美人逆鳞-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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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文跺脚对内侍道:“太医院里哪几个当值,快都请来!”回头看了看江朝曦的脸色,对御林军道:“将林廖押下去!”
我喘着粗气,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
“别看了,林廖已被制服,朕不会有事,不会”他的声音都发颤了。
是我的错觉么。
温热的血从指缝中流出,洇透了他的龙袍。而他覆在我伤口的那双手,还在微微地颤抖。
他在担心我吗?
眼角酸涩,一滴泪不争气地滑落下来。我梗着嗓子,哑声道:“也许臣妾这一劫过不去了臣妾可以求皇上一件事吗?”
“不可以!”他吼道,“你若死了,朕立即出兵灭了襄吴!所以你必须给朕活着!”
我吃力地喘着气:“求皇上了!”
江朝曦抿紧唇,顿了一顿,沉声道:“你说!”
“皇上答应过我两州换青州,可还作准?”
他周身一凛,道:“刚才你听到了?”
我无力地点了点头。
“朕会给你一个解释!”他斩钉截铁地说。我咬唇,道:“臣妾时间不多了,皇上现在就给臣妾一个明白吧!”
他脸色阴沉,抿紧薄唇并不说话。我心痛不已,闭上眼睛。
襄吴整个国家,已经从内部腐坏,所以无论是做南诏的政治附庸还是直接亡国,根本没有太多的意义。
我所在乎的,是他对我的欺瞒。
殿外忽传道:“太医到。”
“让他们不要磨蹭,快进来救贤贵嫔!”江朝曦方才被我挑起的怒火都泄到了太医身上。
三位太医匆匆赶到我身边,放下药箱,仔细地察看了下我的脸色。其中一人道:“皇上,娘娘失血过多,需要尽快拔刀止血。”
江朝曦沉着脸,一字一句道:“她若有事,你们陪葬。”
太医们立即跪下道:“臣等当尽力,娘娘吉人天相,定能挺过去。”
明瑟方才回过神来,走过来小心翼翼地道:“皇上,姐姐多少大风大浪都挺过去了,这次一定也能挺过去。”
江朝曦阴沉着脸,没有看她,只是在我耳畔轻语:“别怕。”顿了一顿,又道,“溪云,此生,我不会欺你。”
明瑟的脸色立即变了。她冷冷地看了我一眼,转头对太医道:“你们等下拔刀,手法一定要快,明白吗!”
听说拔刀的那一刻,如果手法不够快,伤者便会死去。
我有些紧张,忙闭上双眼。
手腕却被轻轻抬起,似是有人在我腕间摆弄什么东西。我睁开眼,只见腕上已多了一根红线。江朝曦正半跪在地上,手指翻飞,将那根红线系牢。
那根红线就是乞巧节那晚,他送给我的。我逃出宫时,明明已经将红线扔在河边,没想到还是被他捡了回来。
“你我红线牵,姻缘定百年。既然定了百年姻缘,你就得给朕活上一百年!”他凝眸看我,霸道地握紧我的手,“下次,你不许弄丢它。”
再不会把它弄丢了,再也不。
视线模糊一片,他的面容隐在水雾之后,依旧是英俊如初见。九年前的危险少年,如今的深情帝王,到底哪一个是真,哪一个是假?
或许是真是假,早就不重要了。
从他亲口对我说,这一切不是对我的欺骗,而是另有图谋,我就选择了相信他。
太医道:“皇上,臣要拔刀了。”
握着我的那双手,力道紧了紧。江朝曦眉心轻蹙,却是镇静地拍拍我的手背,目光中满是安慰和鼓励。
我咬着牙,尽量让自己的身体放松。
你我姻缘定百年,所以我一定要挺过这一劫,和你一起活上一百年。
江朝曦,在我有生之年,想看你平天下,定江山,终成一代英主,不求四海朝贺称臣,只愿万民千秋敬仰。
【第二十二章】凤求凰 鸾帐春意融
白雾缭绕,犹如仙境。
微风吹过,雾气便流动如轻纱,散去了不少。
我吃力地睁开眼睛,看着周围的一切。大雾我是在做梦?
雾纱飘散,如裙裾轻扬,竟围着我萦绕起来,最后渐成素白的水袖一抹。窈窕的身影一晃,才看清那舞着水袖的,竟是琼妃。
“思言”
我怔愣地看着她在眼前翩翩起舞,那舞姿犹如摇落花瓣,飞花轻入梦。
离上一次共舞汉宫秋月,不过数月,我却觉得恍若隔世。
一个旋身,她回过头来,向我嫣然一笑。
“我说得没错”琼妃喃喃道,“他对谁狠,恰恰就是对谁好。对谁好,恰恰就是对谁狠。”
我一愣。
她叹了一口气:“洵王走了,我也不想呆在这深宫里了。以前浑浑噩噩,不过是为了保住洵王周全,如今我呆在这宫里,还有什么盼头呢?洛溪云,你快夺了我的恩宠”
我失声道:“南宫思言,之后呢?之后你究竟想做什么?”
琼妃不答话,只继续舞起来,渐舞渐远。我疾步上前,一把揪住她的袖子:“别走!”
她回过头来,那张脸竟成了明瑟。
我一凛,忙松了手。明瑟掩口格格笑道:“姐姐,你难道忘了当初南宫思言是如何对我们的?如今,你与她之间,怎么比我还亲厚许多了?”
我心中凄然,道:“明瑟,你是不是恨我了?”
“恨你?有点吧。”明瑟冷笑道,“姐姐,你是不是暗中做过什么手脚,或者你曾对皇上说,不要宠幸我?”
我惊得甩开她伸过来的手:“当初皇后、林婕妤都想着法害我们,我只是不想你惹来她们的嫉恨。”
“是吗?”她嘴角勾起,嘲讽道,“那你呢?”
我哑口无言。
有些事情,根本辩白不清。可是——如果没有我,江朝曦现在钟情的,会是明瑟吗?
“不,我没有错。”我猛然抬起头来,大声道,“你爱他,可我也是同样的感受!赫连明瑟!为什么我总要处处为你考虑,为什么我总要将一切过错归结到我身上?!”
明瑟斜了我一眼,寒声道:“你问为什么?因为你入宫为妃的襄吴公主名分,以及洛家的富贵和地位,都是我父皇给的!不是我父皇,你洛家到现在还在朝堂的夹缝里苛延苟喘!”
幼年时那些惨痛的记忆,又如潮水般涌上来。母亲那空洞的眼神,爹爹临死前满身的鲜血
我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你父皇给的?”我笑得喘不过来气,“洛家的权势、地位是你父皇给的,可是洛家的死亡、苦难也是你父皇给的!”
“你住口!”
那些隐忍不发的往事,终究还是被我们血淋淋地撕开了伪装,暴露在天光之下。若说起仇恨,到底谁该恨谁多一点?
在权、欲、情的角斗场上,没有人能够置身事外。
“娘娘,娘娘,醒醒!”
有人在急切地喊我。眼前的一切飞速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亮光。我睁开眼睛,却因眼睛酸涩而流出了两行泪水。
好一阵子,眼睛才适应了强光,繁复层叠的承尘帐顶映入眼帘,是江朝曦素喜的鹅黄,温暖如昔。
花庐蹲在床边,见我醒来,喜极而泣:“娘娘,你可醒了,你都昏过去三天了!”
三天?
我艰难地转动目光,打量着身处的这间宫室。花庐会意,道:“这是咏絮宫,那日娘娘你在暖心殿受了伤,拔刀之后你昏迷不醒,后来皇上把你留在暖心殿整整一天一夜,听太医说你没事了才让宫女把你移回咏絮宫。”
我“哦”了一声,低头看了看,胸口上果然缠着厚厚的一层白纱,还散着浓重的药味,那日行刺的场景才撞进脑海里来。
我忽想起一件事,急问:“那日行刺皇上的哦,叫林廖的那个随从如何了?”
花庐道:“娘娘别急,林廖行刺皇上,根本和襄吴无关。”
我惊道:“他是襄吴人,又是岳文武的随从,怎么会和襄吴无关?!”
“是这样的,林廖进了大牢之后,没怎么严刑逼供就交代了自己原本是萧王的奸细,混入襄吴做了岳文武的随从,想把行刺皇上的罪嫁祸给襄吴。”
心头疑虑重重。我道:“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花庐道:“昨儿个皇上特意来过,说若是娘娘醒了,问起林廖的事,就这么给你回了,让娘娘不要担心襄吴会受到牵连。”
江朝曦特意来交代的?
他素来是知道我的心思的。不过,他算得也太准确了,反而总让我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有什么事情,是我还不知道的。
我拧着眉头,不言不语。
花庐笑得暧昧,自顾自地道:“怎么皇上这么知道娘娘的心思,提前就把事情交代了呢?难道这就叫做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我正要让她噤声,忽听到门外有宫女轻声道:“御膳房送薰药来了。”
花庐帮我把被子掖了掖,道:“娘娘,你昏迷的时候喝不下药,所以御膳房制了薰药,闻着也有利于伤口愈合的。”
她说完,抬头对那宫女道:“进来吧,娘娘醒着呢,你们来得比平日早了些,不过真赶巧。”
宫女低头进来,将手中的薰药小心地倾倒进薰笼里。待她换好薰药,花庐道:“你们下去吧,顺便向皇上禀告一声,说娘娘醒了。”
那个宫女恍若未闻,依旧低头站着。花庐疑道:“你怎么还不走?”
那名宫女这才抬起头来,待看清她的脸,我不由得惊声道:“明瑟?”
明瑟穿着一身宫女服饰,冷冷地看着我。
花庐不知如何是好,行礼不是,不行礼也不是,只诺诺地道:“容妃娘娘,皇上交代过,除了侍奉宫女,任何人不得进入咏絮宫。”
明瑟看也不看她,只冷笑着对我道:“姐姐,你可听见了,皇上不让别人来探视你,我如果不打扮成宫女,怎么能混进来?”
我醒来之后,花庐神色如常,我还以为没有什么异样,没想到江朝曦有过这样的口谕。忆起梦中和明瑟争吵之事,我有些戒备,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明瑟淡淡道:“皇上之所以不让别人来探视你,就是不想让你察觉林廖行刺的真相。”
我镇定道:“你说。”
明瑟斜了花庐一眼。
我会意,道:“花庐,你先退下吧,我和容妃说两句。”
花庐有些犹疑,看着我笃定的目光,只得点点头,走出门去。我对明瑟道:“现在你可以说了。”
明瑟往我床边走了一步,忿忿地道:“你现在是他眼里的大红人了!洛溪云,我真是小看了你,明明刚才还在地狱,转眼你就可以翻身!”
我静静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