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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美人逆鳞-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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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谢。”我将双手送上,示意他绑住。
  
  “慢着。”一个虚弱的声音幽幽道。
  
  齐太妃面色煞白,轻声问道:“那座庙里的佛像,是你擦拭的?”
  
  我没想到她竟然会注意到这个细节,怔愣之间,点了点头。
  
  她疲惫地闭上眼睛:“华绫,将那个瓷瓶捡起来,喂我吃药。”
  
  “太妃!”华绫有些犹豫。齐太妃淡淡道:“老身承认心中放不下对她的猜忌,可没有药物,我撑不了多久,而洵王还等着老身去救。”
  
  她转眸看我:“我知道你爱憎分明,我也知道凭我对你的所作所为,根本不配让你给我真正的药丸——只不过,是我想赌罢了。赌一个会在寒夜里为佛像拭尘的人,不会真的杀我。”
  
  我心中触动,深深地点了点头。
  
  药丸送入齐太妃的口中。很快,她的脸上便添了几分血色,呼吸也平稳了很多。
  
  华绫扶着齐太妃起身,面有愧色地对我道:“溪云,是我误会了你”
  
  我洒然一笑:“没什么,我只想快些去见皇上,商谈两国和议之事。”
  
  几辆马车从远处徐徐赶来,应是后方的追兵为太妃准备的车辇。齐太妃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你和我、华绫共乘一辆。”
  
  我很是意外,道了声“是”。一旁的浮生挣扎起来,朝我狠狠地淬了一口,用口型对我道:“叛徒。”
  
  她被带下去时,依旧扭着脖子看我,目光里淬了毒药。
  
  我默立在原地,心里喃喃道,浮生,对不起
  
  浮生那么爱江楚贤,为了他的霸业甘愿以身涉险。
  
  江朝曦,你一定没有想到,你以为你控制了浮生这条线索,可还是一着不慎,让江楚贤得以出宫投靠襄吴。
  
  江楚贤,你一怒之下私自出宫,连琼妃也不顾及了吗?
  
  车厢里,华绫将厚厚的车帘放下,拔下头上的银簪,将车灯又挑亮了一些。
  
  齐太妃正襟危坐,目光锐利地打量着我。我有些不自在,只得垂目缄口。
  
  蓦然,她道:“你到底爱哪一个?”
  
  我唬了一跳。齐太妃目光灼灼地看我,重复了一遍问题:“皇上和洵王,你到底爱哪一个?”
  
  “这很重要吗?”
  
  “重要。”
  
  “皇上。”
  
  说完,我也被自己的答案震惊到了。
  
  齐太妃面上浮出一抹笑:“这个答案委实不太聪明,我可是洵王的母亲,你应该回答洵王才是,那样岂不是和我添了亲厚?”
  
  “我和洵王只是知己,但对皇上,却是真心。”我苦涩一笑,“我发现得有些晚了。”
  
  齐太妃的目光渐渐柔软起来,她看着我脸上那道伤疤:“那道疤老身对不住你。”
  
  我疲惫地摇了摇头:“只要皇上不在意,溪云也不在意。这道疤,对于我来说,造不成任何影响。”
  
  齐太妃欣然点了点头。我见她面色稍霁,试探地问道:“太妃,洵王为何会突然如此行事?”
  
  闻言,齐太妃有些伤感:“这些祸根都是我埋下的。”
  
  “”
  
  “贤儿明明爱着琼妃,我不该用计将她嫁给皇上。”
  
  “难道洵王这次和琼妃有关?”我的眼皮没来由地突突直跳。
  
  齐太妃点头,道:“原本贤儿和皇上约定好了的,有一天天下太平,他便领琼妃逍遥避世。没想到,上次皇上回了宫,比以往更宠爱琼妃起来,接连几日招来侍寝,还打算将她册为贵妃。”
  
  我惊道:“有这等事?”
  
  齐太妃瞄了我一眼:“你也不必吃味,皇上不在意你的丑颜,看来他是对你用了真心的——只是我实在捉摸不透,他为何会对琼妃突然如此上心。”
  
  他曾对我说,你可愿和我一同迎来那个盛世?难道是因为我拒绝了他,选择回到襄吴,从那以后,他便对琼妃亲厚起来?
  
  江朝曦
  
  我刺伤了他的自尊,他转而高调地宠爱琼妃,很有可能是发泄自己的郁愤。
  
  “贤儿自然忍不下这口气有一次,他在御花园里看到皇上对琼妃柔声软语,又见琼妃脖颈下”齐太妃犹豫了一下,“有疑似吻痕的痕迹,琼妃遮遮掩掩的不安样子,更让贤儿气不打一处来。”
  
  “于是,洵王后来便索性出了宫?”
  
  齐太妃沉默地点了点头。
  
  我垂眸不语,忽觉手被轻轻牵起。齐太妃温声道:“解开他们三人恩怨的,只有你了你若是重新夺回皇上的心,让皇上对琼妃断了念想,也许,也许”
  
  齐太妃声音里添了哽咽,说不下去。
  
  我知道她没说出口的是什么。
  
  也许能挽回局面,让江楚贤回头是岸。
  
  可是,真的能吗?一旦箭离弓弦,还能回头吗?
  
  几日下来,快马加鞭,餐星宿月,两边景物疯了一般地往后飞驰。
  
  一天,马车停在一个小镇上补充给养。趁着这片刻功夫,华绫扶着齐太妃下车透气。我跟着她们身后,忽看到前面被人围得水泄不通。
  
  我很是好奇,上前拉了一个人问:“出了什么事?”
  
  那人很不耐烦地道:“有人说书呢,正说到精彩处!哎,话说,你连凤螭也不知道?”
  
  凤螭二字一入耳,我便打了个冷战。
  
  我挤入人群,看到人群中央有一个布衣绘声绘色地描述道:“那凤螭是宝物啊,得凤螭,得天下!各路英雄谁不摩拳擦掌,想得了去?可惜这凤螭已经入了南诏皇帝的手了,谁能抢得走?”
  
  “凤螭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哪里有那么大的能耐?”
  
  “屁!那凤螭里隐藏着巨大的宝藏,此物一出必倾天下!”
  
  我听着人们的议论,浑身僵冷。
  
  等我从人群中走出,看到几步开外,齐太妃和华绫正静静地望着我。
  
  “就算你为此恨死了老身,就算你救了老身一命,凤螭也已经在他手上了。”齐太妃淡然道。
  
  我摇了摇头:“无事,反正我也不想要了。”
  
  齐太妃挑了挑眉:“哦?”
  
  我苦笑道:“在洛家人手里,凤螭只能带来灾难。在襄吴手里,凤螭只能黯然失色。只有在他手里——”
  
  才能助他平天下。
  
  他曾说过,朕不求四海朝贺称臣,只求万民千秋敬仰。
  
  只有一统天下,才能泽被万民,受尽敬仰啊。
  
  江朝曦,我愿奉上凤螭,如你此生所愿!
  
  第四天早上,南诏的狼王军旗终于映入眼帘,那隐在晨雾里的轮廓,似是一处驿馆。
  
  “太妃,南诏到了。”华绫道。
  
  齐太妃侧身打帘,望向外面。冷清天光遍撒在她的轮廓上,掩了许多岁月的痕迹。
  
  不可否认,即使年过四旬,她也堪称绝色。
  
  初冬晨时,漠漠清寒,如烟似雾,呼吸间都带了寥廓冷落的气息。
  
  我望向驿馆,心情难以平复,抬手一抹,只觉无边的薄雾打湿了脸颊,掌心上竟滚着几颗水珠。
  
  江朝曦,我回来了。
  
  

    【第二十章】夜游宫  人比梅花瘦
  
  皇城外的驿馆里有重兵把守,一旦进入,便要接受严格的搜查。我是女扮男装,自然是有些发憷。
  
  驿馆里。齐太妃看出了我的心思,柔声道:“你且在这里住着就是,有老身的吩咐,还有几个人敢真的搜查你?”
  
  她的前途明明比我更堪忧,却还在顾及我。我有些感动,盈盈向她一拜:“太妃入了宫,可要使华绫来传个信儿,若是平安无事,臣妾也心安。”
  
  齐太妃有些失神,半晌才强笑一声,道:“真是奇怪,刚见面的时候你我水火不容,如今你我的下场都不容乐观,却在这里依依惜别。”
  
  她叹了一句:“你真的不怪我划破了你的脸?”
  
  我淡笑着摇头。
  
  齐太妃微微颔首,扶了华绫的手转身徐徐离开。一声似有还无的叹息飘了过来:“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傻孩子”
  
  她没有再回头,坐上轿辇,一行人便簇拥着往皇城那边走去。直到轿辇成一个黑点,我才收回目光,却被什么东西定住了目光——
  
  驿馆房间的那张黄花梨木的桌案上,不知何时放了一个半张手掌大小的瓷瓶。一张纸片压在瓶下,在风中发着抖。
  
  我心念一动,上前将纸片拿起,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字:“此为焕颜霜,每日涂抹脸上,便能消去疤痕。”
  
  娟秀的字体,和那个锦囊里的诗句如出一辙。
  
  我凝眸看向窗外。齐太妃,你到底是谁?
  
  天阴沉得可怕,厚重的云朵压在九重宫阙上,似是在酝酿一场巨大的风雪。
  
  国书是早就递上去了。算算日子,齐太妃到宫中也应有一天一夜了,不可能没有只言片语提及我。可江朝曦始终都没有传召我。
  
  那种不安的感觉,愈来愈强烈。
  
  在驿馆里,每个人的表情都是淡漠的,甚至没有人和我交谈,仿若我不过是一抹幽魂。我愈发着了急,再这样拖下去,这和议之事到底该怎么是好?
  
  冬天里,天早早地擦了黑。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忽听到外面有什么声响。
  
  四周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淡淡的守夜灯光映在窗纸上。我揪着心,静观其变,没想到那窗纸上忽然映出了一个人影。
  
  我捂住嘴巴,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此时,那个黑影开了口:“娘娘。”
  
  知道我真实身份的人还真不多。我听声辨位,蹙眉道:“朱公公?”
  
  “奴才来接娘娘。”尖细的声音刻意压低,无比诡谲。
  
  我犹疑着穿戴好衣物,将门开了一条缝,果然见朱文恭身候在房外。他低声道:“娘娘,事出有因,还请快随老奴一同入宫。”
  
  我这个使臣的身份是假冒的,也从没指望过隐瞒江朝曦分毫,眼下见这情况,便点了点头:“我跟你走。”
  
  驿馆外早备了一顶宝顶小轿,抬了我便往皇城处行去。
  
  清冷的紫陌,斑驳的宫道,还有那巍峨的高墙那种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是在想他吧?
  
  想着七夕的那晚,他站在我面前,为我的一句话气得拂袖而去,离去的背影有几分萧索和孤清。
  
  其实现在想来,当时低头又如何,不过是一根红线罢了。
  
  朱文在外面道:“娘娘,前面一拐弯就到咏絮宫了,还请娘娘先准备着,皇上下半夜就来。”
  
  咏絮宫?
  
  我出逃之后,按理说应该废去位份,封掉咏絮宫才是。
  
  朱文似是觉察出了我的疑虑,细声细语道:“皇上瞒下了宫中所有的人,只说娘娘在狩猎场上受了伤,需要静养。”
  
  原来如此。
  
  几个月没有回来,咏絮宫没有任何颓色,看来也是经常有宫人来修葺。我心头一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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