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沦-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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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有宽厚的肩膀,细腻的眉眼,和咄咄逼人的……气势。
眼前这人浑身散发着令人讨厌的戾气,胜岚在心里默默摇了摇头,眼光从诧异到平静,淡漠看着他,不用问也知道他今晚喝了不少酒,从刚才他走过来就已经闻到他身上浓烈的酒气,上次也是这样,喝得浑浑噩噩,偏偏还来招惹她。
难道他就没有一点身为侄子后辈的自觉?这算什么,喝得醉醺醺的来她家楼下兴师问罪,整得好像捉奸的场景,难不成她和外人出去吃顿饭,喝个酒,还要被他捉去浸猪笼不成?
胜岚差点要被自己的想法激得笑出声来。
她冷笑,回头和林斐济打了声招呼,语气不无遗憾的说:“林先生,恩,你也瞧见了,我大侄子来了,恐怕没办法招待你上去了……”
他们圈子里的人,远近亲戚的人多了去了,所以即使叶胜岚有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大侄子,林斐济也不会觉得吃惊。
“行,行。”林斐济露出满口白牙,丝毫没有被她的大侄子给吓到,反而笑得一脸谄媚,“今天晚上你也累了,快上去休息吧。”想了想,又伸出头,甜腻腻的说,“记得要梦见我哦!”
后面的声调还往上提了提,情圣不亏是情圣,招蜂引蝶的功力可真是一流。说起肉麻话来,编得是一套一套的,还不带脸红心跳,就好像平时逢人便说的话一样。
车子很快开走了,车头大灯还晃了梧阳的眼好一会。他被打了个晃眼,再一瞧,小姑已经独自走出去很远,身影被路灯拉得纤长。
深夜寒风里,雪下得细密,公寓下的路灯照得人影惆怅萧瑟,他的车就在前面不远,孤零零的停在雪地里,车轮子旁的雪已经沓起来,有鞋底那么厚。
梧阳快步走上去,今晚本来就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米色开司米大衣,走的时候双手还插在衣袋里,走得气急败坏,脸上青筋隐隐若现,急得抓住小姑的手腕,气冲冲对她说:“你就爱和这种人掺和是吧?”
胜岚觉得啼笑皆非,回过头,笑得云淡风轻:“大侄子,晚上来我这儿说教来了?可不像你啊。你倒是说说,什么叫这种人?”
梧阳怔了一下,敛起了表情,仿佛理直气壮,肃然说,“你知道他的底细吗?他就爱泡……”
“我知道。”小姑打断他,本来今晚她身上就没穿多少,风一直往脖子里灌,吹得人心里瑟瑟。
他似乎叹了口气,眼里戾气去掉不少,却蒙上一层担忧,丹凤眼狭长,斜睨着她,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像他那种纨绔子弟,不适合你。”
“你不也是?”胜岚的声音很低,犹如她脸上轻蔑的笑,只轻轻的呵气,仿佛在说:你不也是啥事不干的纨绔子弟么?
梧阳拿她没办法,转眼又见她走了几步,又跟了几步,在后面敛了笑:“他和我不一样。他就爱泡警服妞儿,泡一个甩一个,哪里是真心求交往了。你和他在一起,就是自寻死路,没有十天半个月他就……”
小姑忍不住打断他,声音清冷,“大侄子,我想和谁一起交往,这好像是我的私事。你若是想来教训我,也未免太不懂事了。”
梧阳也没想到她会用长辈的身份来压他,手指握成拳,隐忍得深,几乎是咬牙切齿:“你少拿你的身份来压我。”
她却像没听见似的,甩头就走。
梧阳在后面亦步亦趋的跟着,到最后是真怒了,一拳打在她面前的墙上,目眦欲裂:“叶胜岚,你走?你真走?我真是瞎了眼了。”又挂了枚冷笑在唇边,“我竟会傻到来警戒你……”
也不知道应该说是她傻,还是他傻?
胜岚淡淡看着他的手无声捶到白色的墙上,眉眼低了低,眸光流连。
看着她一路探寻的目光,梧阳哈哈大笑,五指在她面前晃了晃,“小姑,不要那么紧张嘛。我不过和你开开玩笑,看把你吓得口青唇白的,我有那么吓人吗?”
胜岚在心里白他一眼,这个神憎鬼厌的讨厌鬼,从小在大院里头就不安分。他这哪里是吓人,简直就是气人。
小姑的眼光最后辗转到梧阳的唇际:“大侄子,不早了,天气也不好,你还是早点儿回去吧。”
梧阳本想走,却又踌躇,声音带着些不确定:“你这是在关心我?”
四周仿佛突然寂静下来,连风刮过的声音都在耳边咝咝的呼啸着,让人骤然起了些惶然。胜岚一时之间有些心慌,勉强笑了下:“权当是小姑在关心你吧。”
她又回头瞧了瞧他一肩膀的雪,居然就想抬起手,帮他探去,想了想,才仿佛说服自己般:“小姑关心自己的侄子,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 几句话说得轻松,梧阳心里却慎得慌,一时之间,两人之间无端都有些寂寂。“叮”的一声,电梯到了,小姑闪身出了电梯,梧阳在后头跟着,看她也没多大反对的样子,心里随即缓和下来。
小姑一出了电梯门,双脚走得飞快,像是要把他狠狠的甩在后头。
梧阳在后面紧紧的跟着,大气都没赶喘一下,走廊的声控灯也不知道怎么灭了,小姑整个人被笼罩在黑暗里。
他便迎着月光,看她淡淡的眉,疏离的眼。
她在前面蹲下,从地毯里摸黑掏出一串钥匙来。
梧阳在后头站定了,嘴巴干涩,手指仿佛不知道做什么好,只胡乱在衣袋里拿了盒烟。他低头,点烟,抽了一口,才幽幽说,“小姑,亏我还一直以为,你喜欢三叔呢。很傻吧?”
她有些茫然,却不知道他哑声说的这句话,到底是在说他傻,还是她傻?打火机的光影忽明忽灭,他嘴边勾起一缕笑,目光幽暗深远,似乎是想到了很久远前的事。她就定定站在了那里,头发被风吹乱了,却一动不动。
梧阳冷笑,“四年前我以为你爱的是三叔,三叔结婚的时候,还装着一副深爱三叔的样子,能为他生,为他死……可是,现在呢?成什么样子了?在外头不分男女勾三搭四,为了一个女朋友离家出走,现在又傍上了林家二公子。”
她把钥匙插入门里,轻轻转动,听他几乎不含感情的叙述,有咝咝的风刮在耳旁,刮得耳朵生疼。
梧阳屏着鼻息,“你想和谁同居,和谁上床,我这个做侄子的管不着,但能不能请你,不要再作践自己了?小姑,就那些胡作非为的勾当,你想唬谁呢?即使是在四年后的今天,我也不允许你打着爱三叔的幌子,来做任何欺骗世人,玩弄感情的事。”
胜岚哑然,寂静看着他,明明手里的钥匙已经被自己掐得快折断,指甲深陷进皮肉里,她依然在笑,轻启口唇,哼哼着,“大侄子,我不晓得你在说什么呢?”
明明他的每一个字,像利剑刺破她的胸膛,教她避无可避。她却不想解释,也无从解释,不过是很稀疏平常的亲情,却叫他看得这么不堪。
她待三哥的感情,只有他知道,但他确确实实是误会了自己。她不过贪恋三哥的宠爱,在家里霸占所有人待她的好,在外头那么多年,就再也没遇到对她那么好的人了……
就这一点,他也要来管吗?
她自己都不知道,原来自己竟然是这么厌恶他,她痛恨他这样大大咧咧干涉她的过去。她想将眼前的这个人碎尸万段,叫他闭嘴,她想伸手掐住他的脖子,最好让他再开不了口,但她最终什么也没做,只是睁着空洞的眼睛,默默的看着他。
她迎头望入他的眼,里面像黑色布幕撒了星子一般,深不见底。但为什么在他细碎的眼光里,同时有着隐忍,和残痛的快意呢?
她觉得不解,眼睛对着他的,笑得岔了气,苦楚像是倒豆子一般倾泻出来,便是顺着他的话头,再浇上一把火:“喜欢三哥怎么了?欺骗世人、玩弄感情怎么了?叶梧阳,我倒是惹着你了,碍着你什么了?”
所有的血气仿佛要从太阳穴里涌出来,梧阳咬着牙,说到尽头处,再也无法抑制勃发的怒意和愤恨,“小姑,我以前怎么就不知道,你是这么的……下作?”
却见她回过头,唇边还兀自带着笑,他似乎忘记了,从小她就要比他更强,他是藏獒,她就是狮子,勇于扑倒他,趴在他身上咬断他嚣张气焰的凶狠残暴的母狮子。
“大侄子,我就是下作,那又怎么样?我爱跟谁同居,带谁上我的床,那又怎么样?”她的笑容凝在嘴边,冷笑着,“我和三哥哪儿做错了?我一没和他上床,二没和他**,大侄子,难道全世界就我一个人下作吗?你不下作,你不下作当初又怎么会上了我……”
他终于如愿以偿惹了她,长久以来压抑的委屈和痛楚终于爆发,连他也不知道,她恨他,仿佛他是埋藏在她血液里沸腾的脓,她挑断了自己所有的动脉,只为了把他找出来,清除颐尽。
他清清楚楚的听见,风的声音,街外车流如梭,河里仿佛还有船在鸣笛,远处有人细碎说话的声音,还有她隐忍着的呼吸声。
她带着残忍的快意,肆意切割心底最深的地方,直至体无完肤:“大侄子,如果说,我下作的话,那么强上了自己小姑的你,是不是比我下作一千倍,一万倍呢?”
第9节 第9章 '
星期天,阴天,下着冷冽小雨。
叶梧雅就拣着这天回美国,走的时候还蛮隆重,招呼了叶家的人,大伙儿聚在一起,吃吃喝喝,也算践行。
梧阳睡得不好,胡乱抓了件衣服穿在身上就赶回家赴宴。开车到家门口,警卫员来开门,院子里两条狗布什和普京见了他便是忙不迭的吠起来,藏獒布莱克倒是不缓不急的蹭过来,也不叫,就在车边徘徊着,一副自得意满俾睨天下的模样,那叫一个霸气。
松狮布什和拉布拉多犬普京斗气斗的不亦乐乎,梧阳下了车,顺着布莱克的方向,倒是见到一辆敞篷的莲花跑车,车牌号码看着有些眼熟。
梧阳把玩着车钥匙,若有所思的盯着布莱克瞧,把布莱克盯得莫名其妙了,才转过身,顺口问了警卫员一句,“我三叔来了?”
得到肯定答复后,他才不徐不疾朝屋里走去。院子里的大槐树洒下一片阴翳,穿越长长的过道,便见到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不少人。
姐姐梧雅自然是众星拱月,再往着沙发上的人次第往下数,二叔三叔四叔全到齐了,就是不见小姑。
梧阳自然有些失落,但是看到三叔迎面走来的时候,他还是露出来一个标准微笑,“三叔。”
三叔虽说和梧阳隔了一个辈分,看起来却才三十出头的模样,和梧阳站在一起,相比起梧阳的青涩稚嫩,更显出一些年长的稳重成熟来。
三叔本是坐在沙发上谈笑风生,如今看见梧阳来了,便是笑着朝他招手,“梧阳小子,这会终于来了。”
梧阳赶紧开口解释着:“在门口被布莱克和布什他们缠了好一会才脱身……”
说起那三只巨型犬,梧雅显然要比他兴奋一百倍,说得眉飞色舞,手舞足蹈,说到尽头处,还不忘记损梧阳一下,以表示对他迟到的不满:“弟弟,以前三只狗还不够你一个拳头,如今倒是反着来了?”
大伙儿都笑了,倒是三叔神色如常,只抿着嘴微微摇头:“梧雅你这小妮子……”
三叔待梧阳,本就亲厚。三叔前几年才和三婶结婚,到如今也还没生育,虚长了梧阳十几岁,从小便待梧阳梧雅像自己孩子一般,如此打量了他一会,便是摩梭着下巴,很是宽和说着:“三叔好久没看到你了,倒像是比过年时候瘦了些。”
三叔十几年前曾经离家好多年,本来是爷爷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