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倾三世-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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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黄泉急入帐内询问时,苏小繁瘫在榻上气息奄奄地说:“我中暗器了”再联想到神延追杀那名黑衣人时满脸杀气的样子,黄泉信以为真,火急火燎地在她身上检查了一遍,然后脸色就变得阴云密布了。
“你所谓的暗器,不是指这个吧?”他捡起一物事,有些哭笑不得地问。
“不可能啊,明明那么痛”苏小繁瞥到黄泉手上的信笺,完全不敢置信。如果那样,岂不是辜负了她刚才那道杀猪般响亮的叫声?她又把自己从头至尾翻来覆去检查了一遍,果然连根毫毛都没伤到。
黄泉看到她那副生龙活虎的模样,正郁闷着呢,神延铁青着脸回来了,看他那样儿就知道刺客没抓到,还反惹了一身骚。“逃上雪巅了。是个女的,很厉害。不过应该不是苍狼族的,擅用巧技,路数也不同。”神延在桌旁坐下,喝着茶言简意赅地说。他虽然想让自己悠闲放松起来,可是肩背还是绷得紧紧的,脸色也相当阴沉。
妈的,都欺负到老子头上来了,以为老子是吃素的吗?他在心中暗咒,手指攥紧了杯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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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时,远征军就接到了向雪巅发动总攻的命令。没有了悼月狼的庇护,苍狼族威势大减,庶几成了瓮中之鳖,一举夷灭应该不是问题。远征军各将领都发表了一番激情澎湃的演说来鼓舞士气,效果相当显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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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小繁昨晚上因为那封来路不明的信和神延闹翻了,一直闷闷不乐。那封信没有署名给谁的,所以神延秉着霸权主义精神强行私自拆阅,而且凶巴巴地拒绝了苏小繁那个“就看一下下”的委婉请求,苏小繁也不是颗什么好菜,软的不行来硬的,导致后来神延的帐篷都被她毁了,两人“风花雪月”了大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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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屋的庭院内,优姬提着喷壶浇灌着一排荼如星火的植物,但洒在花梗冰壤中的不是水,而是一撮撮暗紫色的火苗,从壶嘴里倾倒下来,融化了一块块晶莹的冰。伺候完这些植物,她转回房取了一只小巧的药罐子,走到一盆覆盖着厚厚冰壤的东西面前,将热气腾腾的药水浇灌在无暇的冰面上。霎时,如热汤沃雪,冰面四分五裂,一株黑茎小草破冰而出,茁壮成长,眨眼间盛开出带玉边的白色花朵,沐浴着清晨第一缕阳光,红晕天成,宛如初承新露含羞带怯的美丽少女。
这便是玉枯荣花,日出夜隐。
“明日服了玉枯荣,公子病愈之后有何打算?”优姬余光瞥见容世斜倚门前立了许久,此际不咸不淡地发问。他刚刚醒转,眼神清冷淡漠,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就在优姬一位他不会再搭理自己时,他却轻然走了过来,取过她手上喷壶继续未完的工作,一边面无表情地说:“左肩剑伤处理得还过得去,折掉的右腕就不行了,骨头都接歪了,如果有兴趣的话可随时来找我。当然,也许你更喜欢一边忍着痛一边浇花,我尊重你的选择。”
优姬一愣,既而摆了摆袖子,笑道:“这都看得出来啊,真不愧是神医之后。”她顿了顿,敛了笑意忧心忡忡地说:“您昨天昏倒在门口了,好在没什么大碍,不过着实吓人一大跳,那劳什子病是无论如何不能再拖了,否则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您。莫再固执了,早好早离开这个鬼地方,王还有更要的任务等着您呢。”
容世没有说话,忙活了一阵,他忽然换了种兴趣盎然而又莫名悲怀的口吻,笑嘻嘻道:“那丫头人来了也不知会我一声,如果不是看到残月湖上的咒语,我真不敢相信。要知道那个咒术还是我亲自传授给她的呢,想不到时隔这么多年她终于派上用场了,而且还能洋洋洒洒地将那么复杂的咒文一字不漏地默写出来,真不愧是我的高徒啊。”
世上除了她,应再无人能破他一手创造的天音魔笛阵,当嘹亮的号角声响遏行云时,他忽然有种被命运愚弄的感觉。
“容公子。”优姬埋着头,欲言又止。容世看过来时,才发现她已是怆然泪下。“虽然我是奉王命来监视您的,这一点您也心知肚明,但是,我却真的希望,公子您能够好好地活下去,哪怕过普通人的幸福生活也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自甘浑噩,毫无生气”
“自由?”容世蓦然笑了,轩阳朗朗,“谁拥有真正彻底的自由?即便是,端郡王又如何呢?他可是被禁锢得比我还深、比我还久哪。所谓的自由,不过是不懂事的玩笑话罢了。”
“而且,我并不觉得我现在不自由,我想走随时可走,就算王亲自出马,也不一定拦得住我。”
“我只是厌烦罢了。有点想死在这里。毕竟住习惯了,换到哪里都会让人别扭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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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国王城。荒凉古堡往地底沉沦的那一瞬,弈桌倏然碎为两半,黑白棋子悬于空中疯狂旋转,如同命运之神睁开了黑白无常的眼睛,脚下完整的大理石地面猛地裂开一道道皲纹,如龟背,如蛛网,卦图纵横捭阖,上聚雪光如电。眨眼间,皲纹变成无数黑暗的豁口,地底的风疯狂涌出,潮水般吞噬了整座宫殿。
第七十二章 殇情(一)
更新时间2011…9…1 12:07:31 字数:3743
渐至黄昏,暮霭沉沉,神阑坐在庭院里的秋千架上,云鬓半偏懒梳妆,病容如雪砌金玉。她手中捏着一封雪笺,从卞凉寄过来的。
楚湮只用“卞凉已定”四个字就交代了自己的行踪,然后说卞凉景色很好,有一座沧海月明楼,不比她在湖畔的羲宁居逊色。他不知道她回城之后因为临湖湿气太重,落下头痛的病根,因而搬出羲宁居已久。现另在南苑辟了一幢属楼静养,那楼本是曾经受冷遇之人居住的,地僻林深处,百雀啾啁,反衬幽静,不过她并不计较,反而言笑晏晏,自得清闲。
自从唐梳桐奉师命回归烟山,苏小繁去了北疆之后,她的生活尤其寂寥,每日里疲于应对夏依逢无休止的唠叨,总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好在暖央尚未出格,挑了闲还来看望看望她,姐妹两叙叙旧,倒能消磨几许时间。然而她二人虽自小相伴长大,也都和苏小繁笃得很,却彼此清高不甚相投,言语间多有龃龉。话说回来,暖央是典型的大家闺秀,知书达礼,为人处事都较为平和;神阑则不然,大小姐的脾气养长了,做事总是任性妄为,逢人不待见处便机诡迭出,率真怠慢,言辞锋利不说,还总是得罪人。
终日无事,神阑反而花了大把的时间打理楚湮的书信。信是隔日一封,积久竟已有半尺来深,她无聊时便取出璎珞匣信手翻阅,看到深处锁了峨眉,掩口低咳不已,也有微笑之时,然而当她意识到自己正不知不觉被他左右情绪之时,顿又敛了笑意悒悒不乐。
心血来潮之时,她也会回信。有一回夜半魇醒,遂下榻推帘,借了月色执笔写道:“阔别日久,君行无定期。画城复古,酒肆歌楼,不知今夕何夕”完了再看,甚为惊骇。她在信中所抒,分明就是一副闺怨姿态,这简直让她不敢置信,难道自己竟然对他仍旧抱有念想么?欲要撕毁重写,反复斟酌终觉无力,搁了笺在桌上,回帐睡觉,不得安眠。第二日醒转,不料夏依逢已擅作主张将那残诗片语送了出去,害她不浅。
第二天入暮时分她收到楚湮来信,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写着三个字:“我想你。”随信附赠一颗血红的相思豆,那是卞凉相思园中独特之物,情人间相与最为旖旎,然甚为难得昂贵。
一年生一豆,一豆系一生。
她握了相思红豆,禁不住哽咽良久。
曾几何时,朱颜青鬓,誓言未老。他对她说:“洛洛,你喜欢相思园,那它就是你的。凡间没有阆苑居,相思园也不错,站在青色的城池之上,每天都能看到晚霞起落,比梦中清晰许多。”相思园在雪国卞凉,他又如何做得到?那时她只当他是一句无关紧要的谑语,因而一笑置之。如今想来,似乎冥冥之中自有天定,前因后果滚滚红尘,已不按他们所预想的轨道运行。
她忽然感到一种直透心背的寒意,急急执了朱笔,摊开白笺行云流水地写道:“冉冉年华留不住,镜里朱颜,毕竟消磨去。一句丁宁君记取,神仙须是闲人做。”唯恐自己言辞过于委婉,因而附道:“昔时年少所言,相思无妄成灾,俱乃戏言,望君珍重,毋须记取。”
楚湮牛头不对马嘴地回道:“阿阑,今天的晚霞格外好看,只可惜就我一人。”他这一封信写得极为仓促,字迹潦草间有血迹,言辞风度大不如前,她看后久不释怀,后几日皆无来信,隐忧其事,不由得郁郁寡欢。
当日送她回城之际,他陪同她一同前往金陵二十四殿,周围一大片霞光涂抹开来,仿佛在云层里拾阶而上,他翘着嘴角道:“阿阑,你要的浮云消长。”
她觉得气愤得好笑,这是站在他三哥的墓地之上,如此的浮云消长,不看也罢。看她生气,他又道:“其实我也想对你说,不原谅你,因为你三番五次的不辞而别,让我忍受了无法想象的痛苦。”
她还真没有想过,楚湮君会为了她痛苦吗?楚湮君会为了一个女人痛苦?真是天方夜谭。
而且她当时满心的伤悲,全在自己痛失的那几个亲人身上,祭酒之际,哭了又醒,醒了又哭。她曾到皇陵内祭奠一众英魂,那里葬的一律都是他们神族的衣冠冢,一眼望去墓碑林立,蔚为壮观。
她斟满还酹酒,挨个儿敬过去,先是上任神皇神轩:“轩君大人,还记得您以前常对我说,阿阑想要什么,朕有的都给你,我说我要当神主,您笑着说好啊,有志气!神迹也该出一任女神主了结果还是阿阑不争气啊,三个月就被赶下来了,阿阑说这些,可不是在怪您哦,要不是您的话,当时候那些司礼官还说要抽我三百鞭子呢,要是真抽了,阿阑就算疼也给疼死了吧?还记得当时是您风风火火赶到月神殿,对那些刚抽了阿阑两鞭子的人怒发冲冠地说: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背着朕私下动手!今日谁要是再敢轻举妄动,朕就砍了他的狗头!您是神皇,本不该干涉神主的事,可是为了阿阑,您什么都顾不上了,也因此得罪了更多的人,那些人只怕都恨着您吧?我父亲去世得早,从没有哪个长辈对阿阑这么好过,真的很谢谢您一直以来,我都忘了告诉您,在阿阑心里,其实您就跟我的父亲一样,不对,您比他对我还要好。”
“轩君大人其实一直不怎么喜欢那个位置吧?有一年宫里举行祭典的时候,我看到您一个人站在天井里,当时候夜空之上都是五彩缤纷的焰火,一轮比一轮绚烂多姿,可是为什么,我就是觉得您当时的身影,看起来是那么的孤单呢?我觉得应该也让您开心开心,就抱着一捆烟花爆竹过去找您,让您给我点燃,看到烟花在夜幕上徐徐绽开,您抬头看了许久许久,直到半空中全是雪白的灰烬散落下来,您接住一片对我说,阿阑啊,这世间相,往往数烟花最为炫丽,却也最为凄凉,炫丽的瞬间往往便是走向消亡的瞬间,美丽仅在一刻。您还说呀,这皇帝不好做,怎么做怎么出错,亏了当初大哥能做十年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