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乱志 作者:深圳铁板烧-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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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慎本以为此事无望,只求今日能全身而退,便是大幸。谁料听克里斯蒂娜言语,却似犹有转寰,大喜问道:「莫说一个条件,就是十个八个,但我能做,也便应了!」
克里斯蒂娜微哂道:「那此事便说定了!我最喜将男人剥光吊打,而后行房。我看你相貌不差、又兼皮细肉滑,除那话太速外,其余尚得我心。你且如今日般陪我三次,填三十词牌艳词叙此间事,我即遣人送你下山便是!」
风慎闻言,心中暗叫声苦,抖唇嗫喏却不能成语。克里斯蒂娜见他满脸苦涩,思及适才如何对他,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风慎见克里斯蒂娜绽出笑颜,心中稍定,陪笑欲言,却不料她面色一冷,清咤道:「滚!若觉得能承受了,便自己再摸过来!」
风慎尴尬,复转怏怏,丧眉垂眼,小意离去。出得门来,方才发觉适才穿衣慌乱,七扭八歪,不甚齐整。遂行几步后站定,一面整衣一面腹诽,将克里斯蒂娜直骂了个狗血喷头。待衣已整肃,气已微除,便一步三摇行去,一派潇洒自若之态。
行数十步,恰恰到了折翎巧云房前不远。风慎怕有人出屋,见到自己这满头灰土、一脸青肿,遂欲急行几步,绕将过去。可就在堪堪将过之时,只听嘶啦一声,那房子窗纸被一物洞穿,差之毫厘地在鬓角飞过,狠狠钉在了身后土墙之上。
第06章 斗室一隙尴尬主 城门三箭狼狈敌
风慎本就在强作镇定,此时飞物掠过,险些被吓得跌跤。惶然回头去看,见土墙上一染血尖刀已直没至柄,那还顾得上步法仪容。只索以手捏颊,将险些出口的喊声掩住,如丧家之犬般狂奔而去。
房中折翎高卧未醒,呼吸颇为平顺,鼻息之内夹杂着几声轻鼾,似是睡得正熟。俏婢晓月委顿在折翎床前,左手按着红肿右腕,一汪晶泪聚在眼眶内打转,似委屈又似疼痛。巧云立在床榻正对着的博古架旁,面色不愉,状似沉思。
适才巧云自克里斯蒂娜处回转,进得房来便见折翎有一足伸在被外,本欲上前为其整理被角,谁知榻旁转出晓月,只是张臂阻挡,使巧云不得近前。巧云心下烦闷,又曾在谷中自克里斯蒂娜处听得晓月乃是明教暗中遣来的奸细,此时见晓月挡在自己与折翎当中,不由得怒绕心头。恐惊醒折翎,压低声音训斥几句,晓月竟全无了往日的温柔恭顺,只是把脚紧紧在床前钉住也似,寸步不肯相让。
晓月在谷中得闻秘辛,自回房后心中一直忐忑难定,眼见英伟折翎熟睡安详之态,心念女主巧云活命厚待之恩,左右为难中只觉得自己整个人被扯成两半一般。待到巧云回房直奔折翎而去,以为谷中那一声」好!我去杀他!」是巧云真心实意,此刻便要动手。晓月将心一横,合身扑出拦在折巧二人之间,自己虽骇的牙关紧咬、双腿微颤,也不肯听巧云斥责、让出分毫。
巧云见晓月情状,以为她受了克里斯蒂娜使命,若非杀折翎便再不让自己近其身,遂怒道:「既让我杀他,也总需我过去才行得!」言罢便打开晓月手臂往床前去。
巧云这一打含忿带怒,用了几分功夫劲道。晓月吃了一拍,只觉得半边身子都跟着痛麻起来。耳听巧云之言,心中惊惧更甚,只恐她真伤了折翎,急用肩头往巧云身上一顶。巧云被顶了一个措不及防,向后倒退几步方始站定。
巧云恼怒,嗔目欲斥却见晓月面色复杂,既是委屈又有踟蹰,心下不禁暗暗起疑。遂丢了气恼,再退后几步坐在桌前、自斟了杯茶,将适才自入谷至出克里斯蒂娜房这一段经过细细思量,黯然静默。晓月见巧云情状,以为自己伤了小姐心怀,遂不假思索噗通跪倒,亦是再不挪动。
春风拂绿,新芽发生,阳暖透窗,燕儿欢鸣。屋外生机万象,屋内死寂无声。巧云安坐,又将当年收晓月及这些年的往事在脑中一一过了遍,继而自忖:「娜娜说晓月是明教中人,可风雪之夜、孤女将死是我亲历,明教真如此神通广大?竟可算得我何时出行、将走何处?此点断不可信!但若非如此,与廿三郎之药只晓月和我二人煎熬,她若不识药性、未报娜娜,娜娜又是从何而知?晓月面上悲苦分明,泪目而跪,定有隐情。她究竟因何拦我?不如我再试她一试!」
巧云这一番思想足足花去顿饭功夫。主意既定,遂双目凝聚、飞身出掌、直扑折翎。晓月大惊,以为巧云定计,欲对折翎痛下杀手,忙站起以己身挡在折翎榻前。
晓月本就不识武功法诀,又加谷中巧云所使身法曼妙绮丽,直以为自家小姐只是善舞而攻。此刻直撄其锋,但觉劲风扑面、肤痛欲裂,方知小姐亦是武道中人。虽是甘愿舍身,心内却也慌乱异常,遂收回张开双臂蜷在胸前,侧头紧闭了双目待死。谁料收臂后忽觉左胸有硬物一咯,电光火石间记起袖中藏了白小六所遗尖刀,也忘了眼前心中这许多,只将尖刀摸出在面前空中胡乱比划。
巧云一掌推出,见晓月只是将身子挡在折翎前面便再无动作,心内欣喜,转而略有微酸。所喜者,晓月对自己仍如旧时般忠心不二,应非明教所遣之人;所酸者,晓月随侍已久,却从未如现下般将对折翎心意大白于自己眼前。心神略分,暗叹口气,便想散了势子、将事情前因后果好生盘问清楚。不想尚未及收招,晓月便摸出把尖刀乱划。幸得晓月体弱,挥刀亦无章法,才不至伤及自体。巧云认准刀路,一下擒住晓月手腕,刚欲出言喝问,眼光一转瞥见刀如牛耳、虎血犹存。禁不住一颗心突突急跳,脑海里全是白小六坠崖的情形,浑忘了安睡的折翎。又惊又怕的娇咤一声;手指使力,捏的晓月骨裂筋开、再握不住尖刀;紧接着侧飞一脚,将正在跌落的尖刀破窗纸踢出屋外。
见勾起魂思的尖刀飞去无踪,巧云心下略略定了些个,放开晓月手腕颤声道:「你当时就在谷中!你果然是娜娜所遣明教暗桩!你将这刀拾回来吓我,还是你你得了娜娜之命,准备杀我不,是杀廿三郎么?」
巧云问罢,忽地省起折翎就躺在一旁,如此吵闹,怎会不醒?急转头去看,却见折翎依旧沉睡,心切情急,怒喝出声:「你这贱婢,对廿三郎做了什么?」
晓月听巧云问自己话中大有冤屈,急欲分辨,但抬手对巧云只比了一个手势便觉腕子钻心般疼痛。抬眼见巧云已扣住折翎脉门,拦阻已是不及,再看巧云眼中尽是关切,方才醒悟过来吵闹中折翎未醒、大有不妥,遂也担着颗心静静立在下首。
巧云探折翎脉象平稳,并无大碍,只是体内的药草分量比起平日来重了许多,以至他昏沉不醒。思来想去,只有晓月能做此事,又记起克里斯蒂娜之言及方才晓月手中的虎血尖刀,遂运力足尖、一点晓月膝盖窝,沉声恨恨道:「你这贱婢做的好事!」
晓月精神全在折翎身上,只觉得自己双腿一麻,站立不住,委顿在地。耳听巧云再次喝问,心中委屈倒比腕痛更甚,眼眶中晶莹流转,只是看着巧云摇头。
巧云抬手欲打,看见晓月清秀模样,这几年中那些殷勤小意、惟命是从一时间都涌上心头。放手转念,省起晓月手中尖刀说明她定是身在谷中,那药草调制需时,即便她偷偷学到方法,却也分身乏术,不可能趁自己在谷中时再喂折翎服药。这事中大有蹊跷,说不定另有他人所为。思虑中向外走了几步,又想及晓月受明教之命已久,说不得早就做了准备,只待今日所用。左思这般,右想如此,终究难得要领。
巧云不动,晓月亦不敢动。一站一坐,自正午直至红日偏西。晓月双腿麻木渐解,挪身改坐为跪。巧云见她手腕青肿,低眉顺目,更觉可怜。正欲伸手扶她起来,将心中疑窦好生问个确实之时,闻听门外有人扬声请报。
「将军,郝挚请见。」
巧云起身启户,见郝挚抱拳站在门外,遂微笑言道:「廿三郎伤势不稳,服了药尚在沉睡。事可急么?若是不急,可否待他醒转,由我转告?」
郝挚抱拳不动,垂首为礼道:「云夫人,安公子和魏庆在砦外不远发现敌踪,皆是孟皆是宋人。杀了四个,捉了个活的。言说金狗欲穿此砦行路入蜀,大队已过白龙江。安公子命我来请将军和王砦主至砦墙处,商议审问。」
说到」皆是宋人」四字时,郝挚语气忽滞、眉头收紧。巧云闻言,心中一颤,身子微微晃了几晃,抓着门框强做平静道:「你先去吧。我这便喊醒廿三郎,告知他过去。」
郝挚顿首应诺,转身行了几步又转回抱拳问道:「云夫人,可见了小六么?」
巧云本就心神不定,再一听郝挚问起白小六,心中愧疚更甚,欲语却难,只缓缓摇了摇头。郝挚挠头道:「这贼小子!前阵子一直在我耳边絮叨,说见夫人惧寒,要为夫人做虎皮披肩、虎皮坐垫。如今得了将军的虎皮,却又不知去哪里顽耍。夫人若是见了,烦请告知他今晚给陆兄弟的接风宴怕是办不成了,让他到砦墙处寻我等吧!」言罢,一双眼在巧云身上打量了一番,又往屋内瞥了一瞥,这才欲言又止地行礼告辞。
巧云见他情状,知他所想,一时心间也是凄然。闭了房门,在腰垂香囊中取出一小包药粉,使指甲挑出些许弹在桌上杯中,又取些水冲了,拿了杯在手中发愣。转过念来又想适才欲除去克女之思只是泄愤,却难解自己愁局。眼神越过地上跪的晓月,心中暗暗思量:「家门教养,明教逼迫,折郎麾下与我门中人多有杀伤,可叫我如何是好?长姊英武,心中常怀复国;小妹怀韬,在左使身边受教。二者择一,定可成就孟门大事。我一以色娱人之姬,不如退去。这世间真心待我者,唯廿三郎一人。我请他践前诺、同我避世而居,他定会应允。到时我与他同心相印,再无半点欺瞒,岂不胜却如今千倍万倍么!」端杯往床榻处走了几步,猛地省起折翎待箭营兄弟至厚,白小六又是丧命在自己眼前,心头又忐忑起来。再转念思及郝挚回报阴平道外大战的情势及命丧安鸿剑下的四师公,眼窝一酸,眼前便朦胧起来。想想两边死伤或可相抵,心中稍定,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巧云端杯至床前,将折翎缓缓扶起喂水。适才巧云放药粉时一直背对床榻,尚跪在地上的晓月未曾看见,故此也不拦阻。抬眼望巧云面上愁云惨淡,眼中雾气氤氲,想关心却又不敢。只好怯生生的将眼紧紧盯着巧云每一个动作,一来怕漏掉巧云使唤,二来也怕巧云暴起伤害折翎、自己救护不及。
未几,折翎鼻中嗯了一声,缓缓张开双眼。感觉到脑后枕的温香软玉,微微一笑执起正为自己抚胸口那一只柔荑,尚未动问便已见到跪在床前、面带泪痕的晓月,讶道:「晓月怎么跪在地上?」
巧云扶着折翎坐直,强装清淡道:「方才你睡下不久,我便也伏在床边睡着。这丫头偷偷溜出去顽皮,不知怎地摔了手臂。我恨她不小心,所以让她跪着。」说到此处,话锋一转道:「适才郝挚来报,魏庆在砦外有所发现,请你去砦墙处商议,王砦主和二叔都在那处等你,我这才把你唤醒。我为你整理衣衫,先顾着正事要紧。」
折翎闻言,抖抖头颈振作精神,起身宠溺的拍了拍晓月的额顶道:「正该如此。晓月年纪尚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