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言 作者:年小初-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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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终於想明白为什麽黎唯哲会喜欢你还有大家,还有他们那麽那麽多人,为什麽,也都会喜欢你了。”
“我太笨了我真是太笨了可我其实明明一直都很聪明的,只是一遇到黎唯哲,我就聪明不起来了”
“对啊,我怎麽以前就没有想到呢。你是一枚玉,一枚好玉,而我我只是一缕烟,一缕轻烟而已。”
“一个可以既高雅又尊贵,可以万世长存永垂不朽,一个既低贱又卑微,居无定所颠沛流离而且很快,大风一来,一吹,也就散了。”
“什麽都不会剩下,什麽痕迹都不会留下。白白来这世上一趟,等到消失了,却好像,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一样。”
“我”
“够了林烟!”庄景玉实在再也听不下去也看不下去,忽然站起来大叫一声,想要阻止林烟的自怨自艾。
“你给我闭嘴坐下!”林烟却比他更加雷厉风行气魄十足地吼了回去,“你他妈都已经把老子看上的男人透支好一辈子了,怎麽!?难道现在还不准我多发泄几句啊!?”
“我、我没说不让你发泄!可、可你扪心自问一下,你刚刚那那能算是发泄吗!?”很难得庄景玉这一次没有再向林烟的疯狂妥协。尽管他的声音依旧不大,但他仍然一字一句,义正言辞地和林烟较量了起来,扔下话回去,“你那分明就是在自虐!”
於是林烟一下子就彻底暴走了:“自虐?哈!哈哈!!哈哈哈!!!自虐自虐自虐!”林烟咬牙切齿地不断重复著这两个字,眼底燃烧著熊熊火光,五官全部扭曲在一起,让原本美豔无双的整张脸看起来凶狠暴烈得厉害。突然他猛地一个弹身从凳子上跳起来,直接就冲毫无防备的庄景玉一个猛扑过去,然後死死卡住他的脖子一阵猛摇,“庄景玉你个贱人!!!自虐你现在居然还有脸来指责我说我那是在自虐!?哈哈哈!真他妈搞笑!你怎麽不想想是谁逼得我现在只能这麽自虐的!?啊!不对你最好应该想想是谁先把给我虐了的!?”
其实庄景玉这时候已经完全听不到林烟到底在说在吼什麽,只觉得耳畔嗡嗡嗡嗡轰鸣一片,嘈杂得厉害。毕竟林烟虽然长相美豔但毕竟还是一个大男人,更何况他在盛怒之下的用力也实在不容小觑。庄景玉觉得自己现在不仅头昏眼花,被晃得想吐(刚刚额头两边靠近太阳穴的地方被猛撞了两下也是原因之一),更重要的是,他感到自己的鼻腔和喉咙都已经渐渐续不上气儿,脖子上的紧致力道越箍越紧,范围越收越小他是真的,就快要被林烟给掐死了
“哈哈!结果你现在还有脸来跟我说我这是自虐!你想干嘛!?啊!?我问你你想干嘛!?你想推卸责任吗!?你想说我活该吗!?你想说黎唯哲名正言顺从头到尾上天注定就应该是你的吗!?啊天哪我才知道原来你庄景玉你居然这麽不要脸啊!?”
“动什麽嘴巴,啊!?我警告你你他妈不准跟我抢话!别跟我说什麽真爱他的话只要他幸福了我也就开心了就不会受伤了这种从里到外都散发著一股心灵鸡汤味儿的鬼话!现在我才知道这他妈的全都是放屁!全都是放屁!”
“庄景玉我真的想杀了你啊!”
忽然林烟一声惨叫。
接著他整个人就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那样,轻飘飘往上飞出去,然而半秒锺後,却是!当一声巨响,重重落在了不远处,那个又脏又乱,堆满了瓶瓶罐罐的茶几上。
於是接著便是一阵劈里啪啦的跌碎声。
最後响起来的,是黎唯哲阴冷至极的低吼声:
“你想真的杀了他?我现在就真的杀了你。”
第五十四章
黎唯哲赶到的时机真可以说是千钧一发,死里逃生了。虽然林烟现在正浑身抽搐地倒在茶几上,额头,眼角,鼻子,嘴巴全部无一例外,冒血的冒血,流血的流血,喷血的喷血,吐血的吐血,看起来著实可怜得很。可是再看看此时此刻正倒在黎唯哲怀里的庄景玉,有气无力奄奄一息,太阳穴旁的两道伤口在林烟的猛摇之下又一次裂开流血,苍白的脖颈上那两圈触目惊心的青紫色掐痕,连眼白都已经翻出来了,眼瞅著基本上就只剩下往外呼气的份儿而没有往里吸气的命了!
这样看来的话,处在黎唯哲的立场上来说,这种惩罚对於林烟方才的疯狂行为而言,真已经算是,非常温柔的了。
过了好久好久,林烟忽然用力咳出一口血,然後勉强撑住桌面缓缓支起上半身,转头看向前方不远处,那两个,相爱至深的人。
黎唯哲皱著好看的眉头将庄景玉温柔半抱进自己的怀里,一边慢慢抚捋著他的胸口帮他顺气,一边拿准力道轻轻按压著他的人中,同时那两片细薄如刃的嘴唇还在始终不停地上下翻动,紧紧贴上庄景玉的耳垂,看那样子,应该是在低声安慰著什麽。
大概是,“别怕别怕,我来了我来了,我现在就在你的身边”这样安定人心的句子吧。
林烟想。
於是他看著看著,视线忽然就变得模糊,而思绪,也忽然就变得恍惚了。眼前的画面渐渐变得不甚清晰起来,影影绰绰,仿佛蒙上了一层柔软悲伤的薄雾。隐约里,黎唯哲皱著眉目的样子还是一如当年被自己撞掉耳机的那个瞬间一般英俊迷人,只是那一次,黎唯哲皱眉是因为自己,而现在,却是因为自己伤害了他,最爱的人。
原来只有当时过境迁,回头再望来路时人们才会发现,所有一切都改变得那麽惊天动地,而又不知不觉。
脸上和喉咙全都在火辣辣地烧著发疼,胸腔和喉咙里始终跃跃翻滚著怎麽压也压不住的血腥味,而就算不照镜子林烟大概也能想象得出,此时此刻,他从来都引以为傲的美貌,一定是比对面那个,正被黎唯哲给紧紧抱在怀里的人的脸,还要难看一百倍。
不过很神奇的是,林烟虽然这样想到了,但是他也好像,不是很在乎这些了。怔怔望著对面那两个相拥相偎的人,近乎自虐般地将黎唯哲对庄景玉的轻言细语的安慰,无微不至的温柔,掌上明珠似的宠爱,心肝宝贝般的关怀,生怕再大声一点就吵到了他的小心翼翼,生怕再大力一点就弄疼了他的手忙脚乱林烟眼睛一眨感觉有别的温热液体和著鲜血从眼角淙淙流下,但他的嘴角却是轻轻往上一弯,莞尔笑了。
他是觉得自己,太可笑了。
他想到就在黎唯哲刚刚对庄景玉产生兴趣,跟他提出游戏结束,不再继续玩儿下去的时候,自己百般挽留苦苦哀求无果,心里难过,就回了一趟北一的事情。那时候正值假期,学生们都放假了,偌大的校园里空空如也,毫无人气。他假装自己还是青葱少年的高中生(其实也根本无需假装),随便胡诌了个忘记拿作业的荒唐理由,外带摆出一副可怜兮兮无比焦急的好学生模样给保安师傅瞧,就不费吹灰之力地成功借到了钥匙,走进了当年,他第一次和黎唯哲相遇的,那一间教室。
教室格局有细微的改变但改变不大。桌椅虽然更新换代了但至少排列次序还是一如既往。只是那一天的阳光,再不复当年的盛芒,一片洒进来,再也照不到,那个人的脸上。
林烟站在门边静静呆了一会儿,痴痴望著不远处,当年黎唯哲的座位。然後他不禁想到,当初自己也就是这麽安静地站在这里,一开门一抬头,就看见了前方那个。正沐浴在一片柔和温暖的金色里,戴著耳机翘著双腿,手中还正捧著一本精装版《红楼梦》在读的,英俊帅气的大男生。
这样的情景复制似乎有一种穿越时空的力量,让那时的林烟恍惚产生了一种,回到过去的错觉。
他站在那里想著过去,一直想一直想,想到竟真以为他们,还能够回得去。
只是後来,以及此刻眼前的事实都无比残忍地向他证明了:错觉始终都是错觉,无论感觉再麽对,它也不是真的。
看看如今黎唯哲对庄景玉究竟有多好吧,如果没有足够的爱在背後作支撑的话,这样的担心温柔,是绝不可能有的。而最可笑的是,林烟当年竟然还自欺欺人地说服过自己,黎唯哲对自己已经很好很好,是他能够对别人好的极限了哈哈!现在拿来和他对庄景玉的好比一比就会发现,那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一拼下去,恐怕连个零头,都不会剩下。
大概自己,的确应该为庄景玉让出路来林烟忽然,真心地这样觉得。当然或许在黎唯哲的眼中,自己也就从来没有过,挡到庄景玉路的资格。
毕竟,旧爱也许不必一定让位於新欢,但却始终,挡不住真爱的降临。
而对於黎唯哲来说,庄景玉不仅是新欢,而且还是真爱,他林烟又旧又假,拿什麽抗衡。更何况,那听起来威风凛凛的所谓的抗争,其实说到底,也不过就只是向黎唯哲摇首乞怜,可悲可叹地要点施舍罢了。因为那样而得来的东西,林烟就算不骄傲也觉得,哪怕再好再想要,也没有意思了。
半晌,林烟收回自虐的目光,两眼无神呆呆望著地面,嘴角忽然自嘲地往上一扬,轻声惨笑:“你以前无论我怎麽邀请哀求,也从来没有来过我家今天你第一次知道我住在这里,并且还亲自来到这里却居然哈哈,却居然是为了他”
纤长苍白的手指缓缓抬起,颤巍巍指向黎唯哲怀中的人。然而黎唯哲看样子却丝毫没有再准备理会林烟的打算,忽然一下站起身轻轻松一把打横抱起庄景玉,抬起脚步就要直接往外走去。
“等等!”林烟猛地扯开喉咙大叫一声,尽管这样做的後果,是他又一次重重咳出了几口触目惊心的血来,“等咳、咳咳等等黎唯哲,我要问你,你刚刚说你现在就要真的杀了我,可、可是你看你到底还是留了我一条性命”
林烟一边这样说著,一边转头怔怔望向黎唯哲,那一双早已沐浴在深红血海之中的眼眶,事到如今,却还在拼命拼命地眨著,濒死绝望的漆黑瞳仁里,好像回光返照那般,闪烁著一抹,临终的光芒:
“这是不是因为你对我毕竟还是念著旧情的对、对吗?”
他终於问出这一句期许,仿佛用尽了一生的力气。
黎唯哲停下脚步。从进屋到现在,他终於舍得将他那一双,一直以来都无情到只看得见庄景玉,也深情到只装得下庄景玉的眼神,第二次,投射到了林烟的身上。
“林烟,”黎唯哲静静看他片刻,目光如水,声音如水,无波无痕,无喜无悲,“以後,不要再说这种,连你自己,都不相信的话。”
林烟心下一空,却连难过都还没有来得及品尝,就听见黎唯哲口气淡淡,用一种,好像只是在说“今天天气真好”那般的轻松口气,吐出了令他,永世再也无望可寻的冷酷话语:
“今天的事情我可以不再追究,就这麽算了。但是林烟,你知道,我从高中起就已经明确警告过你们每一个人,我最讨厌别人像一只疯狗一样,一直死缠著我不放。所以,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顿了顿,黎唯哲抬起手指温柔抚摸过庄景玉脸上,那两道刚刚被击中的地方,看著庄景玉的眼神有多心疼,对著林烟的语气,就有多阴冷,“以後,你离他远点。”
林烟听完霎时放声大笑。他倨傲地仰起脖子,笑得撕心裂肺,笑得歇斯底里:
“哈哈哈!不会原谅我?不会原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