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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1章

如果这是宋史 作者:高天流云-第2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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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个人叫范镇,他不算很有名,相信千年之后没多少人知道他的存在,可他在仁宗朝里算个人物,起因在20年前的一次科考。
  那时正是宋、夏战争开战的前夕,王随、陈尧佐、韩亿、程琳、石中立等老人帮主政,那一届的科考出现了丑闻,他们的大批亲信子弟都考中了,结果大清洗,本来是礼部试第一名的范镇被连累。到手的殿试前三名被剥夺,落到了第79位。
  他本可以当场反对,但选择了沉默。这种气度和涵养让他瞬间成名,每个人都牢牢地记住了他。这是条真理,人是必须成名的,不管你用什么方式,什么渠道成的名,只要有名,就有一切。
  范镇以殿试第79名的劣等成绩进入官场,升迁速度却非常惊人,十几年之后,到了仁宗生病的这一年,他做到了言官的首领,成为宋朝的顶级官员。
  这时要澄清一点,一个时代里,不管有多少卑鄙龌龊、贪恋权贵的人,高贵清白的人永远都是存在的,尽管很少。范镇就是其中之一。他在科考时表现出的气度贯穿了他的一生,甚至愈老弥坚,从轻视名位,到后来连生死存亡都不屑一顾。
  只要他认为他做的是对的。
  他在仁宗病刚刚见好时,没跟任何人商量,就直接写奏章,提议立皇太子,确定国家的接班人。他犯戒了,不仅得罪了皇帝,连中书省政事堂里的宰相们都对他怒不可遏。
  皇上的病还没全好,你就不能等等?病人本身就敏感,再跟敏感的人说最可疑的事,你的脑袋进水了吧。将心比心,仁宗统治天下三十多年,恩德之厚古今第一,一旦病了,马上就有人跳出给预备后事,忙着找接班人,换谁谁不急?这是什么人心世道!
  宰相们更愤怒。当时文彦博们刚刚搞倒了枢密使狄青,正是独掌大权的时候,这样重大的事,居然绕过了当家人,直接找大领导说事,你还把我们放在眼里吗?
  更重要的是,谁告诉你的这事我们就不想干了?!


第二十七章 曝光的事件
  职场里最讨人喜欢的,是预先帮助领导完成任务的人;最烦人的就是搅了领导好买卖的人。范镇这人又犯了当年科考时的老毛病,只要他自己觉得这事儿行,那就这么办了。根本就不去想官场里的各种规矩。
  其实在他之前,以文彦博为首的宰执集团已经在做这件事了,很可惜,仁宗皇帝生病太突然,所有的步骤都被打乱。现在病刚有点起色,突然间范镇就杀了出来。
  不管结果怎样,下一位皇帝的第一个提起人,就变成了范镇!
  想想陈执中这个官场低能儿是怎么混上宰相的,就知道这份功劳有多大,身为现在的一把手,居然让底下人打了埋伏,这个人无论如何都丢太大了。文彦博怎么忍也没忍住,派人把范镇叫了来。
  搞什么,做这样的事为什么不先请求?
  范镇非常镇静。做这样的事,我不计后果。如果先来请求,你们说不同意的话,这件事就不做了吗?
  文彦博满肚子的话都被堵了回去。这就是官场潜规矩的致命伤,它是潜在的,这个世界虽然很大程度上,潜在的规矩更管用,可是毕竟生活在阳光里。世界的主宰永远都是拿得上台面的那一套,得守法,得公道,得有正义!
  能不能做到这一点,就看你敢不敢挑白了说,让某件事大白于天下。
  范镇就是这样,我不怕得罪你,你能拿我怎样?降职,给我小鞋穿,呵呵,忘了当年我连状元都不在乎吧。事实上文彦博的确没什么办法,可是身为首相,他能让范镇所有的努力都缩水。
  范镇前后一共上书19道,整整坚持了近大半年,可惜文件就在皇上和宰执们之间来回传递。一会儿交上去了,一会儿发下来了,范镇永远找不到确切的讨论人。不过这样也没能让他放弃,他是国家两大言事官系统之一的知谏院,有机会面见皇帝。
  从这一年的七月开始,只要上朝,他必定会谈建储立太子的事。折腾得没完没了,最后皇上和宰相们达成了一个默契,给范镇调转工作吧。把他从知谏院调到御史台系统,给他找个上司管着!不过这也没用,范镇铁了心了。
  他拒不上岗,回家躺着较劲,一挺就是100多天。当人们再看到他时,都认不出来了。范镇须发皆白,就像过韶关时的伍子胥
  事情到了这一步,文彦博已经无能为力。一个人的坚持如果能到了范镇这一步,不管他为的什么事,都足以耸动天下。
  这个世界上最有力的是阳光,什么潜规则都是在阴影里才有威力的东西。范镇让这件事曝光了,舆论开始形成,有至少三个重量级的人物站到了他的身边。只是每一个都太特别了,各有各的招数,而结果,每个人所得到的,也都各不相同。
  为了区分,先说前两个。他们一个是包拯,一个是唐介。
  包大人当时已经结束他最有传奇性的官场生涯,包龙图打坐在开封府已经是过去时了。为了一段经久不灭的传奇,请原谅,虽然它仅仅只是个传奇。还是说一下吧。
  包拯在开封府的时间大约只有一年。在这一年里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大的案件,没有,一件也没有。有的只是他工作的状态。他让人民能够随时见到帝国的首都长官,以及开封市最高检察院院长。
  包拯下令,把衙门口大打开,无论谁有什么冤屈,都可以进来告状。绝不会再有层层的关卡,让不识字,不知法,不懂门路的良民有冤无处诉。
  凭良心讲,只此一点,就足以让平民百姓们记他到永远。至于那些挑战贵族强权的故事嘛,在这期间,也有过一次。有一次发大水,京师惠民河河水大涨,民房淹了一大片。查原因,是有些达官显贵们在河上修了一些水榭花园。其中最大的一个,就是位太监的产业。
  包拯一点没含糊,找来地契,查看原图,只要有违建,立即拆除。严格地说,这远远不足让他成为铁面无私,断案如神的包青天。可人民,中国的人民所要求的实在是不多。只要是有心为民做事的,不管做到了哪一步,人民都会歌颂他,纪念他,神化他。
  把他当作黑暗里的明灯,来安慰在现实社会里被打击到体无完肤的心灵。
  在真实的历史里,包拯所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在仁宗晚年立太子这件事上的努力。这时他从开封府尹提升到了御史中丞,看到范镇的表现,觉得力度有必要加大。范镇,你实在是太软弱,太没有诚意了。
  19道奏章,还问不出一句答复,真不是一般的笨。
  包拯直接去见仁宗,只见他站到皇帝的面前,仁宗下意识地就向后闪脸。没办法,当年张尧佐升官记里,为了把张氏集团搞垮,包拯把唾沫都喷到仁宗脸上了,这么大的威力实在让皇上没法忘。
  啥事?仁宗问。接下来就是背书,关于太子的重要性,他是国家的根本,他是未来的希望,全体国民的幸福全都在系在他的身上这些真是老生常谈,没完没了的谈。哪位大臣上书都是这一套,前面范镇都强调了19遍了!
  仁宗还得听。但是怒火也在升腾,终于转化成了四个字——“卿欲立谁?”
  这四个字一出口,相信绝大多数的朝臣都只有跪倒认罪的份儿。如果换了是范镇的话,有可能他的头发会瞬间从白色再变回黑色,内分泌彻底吓失调。臣子想立太子,那不是造反是什么?!
  包拯却不在乎,他把脸,稍等,根据考证,包拯的脸不是一个大大的黑色球体外加上中方位一个白色的月牙,他是个非常儒雅、稍显清瘦的白面长须的古代标准男士。这时他把脸上的表情都抹掉,变得非常正规,平静地回答。
  陛下这样问,是怀疑臣。臣年过70,没有儿子,根本谈不到日后的利益,之所以谈这个事,完全是为了宗庙社稷考虑。您仔细想,我说的是不是真心话。
  47岁的皇上面对快74岁的包拯,看了好半天,终于还是笑了。好,我仔细想想,你下去吧。(帝喜曰:“徐当议之。”)
  包拯的官场生涯基本就此结束,他在临走前给自己划了个相当独特的句号。准确地说,如果没有这一笔,不管民间怎样传颂他,在官方的认知方面,他什么都不是。
  他是奔着力度去的,可惜事与愿违,力度被久经官场,也被久经考验的皇帝轻易就化解了。接下来出场的这位才是仁宗朝的力量哥。他是一切力量的终极篇,唐介,最强悍的言官出场。
  唐介是那种半年不说一句话,一句话就能把人顶死的人。大家应该记得,张尧佐升官记里他的那句名言:“节度使并不是粗官,太祖、太宗皇帝都当过。”
  直接把仁宗归纳成辱骂祖宗的不孝子孙。
  这时他被调回到京城,继续当言官,以此来显示朝廷是宽大的,言论是自由的。结果某天不经意间,他又说话了。那是包拯谈话后的3个月,他们共同的老冤家张尧佐终于死了。大家在怀念从前岁月时,仁宗感慨了一句。
  你们以前都言过其实了,都说张尧佐是现在的杨国忠,朕要是用他,就会成唐明皇第二,国破家亡远逃西蜀,其实哪有那么严重。
  下面群臣低头不语,最近把皇上顶够呛,现在都老实点吧,就当在尊重死人。可是排在队尾的唐介突然说话。是的,陛下说得对。
  啊?大家都心惊肉跳,接着有点恍惚唐介在说什么,赞同皇帝?皇帝也有点惊喜,于是大家一起屏息凝神等唐介的下文。
  就听唐介说,用了张尧佐,也未必会有安史之乱,逃亡西蜀。可是一旦出了乱子,陛下还不如唐明皇!唐明皇有自己的儿子唐肃宗出来收拾局面,再立江山,请问陛下依靠谁?您有儿子吗?
  仁宗差点气吐血,有这么说话,这么骂人的吗?就算古代的谏官有讽谏这一说,也不带这么埋汰人的吧?当天不欢而散,考虑到唐介一贯的表现,这次也懒得罚他了。只是建储立太子的事仍然悬而未决。直到前面我说过的那位对宋朝的影响力,比韩琦、文彦博、包拯、富弼等人加在一起还要大得多的通杀级人物出场,才改变了一切。
  从宏观上讲,范镇也好,包拯也罢,外加唐介,他们所用的招数都是在要求、劝诫、讽刺皇帝要怎样做,不要怎样做,总是不自觉地站在了皇帝的对立面,尤其是和中书省的宰相们的关系总是摆不平,不是对着干,像范镇,就是根本不屑一顾,如唐介。
  这都不是做事的态度。在这位即将登场的大人物那里,这些都成了他的助力。此人一生,不仅让所有的皇帝喜欢,就连皇后、皇太后们对他也青眼有加,尤其是在民间,声誉的隆重性,比范仲淹都有过之而无不及。至于官场里,更是好评一片。
  唯一的例外是宰执集团。他和北宋最牛的那位副宰相是终生的死对头,连带着也就和那批人水火难容。但这时是他的蹿升时期,他能做到不仅让仁宗朝的宰相们喜欢他,提携他,甚至还听他的命令。
  隆重介绍,司马光登场。
  司马光,字君实,号迂夫,陕州夏县涑水乡人,生于宋天禧三年(公元1019年)。因为出生时他父亲司马池正在光州光县做县令,所以取名为“光”。嗯,只是不知为何不叫司马光光。此人出名极早,成名之后着重宣传的是他7岁时就能给家里人讲《左氏春秋》,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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