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荡江湖-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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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名中年人也接口道:“不才姓展名君实,本府四大盐商之一,奉谕运送三千八百担官盐至湖广。本号的官盐,以往皆由三江镖局保运,今天李总镖师竟然推称人手不够,一口拒绝保运,是何道理?要是不保我这趟镖,对不起,在下要报官查封你这家镖局。”
赵羽飞陪笑道:“展东主,三江镖局已经向外界宣布停业十天半月,目前确是抽不出人手,十分抱歉。”
展君实冷笑道:“看样子,贵镖局大概已打算永久停业了。”
赵羽飞耐下性子道:“展东主,三江镖局是否永久停业,并不影响贵号的买卖。镖局近来多事,委实抽不出人手,展东主不希望出事,敝局也希望贵号人货手安,因此,两位东主还是稍待一些时日,或者请另一家镖局保送,岂不甚好?”
展东主毫不让步,沉声道:“贵局是本府第一大镖局,怎能拒绝老主顾,货期是不能延误的,这趟镖贵局非保不可。”
赵羽飞心中疑云大起,这位展东主似乎有所为而来,态度不合情理,此中大有问题。
他略一思量,将李镇请至花厅,问清了有关的资料,然后出厅向展君实笑道:“展东主的盐货,是大引还是小引?启运期是何时?”
展君实不假思索答道:“大引盐,三天后启运。”
赵羽飞再问道:“盐是否已经装船?”
展君实道:“早已装妥,十天前已办妥转运手续。”
赵羽飞转向李镇道:“运盐船皆使用两百石货船,总镖师,那得派多少人押送?”
李镇道:“下江水道甚少凶险,运盐的船只通常用五百只船。”
赵羽飞道:“那么,也得二十艘以上了。”
大引盐一引是四百斤,小引盐二百斤。
李镇道:“不错,每船最少得派两个人照应,所以……”
赵羽飞道:“不要紧,我去找人。”
他装模作样屈指盘算,又道:“运送织造局的绸缎北上,需二十位弟兄押应,加上至湖广的四十余位,局里的人手缺乏一倍以上,我负责找人,我两笔买卖都接下了,总不能让老主顾失望。”
李镇惊道:“赵大侠,派出去的人,来回要两、三个月呢。”
赵羽飞笑道:“不要紧,这件事我会办妥的。”
他向展君实浅浅一笑,又道:“展东主请放心好了,明天敝局就派人登船验货,劳驾贵号的押货管理到场,船东也请到场提出运契,盐课司的转运凭证亦请一并带来。”
展君实脸色一变,呆了一呆。
赵羽飞转向另一位东主笑道:“贵号的货物,想必亦已装妥,明天一并按规矩办理,最主要的是验货。”
他拍拍李镇的肩膀,又道:“总镖师,你就与两位东主书凭收款好了,明天出动所有的入手,仔细查验货物是否相符。”
他冷冷一笑,目光掠过两位东主脸上,又道:“这笔买卖数目甚大,万一出了维漏,三江镖局就得关门,因此绝不可疏忽,如果发现数量不符,立即派人至县衙报案。同时,现在立即派人至盐课司与织造局,查证这两笔货物是否手续齐全,这件事由谭老师办理,半天工夫尽够了。”
展君实脸色大变,急声道:“李总镖师,敝号是贵局多年的老主顾,从来没有查验货物的先例,你这是什么意思?”
赵羽飞明白了七八分,脸一沉,冷笑道:“展东主,查不查货物,乃是镖局的事,这不是保珍宝的暗缥,保暗镖镖局当然不能先看红货。运大宗的货物,镖局必须查验,万一船上装的是稻草,船到中流放上一把火,谁负其责?三江镖局难道将稻草以盐的价钱赔镖?这笔帐怎么算?贵号既然心中无愧,还怕查?”
他向谭山健挥手,又道:“谭老师,你先去办事,带几个人跑盐课司和织造局,明天在下要亲自登船查验货物。”
谭山位离座欠身道:“兄弟这就带人前往。”
展君实愤然离座,大声道:“贵局以这种态度对待老主顾,未免太不够意思。哼,镇江的镖局,不止你三江镖局一家,这件买卖不谈也罢,告辞。”
赵羽飞伸手虚拦,冷笑道:“展东主,船上载的真是盐?”
展君实哼了一声道:“当然是盐,但你我已没有谈的必要下,让路。”
赵羽飞脸一沉,道:“生意不成仁义在,阁下何必情急拂袖而去?”
展君实厉声道:“是贵局自绝于人,今后敝号绝不与贵局往来。”
赵羽飞哼了一声,冷笑道:“姓展的,是谁授意贵号用这种无耻手段,来陷害三江镖局的?你两位东主如不从实把供,哼!”
展君实打一冷战,色厉内荏道:“岂有此埋。你敢对在下如此无礼?”
赵羽飞手一伸,劈空抓住展君实的胸襟,将人抵在墙上,双脚离地,冷笑道:“你如果不招供,晚上将你丢入江底喂王八,你招不招?说!”
展君实脸如土色,狂叫道:“放手,放……放手……”
赵羽飞左手又伸,观指点在展君实的眼皮上,厉声道:“再不招,在下先挖出你一双眼珠来。”
展君实完全崩溃了,哀叫道:“放手,我……我招……”
赵羽飞不放手,问道:“是谁授意的?船上有些什么货物?”
展君实惨然道:“是……是一个姓柳的姑娘,带了三个年轻貌美的少女,掳走了拙荆做人质,要我准备二十艘船,来找贵局保镖,为了何故我就不知道了。”
赵羽飞恍然道:“柳百灵,水仙宫小五艳。”
他放了展君实,问道:“姓柳的姑娘现在何处?”
展君实好半天方回过气来,愁眉苦脸道:“不知道,她说成功与否,她自会知道。”
赵羽飞转向另一名东主问:“阁下,你所运的绸缎是真是假?”
那位东主早就吓软了,惨然道:“不必问了,在下的妻子也落在姓柳的姑娘手中了,事如办不成,在下的妻子死定了。”
赵羽飞长叹一声道:“你两人回去吧,回去告诉贵号的人,说三江镖局已经接下了这趟镖。以后的事,只好听候上苍的安排了,当然我会尽力援救被掳去的人质。”
李镇送走了客人,回厅向赵羽飞苦笑道:“赵大侠,你怎么看出是陷阱的?”
赵羽飞道:“展君实的神情委实令人起疑,货物的数量也不合情理。再就是那五艘怪船的神秘离去,触动了我的灵机。”
李镇道:“那位姓柳的姑娘,真是水仙宫的人?”
赵羽飞道:“很可能是。由于有江南群雄相助,我的消息十分灵通,因此他们改用釜底抽薪的毒计,要将镖局的人手引出镇江,在途中算计你们,以便孤立在下。如果不出我所料,他们将全力相拼了,江湖上将有重大的变故发生,他们已失去耐性了。”
谈说间,蒲毒农匆匆入厅,神色不安,眉梢眼角似有重优。
赵羽飞一惊,急问:“前辈心事重重,碰上棘手之事I?”
蒲毒农坐下苦笑道:“查三姑娘三个人,恐怕已经遭到不幸了。”
赵羽飞道:“他们已将辟邪灯弄到手,恐怕已经远离镇江,去无极岛找地骨去了。”
蒲毒农摇头道:“我碰上一位朋友,早些天他亲见查三姑娘三个人,被一个老人和一位少女,押至一艘小舟便失去踪迹。你借给他们的辟邪灯,便在那位少女手中。”
赵羽飞惊道:“难道说,她们三人已落在水仙宫的人手中了?”
蒲毒农道:“可能,难怪这几天始终查不出他们的下落。再就是今天我在运河西岸窥探,被一个高年老道无缘无故打了一掌,右肩骨至今仍然感到隐痛,要不是我机警脱身,恐怕尸骨早寒了。”
赵羽飞道:“前辈知道那老道的来历吗?”
蒲毒农摇头道:“我从没见过这个人,武功似乎比我高得多。哦,你的消息怎样了?”
赵羽飞道:“已经有了些头绪,可惜仍嫌消息不够。”
蒲毒农问道:“陶森可有消息?”
赵羽飞道:“他已离开了荷香池,目前行踪不明。晚辈猜测,明天他会前来践约,也许会与文公柏一同前来壮胆。”
蒲毒农苦笑道:“我看靠不住,这家伙初出道便挨了你一掌,脸上无光,怎肯受你摆布?哦,今后你有何打算?”
赵羽飞道:“老前辈今晚有事吗?”
蒲毒农问道:“有事用得着我?查三姑娘三个人已经失踪,不易追查,反正无事可为,我打算和你在走在一起,有事彼此或许可以商量商量对策。”
赵羽飞道:“今晚希望前辈相助,同至雷府一探究竟。”
蒲毒农拍拍胸膛道:“赵老弟,算我一份好了。”
二更天,两个戴头罩的人,接近了雷府的侧门外,青灰色的夜行衣走动时声息俱无。
雷府灯火全无,似乎已无人迹。
两人飞越院墙,闪在院子的暗影处凝神倾听,花木丛中虫声卿卿,而黑暗的房舍中鬼影俱无,毫无动静。
蒲毒农疑云大起,附耳低声道:“老弟,我们来晚了,人都撤走啦!”
赵羽飞却提高了警觉,道:“前辈,恐怕我们已陷入重围。”
对面一株月挂下,突然传来一声栖厉的鬼啸。
蒲毒农一惊,本能地伸手握住了剑柄。
雷府的宅院甚大,房舍甚多,平时不论昼夜皆有人走动,但今晚全宅灯火全无,像是一座空宅,各处毫无声息传出,益显得阴森可怖。
鬼啸声传自丹桂树下,不见有人影出现。
赵羽飞拉住了蒲毒农,低声道:“不可乱动,我们已身入遁甲奇阵。”
蒲毒农打了一冷战,焦灼地注视着四周,问道:“看不出异处呢,雷府找来了两次,目前的景物,与上两次并无不同。如果是遁甲奇阵,大事不妙,我不懂这鬼玩意。”
赵羽飞道:“不要紧,晚辈懂得阵法,这些小玩意无奈我何。”
蒲毒农问道:“是些什么人?你知道他们的来路?”
赵羽飞道:“是文公柏的人,可能是他主子老师父来了,这件事晚辈大感意外。”
蒲毒农道:“为何感到意外?他们的主子老师父又是谁?”
赵羽飞道:“依往昔的情势变化估计,文公柏与陶森绝不是同路人,只是互相利用各怀心机的临时伙伴而已。这里是陶森的老巢,文公柏为何鸠占鹊巢占据了雷府?陶森与他的主子怎肯将花了不少心血,好不容易据为己有的老巢,恭手奉送给文公伯?可知这期间,情势已有了重大变化。”
他低头沉思片刻,又道:“文公柏的主子老师父是谁,晚辈还毫无所知,只知这家伙阴险严厉,以船为家,似与水仙宫有牵连,奇门遁甲术颇为高明。”
蒲毒农心中稍宽,问道:“他们是否已发动袭击了?”
赵羽飞道:“不,我们正位于阵边缘,他们在设法诱我们入阵,在阵外他们知道讨不了好。”
蒲毒农道:“小兄弟,我们该怎办?”
赵羽飞附耳道:“黑夜中破阵相当凶险,而且他们派有人主阵,威力倍增,主阵的人武功如何无从得悉,因此,我们必须从右首的门子住处脱身。”
蒲毒农道:“小兄弟之意是撤走?右首空旷不易隐身呢!”
赵羽飞道:“不是撤走,而是摆脱阵势。空旷处也有阵法布置,而且变化甚大,对手就希望我们往该处闯。但我们以快速的行动突破该地,让他们空欢喜一场。之后,前辈可如此这般……”
他面授机宜,蒲毒农欣然道:“放心啦,区区误不了事。”
两人向左并肩跃出两丈左右,再由右后方斜退十步,进入一处花圃,距走道不足一丈。
蓦地风云变色,景物一变,似乎四面八方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