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魂山之誓-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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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间,有一种非常轻微的声响从神案后方传来,那种声音就像猫儿在蹑足行走,又似落叶飘坠,要不注意,很容易就会忽略过去。
但靳百器不是容易忽略任何细微末节的人,尤其在目前情形里,他更不可能忽略每一桩不该忽略的事!
没有出他所料,就像掩饰着神案后的声音,那位“大龙会”的第七号把头又在开腔了:
“姓靳的,平日里看你似模似样,神气活现,万想不到节骨眼上你竟是个如假包换的窝囊废,你以为这座破庙铜墙铁壁,能保住你和姓耿的小鬼?你们要再不现身,看我一把火烧得出你来?!”
一抹青森的芒彩,便在外面那七把头的说话声中闪向靳百器的背脊,但是,靳百器面庞贴着门框,恍若不察,当这抹青光以极快的来势刺上靳百器的背部,发出的却不是锋尖入肉的“噗嗤”声,而是另一种怪异的钝闷音响,就像是,呃,刺进了什么厚实的木块中一样!
不错,这柄青芒灿亮的长剑是刺进了一块木板,一块厚有三寸的木板,木板原是神案前端摆置的跪垫,靳百器临时借来挡在背后,只拿绕交双肩的皮兜带子虚托着,三寸厚的木板,足够顶上这一剑了。
当那狙击者发觉情况有异,却一切都已晚了——靳百器的大砍刀闪电般拔出皮鞘,几乎刀锋出鞘的同时,狙击者的半个头颅已斜飞而出,死亡来得之快,甚至不给这人一声最后呼唤的机会!
喷洒在靳百器脸孔上的鲜血还带着温热,他连抹也不抹一把,全身上下,早被一层层的血渍糊满了,有自己的血,也有其他许多不知何人的血,直到现在,他才警异的察觉,鲜血的味道,也并不是那么难以忍受的。
尸体仰跌在五步外的距离,四肢摊开,寂然不动,有如一具残缺不全的大型玩偶;不必细加辨认,靳百器也知道这人的身份——“大龙会”的“四龙卫”之一“青虹飞霜”李乙川,先时在“鹰堡”里那个用剑攻击他的角儿,亦就是这一位。
李乙川在“大龙会”的地位,高过十三把头,而这一组追兵的发言人竟不是他,却由那七把头代表,显然他们是有意掩藏本身实力,企图诱使靳百器产生错觉,以达成围歼的目的。
情况发生这样的变化,靳百器的戒惕已更为提高,他在盘算,敌方这一组追兵里,是否还另外隐伏着什么好手?
山神庙外,那位七把头又在出声,不过,这一次却透着几分心虚,字里言间,仿佛不怎么落实:
“靳百器,靳百器,你还在那里么?怎的又闷着头不说话了?”
靳百器抬头打量着庙顶的高度及可供攀附的位置,根本不理会外面七把头的试探,纵身拔跃,人已上了横梁,他轻轻掀开业已腐蚀的瓦片,一个侧翻伏上屋顶,也只是刚刚伏下,左边的檐角处,两个人头倏忽冒出。
这两个攀上屋顶的人,亦是一成不变的以黑巾覆面,不用说,又是“大龙会”的伙计;他们的行动十分小心,光景像如履薄冰、如临深渊,举手投足,尽量放慢放轻,生恐警动了下面的靳百器。
问题是靳百器已经不在庙里,正好也在屋顶上——而且,恰巧比他们俩早了一步。
第一个蒙面人慢慢的沿着瓦面爬了过来,然后,挥手向屋檐那边的同伴示意,接着又仔细的抽开几片叠瓦,俯身往下查看。
这个人没有发现靳百器,事实上,靳百器隔着他仅有不到三尺的距离,由于庙顶的形势及斜角关系,靳百器的身子隐于较高的屋脊部位,“大龙会”的朋友,正好就在他的眼皮子下。
那人的脸孔方才往下俯探,靳百器拔自靴筒中的锋利匕首已齐柄捅进了这位朋友的体内,靳百器运用匕首的手法非常老练,刺人的部位正在对方的心脏,典型的一刀毙命,别说喊叫,连挣扎都免了。
这人仍然依照原来的姿态俯卧于瓦面上,打眼看到,像是还在继续他的窥察任务;他的伙伴轻手轻脚的爬到一边,压着嗓门问:
“老赵,下头情形怎么样?看不看得到姓靳的和李龙卫?”
他的同伴没有答话,死人当然是不会答话的,但近距离内的靳百器却可以代答:
“李乙川死了,死透了,姓靳的还活蹦乱跳,跳到庙顶上来啦。”
这一位怔窒了半晌,突有所觉的扭头望向靳百器这边,却在看清靳百器的轮廓之前先看到了一把匕首,匕首再也恰当不过的轻轻贴上他的咽喉。
猛一哆嗦,这人还来不及有任何反应,靳百器已冷冰冰的拿了言语:
“不要叫嚷,不要动弹,朋友,否则你会死得比你想象中的更快!”
喉管里响起一阵咕噜噜的痰音,这位仁兄尽管蒙着脸盘,无比的惊惧却由他的双眼中明显的流露出来,他僵硬的微抬下巴,不敢有丁点动作。
靳百器凑近过去,算在几乎碰着对方的额头,他声音低沉却杀气腾腾的道:
“我问你什么,你照实回答什么,如此,你尚有一条生路,但有半句虚言,你就包死无疑,听清楚我的话了?”
这人忙不迭的点头,脑袋一动,匕首已在他头项间划出一条浅细的血痕,冰凉的锋刃接触肌肤,竟使他感觉不到沁血的痛楚,只赶紧恢复了原来的姿势,将下巴微微抬起。
靳百器缓缓的道:
“你们追来这里的一共有多少人?”
这一位努力吞咽着唾沫,干着声回答:
“十—个……总共十—个……”
靳百器压着嗓门问:
“带头的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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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这人舌头打卷,听着有些含混:
“李……李龙卫带头……另有七把头为副……其余的……就是一干兄弟们……”
靳百器生硬的道:
“派人回去讨援兵没有?”
这人略一犹豫,颤着声道:
“讨援的兄弟,业已回去一阵子了……”
那把尖利的匕首,便在此时送进了这位仁兄的心脏,靳百器动用匕首杀人的手法果然属于一流,这位仁兄也和他的伙伴一样,哼都没哼半声,瞬息间却已断气。
虚实探明之后,靳百器不再迟疑,他选择庙后的方向掠落,山深岭叠的地方,有的是容身之处,“大龙会”的追兵恐怕只有跺脚的份了。
一面兜着胸前的耿杰急奔,靳百器一面想到那干犹在山神庙外苦守着的“大龙会”人马,他忽然兴起大笑一场的冲动,但他当然没有笑,因为现在的心境不适合笑,再说,他也不愿孩子认为他发了疯。
奔跑了好长一段时间,他才把脚步放慢下来,他估量这一阵掠走,虽然是山路绕行,约莫亦跑出三四十里路,以常情推测,应该把“大龙会”的那些牛鬼蛇神抛脱了。
东方的天际,已泛起一抹鱼肚似的苍白曙色,山里的黎明,寒意颇重,幸好时令方才初秋,否则,他还能挺,孩子可就受罪啦。
想到孩子,他不由低下头来探视,却发觉孩子居然睡着了,到底才是五岁大的小娃娃,经不得这般的颠簸流离之苦,心思也较单纯,累了困了,说睡就能睡,但愿孩子慢慢再长大,不要使太多的痛苦回忆一下子就溢满孩子的心田,孩子童稚年代的欢乐,没有人有权加以剥夺……
伸手轻拍着脸前的皮兜,靳百器很想哼一段催眠的歌谣,但任他怎么寻思,却硬是想不起来歌谣的调子,他摇头苦笑——自己隔着家庭的温馨,真的已经那么陌生又遥远了么?
正在思潮起伏的当口,对面的山径上,突兀有些什么古怪映入靳百器的视线,他连忙定下心神,聚目望去,就在山径左边的一块巨石旁,像鬼魅一样站立着两条影子,由于天色朦胧,光度晦沉,那两条影子仿佛在空气中轻轻飘荡,看上去,越发带着阴森森的诡异味道。
靳百器脚步未停,仍旧保持原来的步速前行,他当然不相信山精魅客那一套传说,只是,人心之险,尤甚妖魔,行进间,左手握着的大砍刀已贴近到最适宜出鞘的位置。
蒙蒙的晓雾轻虚虚的浮荡着,晓雾中,两张人脸逐渐清晰,他们也正四目不瞬的注视着越行越近的靳百器,这两张人脸,靳百器却有着似曾相识的感觉。
双方接近到只有几步的距离时,两人中顶着一张马脸的汉子忽然嘿嘿怪笑,用手指头遥点靳百器,阴阳怪气的出声道:
“喝,大清八早的,我道是谁有这等的好兴致兜着孩子游山来了,原来竟是我们‘鹰堡’的二当家靳爷,靳爷,你可真早哇!”
靳百器停下脚步,冷冷的道;
“阁下是谁?”
马脸又是龇牙一笑:
“到底是大码头的大人物,贵人难免多忘事,自则记不起我们这些小鼻子小眼的驴角儿;靳爷,小的们这边厢回话啦,我呢,叫辛大元,我这伙计叫做冯正乾,如果靳爷还记不起来,我再提个堂口,或许能帮着靳爷增加点印象,‘小刀社’;大概靳爷总会有个耳闻吧?”
靳百器哼了一声,面无表情的道:
“三年以前,‘小刀社’劫走本堡插旗打印的一票红货,后来经堡主出面交涉,‘小刀社’又把红货送了回来,负责押货的两个人,好像就是你们二位?”
马脸蓦地址横了,那辛大无咬牙切齿的道:
“难为你还记得,姓靳的,江湖一把伞,许吃不许贪,我们‘小刀社’上线开扒,流血卖肉,好不容易才弄到那批财物,你们‘鹰堡’单凭一面破旗、两方印记,就他娘强行出头,硬把东西要了回去,还逼着我们专车专送,卑颜屈膝的求情告饶,我兄弟倒了八辈子邪霉,担了那趟差事,半生不曾有过的羞辱,全在你们‘鹰堡’受了!”
冯正乾也沉沉的接口道;
“姓靳的,三年前那一天,‘鹰堡’出面点货的人就是你,我永远不会忘记你那副趾高气扬、蛮横嚣张的德性,把我歌俩呼来叱去,连喝带骂,不但不给座、不给水,甚至正眼都不瞧我兄弟一下,我们是人,不是猪狗畜牲,你却几曾将我兄弟当人看待?这一口鸟气,我们业已整整憋足三年……”
靳百器七情不动,淡淡的道:
“好耐性,假如是我,恐怕一天也憋不住;借问二位,这三年中你们却是干什么去了?‘鹰堡’不曾移动,我也没有潜匿。”
冯正乾横肉累累的面孔涨成褚赤,他暴睁双眼,气涌如山:
“靳百器,你休要得了便宜便卖乖,你们‘鹰堡’上下,仗着人多势大,不仅横行四方,胡作非为,更恃强凌弱,鱼肉同道,老子们一时招惹不起,但却熬得住、挺得下,老子们眼看你起高楼,眼看你楼塌了,‘大龙会’烧光你们的寨子,生宰你们的活人,这就是现世报!”
靳百器不愠不恼,平平顺顺的道:
“难怪二位憋了三年的气、积了三年的怨都不敢稍有表示,今天却突然勇悍起来,敢情是知道‘鹰堡’出了事,想趁机落井下石、乘人于危,不错,你们的时机挑得好,用心却不足取!”
辛大元恶狠狠的插进来道:
“姓靳的,此时此地和你遇上,乃是最好不过,也省去我们日后若干手脚,老天有眼,偏叫我兄弟连夜赶路、偏叫我们抄山道回转堂口,冥冥中,上苍早就替你把后事安排妥了!”
靳百器慢吞吞的道:
“希望你们不至于会错了老天的意思才好。”
辛大元怒道:
“你又在胡柴什么?”
靳百器笑了笑:
“我是怕,老天安排的不是我的后事,而是你们二位的后事。”
不等辛大元说话,冯正乾已张牙舞爪的怪叫起来:
“姓靳的,江山已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