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蓝颜-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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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白衣男子正是季凌云,他唇边带笑,接下寿图客气道:“在下久仰画仙大名,一直心存钦佩,却始终未有机会结识,今日得见,心愿得偿,甚欢!”
玄月在一旁笑道:“看来我是个多余的人了。”
季凌云忙又向她抱拳:“玄月姑娘一路辛苦了,快入座休息片刻。”
玄月道:“楼主托我代他向你祝贺。”说着从身边小厮手里拿过一个四方小盒递给季凌云,“这是他送你的礼物。”
季凌云的脸色有些变化,眼神似暗了一下,还是伸手接过,“替我谢谢楼主了。”
常欢从进厅时,眼睛就没离开过季凌云半分,见他站在跟前说话,更是目不转睛的盯住他细瞧,越瞧越觉得胸闷心悸,说不上哪里不对劲,就是全身不舒服,头也有些晕眩,腿也有些绵软,胃里压不住阵阵反酸,这人,自己好象在哪儿见过?
疑疑惑惑中,蓝兮已拉着她准备入座,此时天色暗了,厅内响起乐声,因了画仙大名,便不住有人上前欲与蓝兮寒暄,蓝兮左右应付之时,常欢的眼睛还粘在季凌云身上,想挪也挪不开,很快那难受就控制不住了,她忙对蓝兮道:“师傅,我出去一下,看看哪有茅厕。”
蓝兮莫名其妙看她一眼,她小脸唰白,手捂着肚子,很像内急。无奈摆手:“问问人罢,快去快回,莫走远了。”
得了首肯,常欢簇溜窜出厅门,看着前方灯笼乱晃,人声鼎沸,拐了个弯向园侧暗影处跑去。
跑到一棵树下,扶住树干,弯腰大声干呕起来,呕了几声,酸水都呕出来了,也没吐出啥实货来。夜风吹过,园内有早季鲜花飘香,常欢觉得心上的恶心感似乎淡了些。她双手搂住树干,脑袋顶在树上喘息不止,奇怪自己怎会有这种反应,莫不是着凉生病了?
“你,什么人?”鬼魅一样的暗沉声音在身后响起。常欢骇得忙跳转身子,后扶大树,惊恐的望着面前多出来的一个黑影。
心悸感应
“你是什么人?”黑影又逼近一步,树冠阴影罩下,他背着光,常欢无法看清他的长相,只觉得那高大身躯带来压力重重,一时话也说得不甚利索:“我我跟师傅拜寿来的。”
那人静看了她一阵,沉声道:“此处不是你该乱跑的地方,走罢!”身体一侧,半边面颊映入光源,是个穿着黑衣的年轻男子,面无表情却漆目闪亮。
常欢看他阴沉沉的模样,心中慌张,这厢见他让了路,那厢立刻拔腿飞奔,前方花坛也来不及绕开,蹦起就欲跃过,脚尖不知怎的勾上了坛砖,一个趔趄不稳,“啊呀”一声狠狠蔟倒在地,手掌前蹭半尺有余,膝上火辣辣的疼起来。苦着脸支身抬手一看,麻麻点点的泥沙混杂着血迹,想是嵌到了皮肉里,她回头瞅了一眼,那男子还站在原处,脸颊半明半暗,正盯着她的举动。
常欢翻身坐起,发现膝盖处的裤子已蹭得翻裂污脏,骨头不仅麻痛,似还有粘稠之物糊了出来。这一跤,着实跌得不轻。
她抿抿嘴,觉得脸有些热,自己不是小孩子了,当着陌生人的面摔了一跤可真是难看,艰难爬起身,她一瘸一拐向正厅走去。
“能走么?”身后沉声忽然响起。常欢头也不回,呵呵两声:“能,能。”忍着疼痛,加快了步子,不好意思再回头去看那人一眼。
正厅里开了宴,蓝兮被请上主位,与季凌云坐在一起,他口里应着季凌云的攀谈,眼睛正不住的向着门口张望,寻着常欢的身影,面现焦急。
常欢跟在一送菜婢女的身后进得厅来,瘸着腿蹭到蓝兮身旁,蓝兮一见她就低声训道:“出恭出到哪里去了?这么久!”
常欢怯生伸出双手:“师傅,我跌了一跤。”
此刻厅内灯火通明,常欢一双小手斑斑血痕尽现,许多黑灰沙石卡在掌心,蓝兮大惊:“怎会跌跤的,痛不痛?”
听得师傅关心,常欢委屈顿起,揉揉膝盖道:“还好,就是裤子破了。”蓝兮低头一瞧,两个膝头都蹭开了裂口,有血迹渗出,不禁叹了声气:“不是小孩子了,还这样不小心。”
季凌云在一边正欲举杯,听到师徒二人的对话,看向常欢的手,脸上也显了惊意,放下酒箸,起身走到常欢身边,抬起她的手查看了一番,歉意道:“蓝公子爱徒竟在我庄上跌伤,在下寰顾不周啊,”
常欢撇他一眼,不知为何胸口酸意又起,忙抽出手低声道:“没关系的,不痛。”别开眼睛向门边一瞥,正见那看她摔跤的黑衣男子走进厅来,黑发高束,眼若繁星,气质相貌倒真是神明爽俊,却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扫了常欢一眼,倏地闪入屏风后不见了。
蓝兮心中烦躁,向季凌云抱拳道:“小徒只是跌了一跤,季庄主无需介意,不过伤口需快些清理,在下就先告辞,不耽误庄主寿宴了。”
季凌云忙伸手拦住,回头唤人去拿药箱,道:“无妨,都是熟悉的朋友,令徒伤口内有沙石,湮久了怕是不好,就在此处挑治吧。”
蓝兮皱起眉毛不再说话。趁着拿药箱的功夫,季凌云感谢了在座诸人,举杯开了席,自己却没回位子,仍站在常欢身边,不住的打量着她。
一会儿功夫玄月跟琴进厅,正巧药箱也拿了来,玄月看了这边一眼,径直寻地坐下拂起筝来。伴着悠扬悦耳的筝音,季凌云蹲下身子,再次握起常欢的手,使温湿纱布轻轻擦拭着她的掌心,眼睛不时抬起看向她的脸。蓝兮面色不佳,常欢更是浑身不自在,面前这人老让她有一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小手被他的大手托着,心里乱糟糟的。季凌云瞧着她,她就瞧着师傅不停眨眼,而蓝兮正紧盯着季凌云。
擦干净了手,几粒顽固的沙子还嵌在肉里,季凌云从药箱中取出一支银针道:“需用针挑去再行上药。”说着针尖便触上了皮肉,常欢缩手一抖,叫道:“师傅!”
蓝兮终于忍不住了,丫头接受着灭门仇人的关心是因为不知真相,可他却是知晓的,一时只觉荒唐无比,心里涌起了愧疚,又何必来凑这份热闹,早就该走了。
他一把拨上季凌云的肩头,向后一纵将他险些拨倒,冷道:“还是不劳季庄主费心了,在下这就与小徒告辞!”语毕扯起常欢就向门外走去。季凌云愣在当场,不解道:“蓝公子”
蓝兮有些怒意冲冲,头也不回,步伐飞快,路过玄月处,轻点了点头便出得门去。玄月停了筝,怔怔望着他与常欢的背影,半晌又转头瞧瞧季凌云,后者还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厅内已有人议论:
“既是来贺季庄主寿辰的,蓝公子未免也太失礼数了。”
“不错,这画仙过于自傲了吧。”
玄月顿了一阵,纤指再次拂上筝琴,心中疑惑不已。认识几年来,从未见过蓝兮发火,她想不通他到底会为何事突然生气?只因爱徒受伤?
一顶轿子将两人送到了千山脚下,爬上单绝至少还得半个时辰,蓝兮在轿中时就一路默默,常欢自然也不敢说话,从师傅将她带出痕影庄时,她就看出师傅不太开心。
此时明月已升,皎洁光芒洒向山间,风过叶动,山阶两侧的林子发出温柔的沙沙声。蓝兮牵着常欢走上台阶,一屈膝,常欢吃痛的“唔”了一声。蓝兮停下步子,退下两阶,微弓了背,对她道:“我背你。”
常欢呐然:“这么高远的路没事的师傅,我走慢一点可以的。”
蓝兮坚持:“膝盖伤了不要逞强,快上来。”
常欢扭捏了一阵,还是趴上了师傅的背。蓝兮抽了抽她瘦小的身体,道:“抓好。”卡住她的腿,一步一步向山顶登去。
常欢初始有些羞涩,毕竟是十二岁的姑娘家了,虽是懵懂年纪,老爹也教过哪些是女孩儿家不该做的,第一次和男子有这样亲密的肢体接触,让她很不适应。紧抓着师傅的衣服,上半身抬得高高的,僵硬得厉害。
慢慢走了一段,随着师傅呼吸的节奏,步伐的稳定,她才放松了下来,手指缓扒肩头,身子俯了上去,她将脑袋歪在胳膊上,凑向蓝兮的侧脸,轻声道:“师傅啊,你累不累?累了就把我放下来。”
“不累,你趴好。”蓝兮依然保持着匀速前进。
常欢又道:“师傅啊,你为什么不高兴?”
蓝兮没有作声,似轻微叹了一口气。
常欢见师傅不答,便也不再说话,闭起眼睛,专心享受起那一晃一晃的感觉来,师傅的背,好宽好温暖啊,就像爹爹的怀抱一样温暖踏实,在那怀抱里,她学认字,学诗词,学到穷不弯脊的道理,度过了清苦却很幸福的童年,爹爹的爱,陪伴了她八年,不知道这样幸福的时光,能不能在师傅的背上延续下去?
快至峰顶时,蓝兮身上已冒出涔涔汗意,背上的丫头半晌无声,脑袋在他肩膀一侧颠来颠去,想是睡着了。
“欢儿欢儿?”蓝兮用手拍拍她的腿,“不要睡着了,会着凉的。”
“唔”常欢迷糊着答了一声,果然是舒服的睡过去了。
蓝兮想了想,她这样睡着可不是办法,于是开口道:“欢儿,这次之后,为师就不再带你下山了,你好好学画,待有小成后方可再次下山,听到没有?”
“嗯。”
“明日起我便开始教你,你不可再寻借口了。”
“嗯。”
夜里山间寒重,听着她半梦半醒的声音,蓝兮生怕她会受了凉气,忙加快了步子,再上三十余阶,便进了画筑。
一股作气又背上二楼,攥住她的胳膊,轻轻将她放在床上,转过身未作停顿,忙又奔下楼打了热水,寻了药箱复入房内。
常欢闭着眼翻了个身,搂住被子预备开睡了,蓝兮坐在她床边,润了干净纱布,拉过她的手,将那没有清理干净的沙石麻点细细擦去,有些嵌得深,蓝兮也没有用针,按下皮肉,一点一点向外拭着。丫头顺着他的劲又躺平了,眼睛虚睁,哼道:“师傅好困啊。”
蓝兮微笑:“困了就睡吧。”
“唔。”常欢闭上眼,忽地又睁开了一半,“师傅你为什么不高兴?”
蓝兮一怔,随即无奈拍拍她的小脸:“困了还那么多话?”
常欢肩膀一松,睫毛密覆,很快睡了过去。
待清干净了掌心,蓝兮又望向她的腿,裤子摔破了,就不能再穿了,那处摔得流了血,不处理不行。想了半晌,他去找了把剪刀,延着常欢膝盖将裤腿剪了下来,内里亵裤也破了口子,一并剪去,露出两条细白的小腿。膝盖上黑呼呼的两块,青紫已出,血凝成了斑。
摇头叹息,还是个孩子啊,走平路也能跌个大跤,不知道是怎么蹦哒来着。依样清理了一番,手膝都上了药粉,用纱布裹了一层。蓝兮拉过被子替她盖好,抹抹头上细密的汗珠,这才舒了一口气。
望着常欢安稳的睡颜望了很久,蓝兮喃喃自语:“为什么不高兴?师傅也不知道,今日去那痕影庄,让你二人照了面究竟是对是错”
千山春意浓浓,正是学画时候。即便常欢手上还假模假样的裹着白纱,蓝兮仍坚持将她带进了画室,扑面墨气洇人,由墙至地,无不堆挂了大量练笔画作。常欢绕着屋子走了一圈,欣赏了一遍,啧啧赞叹道:“师傅,你画得真好,这些画若是拿下山卖”忽觉失言,忙转头吐舌,面前已递上一物。
蓝兮微笑:“带上它,从起笔磨练,今日你就画圆。”
那是一个重甸甸的铁砂护腕,戴上之后,常欢只觉胳膊坠得慌。无奈师傅之命大过天,不戴也得戴,常欢只好抖着手,用那小楷笔在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