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天门口-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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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她转身走了两步,见雪茄没动,又停下来:
“你是家里惟一的男人,你应该比我更有主意!”
阿彩的话像绳子,无形之中将雪茄牵在身后。
白雀园的院子里开着一树梨花,比早先下过的雪还白。
阿彩在前面扯了扯伸在头顶上的枝条,先落的花瓣撒在自己头上,后落的花瓣撒在雪茄头上。过了水井,阿彩一只脚站在门里,一只脚站在门外,半是回头地要雪茄稍等一下。阿彩在半掩的房门后面消失的时间很短,她招呼雪茄进屋时,他身上的花瓣还没有掸干净。
雪茄推开房门,正中间凳子上坐着的阿彩,披着当年没有被雪茄揭开的红盖头。与架子床上贴着的大红喜字相比,丝绸的红盖头一点也不显旧。红盖头下露出阿彩娇柔的嘴巴:“那年喝喜酒时你跑了!”她将红盖头的一角塞到雪茄手里:“揭呀,我这辈子就想当你的新娘子!你不揭,我这太太总是当得不明不白!”雪茄麻木的手一松,红盖头又遮住了阿彩的脸。“二房太太都娶到手了,你不该害羞。”阿彩再次将红盖头塞进雪茄手里。她将雪茄的手连同红盖头紧紧握了一阵,突然张开双臂扑进雪茄怀里,嘤嘤地抽泣起来:“你真狠心,娶了我,又不要我,害得我苦苦守了这么久的空房!”心如潮涌的阿彩,挥着拳头,轻轻重重地捶在雪茄的背上。“你摸摸这儿,它都长成苦枣了!”阿彩激动地将一对乳房顶在雪茄的小腹上,“你摸摸呀!你不摸就不知道它好不好,配不配夜夜给你的手指当枕头!”阿彩从雪茄的后背上收回双手,刚刚解开领口上的扣子,眼前突然一亮。
“我做不到!我不会捏着鼻子吃屎!”
说完当年说过的话,雪茄转身后撤,脚步迈得像一头从绿油油的菜地边走过的老牛,又慢又重。红盖头仍旧蒙在阿彩头上,她呆坐在屋子里,花园里梨花坠落的声音,一朵朵地敲在心上。墙外,田畈上青蛙叫声连天。阿彩拼命扯着自己的乳房,被眼泪打湿的红盖头粘住了嘴巴。
“雪茄,你是个苕男人,七十岁的老女人还有一头好头发,可那有臭屁的用!你连杭九枫都不如,人家是满肚子大粪当诗书用,你是满肚子诗书当大粪用!”
圣天门口 三零(2)
圣天门口三零(2)隔着红盖头,阿彩感到门口一暗,有人进屋来了。
她以为是丫鬟,正要呵斥,红盖头被人揭开。
站在眼前的还是雪茄:“你真的能救雪家?”
阿彩点了点头。他说:“那好,夜里我上你屋睡!”
阿彩站起来拉住他:“就现在吧!我等不了一个白天,我怕自己到时候老得让你更不想理睬了!”
阿彩真的怕雪茄再次跑掉,她将雪茄搂在怀里,蹒跚着走到门口,隔着他的身子伸手将门闩上。门一关,屋顶上的亮瓦更显眼了。两个人手牵着手,走到架子床前。见雪茄还在盯着透过亮瓦照进来的那团阳光,阿彩娇滴滴地说:“我也爱看亮瓦里的太阳光,洗澡时,我喜欢用它照着身子!”雪茄抬起头来,吃力地将手放在阿彩身上。绣花旗袍的扣子很容易解,大拇指往前顶的同时,食指往回抠一下就行。从领口开始,转了一个弯,一会儿就解到腰间。眼见着所有扣子全解开了,阿彩将双臂往后一举,甩落旗袍,露出一个光溜溜的身子。光着身子的阿彩一上来就将手放在雪茄的腰上。雪茄穿的不是长袍马褂,他那西装裤子被一条吊带吊在肩上。阿彩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女人,在广西时,家里常来这样的客人,父亲狗头也曾这样打扮过。所有正规西装的穿戴,雪茄一样也没少。阿彩虽然不生疏,做起来也很费劲。她对雪茄说,从他回家的那一天开始,自己就没穿过内衣,哪怕落雪天仍是一身空壳穿戴。她一直盼着这样的日子,一旦雪茄需要自己了,用不着七脱八解九松开。脱掉裤子卸下皮鞋,雪茄不让阿彩再脱最里面的短裤。他将阿彩抱起来放倒在床上,双手往那对乳房上游走了一阵。
阿彩痴迷地望着雪茄:“你用力试试,会将它揉出水来的!想你的时候我就揉它,睡到半夜被子湿得就像尿了床!”几把揉下来,雪茄虽然没有用力,也还是满手潮湿。“你再试试肚脐,就像天堂山上跑的獐子,我一想你,它就往外喷香气!”雪茄俯下身子时已经有些不由自主了,嗅了嗅,真的有股不同寻常的芬芳。他很自然地将目光从肚脐移到下身,并在那里停下来,等着阿彩再说什么。阿彩却没吱声,她将下身往上挺了两次,又将身子侧过去,露出圆硕的屁股,以及屁股一带被子上圆圆的湿润。雪茄盯着它,突然冒出一句话:“你真的能上小教堂去救人?”阿彩将一双玉做的手臂吊在他的脖子上:“要说的我都说了,现在是你救我!我这心里也好、身子也好,都还缺着你该给我的东西!你不救我,我就不能去救别人!”阿彩开始替雪茄脱那些还没脱去的衣服,“为了等你来,这些日子我天天晚上都要烧两桶热水,一桶洗身子,一桶洗头。光是花露水就用了两瓶。你闻闻,就连这儿都香得像一朵花!”阿彩半蹲起来,将一只膝盖放在雪茄的肩膀上。雪茄瞅了瞅小腹下面花蕊般的一团:“你不要以为男人都是下贱货色!”“我这样做还不是为了你!我头上长得不好看,下面嘛,你若是要了,你就会明白它有多么好!”放下膝盖的阿彩很快就将雪茄脱得和自己一个样:“这是个好日子,我与你终于要做夫妻了,老爷也会从小教堂里放出来。等到亮瓦里的太阳光爬到床上,我就可以为你怀上儿子!算命先生替我算过,这一旬十年当中,就数今年阳气最盛,这一年当中又数这个月里阳气最盛,这个月里阳气最盛的正好是现在。你快来下种子吧,儿子在我肚子里,等着你来喂这想出世的第一口米汤咧!”雪茄一点点地动情了,当他接触到只有女人才会有的湿润时,不由得长叹一声:“算命先生是不是还说了你我之间的缘分?”阿彩没有回答。雪茄还没碰上去,她就叫唤起来,从一声到一串,从一串到一片。
快活异常的阿彩突然收回摊在床上的双手,掀开头巾,在难得找着头发的头皮上猛烈地抓挠起来。透过亮瓦的太阳光正好落在阿彩身上,打了几个滚后,她从靠墙的褥子下面取出一只蜡纸包,打开来拈出一团糊状的东西,不顾一切地搽在头上。一股刺鼻的芒硝气味扑面而来。“我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杭九枫治好了我的癞痢,却害得我离不开他的药,一高兴头上就痒得钻心!”
刚刚还在发动的雪茄,突然冷了下来。他朝阿彩望了两眼,高耸的乳房也没有留住他的目光。雪茄从床上跳下来,被奇痒弄得说话也哆嗦的阿彩在说什么,他一点没有听清楚。雪茄正在埋头穿衣服,有人闯进白雀园。
没有叫门,也没有敲门,成串的脚步声没有一刻停顿,随着一声巨响,手臂粗的门闩从门上掉下来,黄鼠狼一样蹿到雪茄的脚边。
洞开的房门口,站着脸色嘎白的爱栀:
“梅外公被人枪杀时,你也这样找过七小姐吧?”
圣天门口 三零(3)
圣天门口三零(3)爱栀跑来时撞在梨树上,惊落的半树梨花被风吹进屋里,地上白得让人看不下去。“都是你宠的!我又不是别人,她不该这样闹!”
阿彩一生气,头上就不痒了。她从床上下来,一手拾起门闩,一手抓住雪茄,不让他穿衣服。雪茄将腰猛一扭,正要挂到西装裤腰上的吊钩,呼地砸在阿彩的脸上,一下子就见血了。“杭九枫喜欢你,你找他撒娇去!你去对他说,雪家只有两个男人,让他索性将我也杀了,免得留下一个扛得起大刀的仇人!”
“这话是你说的吗?那年入洞房,你屎屙到屁眼门上了却将我丢下。现在你将我脱得精光,卵子也硬得像根钻子,又想穿上衣服滚蛋。我对你说实话,你若不走,我就是你的妻子。你若是走了,我就是你的刀子!”
雪茄系好裤腰上的吊钩,伸手摸了摸阿彩脸上的血迹。
阿彩以为这是回心转意,没料到雪茄竟然冲着那张有血的脸庞,唾了一口腥味极重的痰。
带着种种难堪,阿彩冲出雪家大门,来到小教堂。
杭九枫他们正在听傅朗西教导,准备第二天的公审大会。
阿彩等不及了,她要杭九枫今日就将雪大爹杀了!
就在杭九枫为阿彩终于有了与自己一致的立场而高兴时,傅朗西将他叫到一边,小声吩咐一阵。傅朗西的话让杭九枫不住地点头,回过头来再同阿彩说话时,言语当中多了许多严肃。
傅朗西的意思很清楚,苏维埃事业有可能会在一定时期内处在低潮与困境当中,像阿彩这种抽过鸦片,一直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养尊处优生活的女人,一旦吃不下这种苦,不仅会拖累杭九枫,更会拖累杭九枫为之献身的事业。让阿彩睡三夜稻草的主意是杭九枫想出来的。
他让人在钟楼上铺一层稻草,并且学着傅朗西的样子,严肃地告诉阿彩,如果她能经受住这些考验,从今往后就可以跟着自己,不再受雪家人的压迫与摧残。万一半途而废,就只好请她返回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太阳晒不着的白雀园。杭九枫将阿彩带到钟楼上时,墙角上已经铺好稻草。望着有些潮湿的稻草,阿彩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可她还是咬着牙坐上去,随后又在上面打了一个滚,爬起来正要往杭九枫怀里扑,却被他闪开了:“这几天我们得守纪律,不然他们就得撵你走。你一个人在这儿睡,等他们认为你没问题了,我才能来陪你。”阿彩不再留他,她在钟楼上睡了一夜,又睡了一夜,第三天傍晚,有人上来明目张胆地往稻草里泼了一些水,阿彩还是一声不响地睡到天亮。太阳出来后,杭九枫将阿彩接到楼下。傅朗西笑眯眯地朝她伸出手:“祝贺你,从今往后,你就是九枫志同道合的伴侣了!”
阿彩高高兴兴地回雪家去拿几件衣服。雪家屋里听不到别的动静,只有杨桃站在回廊边,给糍粑换水的声音能够响彻云霄。雪大奶还在一如既往地拨着算盘,算当天的流水账。书房的门也一如既往地开着,青花瓷鼓上坐着雪茄,他仍在衣冠楚楚旁若无人地读着一本书。只有爱栀在独自发呆,从不离身的雪狐皮大衣也不见了。阿彩认定,是爱栀发现情形不对,已将雪狐皮大衣藏了起来。
阿彩很生气,她想告诉傅朗西,雪家人太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了,只杀一个雪大爹是不能镇压他们的。杭九枫不让阿彩说,他认为这些只需你知我知就行,用不着让太多的人了解。那天夜里,杭九枫早早爬上钟楼,正要往稻草上躺,阿彩拦住他,笑盈盈地从袖口里掏出一张狗皮铺在上面。杭九枫先是一怔,继而放声大笑:“孽缘也好,情缘也好,反正这辈子我是秤杆,你是秤砣,我离不开你,你也离不开我。”“如果不是那些怪药,害得我一高兴就奇痒难忍,不能舒舒服服地同雪茄睡一回,我也不会同雪家公开决裂,从被窝里往狗窝里跳,过这种苦乐不知的日子。”阿彩说话时一会儿咬牙切齿,一会儿满脸带笑。自从雪茄回来,阿彩就没有让杭九枫碰自己一指头。现在,怀着既恨雪茄又恨杭九枫的心情,阿彩在那张狗皮上一阵阵波澜起伏,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