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斗之玉面玲珑-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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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夫人冷冷地瞅着容迎初:“这件事上,轮不到你说话。”
“安大奶奶说得是我说的,都是真话。”雪真抽泣着道,透过满眼泪雾望向苗夫人,“是我太天真,以为你只不过是要教训一下任夫人,我没想到没想到你竟然会说安大爷是任夫人与贺表少爷的你太可怕了!”
柯怀远听到此处,眉心猛地一跳,无声地垂下了头。
柯怀祖和陶夫人二人都不曾想到竟会有这等变故,只得冷眼旁观着这一幕。倒是二位老太爷越发心焦了,柯仲保皱眉问道:“怀远,当年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苗夫人道:“叔公不必着急,既然他们非要提起当年的丑事,我也就让大家知道个明明白白!”她转向柯怀远,“老爷,那事的证人并不止雪真一人,你也不是只听一面之词的人,铁证如山,你都看得分明。”
柯老太太冷笑一声,道:“是了,证人是不止雪真一人,要数干净利落,恐怕也是无人能及你半分!早在十年前,我就想着要把这些所谓的证人找来,好好对质一番,可没想到那些人要么一走了之,要么传出来得急病死了,你果然是个妥当人儿!”
苗夫人惊奇地看着老祖宗:“老太太原来曾去找过那些人吗?如何会找不着?定是办事的人不得力吧!那两位嫂子好好的,现下是安然地生活在京城里呢!碧春事无不可对人言,既然如今大家都想知道真相,那我就让人把那两位嫂子找来便是!”
柯弘安不由自主地向贺逸看去,彼此面容上均有意想不到的惊异之色。一直都以为那两人若非返回业州,必是远走他乡,从来不曾料到竟会藏身于京城之内。
苗夫人不慌不忙地命周元家的出去把人请来,又吩咐下人们去为两位耆老换上热茶,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柯菱芷愤怨地瞪着她,柯菱柔面上带着挑衅,来到姐姐跟前道:“我跟你说过的,让你去好好想想当年发生的事,究竟孰是孰非,休得在这里胡言乱语!”
冯淮把柯菱芷拉到了身后,镇声对柯菱柔道:“这位想必是芷儿的妹妹吧?见过小姨子了。请恕我多言,长辈们的是非黑白,并非我们这些小辈能断言的,大太太这里的人不是还没来嘛,一切都未曾有过定论,你又怎知孰是孰非呢?”
柯菱柔脸色顿时羞得紫涨,愣愣地瞪着冯淮半晌,咬着下唇吭不得一声。
不消一炷香的工夫,周元家的领着两名半老妇人进入了厅堂,柯怀远和苗夫人转头看去,来人正是当年前来的陈嫂子和张嫂子二人。
柯弘安不等苗夫人说话,径自问雪真道:“你在业州时,可曾见过这两个人?”
雪真细细打量了那两个妇人一番,眉心一蹙,略带为难地朝柯弘安看去,不愿承认似的勉强点了点头。
苗夫人自若地一笑:“你们可都是同乡呢,自然是认得的。那敢情好,两位嫂子的来历可算是明明白白的了,你们想要知道什么,大可直接问她们二人。”
柯老太太目光在这两人面上盘旋着,道:“来历明白吗?不知谁是陈嫂子,谁是张嫂子?”
两人恭恭敬敬地自报了家门。柯老太太盯着那陈嫂子问道:“过去我似乎听闻你夫家是庄稼人,当真吗?”
老祖宗当日曾说过陈嫂子的丈夫是个货郎,事发后夫妻二人便踪影全无了。柯弘安和容迎初此时听她如此发问,心知这是意在一探对方的虚实。
只听那陈嫂子谦卑道:“回老太太的话,贱身夫家并非庄稼人,贱身夫家世代以做买卖营生,到我外子这一代亦是如此。因我外子做买卖,少不得要出远门,我生怕他一人在外无人照拂,便也时常跟随在侧。”
柯弘安怀疑地看着她:“你既然总随夫君出远门,为何会知道我娘的事?”
陈嫂子看了苗夫人一眼,道:“我和张嫂子都有亲人在任府当差,当年我们二人的绣活还算是能拿得出手,我们的亲人便总让我们到任府去帮衬着做点针线上的活。这个任二姑娘身边的几位姑娘都是知道的,因为任二姑娘尤其喜欢我的绣活,总差人让我帮着绣荷包香囊这些。我外子早年并不曾多出远门,所以对任二姑娘出阁前的事,还是略知一二的。”
一旁的张嫂子忙用手肘碰了她一下,啐道:“老糊涂了,还满嘴的任二姑娘,现下该称呼先任夫人!”陈嫂子遂慌得一个劲地掌自己嘴巴。
柯弘安再问雪真道:“她说的可是真的?”
雪真皱着眉头,轻轻道:“都是真的。”
苗夫人眼光悠悠荡荡地在贺逸身上一转,回头看向柯怀远道:“老爷,虽然你什么都没说,但是我晓得雪真说的话究竟有几分值得相信,你是心中有数的。但眼下的情形,他们都质疑我,倘若大姊当真是清白的,我也但愿大姊是清白的,再多的委屈我也愿意承受。所以就允许两位嫂子把当年的真相说出来,好吗?”
柯怀远目光环视着在座诸人,心潮汹涌难平,最终,他的目光落定在柯弘安身上,面上的肌肉微一抽搐,恍若是极力压抑着心底的意绪。他沉默良久,方缓缓吐出:“让她们说吧。”
苗夫人遂道:“你们来说说,你们在先任夫人出阁的那一日,见到些什么?”
张嫂子敛衣上前一步,欠身道:“老身那日随了表亲在任府中打点,正好是柯家来迎亲的时候。老身依稀记得,那日似乎出了一点岔子”她的话语,不经意地勾起了知情人的回忆,往年旧事,皆因牵扯太多,只须稍稍提醒,便历历在目。
任府嫡出的二姑娘任娴出阁大喜,全府喜庆。联姻的对象又是京城平原侯府的嫡长子,可谓门当户对,任府上下无不称颂二姑娘此次是觅得佳婿,天赐良缘。
深居闺秀的闺房中,窗扇雕着细密精致的海棠花样,明媚的日光笼罩在窗纱上,映照出一地若隐若现的细碎花影。繁繁密密,恍若掩落在如花娇容下的重重心事。
年长的妈妈带了喜娘和一众媳妇丫鬟来到了廊下,扬声道:“二姑娘,开面的吉时要到了。”
屋子里的任娴坐在妆台前,闻得外头的声响,她一手拿起小靶镜,木然端详着镜中的自己,沉沉道:“他给我回信了吗?”
侍立在旁的雪卉和雪真相视了一眼,惶然回道:“二姑娘,今日是您的大喜日子。郭妈妈她们都来了,您还是”
任娴面上一冷,冷不丁地手一扬,将小靶镜狠狠地掷在了地上,只听“砰”一声震响,镜碎一地。雪卉和雪真两人吓得魂都没了,外面的人闻声,亦是惊心,忙拍门问道:“二姑娘,出什么事了?良辰吉日的,岁岁(碎碎)平安,不打紧!您快开门让我们进去吧!”
“一个月前我就给他去信,告诉他我要成亲了,为何足足一个月,他都不给我个回音?”任娴容神凄绝,扶着桌沿站起身来,此时一身的凤冠霞帔,绫罗珠翠环绕,映衬得她不施脂粉的脸庞惨白如雪。
雪真慌得上前来扶她:“二姑娘,都这个时候了,那些事不好再提了”
“二姑娘,切莫误了吉时啊”门外郭妈妈心急如焚。
“吉时?是谁的吉时?”任娴猛地抓起桌上的匣子,往门边扔去,尖声嚷道,“叫他来见我,叫他来见我!”
郭妈妈和喜娘都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就要闯门而入时,门却在这时打开了。雪卉强作镇静地走出来,道:“二姑娘要见夫人,只要夫人在旁,姑娘才会安心开面。你们快去请。”
张嫂子诚惶诚恐地道出了昔日大喜中的变故,末了,她道:“直待老夫人来了以后,先任夫人才让喜娘进去开面。后来我随我的表亲上别处忙了,没看到接下来的事,也是听闻先任夫人闹出了很大的动静。”
陈嫂子叹了一口气,道:“贱身那时帮衬着送些绣活到任家奶奶那儿,正好经过前院,看到迎亲的喜轿来了,好不热闹的,贱身何曾有福气看到大户人家办喜事?一时也就舍不得走,偷偷躲在廊下瞧着,原不过是想着开开眼界沾点喜气,没想却看到了不该看的”
京城平原侯柯府的八人抬喜轿已停在了任府门外。依着当地的嫁娶风俗,须经过哭上轿的礼数,也就是新娘上轿前,经男方喜娘三次催轿,新娘佯作不愿出嫁的习俗,意在昭示出新娘对父母的不舍之情。
雪真和雪卉二人扶着头盖大红喜帕的任娴走出庭院中,任府送嫁的除了老爷夫人外,还有各房的兄弟姐妹,偌大院落中一片欣然喜庆的景象,锣鼓礼炮声鼎沸不绝。
任娴倏地挣脱了两个陪嫁丫鬟的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撕心裂肺地放声大哭起来。
任家夫人亦止不住泪流满面,伸手欲将女儿扶起,一面唱哭词道:“囡啊囡,侬抬得去呵,烘烘响啊!侬独自去呵,领一潮来啊!”
谁知任娴仍然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兀自哭泣不止。
任家夫人心知不好,哭着吩咐雪真、雪卉道:“扶姑娘起来。”
然而任娴两臂一挣,避开了丫鬟们的手,抱头闷声痛哭,盖头喜帕竟被撕扯了下来,露出了一张哭得肝肠寸断的惨淡泪容。
“我不去我不去”她泣声凄冷,“他不来,我便不去”
任家夫人脸色大变,忙一手掩了她女儿的口,哽声道:“我的儿啊,从此为人新妇,莫要不舍!”
任娴泪眼蒙眬地望向大门,似是在等待着什么,全然不顾家人的焦急慌乱。
这时,从人群中闪出一个纤纤身影,疾步来到任娴身旁,一下跪倒在她跟前,声音清凌凌的:“娴姐姐,吉时到了,还是让太太送你上轿吧。”
任娴含泪看向她,目内恨意骤现,一边颤巍巍地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瞪着她。片刻后,任娴出其不意地扬手一掌掴落她面上,恨声道:“苗碧春,你说过不会与我争!”
苗碧春被打得嘴角渗出了血来,忍着痛道:“是我错了,我们都错了,求娴姐姐宽恕。”
任娴任由泪水流淌,立在原地没有再动。雪真和雪卉赶紧上前来为她把喜帕重新盖上,她也不再抗拒。
众人看她终是依从了,均松了一口气。喜娘口里唱着吉词牵引新娘出府门上花轿,唯余苗碧春仍旧静静跪在原处,却是无人在意,似是本就无须在意。
“先任夫人出阁当天这么一闹,任老爷很是生气,后来便吩咐当日在场的不管主子还是奴才,都不许将此事外泄半点。”陈嫂子说道。
厅堂里诸人闻得当年的情景,大多颇觉纳罕。柯弘安语气沉重地问雪真道:“这么说来,你当时是在场的,究竟是不是这么一回事?”
雪真望向苗夫人,颤声道:“先任夫人与表舅爷之间是清白的。”
苗夫人脸色微微发白,仿佛有少顷的失神,她避开贺逸的目光,道:“听你这么说,你也承认,陈嫂子说的是真话了?”
雪真鼓足了勇气,走到她跟前道:“你分明是知道的,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
“没有什么?没有什么竟会在出嫁当日不肯开面,跪在自家府门前大哭,不肯上轿?”苗夫人倏然转过身来,逼视着贺逸,“有没有什么,难道表舅爷心里不是最清楚吗?”
贺逸耳闻当年的旧事,心内意绪已是起伏不定,此时眼见苗夫人如此相逼,整个儿愕在了当场,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应答。
柯怀远面色煞白,冷眼瞪向贺逸,似有无限嫌恶。
容迎初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