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而去-第1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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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齐王宫,瞭星台之下卧立着九排形似各种走兽的巨石,恬静安然,沿着阙楼高阶一路向上,奇石嶙峋,藤蔓菇郁,松柏参天,往日这里桃李争艳,蝶舞鸟鸣,云雾缭绕,宛如蓬莱仙境一般,而如今,这里却在烽火的炙烤下,腾腾而摇,时隐时现
最高处玄心平台上站着一个人,他长发披散,身着天子之服,单薄怅然,他手持火把,干枯的树枝在身边摇曳,一寸一寸逼近他,逼近他血液中绝望的灵魂,他俊逸消瘦的面容在火把下,跳跃出炽冶的美,右肩空空的袖管在凌厉炙热的风中飘荡,他心痛欲裂,这样的结局,不是他想要的答案,他双目正视苍天,口中仿佛有悲凉与怨情,想要诉诸于神明,又似乎想抓住黑暗中施暴的黑手!
“王上!王上!”丞相独孤真翻越无数天阶步阁,终于连滚带爬地伏在齐王脚边,他满面尘土,泪水在上面汇聚成河,他苦苦哀求,希望齐王不要放弃希望,从密道逃走,可他始终无动于衷。
“你为何还在这里?”半响后,齐顷终于转身,回看他,话语苦楚:“让你去渤海郡搬救兵,就是为了保你一条命啊!”
“不!臣不愿在那覃王的统治下苟延残喘,臣只求王上能够振作,与臣一起从密道逃出。”独孤真拉扯着齐顷的衣袖,想将他手中的火把不动声色地拿过来:“臣已经在海湾处备好了船只。”
“可笑!”齐顷挥动手臂甩掉他的手,独孤真被撂倒在地,发髻处的乌发被迎头而来的火把烧掉一大片,他跪在地上浑身激动的瑟瑟发抖。
“寡人是一国之君,怎能弃城而逃!?”齐顷霍然转身俯视围绕在瞭星台四周的琼台楼阁在烈火中慢慢下沉,雕栏玉砌在黑烟中土崩瓦解,耳边传来宫人们凄惨的嚎哭声,此刻的他是心痛欲裂,还是冷漠嘲讽?
“兰聆!难道你看不到我的痛苦吗?你从未认真聆听过我内心哭喊般的祈求!是你让我堕落,却又在我难以抉择时,将我推入无尽的深渊!”
“王上!”独孤真见齐王被心中的痛苦如此折磨,再也无法掩藏心中的秘密,他伸出双臂道出实情:“覃王后并不没有派兵杀您,是臣,是臣派的杀手!”
“你说什么?”齐顷眸底泛着深红,胸口起伏不定,他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
“王上!臣无意加害您,臣是为了让您不再受那妖妇迷惑,而断送了齐国啊!”独孤真目光灼灼、正义凌然,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齐王,为了这个挚友!
闻言,齐顷愣了半响,指着他摇着头,神情恍惚地一步一步向后退。
“王上!不可!”独孤真眼看着他足下越退越靠近边沿,他惊得额头冒汗,却又不敢妄动。
“你我都被骗了!”齐顷忽然仰天长笑,他长眉紧蹙,眼中却是一片明朗:“即使没有你,覃王也会派暗卫来行刺寡人,他原本就不会答应和谈,他原本就不会给寡人任何翻身的余地!为了让兰聆痛彻骨肉的恨我,为此,他不惜牺牲兰崇轩的性命,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夺得天下!!”
“好狠的一颗虎狼之心!寡人终究不及他”他仰天长叹,泪水沿着眼尾滑落,唇角扯出一抹绝望讽刺的笑意:“兰聆,覃陌央,你们之间的感情还依旧如初吗?”
临淄城外,覃军大营
兰聆站在三丈高的哨台上,看着那临淄城在覃军的号角声中烽烟四起,如梦如幻、金碧辉煌的齐王宫在天边冉冉东升的旭日中逐渐倾塌、化为灰烬,亦如富倾六国,纵横两百年的齐国兰家总院,也随着它的灭亡而烟消云散,只剩下枯竭的庞大骨架。
这时天边突然出现一股骑兵,它犹如丘原上盘旋的蛟龙,荡起无数沙尘向这边呼啸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最后一章将在十一月九号晚上八点三十二更新,希望大家能够喜欢!~~~
132
132、太平盛世(完结篇) 。。。
“陌央。”兰聆绽开笑容,迎风而散的焦土味似乎都被他渐行渐近的身影所覆盖,他身上散发的清馨味道仿佛就在鼻尖。她知道他胜利了!
覃陌央刚一入营寨,就见兰聆向他这边奔来,两人抱了个满怀。
兰聆一味抱着他一句话不说,也不询问战况,心中只是担心他有没有受伤,却又有些不敢询问,生怕听到不好的状况,就这样感受着他的温度,也是心安。
所有将士都看着,覃陌央被她一直抱着不放,又不忍心推开她,只得低声询问道:“没有发现敌军的异动吗?”
闻言,兰聆终于抬身望着他,摇了摇头。
‘难道是自己多虑了?’覃陌央露出一抹释然笑意,揽住她单薄的肩头:“外面冷,回帐说话。”
兰聆站在原地未动,踌躇了半天还是小声问了句:“齐王他”
话音未落,哨兵便高声禀报:“王上,东北方向发现一队敌兵。”
“怎么回事?”兰聆望向那边,果然有一队骑兵向这边冲来,看样子不少于五千人。
“果然还是来了。”覃陌央轻叹一句,黑海幽深的眸子里似乎隐藏着什么。
“谁?”兰聆轻问一声,再次眺望,双目随着敌军的逼近逐渐睁大,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为首策马狂奔的人。
“姬缭,率领一队骑兵拦截他们。”覃陌央低声下令,食指在空中轻轻一晃,优雅无比,温柔地仿佛吹皱那一池春水。
覃军五千骑兵在姬缭的带领下与齐军迎头交锋,碰撞猛烈地天地间仿佛都为之一震,覃国营寨两箭地以外的土地上迅速染成一片血红,狂风中齐顷单薄的身子仿佛注入怪力,他挥砍着手中长剑,覃军骑兵居然都无法近身,皆被他的剑气撂翻,浓稠的鲜血顺着剑刃沿着他所到之处划出一条血路。他早已不顾身后五千齐兵的生死,只是一味地斩杀所有阻挡他的人。
姬缭手持鸣鸿刀,趁齐顷应付攻上来的覃兵□之际一刀砍在他的侧腰上,阻拦住他的去路。
骨肉撕裂的剧烈疼痛使他难忍的弯下腰身,持剑的右手摁在伤口上,他口中发出一声响彻天庭的惨叫,他的眼睛死死盯在覃军营寨中被兵马保护其中的兰聆,他与她之间还差百步!
营寨中的兰聆,随着他一声痛呼,浑身猛烈一颤,牙关开始不受控制地打颤,她知道他的目标是她!
姬缭完全没有想到齐王在重创之下仍能挥剑反抗,他敏锐的察觉到左肩处的空气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剑气割断,当他凭着本能敏锐躲过剑锋时,齐顷的剑尖刺穿了他左肩处的铠甲,甲片瞬间崩裂,散射在空中划出一道黑影。
姬缭惊得冷汗淋漓,额头上的汗被寒风一激,还未回神之际,齐顷已经策马向覃军营寨奔去。
“弓箭!”唇边扯出一抹冷冷的笑,覃陌央伸出右手,手心向上握住近卫递上的长弓。
正待他要搭箭时兰聆握住了他的手臂,她看向不远处的齐顷,她已经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痛苦执着的面容,她已经可以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浸透的红,她甚至可以亲身感受到他浑身散发的怒意和悲凉。
但是!她知道,清醒的知道,这一切苦难该由他的灭亡来结束,她不愿再看到任何一个人再为这场战争而牺牲!她不愿再看到这些战士们身后的家人饱尝失去亲人的痛苦,她亲身经历过这些,她能够体会那样痛彻心扉的撕裂感。
他的父亲就躺在身后的灵堂里,他一生都在等待着这个时刻的到来,她不会让她的父亲失望!她绝不会!她要让她的父亲看到,她亲手将这一切终结。
“把弓箭给我。”
“聆?!”
覃陌央有些迟疑,但还是把弓箭交到她手上,他的目光遥遥落在远处,傲然一笑,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计算之中。
兰聆的面容在凌厉的寒风中越发青白,贝齿在下唇印出一片血红,她右手食指和中指夹住箭羽尾端,弓身在左手掌心里攥地紧紧的,弓弦在她的双臂中渐渐成圆,左臂的重伤使她无法配合右手的力道,她的双手一次比一次晃动地厉害,泪水沿着她颤抖的下颚滴落,每一次用力都好似抽走身体里最后一分力量,窒息的的感觉越来越明显,拉扯着她的胸口生生作痛。
他离她还有八十步,
他离她还有六十步,
他离她还有四十步,
他离她只差二十步!
弦色铿锵,利箭划破长空,众人眼前一花,利箭直插入齐顷的胸膛,利箭随着他疾驰而来的身躯,深入他的骨髓,毁灭他脆弱的肉体,他一个后仰从马上跌在地上。
“嘭”得一声闷响,他的衣服被黄土印染,他的发在深刻的冲撞下散乱,他手握在箭羽的末端,那里鲜血从指间涌出,在胸口的衣领间染出大朵大朵的红花,仿佛生出枝丫藤蔓在他的身体上蔓延滋长。
弓箭随着手的失力掉落地面,兰聆看着他从地上狼狈吃力地爬起来,“啪”得一声脆响,他倾力掰断了胸前的箭杆,仿佛想将兰聆对他的绝情从身体中彻底清除,他拖着残破寥落的身躯,一步一步向她走去,他定定地看着她,只怕将她的面容记得不够深刻!
“齐顷。”
兰聆哽咽轻唤一声,向前移动一步,却被覃陌央高大的背影挡住,她万万没有想到他会以如此惨烈的方式与自己见最后一面,他难道不知道这样声嘶力竭的方式会令他毫无尊严的死去吗?
她和他之间的孽缘终究害了谁?!
所以覃军将士在没有得到覃王号令前都不敢妄动,他们只是紧逼在齐顷身侧一臂之遥的地方,持矛小心防御。
他离她还有五步
覃陌央上前几步挡在他身前,他虚目看他,眼中寒冷如霜,波澜不惊。
齐顷却没有看他,仿佛挡在他身前的只是一道通明的墙,他仍可以看到兰聆为他泪流不止的面容,这是她第一次为他流泪
多么可笑,锐不可当的覃王居然被他周身散发出的戾气逼得后退两步,但他始终挡在他的面前,不让他靠近兰聆半步。
“让这一切结束吧,寡人可以留你一条性命。”
嘲弄的轻笑从齐顷口中溢出,排山倒海的疼痛使他只得抽搐躬身,他用只有两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说:“你怕了!你怕我告诉她,你怕她知道你是多么的残忍!”
覃陌央不发一语,抽出佩剑用剑刃抵挡住他想要越过他走向兰聆的身体。
“我始终是最爱她的那个,你永远不配得到她!”
“兰聆和天下都是寡人的,你永远都无法拥有!”
剑尖顷刻间刺透他的身躯,双刃在他的胸膛划开一道深裂的口子,猩红的血液从他口中缓缓流出,他的左肩被覃陌央牢牢锢住,他通过他的手臂仍是定定看着一步之外的她,她的衣摆仿佛就在他眼前晃动,似乎只要他伸出手臂就可以够得到
他离她终究只差一步!!
最后一腔热血随着剑刃的抽出张狂喷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