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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福气妃-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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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没说话,滑开杯盖,热气弥了半边脸:“既然已经操心了,再多精些心也无妨。这几年宫里就添了佛佛一个,成年累月却不是病就是灾,朕不愿连这么一个孩子都保不住。”
  郦贤妃惊恐:“是嫔妾失责了!”皇帝健臂一伸,把想要跪下的贤妃一把抓住,扶起来:“谁又没说你什么,就是叫你身边的人不要粗心大意了。”
  郦贤妃抹泪,连连点头:“嫔妾管教不严。”又站到门口,唤来贴身宫人,语气凌冽:“把今天陪安庆公主去上林苑的两名保姆和乳娘拖到后殿去,每人给二十鸳鸯棍子,看她们日后还经心不经心!”宫人应声退下。
  回来后,郦贤妃观察皇帝,见他面色和顺,对自己的处罚应该还算满意,勉强放下心,陪侍了会儿,拉了几句家常,见皇帝心情还不错,试探:“嫔妾是不是耽误了皇上公务?听说皇上刚刚是在清凉殿,准备叫司籍司的人搬折子过去办公的。”
  “唔。”皇帝答,也没说是不是。
  郦贤妃卡了个坎儿,锲而不舍,又添了一杯热水,拿到皇帝鼻子下,娇笑:“听说皇上又给一群臣子烦住了,还担心皇上发脾气又得伤身,幸亏司籍司的女史进来阻了皇上火气,嫔妾倒要瞧瞧是哪个,这可是立了一记大功啊!嫔妾逮着机会,一定得奖奖她!”
  已经听说到这份上了,哪会不知道是哪个?皇帝脸皮一动,睨贤妃一眼,并不开声。
  郦贤妃也识趣,当闲话侃完了,再不深问。坐了片刻,皇帝进内室去瞧了一眼小公主,见额温退下,离开了。
  郦贤妃本想留人,想着今天被赦了禁足,已经算得了便宜,公主也病着,免得叫皇帝说自己不贤慈,也就恭送了天子。
  回到寝室,郦贤妃坐在妆台前,见着皇帝来之前精心绾好的华丽云髻,总有些气怨,手一举,扯下一只簪:“给本宫卸了!看着烦心!”
  心腹宫娥跟过来,替这贵人拿下乌蓬蓬的丰厚假髻,小心翼翼问:“后殿还打着呢,要不要叫内侍给停了?两个人都快叫得没气了,反正皇上也走了”
  郦氏握住一把梳篦,往台案上重重一磕:“停什么停!打!二十加三十!死不了加五十、八十!那是两个人身牛脑!害得本宫又差点被皇上责怪了!说好了看着办,别太过分,小孩子么,敞开衣领子吹点儿风就不行了?咳两声喘几口,弄出个病相就成,现在给她们弄得发高热,若这小孩死在本宫手上,不是弄巧成拙了?皇帝那还不怪死我?上回也是,说是崴个脚就好,弄得硬是叫佛佛摔折了腿!还害得本宫守在床边两三个月,脚都挪不得。一个个又不是第一天当差,至今还没个轻重分寸!真是气死我了!打死!往要害打!打死了本宫正好换批灵光的!”
  第23章 升职
  宫娥安抚:“反正也算遂心意了,皇上免了贤妃的禁足。要奴婢说,贤妃根本不必太过紧张,中宫那人,有名无实,不中用,其他几个稍有些名位的那都是小鱼小虾,仰仗着您活,哪儿敢跟你争风!贤妃您算是独大了,又年轻,迟早再给皇上添个皇子,也不用整日提心吊胆。”
  说到皇子,若外地的亲儿子赵王养在身边,郦贤妃底气就足了,无奈皇帝当年为了人心,硬是要将这孩子送出去,又有什么法子。
  别说一个儿子,十个儿子也比不过龙椅的舒坦。
  再生一个,说得轻巧!儿女事就是个缘分,当年在王府无所谓的时候说怀就怀了,想要的时候偏偏却不来,每年叫哥哥郦仕开搜索民间妇科大手,暗中喝了无数副催孕汤剂,为了求子,连巫神都偷偷拜过,花了几万两白银黄金,几乎是穷奢极欲,肚子就是鼓不起来,能怎么办?说起来,这几年,皇帝进自己的椒风宫最多,更有些说不过去。
  皇帝登基五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了,外头流言说皇帝经了黄河役,失了男人风采,她嗤之以鼻,皇帝床帷间是怎样个虎猛龙精,她哪会不知道?
  只是皇帝子嗣少,也是事实,由不得别人胡乱猜。
  郦贤妃摸摸脱去义髻的秀发,发量略稀薄,发梢枯黧,在镜里左看右瞧,蹙眉:“把萧充媛请过来,给本宫染染发。”
  后宫主动贴上来奉承自己的太多,嘴巴甜的,会办事的,样样不缺。萧家的女儿也没别的好,就是在娘家得过一名父亲小妾的亲传,会利用花浆配比护发药剂,让头发持久留香,又能轻软如丝,长得茂密,郦贤妃就是看中她这个,才唤到身边当成跟班。
  染了几回发质果然是好了一些,郦贤妃现在倒有些依赖了,每隔几天就请萧充媛过来。
  想生儿子,得抓牢了那匹播种的大宝马!不搞好面子工程,哪儿又能换取帝王多来几夜?
  ~
  那边皇帝出了椒风宫,胥不骄低道:“来都来了,今天何不干脆留宿贤妃处。”
  皇帝背着手,仰头望了一眼东南面,胥不骄顺着看过去,哟,是荒了许久的图华宫。皇帝开口了:“不留了,去瞧瞧皇后。”
  这可是破天荒的!胥不骄喜上眉梢:“今天皇后那边还真是好彩头,这么大件厚礼!”
  “确实是要给皇后送个礼。”皇帝步子一止,像下定了决心。
  胥不骄讶然:“怎么说?”
  皇帝慢走着:“朕关了皇后的贴心宫娥,也不薄待她,趁那个宫娥还没出来,还一个给她,借给她使唤。”
  胥不骄惊讶:“皇上是要把谁拨给皇后?”心里已经勾了个名字出来。
  皇帝笑笑:“就不信你想不到!”胥不骄有些震惊:“无端端的,把谢女史给了皇后那边干什么?”先前还使手段巴心巴肝要过来,怎么一下子又大方了,舍得调给皇后用?
  皇帝头一偏,望望快看不见的椒风宫。
  胥不骄豁然明朗,贤妃那边怕是察出谢女史的风声,郦氏出了名的手辣性刁,对宫人说打杀就打杀,顾不得后果皇帝不是她谢女史裙腰带上的缨络荷包,防不胜防,也不可能时刻护着,要想保得谢女史密不透风,还有什么放到郦氏的对头人身边安全?
  皇后不一样,是个沉的,皇帝明面上赐的人,就算是她仇人,也会好生护着,更不得容许叫郦氏迫害半分,无非争一口女人家的气而已。
  这穷思竭虑的胥不骄一个呵呵,偷望一眼皇帝,您也有今天,还真是——该!
  ~
  谢福儿回了司籍司,成了功臣。
  掌籍跟几名女史,看她的眼光更不一样了,果然是要进养德殿的储备力量,那样大的一场火,说扑就给扑灭了。
  傍晚整理司所古旧书册时,秦恭使多问了两句:“听说皇上叫谢女史单独陪行去清凉殿,还留了女史在殿内?”
  谢福儿绕过重点:“也没呆多久,一会儿椒风宫就来了人,说安庆公主病了,喊皇上过去看看。”秦恭使一顿:“噢?公主病了?”
  “听说发了高热,禁了雨。”谢福儿有些好奇,“皇上待小公主真好,我病了我爹都不一定马上赶到呢!”
  秦恭使用鸡毛掸扫去书上积尘:“百姓家里就一个孩子还不知道怎么疼法儿呢,何况天子家里。”
  后宫少子嗣也是谢福儿的疑团,八卦之火一旦汹汹燃起,很难浇灭,趁着没人光景抓了秦恭使就问。
  秦恭使不苟言笑,在谢福儿眼里,就是那种一百个正统宫廷剧里都不缺的最正统的标准人物,什么事儿都能淡定再淡定,淡定得人都要打瞌睡了,毫无激情。偏遇到了谢福儿这么个格子外的人,两人住了这么些时,一来二往,秦恭使也被缠出了些动静,知道这少女没被皇宫关久,还是个岔性,趁机也能震悚震悚她,叫皇后那头放心,停下手头活计,凝着谢福儿:“这几年也有怀孕的,都没好下场,佛佛公主的生母陶采女打头,好端端个身强体壮的宫人,没病没痛,平日徒手能提得起两大桶水,生产时来个大出血,没了小命。”
  谢福儿屏气,又听秦恭使继续:“还有赵婕妤,”话音一挺,低了些声,“那位是活该,趁皇帝醉酒爬上龙床,怀了一胎。这龙种来得名不正言不顺,连老天估计都看不下去,怀到四五月,肚子凸出来,得瑟不过,想要亮给人看,去上林苑放风,不知道是接触了什么冲撞孕妇的植物,回宫后喊肚子疼,跑了一夜官房,拉了几马桶的污血,生生拉下一坨成了型肉,在床上哼了几天,没气了。”
  谢福儿生着寒暗忖,这皇宫还硬是像被先帝下了诅咒,就是不叫女人怀孕,就是得逼着皇帝将皇位百年后给那过继来的嗣太子啊。
  ~
  三天后,胥不骄拟好圣旨,由蒋皇后下了调令,擢尚仪局司籍司女史谢福儿为令侍,暂领图华宫之责,直属中宫管辖。
  令侍还是属于女史,但因为是皇后身边的宫人,有个五品级别。
  一下子从司籍司调到了皇后身边,还从无品无阶的小女史变成了个正五品,打的名义是:谢女史建始殿不惧雷霆威,是为司籍司之表率,恰逢皇后身边的令侍娇娥忤圣下狱,特赐入中宫,填补缺位,服侍凤体。
  谢福儿这边倒没多想,哪儿做不是个做,领了服饰和令牌乐滋滋上岗去了,就是琢磨着关于谢延寿的事,怎么跟皇帝打照面求一求才好。
  学业上的事,耽搁不得啊!
  新居在图华宫里西边的耳殿,全是皇后这边的品级宫女。
  那天皇帝来了图华宫,蒋皇后自然高兴,没讲几句话,接了这个担子,喜意立消,马上就明白了,面上收下谢福儿,怎么会真的叫她干昔日娇娥的差事,放在旁边,当个空气。
  谢福儿当了几天的差,只做些插科打诨的小事,闲得手发软,以前在司籍司是巴不得少点儿事,现在是恨不得求多来些事。
  头两天,皇帝叫卢太姬去中宫探一探,回来随口问了两句皇后那边的情形。
  卢太姬拢袖直禀:“皇后倒没什么,就是谢令侍老奴去的时候,坐在侧殿的大门槛上掰手指头玩呢。”皇帝哈哈大笑,两坨龙腮抖得欢快:“这是闷着了,闷着了,有意思!”
  卢太姬白嫩脸皮一抽,老心脏有点儿掐不住皇帝这股子荡漾,望胥不骄一眼。
  胥不骄给卢太姬送去一个“您还需要习惯”的眼神,凑近皇帝身边:“也闷不了多久了,皇上上回交代召来京的人已经快到了。”又意味深长,加沉了语气:“皇上又能光明正大地召一次谢令侍了。”
  皇帝眉毛翻了一翻,不喜:“朕说过,收起你那猥琐样。”一顿,“几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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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家表哥进京时,一路都是吊着胆子。
  长沙夏天像火炉,那天,谢表哥难得大方一回,狠下心花了月俸,捧回几个西域来的冰糖哈密瓜,在家正啃得跐溜欢快,闯进来几个便服打扮的中年汉子,取出一张明黄绸布就宣。
  谢表哥只是个入职不久的小县令,小半辈子哪见过圣旨,见有人胆敢私闯官宅,已经是目瞪口呆,一直听到“酌令放下手头公务,由县丞代管县中事务,即日启程进京,不得延误”,就被那几个汉子架起来,往外拖。
  谢表哥大惊,嘴边的汁液还没擦干净,大叫:“我瓜、我瓜、得带上别给糟蹋了!那可是我二两纹银买的啊喂喂——”话音没落,已经被塞到了车子里。
  星夜赶路,马蹄如飞,谢表哥在惦记着那几个哈密瓜的沉重心情中,进了京都城门,一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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