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带渐宽,甭想后悔-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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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努力扯出一丝笑:“爹,我不碍事。
中年男子拿扇的手一顿,很快便恢复频率,有些激动的道:“清儿,这是老天要灭我连家啊!”
男人不轻弹的眼泪自他眼角流下,这一刻,任谁看了,也会跟则潸然泪下。
青年男子眼神跟着一暗:“爹爹,这事本就是我的疏忽,眼看着便要完成您的愿望,岂料,生出这些变故。”
中年男子叹息一声,擦去眼泪,“只是对不起碧儿啊,她这么小便出去赚钱,让你读书。好不容易盼到你金榜题名,高中状元,岂料”
“爹”床上男子闭上眼睛,流下两行清泪:“我对不起碧儿。”
听着屋内的交谈,我也不禁为他们流下眼泪,若不是血缘亲情,两个男人会流下这样的泪吗?
小纶子见我没了平时的痞气,还伤感起来,顿时慌了神。
没错,屋里的两位便是我的爹爹和哥哥——两个酸腐却至情至性的潦倒文人。
我的家在玄景皇朝木州州界宛城,宛河边的一间破草屋。
要说我连家,也算是这木州城里数一数二的大家族——的一个废弃旁支。
而且这个支脉只有爹爹、哥哥和我三人组成。
哥哥秉承爹爹的愿望,自幼勤奋好学,接连考中县试,府试,院试,州试,连中小三元,一时传为佳话,于是,我便走了出去赚钱,供哥哥考试上学的费用。
木州一带乃人文荟萃之地,宛城又拨尽此地之文脉,可谓家家读书,才子更是多不胜数,而哥哥能在这众多才子能人之中占尽鳌头,其才学不可谓不高。
本来在哥哥连中小三元还为上皇城参加春闱之前,连家,也就是那个庞大的家族,有意把我们父子三人接回去,让我们认祖归宗。
可爹爹和哥哥是两个志气的文人,是那种不为五斗米折腰的人,何况,在这之前,那连家可没少给我们脸色看,处处使阴招想要逼我们离开木州。
于是,爹爹拂袖断然拒绝。
我不明白的是,在我离开期间,哥哥去参加春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爹爹说他高中状元,可又横生枝节是怎么回事?
按捺不住心中的急迫,我推开草屋的门,一眼看尽。
爹爹和哥哥看见我的瞬间,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可片刻后都被愧疚自责充斥。
我放下小轮子,奔上前去,双手环住爹爹的腰,额头抵在他不宽阔却很安全的胸膛,声音哽咽的道:“爹爹”
他身体一颤,手颤抖的抚在我的背上,声音里多了丝酸涩:“碧儿”
瞥见哥哥想要起来,我连忙放开爹爹,跑了过去,按下他的身子,捉住他的手,“哥哥,你”我扫视他憔悴的容颜,不敢置信的问道:“你怎么了?”
这是我健康开朗的哥哥吗?怎么成了这副样子?
“我”他哽咽了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
此时,小泥炉上的粥开了,爹爹连忙盛好一碗粥,端到哥哥面前,“清儿,先喝了粥,身子会好些。
哥哥看看粥,又看看我,推开破旧的瓷碗,道:“我不想吃,爹爹,你给碧儿吃吧。”
爹爹一听,急道:“可你的身子”
哥哥一挥手,示意爹爹不要再多说。
爹爹小心翼翼的捧着这碗粥,递给了我,道:“碧儿,你这么晚赶了回来,想必已经好几天没吃过了,快吃了吧。”
破旧的瓷碗里,说是粥,恐怕有多少粒米都可以数的过来,我知道肯定已经是家里最后的粮食,不然爹爹不会给病成这样的哥哥吃这东西。
我盯着手里的粥,半响,问:“爹爹,你不吃吗?”
只见他又拿出两个碗,各盛了一碗米汤,几乎看不到三粒米,喂哥哥喝了一碗,又端起一碗慢慢饮着,仿佛在喝什么绝世珍品的上好羹汤。
我放下碗,忍受不住的趴在哥哥的床边,始终不肯抬起头,哥哥抚着我的发丝,温柔的说道:“碧儿,哥哥真的不饿,你快吃吧,快凉了。”
我却不管,端起破瓷碗,扶起哥哥,让他靠在我肩上,强硬的喂他喝了下去。
他被我弄得有一丝狼狈,道:“碧儿,你怎么”
“哥哥,你到底怎么了?”我的声音无波无澜。
“你哥哥他,双腿已经瘫痪了”爹爹说着,不忍的将头转了过去。
我瞪大眼睛,不敢置信,旋即眸内寒光一闪,问道:“谁做的?”
我不相信他是生什么病才残废,他是那么健康的,那么开朗的。
“你哥哥本来已经中了状元,推却了朝廷的官职,一心准备去应征夫子,继承老祖宗的遗愿。”
“谁曾想,连荣那畜生!他写信逼着你哥哥认祖归宗,清儿他断然拒绝。他他竟然在你哥哥去金州接你的路上,派人打断了清儿的腿!”爹爹说着,气愤的一掌拍向桌子,周身怒气瞬间上升。
“连荣,我记下了。”我阖起双眼,只觉浑身颤抖,竟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15 变故横生上书院(二)
“连荣,我记下了。”我眯起双眼,只觉浑身颤抖,竟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破旧的草屋陷入了寂静,没有了声音,只有宛河对岸的小巷里传来的犬吠声。
明明灭灭的烛火,勉强照着三尺见方的破败草屋。
半晌,爹爹看着小纶子疑惑的问道:“这是哪家的孩子?”
我抱着小纶子坐在了哥哥床边,道:“爹爹,孩子是我在路上捡的。”
爹爹陷入了沉默,犹犹豫豫,似乎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最终化为一声轻叹,坐下,抚额叹息。
“爹爹,我知道你是为了咱家的状况,怕再养不起一个孩子了,是吗?”
“碧儿,做好事固然不错,可我们家,连下锅的米都没有了,怎么养的起这样一个奶娃子啊”爹爹脸上尽是无奈,看得出他是很矛盾的。
“不过,也不能见死不救,这么个娃娃,即便是我,也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外。还是留下吧明天我再想办法。”爹爹的眼里闪着坚定,虽然我知道他是没有什么办法的,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我知道爹爹不过是不忍看到我为难。
“爹爹,宝宝有银子。”小纶子脆生生的声音响起。
爹爹疑惑的看了我一眼,道:“他叫你爹爹?”
我尴尬一笑:“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这孩子一看见我,就叫我爹爹。”
“这倒是奇怪。”哥哥伸手摸了摸小纶子的脑袋。
“爹爹,我跟你们说个事,你们不要惊讶。”我看向他们,脸色郑重起来。
“何事?”
“这孩子是水州州侯的孙子,水纶影。”
一石激起千层浪,爹爹和哥哥不敢置信的看看我,又看看小纶子。
半晌,爹爹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水、纶影?”
他们都知道这是怎样的存在,除了皇帝之外,各州就属州侯最大,而他们在各自管辖的周界,就是土皇帝。
“是。”
“那你打算拿他怎么办?”
“过些时候,我就送他回去。”
刚说完,就感觉小纶子嫩嫩地小手紧紧的攥住我的衣袖,琉璃大眼蒙着水雾:“爹爹,宝宝跟着爹爹,哪也不去。”
“小鬼,你别跟我装可怜!当初就是装可怜才骗的我带回了你个祸害!”我捏起他肉嘟嘟的小脸。
“爹爹呜呜疼”小纶子豆大的眼泪簌簌往下落。
爹爹一看,忙从我手中抱走了小纶子,道:“怎么可以对小公子如此无礼呢?”说着,责怪的看了我一眼。
我一愣,得意忘形了,哎
把小纶子睡着,放在了哥哥的里面。
我犹豫再三,终是问道:“哥哥为什么参加科考?”
哥哥毫不犹豫的答道:“为了登上榜首!”声音里有着无比的雄心,当然,他也确实做到了。
“那又为何要登上榜首?”
“当然是为了有资格去‘枫麓书院’做博士。”
博士,前朝时是掌管书籍文典,通晓史事的官职。后成为学术上专通一经或精通一艺的从事教授生徒的官职,生徒们敬称为夫子。
“既然同是做官,哥哥为何不接受朝廷授予的官职?在朝廷。可比做一个小小博士有前途多了。”我有些不解的问。
“碧儿!你这是什么话?!”爹爹声音里有了厉色,道:“难道你忘了我连家老祖宗是干什么的吗?”
别说,我还真不知道,因为我只承袭了她一部分记忆。
于是,我低下头,道:“对不起,爹爹。我我脑子被砖头砸到,有些记忆丢失了。”
爹爹身体一颤,执起我的手,又流下了清泪:“碧儿,爹对不起你”
“不妨事,只是一点点记忆不在了,只要我还记得爹爹,记得哥哥,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哥哥叹息一声,道:“我们连家老祖宗,代代都是辅佐明君的贤圣,我玄景皇朝开国皇帝便是咱们老祖宗连烨的学生。此后代代出明君,咱家也代代出圣贤!”
说道这里,不仅仅哥哥眼里有了自豪,爹爹也是从骨子里透出了自信。
我当即反驳:“可是那都是明君,当今圣上,本来虽有治国之心,却不得其法,甚至有些他本是先帝的侄子,通过种种手段取得皇位。这其中的血腥,爹爹和哥哥难道不知道?”
“圣上即位后不久确实做出了些政绩,开仓济贫,轻徭薄赋,出宫女以配民间无妻着,禽兽放归山林可不久之后,他的本性便也暴露出来。景炎帝嗣位照例应尊先帝的皇后为太后,群臣也已将太后玺绶准备好了送入宫里。景炎帝却贬称陈氏为端孝皇后,却隘称他的父亲为文皇帝,他的母亲为太后,那个本应即皇位的太子封渝章王,赶出朝廷!”
“他粗暴骄盈,整天沉湎声色犬马中,乱杀无辜,逼杀太后!他以杀人为乐,引外面的水入宫,后妃、后女、内侍有不合意的就立刻杀了随水飘走,或者剥去面皮,挖去眼睛!其行为已经令人发指!难道哥哥还想着做辅佐明君的圣贤吗?”我定定地看着哥哥。
哥哥错愕的道:“你如何知道的这些?”
“咱们连家的人,能是那种什么都不懂的蠢货吗?”我有些自傲的道。
爹爹和哥哥眼里有了些欣慰,道:“我就知道,我家碧儿不会是凡夫俗子。”
哥哥又道:“你说的这些哥哥都懂,所以,我才没有在朝为官,只愿去‘枫麓书院’任博士,因为我知道,下一任皇帝必然在其中产生。”
“所以哥哥就提前去准备,想在这之前,培养出一个明君?”我顺着他的话问下去。
“没错。”
“可是,哥哥,我认为,自古无情最是帝王家,无论是谁做了皇帝,他就会改变自己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