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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入画堂-第2章

小说: 入画堂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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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娘看姚三姐走了才拂开粗布衫儿袖子,但见手腕上旧伤痕连着新伤痕,红红绿绿,青青紫紫,一碰就疼得人直吸凉气,都是些乌青块,好了又生。习惯性地略揉了揉,官娘爬到炕里边掀起铺盖拿出几个铜板来,放在掌心里数了数,一二三四五 十来个铜板。
  这些都是官娘在穿越以来积攒下来的,有时姚三姐使她出去买菜买酒,她就想着法儿地扣下些,市面上,至少在这上蔡县,一枚铜钱可以买三个笼饼,官娘算了算,姑且算作自己有十个铜钱,若是日后离开这个家,自己可以买三十个笼饼,一天吃一个,那也能够一个月不愁吃了,想着就笑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把那把钱塞回原处。
  冷不防姚三姐的声音隔着小院传进屋来,“愣在屋里做什么,家里没水了不知道?!还不快麻利些挑水去!”
  “知道了!”官娘应了一声,寻出一个扁担,两头各挂了一只水桶担在肩上,走到门首处回身偷偷瞪了姚三姐背影一眼,这才转出门去了。
  她想自己如今真是凄惨,抛开身世不说,还语言不通,只这两项也认了。
  可她不单话说不利索,就连打架也打不过姚三姐,身边又没有钱,亲爹妈死绝,这到底是造了什么孽这一世要被这样考验 
  官娘转过几条巷子到了打水的地方。
  这是一块空地,此时夕阳西下,橙黄橙黄的颜色满满地落在井边的柳树上,柳条儿也染得黄灿灿的,官娘恍了神,错把柳叶瞧成了一树金叶子,眨了眨眼,不禁苦笑,自己真是想钱想疯了。
  此时已没有别的人家来井边打水,官娘皱着眉看着石头累叠起来的井台,卷起袖子把辘轳上吊着的木桶抛进水里,水纹一圈一圈地荡漾开来,她看着井里头模糊动荡的人面,鼻子忽而一酸,想过去哪里做过这些活,如今居然也这样上手了,人生的变故真是令人措手不及。
  水桶里只有半桶水,装满了她也不见得能提上来,官娘对着水面照了照,理了理乱蓬蓬的头发,盯着水面上摇摇曳曳的人影儿看。
  还是头一回这样仔细看这张脸,是小小一张瓜子脸儿,益发显得两只眼睛空洞洞的大,肤色不能瞧出来,想来不用瞧也知道是面黄肌肉的可怜样儿。官娘捏了捏自己的脸,没觉出什么肉,就和身上一样干巴巴,想到前世里自己肉乎乎的脸,不禁悲从中来,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养回去。
  短暂的出神后官娘很快就忙活起来,来来回回在小巷和家里出入,不下十来回,才算是将将把个大水缸填满。
  此时天幕上零星有几颗星子出来了,官娘一边捶着肩膀一边走到灶房里,姚三姐斜了她一眼,官娘却盯住了灶台上一碟羊肉,口水在口腔里聚集。
  姚三姐却把羊肉放到托盘里往自己房中端,指了指灶台上一个笼饼道:“吃完了把柴火劈了,再烧些热水送到我房里来。”
  官娘点头,看着姚三姐走了才去吃那笼饼,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的了,味道怪怪的,她嗅了嗅,思忖这笼饼怕是过期了,就放下不愿吃它。偏肚子叽里咕噜叫唤起来,余光瞥见院里堆着的干柴,官娘心一横,三两口就把馒头吃进肚子里,也不细嚼,料想这样能消化的慢些,自己也不至于太快饿肚子。
  吃完拍了拍肚子,院子里月亮也上来了,圆圆的银盘一样,周围虚浮着轻轻薄薄几层流云,倒是格外明亮。
  官娘就着月光就在院子里劈起了柴,幻想这些柴火就是姚三姐,她举着斧头把个木头一劈就是两半,两半又各分为两半,就这样姚三姐被劈死了无数回。她精神层面上爽了,劈完柴又去厨下烧了水送进姚三姐房里,忙忙弄弄直到外头梆子声响起,是巡夜的打更人走过,她数了数,原来已经是晚上七八点的时候了。
  这个点儿在现代可能还是一家子围坐在电视机前看电视的黄金时段,然而在这里,除了青楼楚馆,普通人大都睡下了。
  官娘没有夜生活,她感慨了会子,匆匆洗了洗身子也爬回去睡觉,这一觉睡得格外黑甜,准确来说自打她穿越来每一日皆是一沾枕头就睡着,什么失眠于她而言真是另一个世界的话题。
  翌日,清晨。
  阳光漏过瓦片从屋檐泻下,细细的粉尘翻滚,空气里漂浮着干燥的香味。官娘站在姚三姐房门前,那细细的脂粉香就是从姚三姐房里飘忽出来的,官娘闻了闻,皱皱鼻子,心说这恶婆娘还真是会捯饬自己,不到三十岁,倒真是个风流寡妇,细窄腰儿,涂脂抹粉的,怪不得那些个男人趋之如鹜。
  却不知她这会儿喊自己做什么,官娘刚头才洗完了衣裳,在院子里晾好了,正准备偷个懒回屋眯一会儿,不想姚三姐隔着院子就喊了她来,偏偏这会子她站在门首好一会儿了就只见姚三姐坐在梳妆镜前描眉画眼,不由出声提醒她自己的存在,“ 娘有什么事儿?”
  姚三姐这才慢悠悠从腰间摸出个香囊走出来递给官娘,略略吩咐一番。
  官娘凝神听了,原是叫自己出门买米去,她倒是出去买过几次,只是几次的经历都不甚美好,那米袋的重量简直能把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压垮了。
  官娘心里虽抱怨着,手上却利落接过那装着铜钱的香囊袋子。
  毕竟是要出门了,官娘跑到院里到大缸里舀了几瓢水把脸洗了洗,又跑回屋换了身稍稍干净齐整些的衣裳,至少补丁没那么多了,说来官娘的衣裳都是旧年做的,破破旧旧。姚三姐却日日崭新的漂亮衫裙儿,年轻的小娘子哪里有不爱俏的,也就是官娘这穿越过来的暂时没理会这些。
  官娘拎着香囊出门,走到无人的角落细细数了数,袋子里统共有一百二十多个铜钱,等下子买了米准还有剩余,可姚三姐是个精细人,自己若是藏了钱她不会不知道,却要白惹得一顿打,看来存钱的事儿这条路子是不能想了。
  春日县里多有年轻娇俏的小娘子或妇人在街市上行走,官娘已经习以为常,这儿的风气倒比她原先想象中的古代要开明许多,却也有保守的妇人会在头上戴着帷帽,帽檐下垂着一圈儿轻薄的白纱,偶有风起,官娘便能瞧见帷帽下一张张带笑的面庞。
  官娘熟门熟路走到米铺里,那店掌柜是个上了年纪的,每见了年轻贫弱的小娘子便要起善心。他对官娘尤其有印象。
  那张小脸一露笑儿仿似满园的花儿都开了,荆钗布裙不掩风流骨,就这么个标致的小娘子,数整个上蔡县他是没见着几个。
  招呼店伙计給她称了一斗米,官娘笑微微数了一百文钱过去,哪想到那掌柜的却退了五十文回来,眼巴巴地盯着她瞧。官娘不解其意,寻思了下还道是降价了,于是再三道了谢便出了米铺。
  融融的太阳挂在天上,官娘仰首望了望,想到自己得以存下五十文钱就嘿咻嘿咻抖擞了精神,运足力气在右手上拎起了装着一斗米的米袋子。这一斗米得有个十来斤重,官娘一口气走了几十步,额上汗都出来了。
  她放下米袋子抬着袖子擦汗,顺便喘口气儿,稍歇了歇正准备弯腰拿米袋,耳边忽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红尘飞滚躲避不及,伴着那骏马扬蹄长长的嘶鸣,官娘在地上滚了数下,停在一卖字画的摊头前。
  路边人都聚拢过来。
  官娘这一下是被马蹄踢到了肩部,索性她命大,除了肩上痛得厉害也不见哪里出血的,官娘撑着手臂直起身子,第一件事就是去找自己的米袋子,可她左左右右瞧了都不见,猜是慌乱中被哪个天杀的拾了去。
  “嘚嘚”的马蹄声却缓慢靠近,兀然间,一锭白花花的银子带着冷冽的弧线砸下,正落在官娘灰扑扑的布裙上。
  她怔怔看着,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拿了那白花银锭子攥紧在手心,这才仰面去看马上那人。
  那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鲜衣怒马,坐在高高骏健的白马上。虽逆着光,却轻易能够瞧见他湛湛的眉目。
  


☆、第三回

    暖黄色松软的阳光直剌剌从他身后照射进官娘眼睛里,官娘不禁抬起手背挡着光,日光刺目,她眼底腾起一股酸,眼圈儿发了红。
  不期然头顶响起一把低醇的男声,男人拖着嗓音淡淡道:“是伤着了?”
  官娘垂首摸着银锭子光滑的棱角,鲜亮的眼睫微微抖动。须臾,她朝男人晃了晃自己手上的银锭子,转而又袖进袋里,摇头表示自己无碍。
  收了他的钱,有事也无事了,何况本就只是被马儿踢打了一下。
  那人似是了然,长眸微眯着把官娘上下打量过一遍,这才一夹马腹打马而去,扬起一阵灰尘。
  围观的人见没热闹可瞧便都散了,官娘从地上爬起来,还好心地帮那字画摊儿的摊主捡起了被自己撞落在地上的几幅画轴。
  冷不丁一个金亮亮的东西出现在她视线里,拾起来一看,却是一只金镶紫瑛簪子,看方位 这只簪子极有可能是方才那男人不慎遗落的。
  官娘略寻思了一番,这簪子看着是个贵重物件儿,他既随身携带想来于他有不一般的意义,自己若是贸贸然拿去当铺典当了恐有不妥,万一回头人家找上来自己岂不是拿不出?
  想到此又无奈一笑,她怎么会觉得自己和那男人还会见面,上蔡县说大不大,可要找她这么个人也无异于大海捞针,人家到哪里寻上门来,便是真当了也没什么,谁就知晓是被自己拾去了。
  想是这么想,最终官娘还是把簪子妥贴收着了。不想到后来却因这簪子牵扯出些许事来。这是后话,暂且按下不表。
  且说官娘弄丢了米袋,无可奈何只好回去米铺子又买了一斗米,那掌柜的仍是卖她五十文一斗,官娘没觉得什么,倒是惹得铺子里同样是来买米的几个妇人叉着腰跟店里伙计讲价,好不热闹。
  官娘这回不敢随意停歇,一路上走得极为小心,就怕自己的小命一不小心就交代在路上了。虽说买了两回米,原本可以贪的五十文没了,可官娘的心情十分之好,她掂量过那高头大马上的男人給自己的银锭子,约莫有个七八两。
  一两就是一贯钱,一贯钱约合一千文钱,她觉得自己真是发了比横财,心情愉悦无比,一路哼着小调拖拽着米袋子回到石头巷。
  姚三姐的房门虚掩着,官娘把米袋子放到厨下后便去报与姚三姐,是想把剩余的钱拿给她的,可姚三姐正仰面卧在纸窗前的榻上,双目紧闭,脸颊上红坨坨的,一看就是吃了酒,并且吃醉了。
  官娘兀自进屋把香囊放到桌案上,料想姚三姐醒来必要看到的,最后瞥了双面酡红的姚三姐一眼,她就径自回了房。藏好了银锭子,挽起袖子裤腿儿,又拿出面盆到院中打了水端在手里,想着回房把身上擦一擦,快走到台阶上,突然看到身后一条长长的黑影延伸过来。
  酒气缭绕,官娘被人从身后抱住,手里的面盆哐当砸在地上,清水溅洒了一地,顺着石阶流下去。她挣扎着回身去看,好容易看清来人,原是昨日那个与姚三姐苟合的野汉子!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在的?
  却说这男人姓曹名宾,家中世代住在这上蔡县里,今年二十来岁,家中略有几个小钱,他平日里专一与公良员外家的四郎并几个自命风流子弟混在一处,眠花宿柳,青楼买笑,只若说嘲风弄月,红粉追欢,他却不及那公良员外家的四郎。
  曹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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