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夫人有点帅-第1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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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那只是很短暂的一刻钟,却让在场所有人仿佛游走过繁赘的噩梦,不停挥刺,不断溅血,惨烈犹如阿鼻地狱。
整个过程没有人敢出声,只在接近末尾时响起低低呢喃,轻得难以听清。
“靖鸿”垂下头贴近虚弱的白衣女子,几次反复后终于听懂蓝沐冉在说什么,风笑离抬起头,眼眸晦暗,“靖鸿,停手——沐冉有话对你说。”
骤雨似的剑光密网戛然而止,此时,冷漠无情的凉城城主方才显露一丝对自己未婚妻子的疼惜,身形一转,翩翩落于风笑离身前。
“想说什么?”全不似杀戮之神的赫连靖鸿微微躬身,握紧血污小手,感受沁骨冰冷。那只手太凉了,凉得让人心寒,不顾数百目光聚集己身,轻吻着苍凉眉心,从未有过的温柔。
“杀给我”破碎零落的呜咽如泣如诉,几经努力还是没能说出一句完整话语。
风笑离侧过头,不忍把刚才听得的要求复述给众人。
初见时古怪精灵而又明朗坦率的少女不该变成如今模样,纵是人说立于江湖身不由己,可总期盼着她会是个例外,能永远如耀日一般驱散师弟身边阴云,然而期盼终归是期盼,少不得有落空的一天。
终于,挣扎着攒聚气力,蓝沐冉勉强挤出半句完整:“是他害死素绮月要报仇”
微躬的墨色身影许久不动。
及至此刻她想着的仍然不是自己,满身伤痕累累还要考虑替别人报仇,并且,是一个占据在他心中致使长久以来不停伤她的女人。
看似比谁都惜命的蓝沐冉从来不在乎她自己死活,更不在乎不该承担的委屈,最勇敢也最自卑,因为她明白突然出现穷追猛打的女流氓不管付出多少也不能取代素绮月在赫连靖鸿心里的位置,近乎完美的存在不是她能超越的目标,所以,能活在他身边是最好,若是情非得已
那么,委屈没关系,心痛没关系,就算死了也没关系,只要对他有好处。
血渍与灰尘纠缠的手掌突然抬起,用力抓住赫连靖鸿手中一直没有归鞘的长剑,锋刃割破皮肤,顿时血如泉涌,顺着森寒剑身汩汩流下。
太突然,突然到来不及反应,赫连靖鸿倒吸凉气急忙握住那只手,外翻的皮肉触目惊心。干净却缠满无边恨意的目光直射南肃,赫连靖鸿忽然明白了蓝沐冉想要做什么。
杀南肃,由她亲手。
不得不允的请求,两次失心狂乱,蓝沐冉的精神已经濒临崩溃,若不让她达成心愿只怕再也无法从憎恨中将她唤回。
风笑离悄然放手,任由虚弱至极的身躯落在师弟臂弯里——不能阻止,那就看着好了。
安静至极,繁多的复杂目光转移到蓝沐冉身上,看她躺在凉城城主怀中,看她被带到三皇子南肃身边,看她被放下,看她虚弱地依偎着赫连靖鸿,看她吃力地握住剑柄,看她脏污的手被干净大掌牢牢包裹住。
长剑高悬。
复仇之时,终于到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三章 尘埃落定流氓复苏
能在赫连靖鸿杀意下活着的人根本不存在,之所以南烈还活着,是因为赫连靖鸿并不打算杀他。
最后的杀手,要由被他狠狠残害过的白衣伪少年来完成。
不可否认,曾经跟随在凉城城主身畔的白衣随侍风流倜傥潇洒万分,而今却满身脏污血迹,狼狈得认不出原本模样,只是南肃没法嘲笑如何,强撑着站立的他并未比蓝沐冉好到哪里,甚至更加落魄不堪。
南肃还记得,就在几个时辰前蓝沐冉还一字一顿地说要杀了他,那时自信满满地以为不过是她垂死挣扎,此刻才明白,垂死挣扎的不是蓝沐冉,而是自己。
任何抵抗都在赫连靖鸿面前无效化,南肃哑然失笑,颓然向后躺倒。
夜空如此璀璨,尽管马上就会被辰光吞噬。
彼时他也是众星拱月的人物,少年英才,文武双全,曾与人中之龙并称双绝,直到那日凉城一战身败名裂,从此堕入邪道。
“我,什么都没做错”
血泊中落魄狼狈的男人喃喃自语,不再称呼自己本王,而是极其平常的自称,好像又回到多年前尚未封王、与师父和母亲在雪月剑庄沉浸逍遥中的日子。
一念生,一年死,一念执迷不悟,一念万事蹉跎。
可是,真的没做错吗?
若是没错,为何眼前冷然举剑的女人双目悲绝,滔天怒火恨不得将自己湮没焚烧?她是赫连靖鸿的女人,是他的仇人,伤她,害她。理所当然。
虽然他知道,许许多多冤死于手下的人都是无辜的,他们也没有错。
是是非非,错错对对,到死也理不清。
“到最后还是你赢了——这盘天下棋局”
那双眼没了戾气与阴鸷,探寻一般看向蓝沐冉漆黑瞳仁,似是在求死,求一解脱。
紧抿的唇线没有丝毫松动。
“成王败寇。你输了。”微弱却坚定冷然的声音字字如刀,寒彻心肺。赫连靖鸿垂下眉眼,一手护在站立不稳的蓝沐冉身前,一手握紧血污小手,顺着她的动向调整方位,直直悬于平躺的南肃身上。
迅速完结一切,然后带她走。离开会让她丧失理智的地方,能做的,只有这些。
或是力量不足,或是心意未决,寒光森然的剑锋久悬而不落,众人屏住呼吸凝神等待时。蓦地一声尖锐嘶吼冲天而起。
“杀!杀了他!杀了他啊!”雕满怜悯悲哀的视线投向不远处跌坐在地的艳丽衣衫上,是肖王妃,肖子亭。与蓝沐冉相比肖子亭对南肃的恨意是高是低没人知晓,但此刻,显然是这位被强迫承欢多年的去势男人表现更加激烈:“鬼公子,杀了他,杀了他!你不是要报仇吗?还等什么!快杀了他啊!”
被呼唤的人没有回话,较之凉城城主更加淡漠的目光一扫而过。瞬间攫住肖子亭心魂——冰封之恨,凝集之恨,沁骨之恨。鬼公子蓝沐冉的恨意与杀意不逊于任何人,赤裸而毫无遮掩,她只是在等待。等待蓄积最大仇恨与力度那一瞬。
肖子亭不再嘶吼,惨笑着匍匐在地。口中仍兀自嘟囔着什么。
“他疯了。”林清臣扶着南烈轻叹。
疯了,疯了好。疯了就不用再卷入这乱世纷争,不用劳心伤神于恩怨爱恨。抬眼看向奄奄一息的清绯,再看向几乎不认识的蓝沐冉,最后目光落在同父异母的兄长面上,他们,都是没有疯、无法从巨痛与仇恨中抽身逃离的人。
“沐冉”几不可闻的怜惜呼唤随风飘散。
剑柄提高数寸,赫连靖鸿感觉出手中的小手缓缓移动着位置,便也随着那力道微微挪动。
“赫连靖鸿,”恍惚失心的小女人忽而开口,剑,瞬息落下,溅起血雾如花,“这就是我。”
不逊于他的残忍,冷漠,与素绮月的温柔善良相去甚远,没有花容月貌惊世容颜,没有满腹经纶才华横溢,没有体贴贤惠知书达理,蓝沐冉只是个藏住阴暗冷厉一面的虚伪者。
这样的蓝沐冉,他还愿意要吗?
如果南肃死在手下,那么她只是个杀人犯罢了,可惜南肃没有死,她没有如众人料想那般了结三皇子恶贯满盈的后半生,而是更加狠毒阴损——哀鸣未起,南肃麻木仰卧,神色苍茫。那一剑确实伤了他,却不是最致命的心口,而是男人的证明。
这便是鬼公子的复仇,一剑斩断南肃命根,看血流不止浸足而过。
“我不会让你死。”松开手,刀柄稳稳落入赫连靖鸿掌中,蓝沐冉低下视线浅笑,“你不是要让赫连靖鸿生不如死吗?害死素夫人,杀了萧姐姐,你最喜欢的就是看人痛不欲生吧?那我就送你同样礼物——作为这盘天下棋局的胜者。”
决绝浅笑有若鬼魅,谁也看不出白衣染血的惩罚者就是蓝沐冉,那个给子虚宫给凉城带来无边欢笑的白衣少年。掌心轻覆于冷然眉眼之上,赫连靖鸿把瘦弱身躯揽进怀里默然长立,而蓝沐冉的声音依旧淡淡回响。
“废了武功丢入勾栏妓院,任由曾被你去势或者蹂躏的男人折辱报复,三皇子殿下,这,就是你的结局。”
以牙还牙,以血换血,赫连靖鸿只是废了南肃的肉体作为回报,而她不同,她从不是什么圣人贤者也不是良善之人,摧毁人心这种恶毒的事情就由她来做吧。
哪怕赫连靖鸿会因此嫌恶,会放手远离。
可怕的人,可怕的复仇方式,当所有人眼前呈现鬼公子送上的视觉盛宴时,厌恶,鄙夷,恐惧,嫌弃各种缺乏善意的目光加诸身上。蓝沐冉伸手轻触眼前温热手掌缓缓推开,积攒许久的力气支撑着转过身,后退三步。
那样的我连自己都感到厌恶恶心,如果,如果到那时你还能接受这样的蓝沐冉
昔日无精打采的言语表情历历在目,赫连靖鸿明白,如今到了选择的时候,选择接受这样连他都颇有些心悸的女人,或者,转身离去。
再退一步。
又退了一步。
越来越远。
而他没有任何动作。
赫连靖鸿不是全凭感情支配行动的人,况且,对她的喜欢远不如素绮月。蓝沐冉早早就做好了觉悟,在那夜发现自己还保留着可怕一面的同时。
还能再退一步,之后便会失去所有力气。
干净近乎透明的笑容挂在脸上,专属白衣鬼公子的招牌笑容,老少咸宜,童叟无欺。
这是个欢脱喜悦的世界,不该有什么讨厌的事情黑暗的事情,蓝沐冉是个撒泼吵闹的人,不该有什么阴沉的表情晦暗的表情。
一边转身一边迈出最后一步,然后四体不勤的脏污小伪男华丽丽跌倒,狼狈而又滑稽。
输了,与南肃的棋局,没有人赢。
南肃失去唾手可得的王位与复仇机会,而她失去了赫连靖鸿,失去唯一的归宿。
孤零零地,被血色尽染的素白身影跪坐在广院中央,没人搀扶没人安慰,只能独自顽强地一次次试图爬起,然后摔倒,再爬起,再摔倒
地上淋漓血滴越来越多,最先忍不住的不是当着天下江湖人士的面说要娶她那个男人,而是同样身负重伤衣着浅色华服的温润皇子。微微抬手,南烈挣脱林清臣的搀扶,恨不得飞到蓝沐冉身边把单薄的小身躯紧紧抱住。
想要告诉她,如果赫连靖鸿不要她了,那就到他身边来吧,不管她是谁又做过些什么,只要她是蓝沐冉。
方欲抬足奔去,林清臣斜过肩臂将南烈拦住,轻轻摇头。
眼前一花,大片浓墨之色覆盖住不停颤抖的虚弱身体,象征无可匹敌的名字此时温柔无比,轻轻一带便把执拗着偏要站起的人卷入怀中打横抱起。
“别闹了,沐冉。”微蹙眉头浓而直,深邃明眸含着辰星光泽,语气似是责备又似无奈,“跟我回家。”
南烈便不再动。
赫连靖鸿在,他永远没有揽蓝沐冉入怀的可能。
虽然迟缓慢吞,可绷着脸的城主大人总算是过来了,没有把她丢在一边独自离去。赫连靖鸿还是愿意收留她的,不是吗?
脏成花猫的笑脸破涕为笑,瘪着嘴狠命揉眼睛,未已,搂住城主大人的脖子吭噌一口。
“脏死了。”
“谁让你不早点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