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缨世族-第1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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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日林瑾衡心情难得的好,姚以安送来的这名巫医确有几分本事,顺利通过诸位太医的考验,肯定不能随便来一个人,林家人就让他治疗林延意,能摸到林延意脉的大夫,哪一个没有真本事。
这名巫医不仅摸到林延意的脉,并且整个治疗团队以他为首,林瑾衡在想是不是证明这个人的确能治好林延意。
林瑾衡便问重华,重华告诉她巫医是有方子能治林延意,不过要花上数年的功夫,还不能保证一定能治好林延意。
虽如此,林瑾衡还是满心欢喜,起码有希望了不是吗,总比束手无策的好!
林瑾衡每日看着林延意又喝又泡又抹各种奇怪的东西,而最关键的治疗手段却是林瑾衡做梦都想不到的,她和林延愈都被家人死死的瞒着。
巫医真正的治疗方法竟然是要让一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虫子钻到林延意的筋脉中以此治疗他受损的筋脉。便是用了这种骇人听闻的治疗方案,也不能确保林延意能够痊愈,巫医说林延愈右腿筋脉受损,所幸时间不长,还有可能重新养回来,但是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三年五载内肯定不能痊愈,三年五载后未必能痊愈,一切都要视情况而定,他也不敢做担保。又有言在先,能站起来已经是巫神保佑,至于再用武,希望渺茫。
所有太医都对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法子严加斥责,唯独白太医两眼放光。在具体听了巫医的治疗方案之后,白太医对重华等言可一试。
这大半年来林延意的伤都毫无进展,重华几乎陷入绝望,巫医法子虽然骇人,但是他言之凿凿曾经用这法子治好过五例重伤者,又亲眼见证几次试验,并无伤亡。
重华和林晋海面对面在屋里静坐一夜,第二日便将巫医的话转述给林延意。
能重新站起来的机会,林延意如何会放弃,没有半点犹豫的答应下来。
于是在由巫医为林延意调养一个月身子后,开始了第一次的治疗。
对此林瑾衡和林延愈二人一无所知,那日,二人都被重华打发到宫里陪萧太后。
林晋海正襟危坐于椅子上,闭目凝神听着屋内动静,放在扶手上的双手微微握紧。
林延恩站在林晋海身后,低眉敛目,不知在想什么
林延思来回在屋中踱步,时不时停下望一望里屋,恨不得冲进去,却知道自己进去只会让林延意分心,整个人都处于焦虑之中,眼中划过愤恨之色!
原本坐着的重华突然站起来往里屋走去。
林晋海起身正要阻止,治疗过程中为了避免伤害药虫,林延意不能用麻药,这种钻心之痛都要他生受。而他不想让家人见到他狼狈痛苦的模样,遂让家人在屋外等候。
重华却堪堪停在了门口,目光死死的盯着门帘,视线似乎能穿透帘子看见那种恶心的东西正在折磨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骨肉。重华垂在两侧紧握成拳。
林延恩瞥见重华手心渗出血迹来,忙上前拿了帕子欲要替她止血。
不妨被重华抬手挥开,重华自己也是一怔。
林延恩难掩愕然,脸上的表情竟是难得一见的不知所措!
作者有话要说:林延恩难掩愕然,脸上的表情竟是难得一见的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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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华将手伸到林延恩面前;林延恩忙小心的用帕子将她手上的血迹擦去,还想命人取金疮药过来。
重华一摆手;“不必;不过小伤罢了;”比起她儿子正在承受的;这算什么,
林延恩也不再说什么;只是站在重华身边,和她一起关注着内屋的情况。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重华那一瞬间的复杂神色。
林晋海和林延思都将这一幕看在眼中,心思各异,不过都沉默不语,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好了;”里屋一个冷峻的声音道。
重华马上掀起帘子奔进去;见到床上脸色苍白布满冷汗仿佛从水里捞出来一样的林延意,心中大恸,恨不得以身相代替。
重华坐在床边,一把夺过侍女手中的锦帕,颤抖着手替他擦脸上的冷汗,待见到因为咬着纱布太久脸上还有来不及。但是发际线汗湿重华温柔的擦着汗。
待见到旁边托盘上的沾着津液以及淡淡的血迹边上白色纱布上,重华神色僵硬,她知道这是为了防止林延意在剧痛之下咬伤自己,遂让他咬着纱布,到底有多痛多久,才会令纱布被濡湿,令他咬出血来。
林延意虚弱道,“母亲!”苍白的脸上带着明朗的微笑。
一开口,重华就见到他牙龈上的血迹,想忍住,终究心痛难耐,伏在林延意身上大哭起来,她的儿子为何要遭受这种生不如死的痛苦。
林延意勉强的抬手拍着重华的背,吃力道,“母亲,我无事!”药虫一寸寸爬进自己的身体,在里面游动,与其说痛,更多是毛骨悚然的恐惧,倒也多亏那种疼痛让他连恐惧都淡了几分。
林晋海也上前安抚重华。
重华本不是个沉溺于痛苦不可自拔的人很快便平静下来,方才见儿子凄然模样想起他说承受的痛苦,便是如此痊愈能否还是五五之数,又忆及罪魁祸首还逍遥番外这才情绪失控。
知道林延意无恙,众人才问巫医治疗状况。
巫医回答的态度不见恭敬,态度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疏离,出世高人总有些高傲,遂林家人也不以为杵,且凭他有可能治好林延意,林家人也会将他奉若上宾。“接下来一个月他都会处在隐痛之中,因为经脉中的淤塞正在消融,且药虫留在他体内的药液也会慢慢滋养筋脉。等疼痛感消失之后开始第二次治疗。”见重华等人神色一凛,巫医补充道,“这样的治疗第一次最痛苦,随着经脉的好转,痛感以后一次比一次会轻,这也表示病情在好转。”
林晋海点头又向巫医道谢,命人送他回客房休息,林延意的病需要时间,遂巫医便在公主府暂住。
等巫医走了,几位太医又上前为林延意诊断,记下他此时的脉象以及身体状况,方便日后做比较,看林延意是否在好转。
到底他们也怕遇上弄虚作假之辈,让林延意白受折磨!
当太医能证明林延意确有好转,林家就会兑现承诺,打通山路,方便巫医所在村庄与外界来往,并派能工巧匠进驻村庄,传授村民手艺。
巫医答应前来为林延意治疗,是因为姚家将巫医所在村庄的山林良田买下送给当地村民,并检举告发那位鱼肉乡民县令确保当地村民不会被打击报复。
而林家也会随着林延愈逐渐的康复,慢慢兑现自己的承诺,林延意康复情况越好,林家的报答就越丰厚。
他们不怕巫医有所求,就怕他无所求。
林延意虚弱至极,不需要喝安神药便陷入沉睡,重华等才满腹心事又不舍的离去。
林延恩和林延思向父母告退之后,并肩离开。
踟蹰片刻,林延思皱着眉开口道,“三哥,母亲方才不知道是你。”重华挥开林延恩那一瞬间,林延恩的错愕无措,林延思瞧在眼里,后来他一直分神关注着林延恩。
林延恩虽然掩饰的很好,但是他跟在林延恩后头长大,总归还是看出几分他三哥的心事重重。
想了又想,虽然觉得解释这个很古怪,但是还是决定说出来,不说出来,他憋得难受,又道,“延意的伤,我们谁也不想的,这根本不是你的错,母亲如何会怪你。”林延恩一直对林延意受伤之事耿耿于怀,重华方才又失态,他怕林延恩又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林延恩笑了笑,见毫不掩饰担忧之色的林延思,轻拍他的肩膀,“我知道,我只是在想延意的苦绝不能白受!”
林延思觉得林延恩还是没放下这个包袱,他哥这人责任感太重!与其说服他哥,林延思觉得让幕后之人付出代价来减轻林延恩的负疚感更容易一些,遂道,“如今陛下将丽妃母子捧上天,后宫的平衡快要破了!”
原本后宫三分天下,相互制肘,但是随着丽妃怀有龙子,后宫有五年没有皇子皇女降生,丽嫔这一胎代表着皇帝老当益壮,对一个已经垂暮之年的皇帝来说,这无疑是大喜事,让他重拾雄心壮志。皇帝对丽妃母子极为宠爱,丽妃又不是个安分守己与世无争的人,这段时日以来,她恃宠而骄生的事数不胜数,每次却都能轻轻揭过,纵得丽妃胆子越大。
他冷眼看着,皇帝这几年行事越发顺从本心,皇帝真的老了!
“敏妃已经坐不住了!”林延恩道,敏妃早年隐忍,否则不能以卑位获妃位,只是随着身份提高以及大皇子势起,早年的小心谨慎所存无几。贤妃喜欢迂回行事,最爱一箭双雕,渔翁得利。他已经得知敏妃打算动手,贤妃那却是风平浪静,是她真的安分守己还是隐藏太深。
林延思一叹,“女人多了儿子就多麻烦更多,要是元后母子活着哪有这么多麻烦,或者皇后有个儿子,能省多少事。”朝中重臣不必左右为难,几位大臣也不会想拿他们家当枪使。
林延恩神色一顿,一直以来的违和之处,他需要验证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林延恩神色一顿,一直以来的违和之处,他需要验证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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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太后又传召林瑾衡进宫伴驾,正巧林延恩也要进宫;遂兄妹二人一同去慈宁宫向萧太后请安;等萧太后拉着林延恩好生嘘寒问暖了一番;又询问了他两个儿子的情况;才放他去皇帝处。
“有三哥在,外祖母就把人家给忘了。”林瑾衡假意吃醋道。
萧太后笑眯了眼;将她搂到怀里,嗔道,“你这丫头;哀家要是不传你,你就不会递进宫的牌子;你三哥可是日日都来给外祖母请安的;外祖母这心自然就偏了,你要是天天来,外祖母肯定把他们都忘了。”
林瑾衡抿着嘴笑,林延恩几乎每天都要进宫面圣,来慈宁宫方便。她的话,隔上几日萧太后就会传召,林瑾衡已经当成习惯遂自己就懒得递牌子了,再说她天天跑宫里也不好。
这一头祖孙亲热。
另一边皇帝见外头日头好,便带着林延恩边在御花园散步边考问他朝事。
皇帝道,“吴梁宇案你可有结果?”
“微臣觉得吴大人修撰《清河录》有功,渎职有过,功过相抵,流放黑林山。”林延恩躬身回道,吴梁宇是十六皇子派的实权人物,还是公孙大人连襟。因着公孙家利用学子闹事,皇帝便拿吴梁宇敲山震虎。
依吴梁宇的罪行问斩都可以,不过皇帝这几年越来越厚待老臣,其中恐怕还有丽妃的撒娇弄痴在里面。
果然皇帝微不可见一点头,林延恩便明白皇帝满意他的答复。
一路甥舅二人你问我答朝上的事情,林延恩面上波澜不惊,内心惊涛骇浪,这样的情景他并不陌生,幼时皇帝总是喜欢让他猜皇帝决定的用意,对了有赏错了有罚,待他大上几岁皇帝不会再让他猜,他自己就会去揣摩。皇帝在培养他,他知道,他一直以为是皇帝怕给看中的皇子树敌不好肆意亲近,移情他这个外甥。如今想来是不是太过了!这样的悉心教育,他不知道哪个皇子有。
二人走着走着便到了青华殿,皇帝背着手站在殿外,脸上露出追思之色。
林延恩脚步一顿,便跟着皇帝进殿,皇帝十岁上入住青华殿,直到登基才搬出来,身为元后嫡子成年后没有搬出宫是宠爱,但是却没有住进东宫而是偏居于普通宫殿中,不过是先帝怕皇帝结交外臣罢了。
皇帝登基后,这座宫殿只住进过元后的嫡次子二皇子,元后嫡长子来不及序齿便夭折。不过只住了两年,在皇帝打算封二皇子为太子之际,二皇子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