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海飞侠-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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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了这一阵,街上也蒙蒙亮了。推车挑担的小贩满街都是。他们走在人群中,倒也不显眼。
到了城南门,把守的官兵明显增多,盘查得也仔细。白于冰跟在排队出城的人后面,问道:“这是干什么?好好的,城门口怎么来了这么多的官兵?”
那人掩着嘴轻声道:“听说是昨天晚上不知什么人在万家放火,把个万家大宅子烧得如同白昼。衙门里就派人在四个城门口盘查行人,看有没有放火的贼人混在里面。”
白于冰道:“怪不得那边红红的,如不是你老兄说,我怎么也想不到是万家起火了。那这么大的火,不知伤着人没有?”
那人道:“听说死了好几个,所以才这么大阵仗。”
白于冰道:“死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那人道:“这就不知道了。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白于冰道:“有没有听说放火的人是什么样人?”
那人道:“不知道。”
白于冰“哦”了一声,心中忐忑不安。既盼快些轮到自己,又盼这一刻永远不要来,这样七上八下的,不知不觉已轮到了他。
其实这五人中最让人担心的还是白于冰和葛夫人,哪有一大早把个病人送出城去的道理。葛如晦和陈聋子堕后几步,望着牛车,心都快跳出来了。
白于冰定定神,不慌不忙地牵着牛车走近城门。
守城的官兵拦住问道:“叫什么名字,干什么的?”
白于冰道:“叫张旺财,在德记棺材铺当帐房。”
官兵道:“车上是谁?”
白于冰道:“是我老婆,就快生了。掌柜的不让我们在他店里生,说不吉利,我只好送回城外老家去生。我对掌柜的说‘生孩子么,有什么不吉利的。哪个女人不生孩子?’其实我心里有一句话没敢说出来,你个棺材铺有什么吉利的,顶顶不吉利的就是你了。我这是生,你这是死,你说哪个吉利?老总你评评这个理看,哪个吉利?”
他罗罗嗦嗦说个没完,官兵不耐道:“我看你们都够晦气的,走吧,走吧,没功夫听你瞎扯,快走,别妨碍老爷们做事!”用长枪在牛臀上击了一下,那牛“哞”了一声,慢条斯理地走了起来。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葛如晦和胡悦是一下子就过了,陈聋子倒给拦下来。一个官兵在他菜篮子翻了翻,拿了一包荷叶包着的牛肉揣在怀里,挥挥手让他走。
原来陈聋子老习惯难改,拎了菜篮子就要买菜。他想大家一大早都还没吃过东西,一路过来经过早点摊熟肉摊,便买了好些吃食,装满了一篮子。烧饼油条人家看不上,一包切得薄薄的熟牛肉看上去不错,自然就留下了。
陈聋子敢怒不敢言,只好加快脚步走了。出城不远就是山,这一进山,树大林密足可藏身。陈聋子赶上几步,和白于冰葛如晦他们会和了,把烧饼油条分给他们吃。大家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默默吃着早点。回望城内,有一角天空给火光映得发红,连东边天空初现的朝霞也为之逊色。看方位,当是万家的大火,烧了这一夜还在熊熊燃烧。
“这一去不知几时才能回来。”葛如晦看着城中冲天的火光这样想,这是他的家,他从小就生在这个地方,要他一下子舍弃,实在困难。这不比出外游玩,日子再长,终有回家的一天。如今是弃家逃亡,让他如何不伤心?院子里他七岁时种的一株香蕉树正结着累累的香蕉,这一去,还不知给哪个街上顽童偷吃个干净。想想这些实在食不下咽,便道:“我去找点水喝。”起身拿了个罐子去山涧装水。
胡悦道:“我也去。”
葛如晦点点头,两人离了大路往林深处走。城外这座山他常来玩的,山里的鸟雀小兽什么的,捉了不知有多少,哪里有水有洞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抬脚就朝常去喝水的小山涧走去。
胡悦跟着在草丛中一穿,在树后一转,走得他晕头转向,稍一迟疑,就不见人影。忽觉头上掉下粒石子,抬头看,葛如晦已爬上一块大石头。胡悦手脚并用爬上去,问道:“这里你很熟吗?”
葛如晦道:“那当然,六岁那年为捉一只鸟,在这块石头上把腿摔断了,在床上躺了两个月没下地。这块大石头下面有条山缝,里面有山泉水,凉得很。”越过石头尖,向胡悦招招手,顺着石头的斜面慢慢溜下去。
刚溜到一半,忽听有人说话。以他现时的情形,自是要小心,说不定来人就是要捉他的人。他用手抓住石头的缝隙,身子紧贴石壁,凝神细听。这一听不要紧,吓了他一跳,原来说话的人正好提到他的名字。
那说话声是个男人的声音,说的是“在家里装神弄鬼的,肯定就是葛有岭的儿子。”听了这句话,葛如晦怎么不吓一跳?
另一人道:“你怎么知道?”是个女子的声音。
那男子道:“我偷听过江大夫和李长生的话,李长生问江大夫,说如晦的伤怎么样?江大夫说没什么,一点也没伤着。万大人问,我说他伤得很重,十天半月下不了地。免得知道你们弟兄几个手下留情,要你们好看。那李长生就说谢谢江大夫。你看葛如晦那小子既然没伤,又装病说伤得重,这里面必有蹊跷。他捱了打,家里当天夜里就闹鬼。不是他来报复又是什么?”
那江大夫便是万良行差到葛家来探病的大夫,李长生则是衙役班头,那天奉命打了葛如晦二十大板的便是他和几个弟兄,这几人往日都和葛有岭交好,知道葛有岭冤死,动了侠义之心,能帮上忙就帮忙,能遮掩便遮掩。有道是公门里面好修行,便是这个道理了。
葛如晦听他说得就像亲眼见到的一般,心想这人真厉害,不好对付。但他又口口声声说“家里家里”的,难道是万家的人?既是万家的人,为什么知道这些却又不向万良行说?万家被烧成一片火海,他二人又到这里来做什么?
胡悦跟着溜了下来,见他趴在石壁上像只壁虎,动也不动,便用胳膊撞了撞他。葛如晦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嘴前“嘘”了一声。胡悦知道有情况,也贴在石壁上窃听。
只听那女子说道:“这不正好。人多嘴不牢,这事总会泄露出去,大家知道了是姓葛的小子捣的鬼,自然会把杀人放火的事都加在他头上。到时他就是长了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旁人就不会疑心到你我二人头上了。”
那男子道:“是啊,我一听说是这么回事,便知道机会来了。趁大家都在花园里看道士捉鬼,我就在他的茶里加了一大包老鼠药,让你给他送去。当时我还只想到把这事推到‘大仙’身上去。”
那女子抢着道:“是啊是啊,这几天大家不是吃到盐巴拌饭,就是喝到老鼠汤。他喝茶喝出事情来,那也不点不奇怪。”
葛如晦气得牙直痒痒,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自己会被别人利用了。
那男子道:“对呀,你我二人这样想,那么大家都会这样想。我本想毒死他就算了,但一想又不放心,他一死,你我二人就失踪,岂不惹人怀疑?正恰这时书房起火,我想何不利用这个火,再让它烧得旺一点,到时房子烧个精光,那丢了东西少了人就查无实据了。便一边大喊救火救火,一边趁人不注意又加了几个火头,再浇上些猪油菜油。这一场大火下来,说不定要烧死几个人,到那时大家又认不清那些焦黑的尸体是男是女,是张三还是李四。再想不到你我二人头上来。”
那女子道:“你真聪明,想得这么周到。唉,都怪我不好,逃走时慌慌张张崴了脚,拖累了你,害得你走不快。”
那男子道:“说哪里话来,若不是我叫你包了金银首饰快走,吓着了你,你也不会崴了脚,吃这样的苦头。全是我不好,这下我跟你说得一清二楚了,你该放心了吧?怎么样,脚痛了好些了吗?”
这男子心狠手辣,诡计多端,对那女子倒温言细语,体贴周到。葛如晦小小年纪,一点也不明白这两人是什么关系,只是心中忿忿不平。这二人把杀人放火的罪名全推到自己身上来了,而且照他所说,言之凿凿,自己又连夜弃家替逃,岂不是让罪名又坐实了一些了吗?又想真是天可怜见,让自己在这里碰上这二人。
其实这一点也不奇怪。琼州城有东南西北四门,那东西北三门出城便是大海、礁石和滩涂,只有这南门城外有山。若想躲避藏身只有往南门一条路,除非是要出海。这两拨人都到了南山不足奇,巧的是都找到了水边来。那女子若不是崴了脚要冷敷消肿,葛如晦若不是要喝水,便再无碰头之机会。
葛如晦在心中谢天谢地,谢亡父在天之灵。胡悦却在心中暗骂自己,为什么不仔细找找,说不定在房间里还能找到些值钱的东西,这下全给别人拿走了,就算没全拿走,这大火一烧,什么东西不化成了水,白白流到阴沟里去?
那女子道:“在这水里泡了泡,好多了。咱们赶紧走吧,这儿离城太近,总让人不放心。”
那男子道:“也好。我先帮你把鞋子穿上,你看看能不能走,走不动别勉强,慢慢来。”
葛如晦听那二人要走,一松手跃下石壁,拔出背上背的宝剑,转过石山,用剑拦住二人去路,喝道:“呔,给我站住!”
那二人不想石头后面藏得有人,都吓了一大跳,细看这个截路剪径之人,竟是个黄皮精瘦的十来岁的丑脸小道士,松了口气,道:“小道长有什么事吗?”凡做贼不免心虚,自己刚才说了许多秘密,不知来人听了多少,又见明晃晃一把剑横在面前,虽然面对的是一个小孩,口气中竟是客气得很。
葛如晦头一回仗剑行侠,就把“贼人”吓住了,心头说不出多么畅快,喝道:“我刚才在后面听得一清二楚,你二人杀人放火,偷窃财物,还想陷害他人,如此伤天害理的事也做得出来,还来问我有什么事?你二人速速跟我去衙门自首,当可从轻发落。”
那女子二十七八年纪,相貌甚美,听他小孩子强作大人口气,“扑嗤”一下笑出声来,对那男子道:“远哥,你听这小孩子好大的口气。”
那被称为“远哥”的男子三十来岁,双眼湛然有神,一脸精明的样子,也笑咪咪的道:“孩子家爱玩,想做英雄好汉,你别取笑人家。小道长,就你一人在这里吗?大人呢?”
葛如晦冷笑道:“你别费心装好人了,你想骗我说出我的底细,是一个人还是有旁人在,你别痴心枉想!”
那男子给他揭穿用意,也不着恼,依旧笑道:“小道长,你听了我们的话,就认定我们是坏人。其实不是的,我们也是为民除害。死掉的那个人诬谄他人,监守自盗,盘剥百姓,坏事不知干了多少,你要不信,去琼州城里打听打听就知道了。”
葛如晦扁扁嘴道:“我去城中打听,你们正好逃跑,你骗三岁小孩呢。”
那男子道:“那这样吧,我这里有些金银,都是那人的赃款,你都拿去分给穷人好了。”
葛如晦道:“你想用金银来收买我吗?做你的清秋白日梦吧。”他要为父亲伸冤,为自已辩白,这二人正是绝好的证人,哪容他们滑脚溜走。
那男子见这小道士油盐不进,没了耐性,收起笑容道:“小子,你别多事,你要是再不识相,别怪我动粗。”伸手去抢横在面前的剑。
葛如晦听了他说话的意思,又看他先行动手,只当这人是个会武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