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海飞侠-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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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悦从八仙桌上跳下来,指着贾班头道:“你前面带路,我找太乙教的臭道士晦气去。”排开众人推着贾班头便走。他自己也是道士,倒不避讳骂在道士前面加个“臭”字。
那贾班头平时作威作福惯了,哪能让个小道士推着搡着抓着?但他扭来扭去就是脱不了身,心想这道士只怕有点门道。这才乖乖走在前头。
寿老太公和陆老太公也颠颠地追了上去。有人领头闹事,怎不让人兴奋,一众乡民轰地跟上,连白玉蟾都加入进去。
县大老爷的祈雨坛设在炼阳观。那炼阳观是个小小破旧道观,原本由三个老道士住持,太乙道士来了,那三个老道就被挤到了厨房,叫他们烧茶煮饭。三个老道无端受了这窝囊气,自然是要报复的。
太乙小道士们在喝茶的时候有没有喝到口水,菜里面有没有菜青虫,那就不得而知了。也许就此尝了肉腥也未可知。
胡悦领着众人到了炼阳观,但见观门站满了三班六头的衙役,个个抱胸而立,拦住众人,道:“大老爷有令,闲人不得入内。”
胡悦哪里会听他这些,搭在贾班头肩上的手紧了一紧,贾班头“哎哟”一声叫了起来,众人先是一惊,跟着哈哈大笑。贾班头平时在乡里做威做福惯了,人前一幅趾高气扬的样子,这一下忽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了丑,顿时大感颜面扫地,一张脸臊得通红。
那些衙役都受贾班头管制,这时见顶头上司一幅霜打茄子的样子,都是一愣。胡悦趁这工夫早进了炼阳观。
观内县太老爷专为祈雨建造的祭坛精致华美,自不可与三张八仙桌搭的简陋之坛相提并论。胡悦一看就来了气,径自住坛前一站,也不说话。打量了一眼三个太乙道士。
那三个道士和胡悦也差不多年纪,看上去也没什么过人之处,不过是仗着名门正派的弟子身份,居然想赶走自己。胡悦哪咽得下这口气?心里暗骂道:他妈的,老子不给他搅和了,我不姓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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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大老爷和太乙道士都不认得他,还以为是炼阳观的小道士来帮忙做事,便道:“行了行了,这里用不着人了。”
胡悦推一推贾班头,贾班头苦着脸道:“老爷,就是共济堂的寿老太爷请来的雷府真人。”
矮矮胖胖的汤大老爷一听便骂道:“混涨东西,老爷叫你去是赶走他的,怎么你倒把他带来了?误了祈雨的黄道吉时,你吃罪得起吗?”
贾班头无奈地道:“老爷,非是小的不尽责,这雷府真人他厉害得很,小的不是他的对手。这一路是给他押来的。老爷你看。”说着拉开一边衣襟,露出半个肩头,上面是又青又红又肿的五个指印。
汤大老爷大惊,怎么自己手底下最厉害的一个人,居然在人家手里成了一块豆腐?他乜着眼睛瞧了瞧胡悦,用下巴指着问道:“你这个小道士,是什么来路?”
胡悦咳嗽一声,大模大样地说道:“你听好了,我是雷府风雨使者罗浮真人。呼风唤雨乃是我雷府的事,其它门派的什么人,学了些个一鳞半爪的鸡零狗碎的三脚猫招数,也想出来混饭吃,依我看全是现世!”
白玉蟾听了他的话直摇头。这胡悦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是这样不着调,一开口就是骂人的话。
果然那三个太乙道士气得一把推开汤大老爷,抢到胡悦跟前骂道:“哪里来的旁门左道,敢在我太乙门前放肆?你雷府有什么了不起?你那祖师爷爷林灵素已被我们正道人士所唾弃,你还打着他的牌子在江湖上混,依我们看这才是丢人现眼。”他们哪知道胡悦的雷府身份也是他自己瞎吹的,以为骂了林灵素就算是戳到他痛脚了。
胡悦才不理他们指着林灵素的名字骂,道:“你太乙派若不是靠着全真教,敢这么大声说话吗?一个门派自己在江湖上不站住脚,反去抱住人家的大腿,真是叫人好笑。最好笑的是这些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一个人连脸皮都不要了,那别人当然无话可说。整个门派的人都不要脸,那就不要出来现世了,省得跑出来一群无脸鬼,吓坏众人,吓得娃儿哇哇大哭,吓得狗儿汪汪乱叫。”
那太乙道士气得说不出话来,指着胡悦道:“你你你你小子”
胡悦最爱作无谓之争,又天不怕地不怕,危险面前从不皱眉,俨然一幅铁骨铮铮的模样,气派十足。面对三个气势汹汹的道士,双手往后一背,挺胸昂首,傲然道:“我怎样?”
太乙道士道:“我不和你作口舌之争,那是老娘们的行为。咱们用剑来说话。”
胡悦道:“好啊,不知是你一个人上呢?还是你们三个一起上?我看还是你们个一起来的好,口舌之争是三人连嘴,刀剑之争自然也是三人连手了。”
那太乙道士道:“呸,谁像你这么无赖,自然是一对一。”
胡悦等的就是这么一句话:“好。”肩头微微一耸,背上长剑弹出三寸,他反手握住问道:“你们三人中哪一个上?现在先说好,别到时候又说‘他打他的,我们又没同意’什么的话。”
一个年轻道士道:“杀鸡焉用宰牛刀。赤松师兄,赤风师兄,我来教训这小子。”
赤松子道:“赤霞师弟,这小子狂妄嚣张,给他点厉害瞧瞧。”
汤大老爷刚才被一掌推开,跌跌冲冲退了几步,这时才站稳脚跟喘匀了气,见又要争斗,忙又上前在:“别打别打,黄道吉时不等人,祈不来雨,救不得旱,让老爷我怎生做啊?”
赤风子道:“有这个人在搅局,还能好生祈雨吗?打发了他再做也不迟。”
汤大老爷给他一句话撇在一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麻辣辣好一阵不退。可怜汤大老爷身为一县父母官,只有他给别人气受的,哪有他受人气的道理?更可气的是这些人还要他花钱请来的,这不是花钱买气受,又是什么?
汤大老爷肚里官司一阵好打,没一个人睬他。寿老太爷也好,师爷也好,贾班头也好,都张大嘴瞪大眼抢好位置等着看好戏。炼阳观的破墙头上,观门口一棵大枣树的树杈子上都爬满了人。
太乙道士因要做法事,把剑都解了下来。赤松子到供桌上拿了一把剑向赤霞子扔去,嘴里喊道:“师弟,接剑。”
赤霞子一伸手接过剑,“唰”地一声剑出鞘,映着日光明晃晃眩人眼睛。赤霞子手握剑柄舞了两个剑花,使一个“仙人指路”式,剑尖刺向胡悦胸口。
胡悦左手放在背后,右手执剑,竖剑一封,将赤霞子的剑挡在身前。两剑相遇,发出“叮”的一声,跟着赤霞子的剑“当”的一声掉在铺了青石板的地上。这一“叮”一“当”两声连在一起,倒像是一气呵成。
赤霞子又惊又怒,赤松子和赤风子是又惊又骇,旁观众人无不目瞪口呆。
胡悦仍是一手后背一手执剑,漠然而视,嘴角微微下撇,一幅冷傲的样子。
只有白玉蟾心中犯疑。从那赤霞子的两个剑花来看,手腕间力道不算很小,两个剑花挽得极为流畅,看来很下了点功夫。就算不上是一二流高手,三流“中”手总是算得上的,怎么在胡悦手中一剑就败下阵来?胡悦功夫好到这样了吗?若是换了自己上去也许有这份功力,但第一招就以此对敌临阵,却是万万不敢的。胡悦倒似胸有成竹的样子,莫不是当中又有什么花招?这样一想,白玉蟾便留上神了。
赤松子上去低问师弟道:“怎么,他内功很厉害吗?伤到没有?”
赤霞子又羞又愧,摇头道:“没有。我只觉得手一麻,拿不住剑就掉了。倒像是中了妖法。”定了定神,向胡悦道:“你小子暗中使妖法,我不小心中了你的道,咱们重来过。”俯身要去拾剑。
胡悦上前一步踏住剑,冷笑道:“果然是言而无信之徒。我早知道会是这样。”脚尖一勾挑起剑向赤霞子踢去,赤霞子气呼呼地接住。
赤风子道:“什么叫言而无信?刚才说好剑落地就算输吗?我师弟不过是手滑了没拿住罢了。他舞两个剑花不过是在练习练习,活动一下筋骨。与你有什么相干?”
听了他的话旁观众人一起“嘘”了起来,连师兄赤松子都听不顺耳,低声道:“赤风师弟!”
赤风子扁了扁嘴,这才不说了。
胡悦道:“不让你重新来过,你们输得也不服。来吧,这次别又说什么练习不练习的了。省得说我不给你们机会,先问一句,你们要不要换个人?”
赤霞子见风使舵,立即道:“我手腕麻了,使不了剑,我师哥替我上。”
赤松子心领神会,对赤风子道:“赤风师弟,你来照顾一下赤霞师弟。”
赤风子斜一眼胡悦,微微一笑,扶了赤霞子到一旁去了。三人都知道,自己三个师兄弟中,以赤松子武功最好。这一下走马换将,赢面颇大。
赤松子道:“我太乙乃玄门正宗,我便以一套正宗的‘太乙剑法’来领教一下你‘雷府’高手的剑法。不知师兄用何种剑法?”他言语听似客气,实则讥刺胡悦乃旁门左道。
他这些话如果搁在真的“雷府”门人身上说不定会激愤对手,但胡悦本是个冒牌货,才不理会他这些不关痛痒的话,当下微微一笑道:“接过招你自然会知道。”长剑一展,剑尖连连晃动。
赤松子但觉眼前金星耀眼,上盘诸处大穴被剑光罩住,不知他到底要刺向何处。心中一慌,只得退后两步,想看清来路。
胡悦乘机追击,剑光连成一线,如箭般直刺胸口他膻中穴。
赤松子勉强挥剑一格,两剑一直一横全力进攻,“叮”的一声在空中相击,跟着便是“当”的一声,赤松子长剑落地。
胡悦“哼”地一声轻笑。赤松子面红耳赤,僵在当场。旁观众人“哗”一声鼓起掌来,叫道:“好看,好看,就是太短了点,再打一架好不好?”赤风子和赤霞子见师兄又败下阵来,而且败得和赤霞子一模一样,才相信这小道士真的有点本事。
白玉蟾看了胡悦的身手,心中也叫一声好。
胡悦一共使了两招,第一招是“七星耀月”,使出来光芒万点,第二招是“长虹贯日”,剑身如矢如箭,一贯到底。两招一气呵成,有如一招,难得的是功力深厚,一格就将对方的剑格落。
白玉蟾为胡悦功力精进大为高兴。先前他还当胡悦玩弄花招,原来是自己多心了。
胡悦道:“怎样,服了吧?还想赶我走?我看该走的是你们。”
赤风子不忿三兄弟输得这样难看,兀自争道:“赶你走的是汤老爷,请我们来的也是汤老爷,跟你有什么关系?走或留,那得听汤老爷的。”
胡悦心道:我已经是个脸皮厚的了,没想到这里还有一个比我脸皮还要厚的,佩服佩服。转头向汤大老爷道:“汤老爷,汤大老爷,汤县大老爷,谁高谁底,你长了眼睛,一看就明白。你还要他们吗?”
汤大老爷看看太乙道士,又看看胡悦,左右为难。
太乙道士是他请来的,赶他们走岂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