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奇侠-第3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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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有一股凉意,又觉无限凄凉。
抑见那人盘膝而坐,双手置于腹间,然左手尾指,却斜指右前方岩壁处。
方歌吟随目晒去,只见岩壁上挂了两行字,写得逸意神妙,娟秀无比,只见字画上写着:“朱弦一拂遗音在,却是当时寂寞心”,字画下有一架朱红古筝,就没其他的事物了。方歌吟看着看着,却有悯然一阵,寂寞一阵。
抑见那人,神情忧挹,却含淡淡的笑意。方歌吟忽见那人右手徒指斜翘,指向左方岩壁处,左方岩石上有几个字,写道:“欲得血河派绝招,先安葬余,后掘此处,即为我派第十三代掌门。龙门卫悲同字。”这几个字,在坚硬的岩石土凿下,字迹飘逸,竟是以手指划下的,留字的人,内力之纯,可见一斑。
方歌吟着实吃了一惊:难道这白衣人,竟就是昔年名动武林的“血踪万里”卫悲同?即见他白衣俘儒,岂有一丝血腥凶暴的样子?
他怔了半响,却知卫悲同晓叱风云,纵横一生,遗骸于此,收葬当然。洞凹周转余地不多,便在正面处,掘了五尺深、七尺长坑穴,唯此穴一掘,方歌吟吏不忍将足置于其上,可以活动的地方更少了。
方歌吟掘好了坑穴,却见坑穴下有两条树很一般的长条子,怕对卫悲回遗体寝卧或有不适,使用金虹剑一切,“登登”二声,将之除去。方歌吟只觉那断落的声音好怪,也不以为意。
安设好了坑穴,便要奉置卫悲同的遗体安葬。方歌吟走近去时,只见卫悲同双目湛然有神,容色红润,宛若活人一般,而且全身散发着一股隐隐的金红;方歌吟见过掌门师伯宋自雪的一根骼骨形貌,但仍能发出盖世神功,不禁犹疑了一下,仔细观察之下,确知卫悲同已死,才恭恭敬敬,在地上叩了三个响头,道:“卫老前辈,咱们有缘,在这洞中碰到,在下就替你收葬骸鼻,至于武功,你我素不相识,传我好没道理,我也不学了:但愿您老人家,在天之灵,能保佑小娥他们,在“忘忧林”转战顺利,平安快活便了”
说着说着,毕恭毕敬,双手轻挟卫悲同的遗骸,正要下葬,但手指甫触卫悲同肌肤,忽如电拯火花一般,便要收手,已来不及,双手竟如铁遭磁吸,拔之不去。
方歌吟没想到这无生命的躯体,竟也能紧吸住自己双手,他惊骇之下,也不知那人是妖是魅,但对方依然紧吸他双手不放,一股狂流般巨大的热力,透过手指,直冲他阳跷脉和阴跷脉。
方歌吟恐怖之下,欲运功抵抗,但卫悲同的内力,远在方歌吟之上,方歌吟情急之下,固御不及,内力已排山倒海涌着,宛若骤风狂雨,掩抑不住,方歌吟初只觉气流畅塞胸臆,轰轰雷震,少阳、阳明、太阳、阳沥一路真气奔腾鼓荡,少阴、厥阴、太阴、阴淮一路内息游走,终于四股气息合一,如天风海雨,无以羁靡的真力“轰”地冲破了“任”、“督”二脉,气纳丹田,五华升顶,一时间只觉真气充沛无尽,只觉一股内息,溥博沉雄,坚立万仞之巅!
这时卫悲同的尸身,抑整个瘪了下去,内息渐渐烟消微弱,终于“骨碌”一声,如表空骨架,整个扑落下去,方歌吟这才喘得过一口气。
只见“忽律”一声,那干烬了的尸身,忽尔飘落了一幅卷轴。方歌吟惊魂初定,自觉内息顺畅,前所未有,一点也没有为难窒滞,如是内息得卫悲同所传,心感恩厚,铭诸肺腑,但又不名所以。见卷轴跌出,便拾来徐展,只见轴画中一淡装女子,华容轻浅,襟佩珠花,旁书:“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笔势飞动,方歌吟看了一次,竟也痴了。
却见卷轴打开,另一张字笺飘落,方歌吟用手抄住,只见字体疏狂,有一种不把天下人放在眼里的笔意,这样地写着:“余卫悲同,血河派第一十二代掌门。
怀重创自投急流,避仇于此中。天下人若知余负伤,则群人猜制,以杀我为荣。余至此情知不治,故将一身武艺,尽书于秘笈,讥有缘人得之;亦将数十年内功,聚于身上,诚心安葬余之遗体者,始能传得。若一见壁上留字,即掘秘岌急欲学武者,早已死在余埋伏之机括,否则未掘墓前先触余身,即连洞顶埋伏之暗器射杀。”
方歌吟看到此处,手心捏了一把冷汗,暗忖:幸亏自己别无贪念,否则只怕已横尸当堂;念及这卫悲同的处心积虑,殚精竭智,更是心寒。举目一望,见洞顶果有两柄银箭闪闪镬镬,前矢锋利,都向着自己,自己竟一直没有发现。
方歌吟中心栗六,再看下去:“余最恨天下不诚者也,故宁可自毁尸身,绝灭武功,也不愿将武艺传于小人之手。余一生中,杀人无数,快意恩仇,今落此下场,诚属报应,余一生无过可悔。余生平最爱之人,虽嫁作他人妇,唯余声名狼藉,其人悖悖君子,余所爱能有良配,余甚宽慰。现余遗下内助、秘笈、及血河三宝,汝得之,即为血河派第十三代掌门也。余生平与人交手,未尝一败,今重创于萧秋水手下,余无所怨。余平生虽无丰功伟业,但纵横押阖,自书悲歌,深宵弹剑,活得好不惬意。哈哈,哈哈,哈哈!龙门卫悲同江南布衣秋绝笔”方歌吟看到此处,真是夜吟方觉眉光寒。只觉烟波浩荡,微微浮动,水光相映,幽明异路,地上所伏之人,竟就是当年傲啸天下的血河派掌门,这一种彷佛不真实的感觉,方歌吟处身于此不真实的情境里,又一次地涌来。
方歌吟读罢字条,卫悲同傲眇万物竹风貌尤存,但尸骨已寒,这一种不真切的感觉,始终围绕着方歌吟易憾的心里。他一时也不知是什么滋味,也没有留意书中所说的“血河之宝”和武功秘笈。
他先将卫悲同遗体安殓,卫悲同这时已形容枯槁,衣服稍经接触,即告断落,敢情尸身全仗一股真气支撑着,而今内力传于方歌吟,即告霉毁,骨架不全。卫悲同早已死了不知多少时日了。
待将卫悲同放置入坟,将土填回,方歌吟觉英一世英雄,化作尘土,正如歌台舞榭,转眼尽成瓦砾,一时茫然,待填平按实土坟,更感恩怀德,叩了九个响头。
这几个叩下去,却觉额角所触,作金石之声,方歌吟此刻功力极高,得宋自雪、任狂、卫悲同所悉尽相传,又得“百日十龙丸”之助,已达到了前人未有之境界,就是卫悲同本身,也有所不如,他以额角撞叩,却不觉疼,只觉因此停止叩拜,对逝者大有不敬,便叩首下去,九下之后,只听轧盘声起。
轧轧之声发自卫悲同原来跌坐的岩石上,只见岩石慢慢裂开,方歌吟引颈窥去,只见岩裂之央,置有两物:一是一条二丈八银鞭,精光焰摺,另一短刀,金光烁烁,在裂石上书有几个字,写得甚有骨力。
“血河三宝,乃“解牛刀”、“余地鞭”、“游刃箭”,箭在洞上,机关已在汝叩首九遍时崩断,故随时可以取之,若要出洞,必先习得武艺轻功,即汝叩首之处,掘土一尺,可获秘笈。”
方歌吟到了此时此境,不由得不佩服“血踪万里”卫悲同的精练深沉,困心衡虑,孤心苦诸因怕误传不法之徒,所伏下的数度埋伏,若一见秘笈指示即开掘者,早已死在火药之下,而安葬后不施身拜礼者,即无处可获秘笈、血河之宝以及出洞妙法。卫悲同人虽已逝,但布局之周延深入,直比活人还能控纵大局,方歌吟如此想来,自己若有一丝不敬处,则早已埋骨此地。
方歌吟别的并无兴趣,却知能从秘笈中学得出困轻功,不禁大喜,三扒两拨,取出铁盒,揪出一看,只见秘岌共有五册,第一册是“解牛刀”的练法,第二册是“余地鞭”的用法,第三册是“游划箭”的射法,第四册是所贯注于己身和内功运用法门,第五册则是修习上述四种武功后,再配合于轻功,方能一举冲出漩涡巨力。
书中言明燥急不得,必须按步就班修习方可。
方歌吟这才了解,因何血河马经龙门时,因何冲入急流中自毁,因其主人命丧此处,鞠马灵通,以身相殉,却使自己得此奇缘。放眼看去,这武林中人人追逐,志在必得的血河车马,早已车毁马亡,心中不禁抚然,心里因想早日脱困,便收心敛念,专心学起“血河派”的武功来。
洞中无日月。方歌吟不知自己在举世滔滔中,学得了旷代无传的武功,日后要力承时艰。他只知在龙门急流底心急如焚,却不知混混流水,逝去如斯,都是人世间的千山云水,人间世的光阴如晦,世间人的青史悠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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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侠群豪,却乘浩浩荡荡,追击之师,上了恒山。大风道人的武学一脉,早分为二,除他所率的残部外,其他武当弟子,趁其兵败,纷纷起变,另立掌门,归作群豪之列,追杀“叛逆”大风一脉。
大风道人率领残部,武当、金衣会、七寒谷、天罗坛等众不过二百余人,加上忘忧林百余之众,怎是群豪数千人之敌,大风、陈木诛率人转战数十,可谓血踪万里,终于闯上了恒山。
恒山原为雪峰神尼主掌的地方,恒山派弟子纷纷截击,但怎能阻挡得住这群如狼似虎的亡命之徒,恒山派子弟仅能守住恒山派要寨,大风道人等上了“悬空寺”,会合了“倚天叟”华危楼,反过来包抄恒山派,恒山一派已面临覆灭之危。
这时桑书云、雪峰神尼、宋雪宜、和天象大师等正追击到恒山脚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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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部 人世间 第九章 未到悬空寺前
天象仰望峰插入云的恒山,感慨地道:“这是恒山,我们我们都不能上去。”
少时九劫神尼曾挚雪峰下山,拜谒少林派高僧抱残大师,天象即在当时初逢雪峰。
天象虽生得威凛,但雪峰神尼更是高大,比天象还高出了一个头。在天象心里,观音大士的行态,就似雪峰神尼一样。
此刻金龙谷恒山子弟死伤无数,群豪要硬闯而入,但素女峰之规定,却是谁人也不敢任意触犯,男子若冒然上山,一概杀无赦。但如将群豪中的男子留下,只剩不到十一,又如何去抢救大局?众人好生迟疑。
宋雪宜是女子,自是方便劝谕。“师太,现今大风等恶徙,已强上恒山,素女峰姊妹命在旦夕,师太为保存贵派,理应破例一次,不当墨守成规,以至祸亡无日。”
人人自徒忧急,俱望向雪峰神尼。
雪峰神尼呆了牛响,苦笑道:“要恒山开此禁例,未常不可”这时群豪见其举棋不定,早感不耐,伯金童不耐烦地咕噜道:“你奶奶的,上恒山可是救你们恒山呀,唆罗下去,看谁要上!”徐三婶也接道:“若给敌人覆灭了恒山,恒山就没有教条可守了!”她说的比伯二将军更大胆,于是七嘴八舌,很多人对这不可冒渎的尼姑早有不满,故藉此议论纷纷:“嘿,什么恒山派嘛,那有女的上得男的不能上的臭规矩!”“我们偏生上给她瞧!”“我们上去!为的是救她们恒山一派,总不成来个恩将仇报,这个习辟要不得,咱们男子汉大丈夫,今日打也要打上恒山去!”众人一时都大声说好。
桑书云知一派规习,不可说改就改,何况雪峰神尼是一派宗师,担待甚巨,桑书云也是一帮之主,如帮规废弛,乃是大忌,自是了解,当下道:“诸位,师太自有为难处,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