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尸王爷作者:诗花罗梵-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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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每走一步,映在溪间的面影便大上一分,终于变为了抱着书本前去研学的青年,狼狈地顶着风雨默默彳亍,在踉跄之中到达终点的时候,迎接的却是黑洞洞的枪口;然后我颓丧地倒下了,又被一个身形温柔的人抱起了。
那人是僵尸王爷,也是我多年来茫然无依的心最终的落脚点。
我睁开眼睛的时候,耳旁嗒嗒的马蹄声还在响着,锦衣华服的薛云坐在宽敞的马车中,目光温和地凝视着伏在他膝上憩着的我,面容依稀有着千年前的俊美倜傥,眼角的泪痣也是妩媚动人。我出神地看着,深深迷恋的同时,竟恍然道:“薛云,你……好美。”
薛云没料到我醒来的第一句话竟是这个,忍俊不禁的同时,很是悠然地扬眉道:“本王一直如此。”
马蹄声穿梭在热闹的集市里,窗外的百姓都是千年前布衣短衫的模样,在繁华太平的古城中热闹地买卖;没有人注意到一辆不属于这个时代的马车扬尘而去,也没有人看到窗内温存厮磨的两人是何般情态。
此时的薛云有着活人的柔软与温度,沉淀了千年的美摄人心魄,令我迷醉其中。几乎是没有迟疑的,我亲上那还漾着笑意的薄唇;他热情地回应着我,温润的舌尖轻而缓慢地与我缠绵,已有了些热度的下身与我磨蹭在一起,暗示着甚么一般朝我悠悠看来。
尽数解落的衣衫扔在两人身旁,我的手顺着他光滑的腰脊向下抚摸,渐渐探入到圆润的股间软嫩潮热的地方,手指在穴口边缘缓缓打转,嘴唇也落在了胸膛上挺立的一点,不住地用舌尖刺激挑逗着肉粉的凸起,在他最难耐的时候挺身而入,时浅时深地律动起来。“嗯……毅鸣……”
薛云全然沉湎于情。欲的时候是最为动人的;他因快感而一寸寸泛红的肌肤,不论过了几千几万年,也只有我能看到。
马车仍在平稳地前行着,好似要带我们到达一个永恒安乐的境地;可不论此时的我身体上有多么欢愉,心底都始终是清楚的。我知道黄泉的尽头正在不远处等待着我们,而这一场放肆的情。事,就是我们与阳间的道别。
“……毅鸣。”喘息着的薛云勾上我的脖颈,待那情。事的余韵从两人身上散去后,便有些苦涩地笑了笑,抬手指着窗外阴间小路的分岔口,抚着我的脸颊道,“鬼差们收了我灵王府的财宝,答应放你不渡忘川;这场滑稽的戏已是时候落下帷幕,再有半晌,我便用通天仙者的灵力送你回去,将你送到我们两人还未相遇的时候,彻底摆脱这个轮回。”
他的话惊雷般响在我耳边,我呆愣在原地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听他接着道:“你的记忆也会被抹除,从此再不知世上有薛云,也再不会想起在食人村经历过的点滴。这一世还长,没了我这个僵尸王爷,你还能娶一个贤惠的妻,从此美满和乐地过活。”
话音刚落,马车便稳稳地停在了黄泉路的岔口。我想起千年前那个善妒多疑的薛灵王,又看着眼前淡然说出这话的他,一时间竟觉得有些不真实。“……我说过你是我的妻。”极力掩饰着话里的哽咽,我定定地看着他道,“若我就这么去了,你又会如何?”
薛云沉默了许久,抬眼看向开满血红花朵的忘川。“我是千年的老魂魄,本就难以超度,擅自撞碎了灵媒古镜之后更是再无气力去应劫;连寻常亡魂都九死一生的渡河,我怕是也过不去了。”他说着在我的额头上吻了一下,起身轻飘飘地跃下马车,以魂灵之态凝视着我道,“但我会去尝试;过不了河魂飞魄散则罢,若是侥幸投了胎,纵然多年后你娇妻在怀儿孙满堂,全然忘却了我的名姓,也定能使你再回想起来。”
这时,一股清灵之气忽然推动着马车疾速前行起来,我被无形的手压制在上面动弹不得,只能回过头去大声道:
“我不会忘了你!”
殷红颓废的夕阳下,薛云的魂魄已经消散在了忘川之中,终是使我流下了一滴泪。
……
……
……
“毅鸣,醒醒!”
刺眼的日光打在薄薄的眼睑上,我茫然地醒来,看到衣冠楚楚的宋志良正摇着我的肩,身边还放着一本读了一半的俄文书籍。“梦见被我抢去了姑娘?这眼角的泪可真金贵。”面上未干的泪痕轻易地被他瞧见,宋志良调侃了两句,拿过自己的帽子先我一步下了车。“下来罢。到洛阳了,我们先在这里歇歇脚,再去搭那些富绅的洋车上京。”
我拖着惺忪的身躯从破旧歪斜的马车上下来,环顾着周围豫西景色的同时,疑惑地看着车前空空如也的位子道:“志良,那碎嘴车夫哪里去了?”
“哎,甭提了!”宋志良叹了口气,懊恼地拍着自己的脑门,打开手边空瘪的箱子道,“咱们遇上了笑面贼,银元和值钱的物事都被洗劫了……好在重要文件没丢。我见你睡得昏沉,便没忍心唤醒,自己驾着车奔洛阳来了。好在有富绅善人愿意我们搭顺风车,夜长梦多,还是吃些干粮尽快上路罢。”
我忽然顿住了脚步。
“毅鸣,怎的发起了癔症?哪里不舒服?”宋志良见我神色有异,便也停下来关切地问,高大的身形在日光的照耀下真实而清晰,有着活生生的温度。
对了,我与我的同学是在北伐伊始的时节从湘地出发的学生,要到直隶去将文件交予参谋长,顺道上北京去投奔昔日的先生。宋志良的夫人陆美凤已拖着有孕的身子先行去了北京,我们须得快些动身,好使这一对年轻的夫妇团聚。
“……无碍。”我摇摇头,提起箱子跟上了他的步伐。
只是做了一个梦。
离奇怪诞而又香艳绸缪的,梦。
☆、大结局
七年后,我任职于南京圣西德女子中学。
颠沛流离的这些年发生了许多事,当初我与宋志良抵达北京后,便不得不因时政的变迁而分道扬镳。原本想要投奔的先生被打击进步党人的军阀录入了黑名单,与交好的一位京剧名伶南下逃离,宋志良别无他法,便也带着临产的妻子去往相对和平的地带;而我与京津的分家失去联系,亦只得追随了先生的步伐,最终在风雨中飘摇的南京扎下根来,一直至今。
这座为我提供容身之处的中学是洋人出资创办的混合学校,教授的学生有乌发黑眼,也有金发碧眼。身着白旗袍的本土学生总是安安静静地上着课,见我也恭敬地唤一声先生,而穿黑裙戴十字架的洋学生却很是嚣张,除了她们的主,并不对我们这些日寇口中的支那人信任些甚么。
“……先生!”
教授完一堂马哲概论的我走下讲台,发现后排有女学生在招手,本以为她是有甚么问题没有领会,便夹着课本去为她解答;谁知当我靠近那一排女学生时,她忽然从另一个本土学生手中抽出一本小说,狡黠地朝我打报告:“先生,君英在课上看杂书!”
被揭穿的女学生脸颊顿时涨得通红,眼睁睁看着我将书拿过去了,跳脚道:“你个没良心的小蹄子,姐妹们可都得给我作证——方才你看得可不比我少。”
我笑着摇了摇头,漫不经心地翻看着手中的小说,并不理会她们在旁边的打闹。乱世之下的课堂大多枯燥,这个年纪的少女又免不得会有些心思,看些才子佳人的风流故事也无可厚非;更何况身处民国的淑女,除却书籍上的知识,本就应该懂得些风花雪月。
然而没想到的是,这本小说居然是市井间少有的志怪题材,讲述了一个在乱世不慎遭到诅咒、化身为千年僵尸的王爷的故事。我持续地看着,半晌竟也渐渐入了神;余光瞥见洋学生们都已扬着高傲的下巴走出了教室,便拉来一把椅子在她们面前坐定,欣欣然讨论起来。“你们这些女娃倒来说说,这书有甚么吸引人的地方?”
女学生们见我没有怪罪的意思,都吁了口气放松下来,听到我的问题便面面相觑,半晌皆是赧然道:“僵尸王爷生得很俊。”
果不其然。见我扬起眉来用意味深长的眼光看她们,这些个少女都窃笑起来,面上满是憧憬的神色。我翻到一页配画的文字,发现那是一位丰神如玉的美公子,左眼下方有粒仿佛凝着哀愁的泪痣,看上去很是动人。
不知为何,我感到自己的心忽然紧了一下,像是有甚么埋藏在记忆深处的东西动了动。
自短暂的恍神中清醒过来后,我掩饰着咳嗽了一声,正色道:“文笔不错,图画也好。这著者倒是有些才华,甚么来头?”
“吴钩老生。”女学生翻到扉页处指给我看,语气里充满了敬佩之意,“这老生有过奇遇,脑袋里满是古怪离奇的想法。我曾在豫西的某处书楼遇见过他,半张脸都是被火烧毁的,可怕得紧;不过他人虽丑,说起书来倒是很好听的。”
我翻书的手顿了一下,没有接话。“先生您说,世上真的有僵尸这等物事存在吗?”女学生们又开始想入非非起来,似乎对书里那悲情凄美的僵尸王爷向往至极,“僵尸王爷受了那么多苦,理应能在转世后寻得他的爱人罢。”
“……先生教予你们的科学,可是都忘得一干二净了?”我站起身来弹了一记她们的脑门,在少女哀怨的眼神中板着脸道,“课没有背完之前,这书就暂存在我这里罢。”
……
……
校长先生进来休息室的时候,我正坐在书桌前细细读着这本吴钩老生所著的志怪小说。
先前与学生们在一起的时候,我只看了前面的部分,不曾料到之后还有个名叫唐生的人物;那唐生与僵尸王爷有着千丝万缕的缠绵关系,这看似志怪的小说分明记叙着两个男子悱恻的情爱,看得我颇有些哭笑不得。
“可是在消遣?”校长先生坐在我书桌前的椅子上,并没有打扰我难得的兴致,而是亲自为我倒了杯茶水递上来,疲惫沧桑的眼神中透着长辈的关怀。我这几日实是有些辛苦,眼眶下泛着淡淡的青黑,谢过之后便将茶水接了过来,笑道:“先生早些年便教导我要劳逸结合,这时做个消遣,待会儿备起课来更精神些。”
“不错。”先生赞许地看着我,见我小口啜完了茶,便接着道,“毅鸣呐,待我把赖在校内不肯走的鬼子们打发了,就介绍一名淑女给你认识如何?”
我愣了一会儿,不解地朝他看去。“你伶仃了这么多年,是时候成家了。”先生只是这么道。
我沉默着,直到手中僵尸王爷的故事翻到底,也未曾开口应上一句。这些年来我的寥落一直被照顾着我的先生看在眼里,旁人也常劝我娶个贤惠的妻子成家,可我却始终没有这个念头。
闲暇的时候我也想过独身的缘由,总觉得自己在内心深处像是在等待着甚么,然而若是想得太过用力,便会头痛难忍;于是只能作罢,既不同黎民一般忧愁谷米,也不像先生一样情系天下,自以为过得还算幸福安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