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君-第25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宣帝依旧是皇帝的口吻,“朕绝不后悔。”
刘朔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回答,他点点头,“好吧,儿臣是没有办法让您亲口承认了。但儿臣不会杀您。这是一个承诺。所以请您以后移居长乐宫,在那儿安养晚年吧。”说罢,他招呼士兵,“来人!带陛下下去!”
门外立刻走进来两队南宫卫士,都是杨英的精兵铁胄。
皇帝脸色发白,站在那里纹丝不动,没有要走的意思,卫士们也不敢上前。
“父皇,请您移驾长乐宫吧。您要在这里站着也可以,儿臣陪您站着,您看是您站得久还是儿臣站得久。您就是要死,也要体面点吧?不能这么耗着死不是么?”刘朔劝。
皇帝听罢拂袖而去。
☆、第二十七章 结局
宣帝搬去长乐宫的那天晚上,长安下了一场大雪,整整下了三天。
瑞雪兆丰年,外面的人都说下一年一定是个好光景。
宣帝把自己关在深重的永延殿里,不吃不喝也三天了。
这天早上宣帝推开窗户看到外面的白梅花开了,清香冷冽,他笑了笑,然后倒了下去。
太医院的人忙了整晚终于把宣帝从鬼门关脱了回来。太子刘朔命令嬷嬷们强行给宣帝灌药灌粥,青釉哭着跪在地上求他说太子仁德,求您别灌了,求您了。刘朔冷着脸纹丝不动。那情形让青釉想起当年在凤藻宫,宣帝要嬷嬷给太后灌药的场景,别无二致。
刘朔还请了道隐过来给皇帝施针做法。道隐在长乐宫住了一夜,第二日清晨,皇帝醒了,头发全白,精神却很清醒,也开始吃东西了,只是依旧不肯见太子。
午后,宣帝终于肯出来走动走动。青釉叫人把长塌挪到了廊下,宣帝卧在上面看看书。
到了傍晚时分,青釉去布晚膳。宣帝看书看得累了,就见殿外一个人走进来,越看越熟悉,身型高大,健壮挺拔,渐渐眉目也清晰了,浓眉剑目,英气勃发。
“臣拜见陛下。”
宣帝懒懒瞥了一眼,“孟将军有什么事么?”
孟义跪在冰冷的台阶上,笑意如春,“臣‘不听调派,负隅顽抗’为太子殿下问罪,被贬为内宫门卫,从今日起负责看守永延殿的大门。臣特来向陛下报道。”
宣帝久久凝视他,仿佛第一次这么认真打量他。他觉得孟义消瘦了一些——不知道是不是太子问罪让他受了不少折腾——但依旧伟岸俊朗,过了这么多年好像一点也没有变。他再想想自己一头的白头发,心里有感叹怎么自己就老得怎么快?
他挑了挑眉毛,没什么意见,“嗯,知道了。”
于是孟义就站到他身后的门边上。
不一会儿外面稀稀落落开始下小雪。青釉带着晚膳回来。宣帝说就在外面吃,于是宫女们又把桌子小几抬出来布膳。宣帝由着青釉扶下长塌,换了坐具,怎么坐都不舒服,青釉于是又取了一个软垫来,宣帝还是不满意。
宫女们小心翼翼怕宣帝发脾气。宣帝最终叹了一口气,将那瓷碗搁下了,转身看孟义,“你过来,给朕捶捶背。”
孟义眼里顿时一片柔情,走过去就着熟悉的姿势让宣帝靠在自己怀里,一边捶肩一边喂他吃东西,“陛下头发都白了。”
“人老了,头发白了就白了吧。”
“要多吃一点,才能把身体养好。”
“那个太腻口了,不吃。”
“再多吃一口吧,就一口。”
“拿走,不想吃。”
“那换这个好不好?”
“朕饱了。”
……
宣帝有点后悔了,孟将军被贬为看大门的之后变得啰嗦了很多,婆婆妈妈的。他本来还没想着这么快原谅孟义那天夺去匕首的“犯上”行为。
“陛下,以后每天臣就这样抱着您,喂您吃东西,帮您穿衣服,好不好?”
“你是看门的,做这些丫头婆子做的事情干什么?”
……
但是也好,至少还有个贴心的人给看门。
宣帝让自己靠在孟义的肩膀上,年轻人的热气传到他身体上,让他觉得很舒服。他突然觉得很疲倦,只想要放松放松,好好睡一觉。有孟义在,他一般都能睡得很好。
小雪慢慢停了,有微微晚风。白梅花悄悄开放,空气里都是冷冽的甜馥。
天空晴朗,繁星浩瀚。寒冬仍然严酷。
永延殿的炭火很旺。皇帝在年轻的爱人怀里缓缓睡去。
—完—
========================================
终于把这个故事写完了。松了一口气。撒个花吧~
接下来还有一个番外~
☆、番外 封侯
皇帝又推拒了今年选家人子的事情。太常们很烦恼。皇宫已经许久难得有喜事。
但没过几天武英候与郁泽公主的婚事皇帝准了,吩咐在天气还没冷起来前把事情办了。
郁泽正十四,恰在最好的年纪,与武英候也是一对璧人。这个事情皇帝是请问过太皇的,太皇把女儿召过来细细问了,才答应下来。
出嫁前一日郁泽又到永延殿来请太皇的安,父女俩长谈了许久,郁泽还哭红了眼睛。
不过到底是顺顺利利嫁出去了。喜事当日甘泉宫后巷一路的咏唱和乐调让还在永延殿的太皇叹了一口气。几日后太皇把皇帝召来说,皇宫里越来越冷清,如今郁泽一嫁了,孤身边的人就更少了,孤想让怀瑛的孩子进宫里来陪陪孤。皇帝准了。
太常选了日子,定在中元节过后让孟骓入宫。
这一年,孟骓八岁。
太皇很喜欢孟骓,说看着这孩子就像年轻的自己,于是亲手调教,破费心思。孟骓入宫后合宫里慢慢察觉太皇的精神一日*从前好,气色也有所改善,可见孟骓陪伴得心。
于是小小的孟骓成为了皇宫一个不可忽视的人物。他的样貌本来就出众,比着他母亲长,唇红齿白,是个极标致玲珑的美人胚子,玉冠华衣之下更是翩翩体态,文质彬彬。日子久了皇帝每次来永延殿请安,也喜欢逗弄他,更是溺爱。
只有一点,孟骓的性子是当真比着太皇年轻时的模子,十足十的像,沉默寡言,阴柔有余,阳刚不足。他亲生父亲孟义时常训斥他太过胆小怯懦,恐成不了大出息。只有太皇安抚说这孩子是富贵命,要那么大出息干什么,锦衣玉食安养着就够了。
孟骓十岁是年其母谢龄入云山观养病。孟骓送别了母亲回来后,心情异常低落,功课玩耍都提不起劲儿来。宫女们劝了许久不见效,便回报太皇说这孩子整日思念母亲,茶饭不思。
太皇便准许他罢了一段时间功课,又赏了许多东西过去,才劝慰得他精神好些。
等他肯出门了,便去永延殿请安。太皇怜惜他,只说,你要是思念你母亲,过些时候孤要人陪着你上山去看看你母亲,这样可好?
孟骓坐在一旁,垂首十分安静,抖长的眼睫笼着下眼睑勾出两弯阴影,显得有些沉郁。
太皇问,“你怎么了?是不是还想着你母亲?”
孟骓咬着唇摇头。
“那是为什么?”太皇摸*的头发,“你说出来孤听听,说不定孤可以给你想办法。”
良久,孟骓才抬起头来淡淡看了他一眼。
太皇一怔。他记起自己儿时也喜欢这样看着他的几个哥哥,那代表一种洞彻的自信。
自己什么地方被这个才十岁的孩子看穿了?
“母亲她也许不会再回来了。”孟骓轻轻说着,“她的病病了许久,是医不好了。”
太皇慈笑,安抚他,“怎么会,山上空气清新,水土怡人,你看那些道人不都是长命百岁的?你母亲怎么会养不好?”
“可母亲说,她已经不再流连尘世的一切,叫我以后也不要再去看她。”孟骓攒着小手,很是悲切,“我知道母亲是不想让我担心她才会这样说,我却不能……”
“不能什么?”
孟骓瞠着两只大大的眼睛,里头有水珠打转,“我本来想求父亲再去看看她的,可是我不敢。”
太皇怔住了。
孟骓噙着眼泪,浑身颤抖,扯着小嗓子愤怒地说,“都是因为你,父亲才不回家!因为你母亲才会生病!都是因为你我再也见不到母亲了!我讨厌父亲!我讨厌你!”
那一瞬间太皇仿佛回到了十年前,当今圣上也就是他最喜欢的儿子刘朔在温室殿门口朝着他大喊——“你有一日为母亲而伤心吗!我不要你这样补偿我!我恨你,我恨你!!”
太皇扶着额觉得疲倦。原来十年之后报应还没结束。
孟骓太像自己了,一样纤细敏感,一样心事过重,他和孟怀瑛的事情根本瞒不过这个十岁的孩子。当年为了提拔孟义而赐婚的恶果,自己也算是尝到了。
到头来他最用心最喜欢的两个孩子都讨厌他,都这么恨他。
可当年那个刀刀决断的宣帝已经不在,只留下这个越发耐不住冷清,越发渴求亲情和陪伴的太皇。他已经没有能力,也不再执意要求孩子们都朝着他希望的方向去成长。
眼前的孟骓因为害怕不停颤抖,止不住地小声哭泣。
太皇叹了一口气,用怀里的手帕给他把脸擦干净。他看着那张脸,突然感到自己从前的做法也许真的对刘朔伤害太大——刘朔当年也是差不多这个年纪,还才十一二岁,依恋母亲的心也许是一样的。
“好了好了,不哭了。”太皇拍拍他的背,“一会儿你父亲回来看到你哭又要说你了。”
孟骓害怕孟义,听了这话赶紧擦了擦眼睛。
太皇见状笑笑,心道果然还是个孩子,“你既然讨厌孤,那就讨厌罢,若是不愿意再住在宫里孤也可以让你和熹儿他们一起去书院上课,以后住到书院,请你喜欢的嬷嬷丫头伺候。那里男孩子多,你也有个玩伴不至于太孤单。这样可好?”
孟骓哽咽着,抬起水当当的眼睛里头都是诧异。
“你要是思念你的母亲,孤让人每旬陪着你上山去探望探望,这样可好?”
孟骓咬着牙,撇过头有些不好意思。
太皇耐着心等他回答。孟骓自己静静坐着坐着又有眼泪流下来。
这回太皇不明白他在想什么了。
孟骓年纪小,本心到底还是善良,“对不起,刚才说了那么重的话。我只是想到以后不能常常见到母亲……我不是真的那么讨厌你……”
太皇心里暖暖的,摸*的头,“嗯,孤知道。孤不怪你。”
孟骓在他身边呆了两年,知道他是用心对他好,这就够了。
孟骓还在擦眼泪。太皇叫人拿了冰块又用手帕捂着给他敷着红肿的眼睛。
孟骓感觉到太皇温柔的手搭在他肩上,如若春风,意味深长,“孤只有一点要你记着,不要怨恨你的父亲。他对不起你母亲,那是孤的错。你父亲纵使再不好,他有一点是值得你认真去学的,便是纯善与正直。以后无论你做什么,都要记着这一点。”
午后孟骓的师傅来讲课,太皇便放人去了。他前脚刚走,孟义便下值回来,见儿子似乎有些郁郁,又碍着太皇的面到底没有训斥他。
“他到底是你的亲生儿子,如今又失了母亲,往后对他还是少些严厉的好。”太皇说。
孟义万事都依着他,哪里会不肯,“臣知道了。他是臣的儿子,臣也是想他好的。”
“嗯。”太皇如今越发觉得离不开孟义,想起今天孟骓的控诉,便牵着爱人的手说,“当年孤的确是不应该逼你成亲的。”
孟义没料到他提起这种事来,忙道,“都过去的事情了,怎么这么说?”
“谢龄是个好姑娘。”
“那是臣的不是。”
“嗯。”太皇被他哄得心里舒服一点了,“孤会补偿骓儿的。”
孟义低头去吻他,低语,“那臣可不可以也讨点补偿?”
太皇微微笑起来,主动抬起头来迎上这个吻。
是年,太皇过问皇帝,封孟骓为嘉陵候,赐侯府,秩万石。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