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湖泊(中)-第5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等……」他竟然真的跳了?!而且还是用那种头下脚上的愚蠢跳法,这个白痴还以为他是跳水选手吗?!笨!笨!笨!
从腾空到坠落到底的时间总总不会超过1。5秒钟,可是这1。5秒却仿佛被延长了,延长到足以让他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小时后的事情。
那是还不知道人心险恶的小时候,那个从来就不怎么搭理他的大哥竟然邀他一起玩耍。
大哥带着他一起爬上后院那栋赏月的月楼顶,站在那上头,月亮感觉好近好近。
那天,他见到了有生以来看过最大最漂亮的橙色满月。
然后他就从那月楼顶被推下来了,感觉就像现在一样,时间被凝住了,橙色月亮一点、一点慢慢远离,明朗的夜空一点、一点慢慢远离,大哥的脸也慢慢远离了。
直到背部碰到冰凉的地板那一瞬间,所有的景象都被一片黑暗取代。
如果那个时候就死了,大哥应该会很高兴,所有的人都会很高兴。
可惜他命大没死,只是在后颈靠近发际处留下了一个弯月形状的淡色疤痕。
从那个时候开始他明白了人心,从那个时候开始那遮丑用的青丝就没有再剪过。
直到今天。
百年后的他却无法明白祝青禹的心,一头长发也无法再保护他的自尊了。
「咦?」最后身体停止了往下掉,耳边奇特的空气呼啸也停止了,但却……
却没有想象中的剧痛迎接着他。
难道说是疼上了一定程度就再也不会有感觉了吗?如果是这样的话身体和四肢所触碰到的那柔软的感觉又怎么解释?
缓缓地睁开眼睛,稍微把脸离开方才贴着的平面几公分,那平面瞧起来不像是大地之母的纹路,反而像是……像是常常洗晾折的某件上衣的图案……
猛然一抬头,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趴在祝青禹的胸前,然后整个身子跨压在青禹的身上……换言之就是,青禹被他以攻击者的姿态压在草地上……
「你,你,你干什么在我下面?!」这一惊非同小可,寇翎双眼瞪得老大看着身下的青禹,连句话都说不练转。
「你怎么不问你自己干什么在我上面?」青禹一脸不爽没好气道。
方才的情况实在够险,虽是千钧一发接到了跳楼选手寇翎的身子,免去一场脑袋开花秀,但强大的冲撞力还是让青禹整个身体也跟着往后摔倒,尾椎撞到地面,抽痛的感觉传遍了整条背脊,而这个笨蛋却还压在上头问东问西不快滚开……
「啊!」不会是自己偏了准头自己投怀送抱往青禹身上跳的吧?虽然他自认自己没跳得那么远,但闭上眼睛后到底会发生什么事谁说得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这行为不就等于人身攻击吗?
「啊个屁,你到底还要骑多久?滚啦!」
「失礼了!」寇翎还真的连「滚」带爬慌慌忙忙从青禹身上翻下来。
青禹坐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除了尾椎痛得要命,胸口也隐隐作痛了起来。他用手按了按胸前的肋骨,一阵剧痛让他连忙缩手,差点没叫出声。
一旁的寇翎想也没想手一伸就想去检查青禹的伤,手才伸出却又犹豫了……
他和青禹是没有男女授受不亲的顾虑,可他俩的交情似乎也还不到彼此表达关怀的程度,这么冒冒失失就要伸手去扯人衣服岂不失礼?况且,两个人不是正处在白热的争吵中吗?
可是伸出去的手这样硬生生地收回来似乎也不太妥,而且他是真的真的担心对方被他这么一撞有没有什么大碍……
一只手尴尬地在那伸也不对缩也不好,一对粉唇也是在那开也不是阖也不是,想要对青禹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月光的皎洁染上了那只皓白的手,少了那些斑斑驳驳的银色胶带,也少了些让人于心不忍的感觉。
寇翎说得对,他根本就不是做粗活的料子。
不是因为他学不会做不来,是任何人都会认同那双手本来就不适合弄得伤痕累累,那是暴殄天物。
只是,如果不叫他做这个做那个,青禹真的想不到还有什么其它的理由可以留下他。
他伸出手握住寇翎的手拉到面前,把他指头上最后一片银色胶带撕掉,这个天才是怎么会想到用这种丑极了的水电工道具来对待自己的玉手?
「我……」
寇翎有些不解地看着青禹,他的表情没有恶意也没有嘲笑,但也没有什么善良体贴还是温和友好,他还是那样没什么表情冷冷地看着他。
「说『笨蛋』只是我的口头禅,没针对特定人士骂。」青禹淡淡地说道。
「……」
「虽然大部分时候你是真的很笨。」
「什……」想说什么反驳,青禹突然把他那只手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跑他到俩身边的小猫身上贴放上去。
『喵~』小猫愉快地叫了一声,然后不停地用他的小毛头蹭着摸在他身上的手掌。
「连这种无害的小动物都怕,你不是笨蛋是什么?」
「……」恐惧到了最高点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啪的一声脑袋里好象有什么东西断掉,整个人又软绵绵地往青禹身上栽倒。
***
把昏过去的寇翎抱回他房间床上摆好关上窗户跟厚厚的遮阳窗帘,青禹拖着浑身痛的鬼体蹒跚地走回书房。
打开书房前,意外发现贴在门口那张「非请勿入」的白纸边缘,有人用毛笔写了四个小小的字,不仔细看还真看不清楚……
「暴政必亡?」看到那漂漂亮亮的字体想象着寇少爷气呼呼地摸黑拿着小楷在那书写的景象,忍不住想笑却又牵动了胸口的疼痛结果笑声出不来却变成了低声闷哼……
是快亡了……痛得要亡直想躺着休息,眼前却还有一堆文字债等着他还。
隔天醒来时,寇翎侧躺在床上看着那垂绕在手臂上的黑色长发,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吃饭的时候看到青禹脸上的胡渣后,再度确定了一件事情:
昨天两个人的那场冲突和后来导致了半夜的逃亡事件,根本是没有必要的浪费力气……
第四章
「总而言之就是,这次你非去不可。」阿南非常慎重地,把那张一直被青禹视而不见的邀请卡推到祝青禹面前。 「……」青禹稍微抬头把目光从手中那本厚厚的小说移开看了桌上那张卡片三秒钟,又低头继续看着他的小说。
一年之内少有这种能够抛开自己文字、享受别人文字的悠闲。一切都多亏了他那本畅销小说,让出版社赚进了大把钞票,自然乐得放他大牌半个月的假。
「尾牙舞会加出版社五十周年庆,还有……」
「就说我出国了。」
「我还没说完,还有你的庆功宴。有很多出版界的大老会到,我们老头也特别钦点你,他说他老婆女儿都想跟你握手还有要签名合照,还有……」
「够了够了,去露个脸就是了吧。」
青禹他再怎么孤僻不喜欢应酬,也明白作家生命和出版界的休戚相关,所幸这种非去不可的场子两三年不会超过一次。但实在也够烦的了!他有点不悦地阖上手中的书本往旁边沙发随手一丢,从桌上的香烟盒掏了根烟让阿南帮他点了。
才吸了一小口,脑子却又想起了每次抽烟的时候寇翎那欲言又止的叹息表情,这么一想连抽烟的兴致也死光,闷闷地把手中烧不到十分之一的香烟在烟灰缸按熄。
「戒烟了啊?」阿南很贴心地从口袋掏出事前就备妥的口香糖,他有注意到最近青禹烟抽得越来越少了,所以来之前特别去便利商店买了几条口香糖备用。
「戒得掉才有鬼。」
打从他十七岁那年跟着阿洛下课躲在校舍一楼厕所边间吞云吐雾以来,他从来就没想过戒烟这码子事。
所以,他祝青禹莫非是开始在意起别人的感受了……?
才怪。
如果真的在意,他就不会在寇翎以「趴跪姿」拿着抹布抹客厅地板时,一点同理心也没有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看HBO;也不会在寇翎吃饭吃到一半非得命令他放下碗筷先去解决马桶不通的事情。
可如果不是在意,那又是什么?
一种说不出来的躁郁,不知道是因为烟瘾得不到满足?是因为眼前这推不掉的无聊应酬?
还是……?
「对了,青禹……」阿南的叫唤打断了青禹没有结论的思绪。
「嗯?」
「要携伴。」
「携啥?」
「携伴。咱老头硬性规定的。」他翻开桌子上的邀请卡,指着上面一行金色加注。
「搞什么?」
「老头还特别说,他想看看像你这样杰出的作家背后有着什么样的贤内助。私底下的理由我猜测是,上回他老婆差点跟尾牙宴上认识的某个新锐单身男作家私奔,所以这次他坚持每个人都得成双成对去。」
「我哪找个贤内助来携?你妹妹借我好了。」
「不行,我妹全出版社的人都认识。」
「那替我去路上随便找一个吧。」青禹挥挥手,一脸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的表情。
「随便……?」
「不然?」他斜着眼冷冷地看了阿南一眼,又若无其事地拨着手中的口香糖包装纸。
话说当年他选老婆都「随便」了,选个伴难道还得花他心思?自然是无可能的事情。
说穿了,他生来就是只爱男人不爱女人的性向,除了女儿以外的女性,在他的眼里只有年轻跟年老的分别。
「没……」阿南偷偷地叹了口气,接下了这个难题。
以阿南的伶俐能干找个女人给青禹当伴还不简单?他只担心事后可能需要应付的麻烦事情。怎么说他家的祝大牌都算是现在当红的人气作家,钱多多不必说,那张盘儿也算是颇有姿色,一怕就怕纠缠不清,藕断丝连弄得鸡犬不宁。
二怕只怕一个不小心同志的身份跟老婆跑掉的八卦传出去招来议论纷纷。
三怕……
阿南不认为让一个女人整个晚上贴身跟在祝大牌身边,不会去注意到他没在呼吸、不眨眼睛、体温异于常人的低、刀子叉子也不会映出他影像等等这些奇怪的现象。
什么绯闻传闻都好说。同志杰出作家谁说没有?老婆跑了大不了只是大男人的面子难看些。这世界上形形色色的作家都有,不过就是没有不是人类的作家。要是被发现这个人气作家根本就没「人」气,那连作家也不必当了。
身为青禹的责任编辑,阿南自觉有必要帮青禹杜绝掉这些危机。
客厅大门的锁就在这一人一鬼想着自己的事情时转开了。寇翎一手牵着小然,肩上背着一大一小的小提琴,另一手还提着个菜篮子,尽管一脸疲倦劳累,他还是很有礼貌地对着来者是客的阿南微笑打招呼,然后才有点不情愿地转过脸,跟那个始终没抬头看他一眼的「男主人」说了句「我回来了」。
他很有理由这样不情愿。这么多事情又是买菜又是陪小然上亲子小提琴课,等下还得作晚饭,而这个姓祝的整天闲着没事只会看书,难道就不会稍微分劳一点吗?
至少女儿是他生的吧!「亲子」小提琴课也应该由他这个干老爸的去啊!
一句「我不善音律」就把这差事推给他……他少爷是颇善音律没错啦,只是小提琴这玩意对他来说也是一窍不通,为何他就得去?
自从上次「逃家事件」失败之后,青禹又故态复萌,一下子「死给九」又被排得满满,寇翎只当他是在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