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园情挑-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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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两人轻装简行,悄无声息地来到了桐安县。
和李清吾一样,唐安宁刚进桐安县很是惊异两地如此大的差异,桐安县的房屋破烂阴森,路上也坑坑洼洼,行人多是武人打扮,满脸凶相、面色不善,城门口聚集着一群小乞丐,看到外地来的马车,捧着破碗跟在后面跟着跑,嘴里还叫着“大爷,赏点吧!”
经过菜市的时候,到处弥漫着烂菜的酸腐和死鱼的腥味,卖家时不时往蔬菜上洒点水,溅起点泥星到行人身上,然后口出污秽互相吵骂。越是往深处走,越是混乱,青楼也不过是挂着名的破旧酒馆,几个妆容艳冶的女子坐在栏杆处对着路上像是熟识的男人露骨的调笑,淫词艳句充斥耳间,唐安宁不敢相信李清吾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的,于肮脏之处维持着洒脱热情的真性情,实在难得,颇有些出淤泥而不染的意思。
马车行至老宅外停下,刘婶几日前收到刘嫣的来信,知道他们今天就到,一早就坐在门前等着了,听到马蹄声连忙站起来,待马停下,唐安宁先下来,接着伸手将刘嫣扶了下来,之后把车里的东西拿出来,和她们一起进了屋。
刘嫣一回来就拉着刘婶又亲又抱,说不出的亲切,直言自己很想家、很想娘亲,而刘婶的目光却一直停在唐安宁的身上,自见到他后就没离开过。打发小铁匠王林帮忙拎东西,自己则是小心翼翼地拉着唐安宁,语无伦次道:“路上累了吧,我给你们做了些茶点,先进屋休息。”
进了屋,唐安宁看到屋内放了好几个婴儿篮,里面都睡着小家伙。刘婶端了茶水过来,将他的目光收回来,热情地说道:“外面冷吧,喝点暖暖身子,你看你,脸冻得通红。”
唐安宁皱着眉避开了她伸向自己的手,直觉这个老太太神神叨叨的,看人的眼睛放光,令人很不舒服。浅浅抿了口茶,清香温润,好像多年前在陆府尝过,不自觉地多喝了几口。刘婶见他喜欢喝,不由满是欢喜,对他道:“你喜欢我以后多做些给你喝。”
“以后?”唐安宁皱了皱眉,“我不打算呆多久,想必你已经知道我来干什么,所以,请您把票据交还给我。”
刘婶闻言,笑了笑,从上衣衣襟里掏出一张破旧不堪的纸,宝贝似地递给他。唐安宁打开看了一下,的确是唐爱莲留给儿子的遗产,足有三万两黄金,估计是唐府的陪嫁以及在陆府积攒下来的零用月钱。将纸张重新折好放进衣袖,唐安宁对刘婶道:“东西我已拿到,就不多留了,等我取出钱来,会送一千两黄金到府上,以谢这些年的保管之恩。”说罢站起来就要走。
刘婶急急拉住他,满脸失望道:“你不留下?”
“我为何要留下?”唐安宁诧异道。
“你不记得我是谁了吗?”刘婶一脸焦急。
唐安宁仔细想了想确信自己的记忆力没有这号人物,便歉意地笑道:“对不住,除了上次在靖河,我想不起来还在哪里见过你。”
“我……我是你娘啊!”
“噗通”一声,刘嫣端着的水盆跌到了地上,难以置信地问刘婶:“娘,你说什么呢?”
刘婶满眼温情地看着唐安宁,柔声道:“孩子,你不记得吗?十一年前陆府,我是那里的姆妈,专门照顾小公子的。”
唐安宁依稀有点印象,满是鲜花的庭院,两个半大的孩子相互追逐着扑捉蜻蜓,一个笑容温暖的奶妈端着凉茶跟在身后,轻笑道:“小少爷,慢些跑。”于是,两个孩子同时停下,对奶妈亲切地笑。
刘婶见他似是想起了什么,一喜,接着道:“你是在那里出生的,我带着你在那里过活,你和小少爷一处生活,一直到五岁。之后,夫人病重了,怕自己熬不过过去,便把我叫过去,将小少爷托给了我,还留了一张价值三万两黄金的钱庄票据,说是等孩子长大成家后给他。夫人死后,唐府派人来接小公子回府,问我小公子叫什么的时候,我把你推了出去,说了声……”
“安宁。”唐安宁如电击般吐出两个字,“取义安室宁家。”
“你记起来了?”刘婶激动道,“你是不是记起来了?”
“你把我送到了唐府?”唐安宁深吸了一口气,故作镇静地问道,“那唐夫人的孩子被你怎么样了?”
“我把他带回来了,儿子一般养到十七岁,画得一手好画,取名李清吾。”
唐安宁呼吸一窒,顿时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般跌坐在椅子上。
昔人往事
刘婶见唐安宁一脸苍白,小心翼翼地问道:“孩子,你怎么了?不舒服?”
唐安宁只觉浑身冰凉,如入冰窖,颤着声问道:“所以从始至终,最无辜的是他?”
刘婶不知道他为什么情绪这么低落,拉着他的手带笑得慈祥,一字一句道:“孩子,钱将全是我们的,我们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嫣儿告诉我你想继续做书画生意,有了这些钱,我们什么做不了?高兴点,娘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啊!”
刘嫣还处在震惊之中,却是最早回过神来的,讷讷地问刘婶道:“那如果他不是唐爱莲的儿子,我们怎么能拿到钱?”
刘婶笑得诡异:“当然是你去拿。你忘了?你是他夫人,你们也没有和离,所以他的就是你的。”
“那他呢?”刘嫣用眼示意了唐安宁,“他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当然是和我们生活在一起。”刘婶睁大了眼睛道,“我已经失去了他十多年,怎么能舍得他离开。”说着,又转向唐安宁道:“孩子,你不怪娘吧?娘是望着你好,才将你送走的,你看,你现在就是个世家公子,有气度文采,娘当初的决定并没有错,不是吗?”
唐安宁已经恢复表情,漠然地看了她一眼,语气淡然道:“所以你计划了十多年,设计一个局,就是为了毁掉于我而言最具威胁的正主,我真该谢谢你殚精竭虑地为我着想,让我过了十多年锦衣玉食、朝乾夕惕的生活。”
刘婶不知为何对这个儿子,一直有一股忌惮,说话做事都尽量避免惹他不高兴,见他没什么感情地看着自己,心里一阵心酸:“我知道这么做对那孩子不厚道,可是,你看看这里!这里肮脏、黑暗,到处都充满的恶毒、绝望、死亡的气息,我怎么能把你带到这混乱不堪的地方?”
“那你当初为何要过来?带着他就可以了?”唐安宁愤怒不已,他是真的喜欢李清吾,这种感情在来到桐安之后更甚,到底怎样的人才会在这样的环境中保持纯真,而他竟生生将那份难能可贵的真心践踏了。
刘婶被吼得莫名,惴惴地问道:“你是在怪为娘当初丢下你?”
“他在怪你让他间接成了害得清吾哥哥坐牢的帮凶。”刘嫣冷笑,“真是可笑,现在假惺惺地伤心难过,早干什么去了?”
“若不是你自作主张,我还不至于这么早就……”唐安宁说不下去了,早又如何,晚又如何,自己终究是要按计划行事的。
刘嫣冷眼看着,语气尖刻:“所以,即便没有在这里生活,你骨子里也是和我们一样的人。”
刘婶“啪”地甩了她一个嘴巴,厉声道:“住嘴!”
唐安宁笑得有些凄惨,直言:“她说得没错,我确实是个小人。”站起身来,俯视刘婶,“那么接下来的计划呢?拿了钱做什么?”
刘婶一脸欣喜,拉住他的手,又小心地放开,略兴奋道:“我们可以在靖河买个店铺,然后你做之前做的那什么……书画买卖,我们就住到你买的那个宅子,远远地离开这里!”
“不行。”唐安宁无甚表情地反对,“我会留在这里。”
刘婶诧异地看着他,不确定地问道:“这里?为什么?”
唐安宁没有回答她,只是淡淡说道:“你可以回靖河,我把你安顿在那里,钱财方面不用担心,会满足你。”
刘婶怔怔道:“可是你留在这里做什么?你要是不走,我也不走,我留下伺候你。”
唐安宁皱了皱眉头,指着刘嫣对她道:“她留下,你不用留。”
这次换刘嫣不解了,莫名地问道:“你想干什么?”
“还债。”
刘婶不明所以,看向刘嫣,刘嫣想是知道为什么,低着头不说话,唐安宁对刘婶道:“他以前住哪?”
刘婶这才明白“他”指的是谁,将他带到了李清吾住了十多年的房间。
屋里器物上积上了薄薄的一层灰,显然很久没人进来过,衣橱里折放着几件素色衣衫,散发着淡淡的皂香,书柜上放着几本话本、一个翻旧了的画册,桌上搁着几只脱了毛的笔,一块有些破损的砚台,唐安宁抚摸着这些李清吾拥有过的痕迹,心潮澎湃,整个屋子简洁单调,没有过多的矫饰,显得屋主人低调、简朴的性格。
“我就住这里了。”唐安宁对刘婶道,“靖河城西的老宅有人住着,你只要收拾些行李就可以住进去,我会写信告诉刘伯,收拾好房间给你。”
“孩子,你到底怎么了”刘婶不安地问道。
“我要在这里等他回来。”唐安宁冷漠地看着她,“是他的我会还给他。”
“你这是做什么?”刘婶急道,“这些就是你的!他不知道也不会知道,你没有必要觉得不安。”
“我没有。”唐安宁淡道,“我在赎罪,我希望他出来后能原谅我。”
“你到底怎么了?”
“我爱他。”
坐在去靖河县的马车上,刘婶冷着脸不说话,徐大叔一脸菜色半躺在羊毛毯上,大小声地出着气,刘嫣拿着把小锉刀漫不经心地修指甲,修完了对着吹一吹,自得其乐。唐安宁坐在外面驾马车,马蹄的哒哒声在空寂的路上显得格外清亮,不一会就将桐安置于身后。
到了城西老宅,唐安宁着人将东西卸下,安排家仆将徐大叔抬至西院,拨了两个小厮近身伺候,又将刘婶领至自己的屋子,示意她以后就住在这里,待安顿妥当,便带着刘嫣去林府钱庄。
林老板已经一个多月没见到刘嫣了,自上次嘱咐自己不要借钱给唐安宁,就没再有过只言片语,故而见到他们夫妻俩十分惊奇,原因无他,因为听到风声,唐安宁被判入狱了,还是个令人不齿的罪名,林老板脸上无光了好一阵子,此时更是觉得晦气,语气也不好了起来,冷冷地问道:“你们来做什么?”
刘嫣见他这幅模样,自然知道为什么,便摆出一副委屈的表情道:“爹,女儿不孝,令您蒙羞了。”
林老板“哼”了一声,语气不善道:“你们还有脸回来?”
“岳父大人。”唐安宁低眉俯首道,“我知自己对不起嫣儿,也令您府上受人眼色,我是赔罪来的。”
林老板皱了皱眉:“你不是应该在狱中吗?”
“县太爷怜悯我孤苦,同意他陪我来这一趟。”刘嫣擦着点点泪珠,凄婉道。
“你们回来干什么的?”
“是这样。”唐安宁道,“我娘亲临死前留了一笔钱给我,让我成亲以后取出家用,这是票据,当年的日期和印章都完好。”说着将票据递了过去,竭尽诚恳地对林老板道:“我现在是戴罪之身,嫣儿一个妇道人家无人照料,我便想着将这笔钱转给她,好让她日后有个保障。”
林老板很是意外,依稀记得十七年前陆唐氏曾在钱庄存了一大笔钱,一直未取,原来是留给儿子的,三万两不是个小数目,且这些年利钱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