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谁的沉沦-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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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有脆弱质地,薄如蝉翼,不堪一击。
偶尔,在清晨微亮的朦胧光线中醒来,看到身边熟睡的一诺,她亦会说,我要这样,就这样和你一起,平平淡淡的走下去,无论做什么,在哪里,只要我睡去醒来之时,你握着我的手,让我知道你在。
他亲吻她,从额头到脚踝,每一次都仿佛诀别。她是一个如此立意独断,果决刚硬的女子。他无法把握她,每一天都被他当成最后一天来善待。
似乎未来就在那里,燃起所有希望,欢快的,愉悦的,让人迷醉。他们憧憬着,描述着,会有一个像她一样眉眼的女儿,面容清秀,玲珑剔透。也许会是一个男孩,有着他那般清逸俊朗。又似乎遥不可及,谁也无从提起。根本是绝望的,迷茫的,忧伤的,渺渺无期的。彼此相安无事,宁静度日。
时而执着坚定,时而犹疑不决。命运,仍旧起伏不定。
生活,永远模棱两可。未来,则似乎成为一种禁忌,让人生畏。
他在厨房做饭,她双手环腰从身后抱着他,伏在他的后背上。内心恬静,安宁。
愿使岁月静好,现实安稳。
她是一个这样不明确的女子。她只是不知道自己要什么。
他说,也许你只是想要身边有个人能陪伴你,这个人是谁并不重要。她泪水涟涟,寂静安然的女子,在无声的岁月里,隐忍爱了这些年,方觉委屈。她不是需要谁陪伴,更不是任何人都可以陪伴她。她想,我爱他,是真的爱过,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有过他的印记。而现在她对他,只剩下深深眷恋。仅此而已!
也许,她在张仕诚身边时,也是如此用力的爱着他,不遗余力。她是这样的女子,一旦投入,完全交付,不留余地。
她始终不明确,自己是否需要与一诺维持一段婚姻。就像始终不能明确,自己是否明天就会离开一样。
她想,也许总要有一个人先离开。一诺说,我会一直在,陪着你好不好?将她不告而别的念头扼杀在坚定无声的温柔里。
她想,当年,豫哲的不告而别。后来她对仕诚的不告而别。
命运,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之后,仍旧不会放过这尘世中的任何一个你我他,我们永远不知道下一刻它会设定让谁离别。
谁是谁的沉沦(四)
一诺出差杭州,为期一周。他走的那天晚上,从身后拥着北北在她耳边说:“我会很快回来的,照顾好自己。”窗外夜色如水,满月如盘。有凄厉的野猫叫,婴孩的啼哭,呼啸而过的大风,醉酒的人的叫骂声,疾驰而过的车声,楼下年轻夫妻犀利的吵架声,相互指责,杯盘震碎,格外刺耳。这里的夜晚总是让人不得安宁。
他说,很快。她却觉得如此漫长。她一个礼拜没有下楼。一诺走之前去超市为她采购了满满一冰箱的食物,她靠着那些食物维持身体所需。饿了就吃,渴了就喝,困了就睡。日常生活被打乱,毫无秩序可言。
一诺租下的房子离市区很近,通往这个城市的各个方向都交通便利。房间有宽大的落地窗,明亮的客厅,他买来淡色系的壁纸贴在墙上,将卧室布置的很温馨,他担心她的失眠。空闲下来他总是将屋子收拾的窗明几净,一尘不染。
他去早市买来各种新鲜蔬菜,按照菜谱的说明,一步一步的,让它们在他白皙修长的双手下变成桌上美味可口的饭菜。饭后他从不让她洗碗,总说那些油烟伤害皮肤,因此她的双手肤质细腻,被他保护的很好。
她喜欢花,他趁着周末去花鸟市场买来许多花放在房间里。吊兰,绿萝,文竹,常青藤,迷迭香,文殊兰,香桃木,蝴蝶兰,玻璃瓶里的水插富贵竹。他在网上搜集许多关于养植花卉的信息。定期为它们浇水,松土,施肥。根据它们对光线,温度的要求设定了各自的摆放位置。他是个温柔细致的男子。爱她成为他的习惯,他总是这样无微不至。
他让她在家休养一段时日,暂时不用出去工作。他鼓励她写作,在网上为她订阅各类书籍。
她总是会莫名其妙的流泪,即使他待她这样好。
一诺出差的那些天,她闭门不出。周围都是陌生的语言,她无法与人顺畅的沟通。那些听起来异常拗口的马路街道名称,她担心自己会迷失。长久沉默的缘故,面部肌肉略显僵硬。她会试图面对镜子微笑,最终不得不放弃。夜晚她一个人害怕的无法入睡。一进入深夜她就异常精神亢奋,保持清醒。通宵上网,直到天色发亮。有好多次,她都坐在落地窗前,看着天空暗蓝色一点点的褪去,天色发白,再渐渐泛红。整个城市在她的心跳声中慢慢苏醒。偶尔,她会不可抑制的暴烈大哭。来到这里之后,她几乎断掉了与西安的一切联系,只与小可保持偶尔通信。如果可以,她甚至想清除记忆,不再想念。她说,一诺,也许我会把整个故事写出来。她在明净的玻璃窗上不断的呵着气,写下“谁是谁的沉沦”。
出差回来那天,她去接他。白色T恤外面套着一件明黄色夹衫,蓝色牛仔裤,白色帆布鞋,扎着高高的马尾。因为瘦的缘故,她看起来像个尚未发育完全的高中生,这样装束起来更加贴近。一诺突然想起北北22岁生日那年,他和豫哲在蛋糕房等待他们订做的蛋糕,豫哲对他说,也许很多年过去,我们都已经老去,可是北北仍旧那么年轻,她似乎永远停留在某个年纪。
七年前一诺第一次遇见她,也如同今天他看到的她的样子,几乎没有变化。她的成长速度慢的惊人。无论经历了什么,她似乎永远保持一种童稚。她的眼睛,黑白分明,澄净明亮,不染红尘,仿佛年幼的孩童。她会在清晨醒来,因为渐次绽放的花朵而惊奇欢心,笑容干净如童。陷入沉思时又显得端庄持重,干练老成。偶尔,她又如同一只具备攻击性的小兽,会发出歇斯底里的吼鸣,摧毁一切。七年,她把自己最美好的青春悉数交与他。她性格中的明暗交错,爆发的优势与潜藏的缺陷各自显露,一览无余。
他不是不知道她爱着别人。那一次,他吻她,却分明感到她内心小小的挣扎与退却。稍稍一瞬。七年,他太熟悉她的一切,她的生活习惯,她的内心格局,她的身体发肤,任何一个细微的变化都会引起他的注意。他太在乎她,用身体的每一个毛孔,每一根神经去捕捉她的一切。后来,他看到她的眼泪。他起身出去,点了一支烟,坐在客厅沉默不语。她从身后环腰抱了他,脸颊贴着他光滑的背,他感到一阵湿热,继而又冷却下来,一片凉意。他不禁打了个冷噤。
她仍在哭泣。她曾全心全意的爱过他六年,走到今天他还没来得及给她一个结果,她却先出乎意料的给了他答案。她终究是爱上别人了。她总是这样,喜欢起来简直是狂喜;不喜欢的,又总是显得木木的,无所谓有无。她说,一诺,也许我已经不爱你了。她说,一诺,也许我只是没有去处。这一次她认真了,如同当年爱他一样,狂热的爱着另一个人。她把自己完全放空。他内心有太多不甘,更愿意相信自己才是能给她最终幸福的男人。
外面下着雨,已经迫近五月了,却依旧寒气逼人,十分凛冽。先是淅淅沥沥的小雨,继而,不断有雨点敲击着玻璃,时而紧锣密鼓,时而有条不紊。起风了,雨势随着风不断的改变着方向。她厌恶这个城市的大风,从白天到晚上,从不间断。她断断续续的向一诺诉说着那段时间发生的事以及她对仕诚的感情。
她说,他是她这些年来一直期许的人,从她的梦里走进现实。他有些嫉妒。那个可以做她叔叔的男人,弥补她内心的缺口。可是他有家庭,却仍旧不断瓦解她的意志。如果让她走,她的将来他不敢想象。她是这样一个人,单纯,执着,只要爱其他所有都可以若无其事,心无旁骛。倘若他是单身,能够给她想要的幸福,也许他会考虑让她走。可是现在他还能为她做什么?
这些年,她仿佛是扎入他心中的一根刺。扎的愈深,疼痛愈发让人窒息。欲要拔出,亦是抽筋剔骨的疼。爱上她时,他就已经无能为力。这一生,不能失去她,只能任由她兀自隐秘的越扎越深。
她终于将她的秘密袒露出来,等待着一诺的宣判。她穿着那件蓝色的棉布睡衣,是去年他去她家里打算向她求婚时为她买下的。她的锁骨细长,明显的突兀在那里,像两只振翅欲飞的蝴蝶。因为瘦,睡衣显得愈发宽大,她像是被装进了一个肥硕的蓝色麻袋。半年多的时间,她似乎又清瘦了不少。他心疼的将她横抱起来,放在卧室的床上,吻了她的前额说:“北北,无论如何我都会陪着你,相信我!”她微微起身,双手环了他的脖子,轻轻叫了一声:“一诺”。泪水涟涟。
谁是谁的沉沦(五)
西安 2010年
许致远说:林北,真的想好了吗?必须要辞职吗?
她坐在他对面,迎着他询问的目光坚定的点了点头。仿佛置身沙漠中,内心一片荒凉。前路依旧渺茫,又似乎没有任何退路。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必须选择离开,也许在任何人看来都是为了爱,为了宋一诺。一诺说,北北我们该结婚了,这样分开两地只会越走越远。其实走到这一步,所有的决定都无关紧要了。
她说,一诺,我不知道自己要不要结婚,现在我只是感到厌倦。也许我只是没有去处。也许我只是需要你陪着我。
许致远,林北北的顶头上司,张仕诚多年的好友。那天许致远说,林北,咱们下午有一个会议,可能会开的晚一些。会后你留一下,我们一起吃个饭。也就是那天,她第一次见到了张仕诚。
会议从下午三点一直持续到晚上七点,北北有些心不在焉。财务部经理沈平在口若悬河的分析着上半年的经营业绩,成本控制,以及下半年的财务预算和资金安排等等事宜。她一直把玩着手中的笔,心随着笔旋转不安。
从杭州回到西安已经一年多了,一诺也辗转从杭州回到了自己的家乡,分开之后就很少再见面。彼此有了各自独立的生活,每天电话或者短信,但似乎可以沟通的内容愈来愈少。起初相互倾诉,聆听,不断交换双方生活中出现的有趣的或者无聊的人或事。渐渐疲惫于这种状态,话题各自趋向分裂,失去粘连性,不断相互脱离,逐渐没了交集,甚至有时候打电话会沉默相对。偶尔还会出现争吵,很琐碎的小事也能让双方恼羞成怒。电话是他们沟通感情的唯一方式,却也无辜的成了泄愤的方式。有时候北北说着说着,就将电话摔出几米之外。她说,我们分手吧。一诺说,你不要这么任性。也许你应该过来一趟,看一看我的家乡。我们该结婚了。
18岁到现在,他们已经走过了六年,恋爱谈到一个临界点,该是对未来有一个新阶段的交代和归属,却似乎找不到可以维系下去的支撑点。结婚?抛开他们之间客观的重重障碍不说,北北自己就没有任何信心。换做六年前初时之时,也许她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他,哪怕是私奔。可是爱情在时间的打磨下,被风化的面目全非了,但不能否认她仍旧爱他,她需要一诺陪着她,一直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