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谁的沉沦-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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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静的时候她温顺乖巧的象个孩子。很多发生过的事情她是记不得的,她的记忆具备的这种自动删除功能得以延续她的生命,让她在巨大的压力下不再那么自责和愧疚。只是偶尔看到身上的伤疤时才能回忆起某些片段,支离破碎的样子。她向一诺道歉,她不该把自己的不安和压力转嫁给他。他是无辜的,那么坚定的爱她。
她常常在幻觉和真实中游走。她有些筋疲力尽。属于她的时间似乎漫长虚无又觉得短促急迫。她的希望在真实中幻灭,又在幻觉中燃起。
那一天深夜,月色皎洁如霜,夜色透过百叶窗照在一诺熟睡的脸上,她的手指轻轻抚摸着一诺的脸庞。她曾答应他为他生一个象她一样漂亮的女儿。他是这样美好的男子,温厚淳良。曾经自由自在,她却用负累一样沉重的爱束缚他。她觉得自己不可宽恕,无法原谅。她吻他,在他耳边说:“我爱你,很深很深,我爱你,很久很久。”他似醒非醒的问她说了什么。她却突然伸出手去扼制住他的脖子试图杀死他。一诺惊恐的睁大眼睛看着她,极力反抗,他想要喊,可却感觉一点点的窒息。她说:“别怕,我们一起走,你不会孤单,我们永远在一起。”
北北终于没能得逞,因为虚脱无力渐渐睡去。一诺惊魂未定的看着她,觉得陌生。她随时让他惊恐万状。他不仅不能挽救她,甚至让她越陷越深,她的抑郁不断加重。他终于觉得累了,她的绝望和不安几乎也吞噬了他。他想也许他该离开,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再来解决这一切。现实,已经让他无能为力,让他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和方向。
他说,北北,你回家吧。也许我们该结束这一切。
父亲是在北北最彷徨不安,孤苦无助的时候自杀的。她和一诺的感情走到崩溃的边缘。两个纠缠在一起的人,滚打至悬崖的边缘,企图你死我亡。她收到父亲自杀的消息。
她从杭州赶回西安的时候,父亲已经火化。母亲和哥哥都没有眼泪,她亦没有。他们面对的仿佛不是自己至亲至爱的亲人,而是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母亲早已经在父亲离开她的那些年里将眼泪流干流尽,对这个男人的离去无动于衷,麻木至此。那张遗像是父亲生前的证件照放大后制成的。很年轻,和叔叔差不多的年纪。面容平静,肃穆凝重,不苟言笑。这些年,北北在这个家里只看到过沉默的父亲,没有话语,没有微笑,没有眼泪。也许没有人能懂得父亲的悲哀。他这短暂的一生,少年离家,远离父母,维持着一场毫无感情的婚姻,有一个无能的债主似的的儿子,以及不知来历的女儿。经历过铭心刻骨的婚外情,开车将人当场撞死,有过被囚禁的牢狱之灾,最终逃脱法律制裁,额外捡回一条命,也许他曾极力反抗过,试图突破命运给予的阴影,但最终还是选择亲手葬送自己。
人对命运的彻底绝望,企图逃避。在跌宕起伏的命运面前始终被困扰,裹足不前,企图扼杀自己,交出破损之心,内心的软弱暴露的一览无余。人,最大的敌人是自我。所谓失败,其实到底是被自我打败。我们不过都是命运之手里的一颗棋子,事先已经被决定好了未来的走向。它推进每个人不断向前,走向灭亡。
据说,父亲的尸体从河里捞出来的时候,已经肿胀的变了形。家里并没有多余的钱拿出来给他化妆,让他体体面面的去另一个世界。这一世已然这样潦倒,下一世兴许再也不会选择转世为人。
父亲是无牵无挂的走了,却留下很大一笔债务。北北成了妈妈眼中最大的筹码。不停的安排各种有钱人让她相亲。
也许,她还能为一诺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手放开。这是她给他最后的疼爱。
谁是谁的沉沦(三一)
她说,也许我可以在西安开始一段新的感情。北北拒绝一诺再次跟随她从杭州回到西安。彼此的相处似乎一直处在试图穿越一段黑暗封闭的原始森林,周围都是高大浓郁的树木,遮天蔽日,无路可循。黑暗中北北固执的牵着一诺的手走在前面,她却没有拨开云雾见天日的本领,逐渐引导彼此走向消亡。也许他们确实需要对彼此收手。这是一场过于血腥残酷的杀戮之情。
“无论如何,我会守着你!”她听到从电话里传来呼啸而过的大风。一诺的家乡,在一个终年大风扬沙的城市,最北的北方,冬季极其严寒。北北从杭州回到西安不久,一诺的母亲生了场大病,他也不得不辗转从杭州回到了家乡。那个冬天的第一场大雪,他拍了草原的雪景发给她。那是一个广袤辽阔的世界。静谧安宁,美到一种极致,有让人心甘情愿迷失其中的欲望。 耀眼的素白,没有丝毫杂质,如同他们彼此交付出去的完整的一颗心。
他们彼此伤害,却又企图纠缠。
北北陷在那些纠葛不断的回忆里,丝丝缕缕,缠缠绕绕,纷至沓来。六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他都站在原地,等待着她的相聚和别离。
思念如此沉重,涨潮一般扑面而来,淹没势单力薄的她。也许她对他的爱恋丝毫没有因为时间而减损,只是路途走入一个绝境,如何坦然相对。窗外的空气十分清冷,北北扶着窗户,站起来,望下去。一诺明媚的笑似乎离她越来越近,仿佛映在水中的月亮,触手可及。她的内心渐渐失去平衡,随时都有下坠的冲动。
突然电话响了,划破凌晨四点的夜。一诺打来的。
他似乎喝醉了,一直沉默,只有他断续呜咽的哭声。很久,很久,她听到风声。一诺说,北北,北北,也许我要死了。我快死了是不是?你救救我,救救我。北北,我爱你,我们结婚好不好?我不在乎你爱他还是爱我,我只要你在,你在就好电话突然断线了,耳边留下一片忙音。
她说,一诺,对不起。
她说,一诺,我爱你。
其实,很多时候,一段感情的开始,并不是都要有明确的尘埃落定的日程,也可以无疾而终
奶奶说,北北,不要相欠。
她为他绣过一个十字绣,图案是一个奔跑在草原上的女童。她曾经许下诺言要为他生一个女儿。一个叫宋予嫒(赐予爱女)的女儿。
她不断摧毁自己,走向绝路。天空渐渐发白,夜色一点点消逝,有薄薄的清冷的雾气。整个城市渐渐苏醒,来自尘世的喧嚣与沸腾。那些熟悉的声音,气息不断从地下冒出来,随着薄雾袅袅升腾。都说失眠的人会在别人的梦里。那么,仕诚有没有梦到她?
放在手边的那杯水,热气蒸腾,不断挥发,冷却,消散,最终被冰冷的空气吞噬,溶解,以至无迹可寻。有些爱,没来由的在心里播下种子,却始终不能生根发芽,注定埋在最隐秘的地方逐渐发霉,腐烂。因为不能被给予充足的阳光孕育这颗爱的种子,黑暗使它快速变质,加剧消亡。最终变成一种无法释放的力量,持久潜伏,动荡不安!
他们相识还不到一个月。她爱他,甘之若饴。他激发她内里所有的好,性格中的阴暗面似乎在他的蛊惑之下,渐渐收敛,缩小,剔除,进入深度睡眠状态。她开始接受自己,并且喜欢。她将自己完整的掏出来给他看,毫无保留。不会因为自身固有的缺陷而羞耻。她对他有着心甘情愿的顺服。她没有苦苦寻觅,他自己走到她面前。他们在各自的世界里耗费掉诸多时日,冥冥之中有一种力量在引导彼此,或成全,或毁灭。她始终无法给予自己最明确的答复,也许只有在时间中才能得到最终取证。
他们,在劫难逃。
谁是谁的沉沦(三二)
仕诚答应北北陪她去参加小可女儿的满月宴。他们去国贸大厦为小可的宝贝挑选礼物。北北在老凤祥看上一个千足金的属相挂件。按当日的黄金价算下来,将近两千块钱。她很喜欢那个小老虎挂件(小可女儿属虎),无奈囊中羞涩,她每个月大部分的工资都交给妈妈了。仕诚看出她的心意,决定替她买下来。
北北拒绝,因此起了争执。她不愿意花他的钱。这些日子以来,除了吃饭之外,她没有花过他一分钱。他们这样的感情,一旦牵扯到钱的问题,性质就不一样了。北北也想过,到底现在他们是什么关系,似乎模糊又清晰。她不愿意承认,所以她一直拒绝和他有金钱往来。一旦她拿了他的钱,这种关系就可以被定性,被确认。这是她内心拒绝接受的。换做是一诺,她会觉得心安理得,理所当然。
索性独自走出了商城,她以为仕诚会跟出来。一直等她走到停车场,还是不见他的踪影。她想,也许他已经把它买下来了。她又折返回去,在一楼为他挑选了一款男士包。那天她看到他车上放的肩包,边角已经有些磨损。果然看到他手中拿着包装好的礼品袋。好在自己做出了相应的补报,内心安然。
北北提议做大巴去,两个多小时的车程。仕诚说还是自己开车去好了。北北不喜欢他总是一只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握着她的手。她想要他全心全意,专心致志的把一切放在她这里。他们相遇的时候,他已经不能够是她的一切了。
一路上北北幻想了各种不同的遇到豫哲的场面。无论哪一种,双方都会很尴尬。张仕诚,朱豫哲,他们彼此素不相识。她也没有告诉小可。那天小可问她,会带一诺来吗?北北说,只身前往。
“许致远也许会离婚。”仕诚专注的开着车,目不斜视的盯着前方,不紧不慢的跟她说。“那次的事情,被他老婆知道了,跟他闹得很厉害。”北北想起那天她去许致远办公室给他送账龄分析表时,敲了半天的门,里面也没有人应声。她推门进去,看见许致远站在落地窗前望着窗外兀自的发呆,神情寥落。办公室内烟雾弥漫,桌子上的烟灰缸里,满满的都是熄灭的烟头。
“他老婆要带着女儿走,回清远市的娘家。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无论如何,他都不想放弃他的家庭,他很爱自己的女儿,其实他对他老婆还是有很深的感情的,只不过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北北“叱”的冷笑了一声。男人在犯了错之后,总是会找出各种理由来为自己辩白,好像他们不是犯错,而是被逼就范,不得不。好一个“身不由己”。一个身不由己去嫖了娼,一个身不由己养了情人,一个身不由己有了一夜情
“那你呢?你也是身不由己了?你会离婚吗?”
仕诚没有回答北北在他看来如此尖锐刻薄的问题。只是丢开她的手,双手握住方向盘,将车加速至200码。他们一直都在小心翼翼的回避掉这个敏感的话题。明知无路可走,还要企图绕道前行。他们从来没有谈论过关于未来。他将她界定在一个什么样的位置上,究竟会做出怎样的安排?他没有提出,她也没有做出要求。有他相陪,这注定是一段会被折损的波折路途。彼此都甚为了解这其中的游戏规则,索性装聋作哑,珍惜当下相守的每一刻。她是个如此通透却又固执的女子。他不是不清楚她的聪敏和坚定不过来自她从小就孤立无援的处境。他自己尚且处在被限制被约束的处境中无力自保,如何对她做出应有的承诺。北北开着车窗,迎面而来的风瞬间湮没她,然后呼啸而过。有些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