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何肯笑人归-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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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州哎了一声,抿了一小口压在舌下,如其所愿的吻他,启开唇齿,舌尖一顶,将酒喂过去,鲜侑含糊笑起来,咽下,抱着他胳膊道:“还要,还要来。”
云州道:“好好坐着,不要闹。”
鲜侑爬着桌案要翻过去,往他身上抓,打翻了酒盏。
云州无奈,抓着他腰将人提起,扒拉过来,鲜侑顺势翻过案骑到他身上,压着他腿坐,伸手抱了满怀,左右上下乱蹭,很不安分,扒开他胸前衣襟翻翻找找,跟幼猫寻奶似的又嗅又拱又吮又顶。
可惜脸贴的是一马平川,并不值得一拱,找了半天,咬到他右胸小小突起,用鼻尖去蹭,低眼看到那颜色嫩红新鲜,点缀在白白肉皮上很是惹人怜爱,又舔了几舔。
云州那地方尤其怕痒,由他闹了一会,将他脑袋从怀中扒出来:“别闹,你又醉了。”
鲜侑仰头道:“你给我吹埙吧,我想听,你吹得很好。”
云州道:“你在这,我去拿。”
鲜侑点头,趴在案上等他,云州出去又进来,手里便握了一只陶埙,他盘腿坐下,鲜侑便爬到他身前,枕着他双腿仰面卧好,闭上眼睛。
陇头流水,流离山下,念吾一身,飘零旷野。
埙声呜呜咽咽,悠悠荡开,不知是什么曲子,鲜侑思绪随着这绵绵不绝的乐声游走,似乎回到在仓州两人初识那片原野,一曲吹完,云州见他睡着,不忍弄醒他,又把着埙身对上嘴。
鲜侑领了慕郎回自己府中,慕郎年已十二,已能娴熟弓马,锻炼得一副修长挺拔身量,有那么点少年朗朗英姿,鲜侑听他叫阿兄,心中犯苦,却也只笑应。
鲜侑喜他灵动慧黠,不过看他两年间大大长变了模样,长眉深眼,隐见锐利,这眉目看的他很觉得心悸,因为不似别人,正像极了当年的侍御史公子,鲜侑抱着他脸看了久久,最后一声长叹:“穆良啊穆良。”
慕郎不解他意,问道:“穆良是谁?”
鲜侑道:“当年侍御史张昭独子,侍御史张昭你可知道?”
慕郎道:“我知道,当年当朝骂段荣的就是他,被杖死,后满门尽死。”
当初张昭一家变故,鲜徵暗中相救,只活了一个张合,鲜侑心中算,慕郎被父亲带到衡阳时,正是兴平二年,那时候慕郎刚只一岁,而当时张家一岁的孩子,便是张合之子张玄。
慕郎见他发怔,叫道:“阿兄。”
鲜侑拍他肩膀:“父亲既然带你回来,我便当你真姓鲜罢了。“
云州也不要随从,只带了个李端,四名军士,一行六人乘快马赶回,出了城门,打马急行,一日驰出了百里,远远将平郜帝京落在了层层山岭之后。
眼前是绿树夹道,遮天蔽日,此间纵马,凉风透衣,大是快意。
云州听得林间飒飒风响,似有人声,放缓了马步,李端走在前面,见他要停,又调转马头过来,叫道:“将军?”
云州道:“好像有人。”
李端静下来一听,道:“我去看看。”
说话间一支箭从林间飞出,直中他马臀,马受惊蹿起,李端跌下马,云州转身冲张望的军士叫道:“下马!”
跳下马背,拔了腰间剑出,李端冲上来拦在他身前,四名军士都奔过来,绕着他围了一圈,以身相护,一同往身后安全的林木繁密处避去。
箭矢如雨而出,道上马皆中箭倒地,他们退得及时,箭只落在树上,云州削开两支奔到胸前的箭,李端脸上给擦了一道,削去了半只耳朵,血团团落下,很快湿了衣服,血流到脸上脖子上,他觉得脸边有些痒,大手一抓,抓了自己要落不落的半只耳朵下来,拿在手上一瞧,顿时变了颜色,扔了耳朵破口大骂:
“哪个狗娘养的东西,藏在暗处伤人,有胆子滚出来咱们单打!”
他急的跳蹿出去,刚露了个头,云州抓着他背襟猛力一扯,扯了回去,喝道:
“你要不要命!不得莽撞!”
他冒头的那一瞬,一支箭射落了他的发冠,李端是个火爆性子,怒不可遏要冲出去,云州剑鞘在他颈上一顶,将他顶在树上,厉声道:“随我退,等他们箭用光,咱们再杀出去。”
李端给他喝住,大声道:“属下遵命!”
云州看四下皆是高大林木,地面空旷,很快道:“这里不好避身,敌人万一从侧面绕到咱们背后来,咱们难以脱身,赶紧走。”
天色竟不知何时暗了下来,趁着日昏往树林深处逃去,寻着一面石壁背身,李端扯了条布巾从脖子绕头顶裹了一圈,将耳朵伤包住。
这么给人追着杀半天,却连敌人影都没见着,李端一屁股坐地上,将剑插入土中,扯了嗓子骂骂咧咧,远处林间亮起了一点火光,渐渐两三点,四五点,亮了一片,由远及近而至,李端又站起来,张芳转头道:“将军,怎么办,四处都是人,看来藏不住。”
云州只道来着偷袭,行动该是隐秘,却不想竟有这么大动静,只转眼间,面前已经被红光照亮,为首的却是位矮矮胖胖着锦戴玉的人物,短粗脖子一伸,瞧仔细了,咧嘴一笑其状甚喜,云州道:“你是何人?”
这人又笑,很有些慈眉善目的样子:“小人哪敢对着将军道名,不提也罢。”
李端一句话听不完,便冲上前左右舞刀杀起来,对方人多,好歹很不经砍,李端一口气砍倒了三人,逼得对方退开几尺,据了地,凶神恶煞的持刀站着怒骂:
“管你他娘的是谁,活的腻歪了爷爷就勉强破费力气,送你一程。”
看准了那锦衣胖子,劈柴似的劈了挡道的两座瘟神,对着他脑袋下刀,李端失了一只耳朵,便有意切了这位两只耳朵给自己出气。
第 41 章
云州见来人越来越多,火光越聚越亮,不再多想,也杀上去。
好的是白天不知敌人在何处,夜里这灯火正好瞧得分明,随同另外四名军士,张方,张正,邓庭,李弁,往西边黑暗处杀开一条血路。
而李端手腕巨震,刀已落地。
陶骞朗声道:“杜大人,还不快谢我,你脑袋方才差一点搬了家。”
他从林间缓步出来,跟个青灰色鬼影似的,冷冷淡淡的的姿态神情,行动间有些飘忽,身后跟着数十位带刀的缁衣武士,那位杜大人抹了把脸上冷汗,小步凑上去,陶骞瞥他一眼,挥手道:“行了,没你的事了,滚吧。”
杜大人手下伤亡惨重,心疼不已,听他发话,带了自己的人便滚。
云州一挽剑,背到身后,打量他片刻,肯定道:“你是平郜京城的人。”
陶骞道:“猜的不错,你不认得我是应该,我认得你便成,说起来,元祐四年,恕之被张合将军扣在隽城,那会我便远远见过你。”
这中间周折云州不知,也无兴趣,陶骞见他没什么表情,笑笑,也便不说,转而道:“我是来杀人的,不是来同死人叙话的,你若有疑问,可以问我,我知无不答。”
“若无疑问,我便动手了。”
李端捡起刀腆着肚子指他:“说不废话还那么多屁放,你尽管来就是。”
陶骞不喜欢粗人,更不喜欢别人对自己粗,不悦道:“这人讨厌,先把他杀了。”
他身后武士齐拔剑,也不管先后,上来便杀,这些人个个功夫不弱,剑招既快又准,利落狠毒,不是杜大人手下那帮没吃饱饭似的混账,以十敌一,不是战斗,单只是杀人。
刀剑声交织成一片,先是层层尖锐,很快渐渐稀落,伴随着衣袍血肉被划破,而或铁器入肉的闷响,云州无暇看别处,听着声音,便知处境已经甚危,而向自己围来的人越来越多,简直如胶泥一般将人裹住,割开又聚拢,无间可出。
他心性坚韧,专注执着,生死间也从不畏惧,从容战斗,像是只知拼杀而不知思考的傀儡人,正因为如此,不因怯懦心虚而自乱阵脚,给人乘隙,才能一次次从生死夹缝间走出。
陶骞一面觉得这人收拾起来实在麻烦的讨厌,一面又觉得,这般人才,就这么死了实在是可惜,自己都替他冤枉,他很是复杂的哎了一声,道:“箭给我。”
鲜侑直策马冲开众人,鼓噪声中,一柄长剑直指那人脸面,气血犹未平,声音便没有平日的清朗明润,带了点煞气:“你是邺郡守?姓什么?”
这位连受几惊,心脏十分承受不住:“小人杜,杜寻鹤。。。。。。。”
鲜侑点头道:“我姓鲜。”
又道:“杜大人,你这会不在郡衙呆着,带这么多人出来,是为谁忙活呢?”
杜寻鹤脸上汗水刚给夜里凉风吹干,给他一把剑比着,又滚滚而出,杜大人虽没见识,眼前是谁全不认得,不过姓鲜的天下却没别人,心中直骂,今日各路神仙齐下凡,还都落到自己地界上是怎的,净来找事。他小心的要将剑端拨开,鲜侑见他不老实,手用劲一压。
姓鲜没用,不过这剑有用,杜寻鹤抖着肩膀做出一个极僵硬的喜笑:
“那个,鲜令是有何要事?若是不急,可以先同我回郡中细谈,我让人备酒。。。。。。。”
鲜侑打断道:“不要多话,陶骞在哪,带我去找他。”
云州正杀死一名武士,从他腹中拔出剑,将他踢开,回身时正对上一张瞪目张口满是鲜血的脸,他一剑刺上去,那脸却在眼前一晃,便连着身躯落了下去,远处的陶骞的脸替换了上来,他嘴角一弯,却并没有笑:“我试试这副弓箭,听说它连铁板都能射穿。”
射穿铁板自然是笑话,不过钉住铁板倒是可以的。
膝上一痛,云州单腿跪了下去,见膝上插着一支红色小箭,东西不大,却不知是怎么个巧物,疼的入骨钻心,几乎动弹不得,他拿剑撑着地,没有栽下去。
陶骞惊讶的瞪大眼将手中的弓翻转来去看,平淡的脸上有了少见的喜色,赞道:“这玩意我还说小,没什么劲,原来这么好使,果然是好东西。”
他声音小,战的脱不开身李端还是听见,骂道:
“他娘的你带这么多人,不肯好好打还放箭,真他娘的不要脸。”
陶骞这回笑了一下,回道:“我也想好好打,可你们太厉害,我不想损伤太大,当然怎么方便怎么来,你都快没命了,还讲什么要不要脸的狗屁话。”
说着又搭箭,仍瞄准了云州,看着那张脸他手停顿了一下,心道:这么美一张脸。
鲜侑瞧见他搭箭的手,顺着那箭头的指向看见云州,吓得发狂,大声喊道:
“等等!等等!季常!季常!”
急忙勒住马,跳下,大步奔来,陶骞的箭并不为他的呼声所停滞,携风破空而去,鲜侑一个腿软站不住,栽了一跟头,碰了一鼻子血,他甩了手中鞭子迅速爬起来,又叫了一声季长,看见他收手掸衣的动作,已是头昏眼花,脑中炸开。
李端冲上去相护,劈刀削断了那支箭,另两支紧随而至,一支入胸,一支穿透过他咽喉,又落在地上,他一句日他娘还没骂完,直挺挺倒了过去。
云州两手扶住他跌下来的身躯,被溅了一脸一襟的血,看见他身上两处箭伤,知道已是活不得,将李端放下,手在他脸上一抹,闭上他眼睛。
四下望去,两张兄弟,邓庭,李卞,皆只有尸首躺在血泊,全然寂静。
他腿上血汩汩而流,痛到极处,浑身没了知觉。
鲜侑爬起来,连滚带爬的一路滚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