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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掌事(完结)-第1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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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是欠着呢?”双掌十指一张,头也不回,声音在笑,“十金。”

  对了!十金!见鬼的十金!

  元澄推开一间房门,里面有书桌几案文房四宝,还有一墙半的书。

  墨紫才跟进去,铭年就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了,给她和元澄斟茶,又一声不响退了出去,并带上门。

  “元澄,这十金我是不会掏的。”第一,没金。第二,就赖。他先赖,她自然赖得理直气壮。从背囊里拿出一张纸,拍在元澄面前的桌上,“报销!”

  “报销?”又是生僻新鲜的字。元澄看一眼那张纸,捉袖磨墨,玉般的手衬砚台磨石,优雅打着水烟色的圈,再举笔蘸饱,把它写出来,“这两个字?”

  墨紫咬咬嘴,懊恼点头,却又怕他藉口不懂而不给钱,解释道,“你不是让我做事吗?我买齐了料,你先补上这块儿。至于其他费用,等活干完再算。”

  元澄哦了一声,没动,“墨哥已知那位是何人了吧?”

  墨紫听到这个就心疼那份早逝的还礼,“知道他是皇帝,又有什么用?”

  “那倒未必。”元澄一点不惊讶,也不问她怎么看出来的,“我瞧他对你印象不错,想来刘宁也看得出来。”

  “刘宁?”那个太监?

  “刘宁是四品内侍监,掌宫内事务,所属职权最大,又得皇上信任。恰巧,我和他也能说得上几句。”元澄对墨紫笑了笑。

  墨紫装眼瞎,不理他的男色魅力,“所以呢?”

  “上回在徐九那儿救了你,你的心意——”掌心朝她摊开,扯到陈年旧事,“不是昨日亲自登门来送?拿来吧!”

  “”墨紫心道,这人一次比一次嚣张,但她得靠牢他,只好忍了,“刚刚才被你吃到肚子里,转眼就忘了?”

  “月饼不是你做的,虽然好吃,却算不得真心实意。”元澄不承认,“我以为墨哥的心意,不止如此才对。”

  公然嫌少,怎么办?

  没关系,她有准备的。


  ●● 第215章 二礼在飞

  一间书房里,看似聪明的狐狸和看似笨蛋的乌鸦,面对面,商量事情。究竟谁其实更厉害,各自心中有数。

  “元澄,这心意我还有一份,不过,你得先跟我清了这买木料的银子,不然,我是不给的。”跟他,不用太拐弯抹角,横竖浪费她的脑细胞,不是他的。

  元澄再看了看那张清单,三种木。二百两银子,于是,说道,“不贵。”

  “那是因为我会讨价还价。”不贵,那就该拿得干脆,墨紫笑容可掬。

  “可这是书房,不是账房,我现下手上可没有银子。”元澄墨眸映着墨紫的影子,“等我们说完话,让铭年陪你跑一趟账房。”

  墨紫想想也对,文官们的书房,是不会放阿堵物的,都放能换很多阿堵物的古董宝贝。可她正要说好,元澄又开口了。

  “不对,你欠我十金,我欠你二百两,不用我给银子,就从十金中扣吧。”十金,按大周统一金价,该值千两白银。“你虽说不给,我却不能不要。你我结拜了兄弟,不过这十金是结拜之前的,我也不好不跟你算清楚。否则,金银知道,要说我厚此薄彼。”

  墨紫一听,真是还好意思提?谁求着跟他们结拜了,还是兄弟相称,弄得她不男不女。穿男装是一回事,白纸黑字写下来的,祭天地的结拜文又是另一回事。这已经过了一个月,期间发生几件当墨三还挺好的事,因此,到如今只能随便了。还有,这个元澄,什么时候在意起金银的看法?根本就是糊弄她呢。

  别人也结拜,她也结拜。别人兄弟情深,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这三个互相斗着争着,且动机不纯,各有各的心思,哥哥弟弟都是趁高兴叫的。

  “我要是早看到你那梯子上有那么两行字,宁可摔断腿,也不会用的。”墨紫不笑了,眯眼咬齿,“元澄,我看你还是弃官从商吧。一个奸臣祸害国家,一个奸商祸害笨瓜,灾难程度小一点,你将来不至于死了还有人对着你的坟墓骂。”

  “二弟这是骂我,还是心疼我?”元澄好看的眉挑了起来。

  她刚才说什么来着?哥哥弟弟趁高兴叫!心疼他?明显是骂他比商人还奸猾。从哪里听出来心疼的意味了?

  “你就别计较这十金了,等我日后发达,百金千金都双手奉上。”把眼光放远一点,她可是绝对值得投资的好对象。

  元澄收敛了笑意,定睛看她。

  墨紫突然让他瞧得有点紧张,浑身不自在。

  他不笑的时候,五官如远山遥水,温润般的玉色有些凉,入骨就寒,又总带了看透世情的嘲意,墨眸之中与年龄不相符的沧淡,却是别样的俊美。他出生于高门伐贵,但经历的家破人亡,消磨了他与生俱来的贵气,有那些贵族二代三代们没有的圆滑世故和伪面假善。他是先天的贵族,后天的遗孤,再后天的权官,每一件物都要靠他自己伸手,每一件事都要靠他自己筹谋。不是他运气好,而是他比所有人都用心努力,只不过常人看不到,看不懂,看不透,以为他少年得意,官场披靡,都不费吹灰之力。

  “元澄,你还是笑笑吧,假的也没关系。”她觉得他可怜,和自己一样可怜。但她至少还有船。他呢?复仇之外,似乎百无聊赖。

  元澄皱眉抿嘴,那种沧桑便淡去了,“难道我对你常假笑?”

  墨紫嘻嘻油笑。

  “你每每这般油腔作势,便是想糊弄人了,因此也免了罢。”元澄微微摇头,然后说正事,“何时带人进府开工?”

  “过了中秋。最近墙里有些棘手的事,我怕受到波及,一时出入不易。不过,人选都挑好了,是可以信任的。而且,最后一道,我一人来弄。费些功夫,但能确保这事你知我知。”墨紫也不油笑了,正经说话。

  两人就着工程图,把事说了个七七八八。

  “元澄,你觉得皇帝真心用你么?”这个疑问憋在心中很久,“虽然是他老爹干的好事,把你一家子什么了,可他不怕你把仇报在他身上?还有,你在南德兴风作浪,应该搅了两国不少好事,难道他不怪你?他派千牛卫守在你身边,分明是对你顾忌几分的。”

  元澄对墨紫讲话直白的方式已经习惯,这么回她,“当初我在天牢里已跟皇上说过,只求讨回我爷爷和父亲的清白,只求将陷害我元氏真凶找出来以命抵命。我在南德为官,那是各为其主,挟私怨但持分寸,怪我亦于事无补。我既然是南德逃臣,元家叛国之罪尚未澄清,能受皇上庇护已是国法之外,派千牛卫跟着我,也是情理之中。”

  墨紫嗯嗯点头,“这皇帝看上去还挺明白事理的,怪不得大周百姓说他贤明。”

  元澄却显得不太以为然,“大周这个皇帝虽然不错,可惜心性太软。为皇帝者,心系天下百姓,要慈,但对臣下该意坚而能决断,刚柔并济。他明知我元氏冤屈,这么多年却养奸姑息,不敢动先帝老臣皇亲国戚,可见皇权不威;在位,只守成而无开拓革新,可见无得力相助之能臣;新旧党派之争,他左摇右摆,总想要两全其美,可见知仁而不知其弊;对外,国策沿用前朝,无视南德腐败,大求野心,还要守太平四国之百年约,可见迂腐天真。”

  “凡大国者,太平盛世一久,就有这种弊端,故步自封吧。”墨紫虽然是军人,却是和平年代的军人,还是军工类的,没有什么野心。但自己没有野心,不代表看不清时事。而且,她如今内心天平已倾,十分痛恨大求。

  “大周完全可以以大求破坏协定为由,发兵玉陵,解人国难而实控之,进而用正义之名向大求宣战。南德积弱已久,待北方一定,南下取之。天下便定。虽不是一朝一日能成,积极备战却比消极待打要好。”

  元澄是第一次与一个女子说国事,虽说这个女子很早以前就展现出卓越的智慧和勇气,但她这一番对如今局势的评论,再令他眼睛一亮。

  “好个故步自封,积极备战。”实在忍不住,要赞她一赞,“墨哥若为官,也可权倾朝野了。”

  墨紫摇头,“才怪。我这种话说出来,怎么让皇帝砍了头都不知道。”

  “在皇帝面前,墨哥自然不会这么说话,却无论如何也能达到自己的目的便是。”当官,就得是墨紫这样,做事手法蜜里调油,不急不躁,不到必要不显山露水,与人总是和气。一张嘴,能分辨时候,说话恰到好处,却其实是内心极坚强不轻易屈服的人。不管怎么绕,绕多远,她都有办法绕回来,以成功的姿态。她若是早出生百年,可能成为上官婉儿那样的女相吧。

  墨紫耸耸肩,“纸上谈兵谁不会?别人也都不是笨蛋。”

  元澄眼底的光芒愈胜,这就是这个女子临驾于任何人的睿智了,怪不得大求宁毁之。他自然不知,墨紫现在这个样子,是死过两次之后,连魂魄都被人榨干了,才蜕变出来的百毒不侵。

  “照你这么说,大周这盛世太平也可能快完了?”墨紫毕竟对大周官场不熟悉,只好分析分析国情。

  “你看我宴客便知,有酒必到,有美必欢,办事送礼说人情,与南德何异?”元澄冷笑,“这些事一旦形成风气,便再难改,除非改朝换代。”

  “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就看谁能先顺应这历史的江流,一展千里了。只是苦了天下百姓,要受战火之乱。”四国已经变成了三国,若真要打起来,她又该如何?以为自己穿越得还挺好,落户小康之家,不出几年就陷在阴谋阳谋里。来到大周,觉得大周国富民强,应该能混日子,没想到乱世之相已初见端倪。

  唉——她叹息,真是两世的好运气啊!

  “墨哥叹息,可是怕战乱一起,无处安身立命?”元澄的眼睛是雪亮的。

  “是啊。”墨紫也不隐藏忧虑。

  “墨哥的主子是萧三奶奶,萧家是皇帝倚仗的一只强盾,掌大周水寨百万兵马,墨哥何忧?”元澄但笑,故意这般说地。

  “国战之中,皇帝都可能成为阶下囚,再说越是最前线还越死得快,到时一门的寡妇,哪里能避祸?”平时宅里斗倒个个心狠手辣的。萧家妇,跟杨家将的老婆们可不是一类。

  “墨紫。”元澄突唤她名,垂着眼,不知他真心思。

  “嗯。”墨紫应,觉得他下面的话很重要。

  “到时,你可跟着我。”他说。

  很短的一句话,他甚至神情都淡然,好像很率性一般随手扔出来的,给小狗小猫。

  但,墨紫眼圈一红。

  她自玉陵逃出后,在夹缝中求生存,有谁许她这样一句话,护她周全,再不用她独自提心吊胆?

  没有!

  只有他!

  而且,她这次确定,这个人,是可信的。尽管,很多人说他不好;尽管,他表现得从不良善,可是,她就是信他。

  这样一个人,因为自私,所以不会轻易许诺,一旦说出来,便重若生命!

  她一咬唇,一狠心,从背囊里又拿出一片纸,双手奉上,“元澄,我的心意。”

  元澄接过,眸色闪动。

  “你的还礼呢?”她咧开嘴,白牙发光。

  “在天上飞呢。”元澄抖抖那张东西,“因为你这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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