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凰欲鸣-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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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却略挣扎了一下,身子更探出了些。
“你要答应我,咳”皇后死死地抓着床沿,“我要你对天发誓。”
“如今的我,还能有什么是可以拿出来让娘娘相信的?” 江妘笙自嘲一笑。发誓?
“段琼儿。”
江妘笙猛然张开眼来,眼中的光华一闪即灭。
“怎么,不信?”皇后亦笑,“本宫能让她死,自然也能让她生。”
江妘笙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良久才道:“好。”
皇后灰败的脸上露出胜利的光芒,让她看起来好了一些。素眉扶着她躺下,请求是否还有别的事。皇后摇了摇头。素眉便让江妘笙自行离去。
江妘笙出了凤仪宫,拣了偏僻的宫道行走。一路环佩叮当,两旁高墙无言。
皇后为什么要让江妘笙得宠?不过是想让江妘笙成为她的替身。方才皇后已清清楚楚地对江妘笙说了。
其后又为什么拒不相见?可叹江妘笙枉做聪明,只看见明如月安排了玉珍,没想到皇后还派了汐盈。那一盒拈月香可是摔在了地上,好生难看!
如今呢?如今是眼看着宸妃设局,让江妘笙陷入圈套,再拿段琼儿做饵,逼其就范。好一个黄雀在后!
昨夜江妘笙听见的声响,不是宸妃的人来放置赃物,而是汐盈拿了昱王给她的药粉。如今那药粉就在皇后手上。皇后拿着那药粉的姿势真正好看。
江妘笙停下步子扶着宫墙,艰难地抬起头,却似乎看不到天。一条宫道,一片宫殿,一座宫闱。原来,人命在这里真的好比蝼蚁
皇后的病越来越重,慕容皓已无心再去管其他的事。段琼儿在暴室里因江妘笙的关照,过得还算勉强。郁诗岚因大出血不治身亡,这宫里平时说得热热闹闹的那些人如今也没见掉几滴泪。倒是江妘笙前去吊唁了一番,却也是无话可说,无泪可流。在这个宫里,平白又有一缕冤魂是要向她索命的。宸妃冒险以身尝毒引得郁诗岚胎落身死,这本就凶险,当日转醒后又听得最后江妘笙居然没事,一时气血翻涌,竟也去了半条命。这花团锦簇的宫闱,此时看去倒有了几分颓败。
江妘笙站在落霞居看着九重宫阙,只觉得这一生似乎就这么完了。
“主子,昱王托人送进来的。”妙彤低声在江妘笙身后说道。江妘笙一惊,回头看着妙彤。这一刻,她似乎该信她,可是,谁知道这样聪慧的人是不是也是谁派来的棋子呢?
妙彤深吸了一口气,什么也没说,只是目光坚定而坦诚。
江妘笙低下头亦不知在想着什么,只是伸手接过妙彤递来的东西。洁白的手绢里包裹着一株小草,下面还压着折叠的纸张。江妘笙拿起小草看了看,复又打开那纸。
一时不知要说些什么好,指间忍不住轻轻摩挲。那是最最寂寞而美好的年光,似乎年华这种东西,只有在失去以后才能明白的。当时年少,所以可以恣意挥霍。可是,不挥霍又做什么呢?以后再想挥霍,已经没有当时的年光了。
宣纸上一个一个的正字好不整齐。当时唔当时的想法似乎是觉得九九消寒图这样的事太过雅致,而自己身负沉重,不该如此,便换了画正字来计数时间。如今看着这些,忽然觉得,当时的自己真好,如今自己是再也没有这般勤快了
“昱王”江妘笙抚摸那株小草,眉目间渐渐婉约。听雪堂的时光渐渐浮上心间脑海。她忍不住双手垂下,仰面向天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仿佛要把这浮生混浊都这么吐出去。
妙彤看着江妘笙久久保持着这样一种姿势,她不知道那些东西对江妘笙的意义,她甚至不知道江妘笙为什么从凤仪宫回来后就变得无比颓废。但她知道,昱王对自己的主子用心了。
“去暴室。”在妙彤还未回过神来,江妘笙已捏着慕容瞰送来的东西走出了落霞居。
段琼儿的遭遇不比当初的江妘笙好到哪里去,只是如今哭哭啼啼更被看管嫌弃。
江妘笙不敢走到她面前,知道去了也不可能对她解释什么,还不如安安静静在一旁确保她的安全。
“回头好生对待。” 江妘笙低声对看管吩咐道,“不要让她”不要让她受委屈可是最让她受委屈的正是自己啊。江妘笙自嘲一笑,那管事晓得自己的意思,不说也罢。
管事点头哈腰地应了,心想里面那位不知出不出得去呢。
江妘笙见段琼儿哭啼不止,便皱着眉走了出去,不欲再让那哭声增加自己心头的愧疚。
琼儿,别怪我,那时候我也想要活下来。如今为了你,我便也赔上了自己。皇后答应了会保下你,我会让她证明给我看的。
是啊,那一刻,虽然情形混乱,但若是自己说出来,是可以保下段琼儿的吧
捏紧手里的东西走出暴室,见宫道上一个小太监抱着些破败的物什走过。那小太监见到江妘笙便跪下行礼,怀里抱着的东西撒了一地。江妘笙笑了笑,并没什么意思,只是忽然觉得,原来自己也变得让人害怕了。
脚步不停,眼眸一扫却见一幅画轴打开。
“这是”江妘笙停下步子俯身拾起那画,看了一眼,却又猛然合上,连妙彤都不得一见。
“这是哪里来的东西!”不知不觉,她急切的语气已吓得跪着的小太监身子颤抖不已。
“是,是一个老宫女的福公公派奴才去收拾的,那,那宫女昨儿去了。”
江妘笙上前一步,却又生生止住,待定了定心神,才又道:“你且起来。这画儿我看着不错,你带我去那宫女的屋子瞧瞧。”
小太监不敢回绝,忙起身在前面引路。
妙彤担心地看着江妘笙,“主子,这是要做什么?”
江妘笙摇了摇头,“我亦不知。”看了看手里的画卷,“或许,它会知道”
妙彤看成了看江妘笙手里的画卷,心中疑惑,却不再多问。
拐了几个弯,江妘笙就被带到了一个散发着霉臭味的屋子前。也曾经是雕栏画栋,只可惜岁月无情有人事变迁,如今光鲜不再。
“这人是给暴室送饭的,所以,这味道”小太监看江妘笙掩着鼻便解释道。
“你说她是暴室送饭的那个老宫女?” 江妘笙瞧着那屋子,却没打算再进去,依稀记得当初自己在暴室的时候那个老妪的模样。
“是。”
江妘笙看了看那小太监,将自己的发簪取下赏了去。
“今日之事,本位不希望有其他人知道。”
“是是,奴才明白。”
江妘笙点了点头,带了妙彤离去。
“妙彤。”江妘笙看着前方,“我不知道是否该信任你,但是现在我必须信任你。发生这么多事,连汐盈都是皇后的人,你别让我失望!” 江妘笙缓了缓,她选择相信妙彤还是由于晚秋。晚秋用自己的命,换取了江妘笙对妙彤的信任。
妙彤微微吃惊,原来汐盈竟是皇后的人,可这么说来,不是皇后救了主子一命吗?那主子从凤仪宫回来怎么还那么颓废?
“去查查那个死了的宫女,她以前是伺候谁的,越详细越好。”当时她应该是有话要对自己说吧江妘笙回想着当时在暴室的情景。可惜现在人已去,她要说的话也都随她而去,可是这画里
“她竟然没死”宸妃的语气让一旁的绿萝打了个寒战。
莫轻寒的手隔着锦帕为宸妃诊脉,劝道:“娘娘保重身体要紧。”
“呵,如今还有什么要紧?”宸妃重重地咳了几声,“我真不明白,为什么她还不死。”
“有些人命中注定有贵人相助。”莫轻寒撤了手,对绿萝道,“还是照之前的方子抓药,只是这一次用三碗水煎服。”绿萝领了命便退了出去。
宸妃缓了缓,道:“命?本宫从来不信。”
“我早就说过,让娘娘除去她”莫轻寒叹了一口气,接道:“如今再说也是无益。不如计划下一步。她,总得死了才好。”
宸妃看了一眼莫轻寒,“难道你早已看出什么来了?”
莫轻寒抬头看了宸妃一眼,又低头继续整理药箱,依旧淡定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波澜。
“当日她被晋为修媛,我对娘娘说过的话,娘娘可还记得”
宸妃皱眉不语。
“其实那时娘娘并不曾了解莫某的意思,只是既然要除掉她,莫某也就无须多话了。哪里知道,她还真是如她的面相昭示的那样。”莫轻寒顿了顿,看着手中的药瓶,“没那么容易死还有皇后”
宸妃合目,心中也对皇后早有怀疑,如今只是对江妘笙起发记恨所以才未提到。
“你别告诉我皇后也不会死。”
“皇后倒是快死了,只是将死之人居然还能让我们输得这样惨,莫某实在心服口服。”
宸妃霍然张开眼盯着莫轻寒,“你莫忘了,你是谁的人。”
莫轻寒一笑不语。
“她是皇后,我从来都不敢小瞧的。”良久宸妃才幽幽一叹,但语气里还是带着不甘。
“娘娘这一回真的是要宽心养病才是,那毒未免也太狠了一些。”
“后宫争斗从来凶险,本宫也是没有办法你去吧。”
“下官告退。”
莫轻寒看了一眼倦色覆面的宸妃,静静地退了出去。后宫如何凶险都不是他需要操心的。
“娘娘,江瑶章求见。”夜已经深了,凤仪宫里的幔帐被微微的风吹动着,不太明亮的烛火里,叶清嘉睁着眼无法安睡。
“宣。”
江妘笙随着素眉入内,一股子药味儿扑面而来。皇后挣扎着在这个宫里活得久一些,能陪在慕容皓身边久一些,但是生命终有尽头,这是谁都无法挽回的。
“嫔妾给娘娘请安。”大殿里静悄悄的并无多余的人在。叶清嘉看着跪在床边的江妘笙,其实她已经有些看清东西了,但是她的目光依然让江妘笙深深地埋下了头去。
“这么晚来,可是有事?”叶清嘉的声音很轻,有些气若游丝之感。
江妘笙跪在地上略直起了身子,她看着眼前被病痛折磨得失去了往日从容的皇后,心里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娘娘,不知段琼儿何时能脱险?”
叶清嘉闭上眼像是很累了,过了很久,江妘笙以为她已经睡着了,可她却开了口,说道:“明日有一队宫女放还,你去看看吧。”
江妘笙面上保持着平静,心里却如同大殿里飘忽的烛火一样瑟缩了一下。
皇后静静地坐在凤仪宫里,却能如此精密地策划此事。这宫里牵一发而动全身,圈套背后还是圈套,谁才是真正的赢家?我们总是在得了一些甜头以后就沾沾自喜,却不知道花了大半岁月隐忍的皇后才是蛰伏得最深的毒蛇,一口致命。然而这样一个应该是精明睿智的人,却将这一切的成果让给了江妘笙,不,不是江妘笙,她把这一切的一切都留给了她的爱情,那个虚无缥缈的东西。
“你是不是觉得本宫很傻?”叶清嘉缓缓开口,像是自言自语,“是很傻啊,我等了他十年,一直等有时候我也劝自己不要等了,可是总是舍不得”
江妘笙低下头看着地面,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强大而脆弱的皇后。
“现在忽然觉得有些不值得了,以前多好。他只是太子,只是我一个人的慕容皓可是后来,都变了都变了”叶清嘉睁开眼看着帐顶,“这宫里,真冷”
“那天听到娘娘病重,陛下便急匆匆赶来了,嘉则殿里一众人等陛下皆未再理会。”
“你想说他是在乎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