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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帝女-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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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细节,娘娘可向我大哥询问。”

  卷三 相见未及相思好 第二章 傅远

在弘法寺一个僻静的佛堂里,易阑珊见到了傅远。她本以为翟钦口中的英雄人物必是一个虎背熊腰的彪形大汉,所以当翟钦领着一个病怏怏的文弱男人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实在很难把这个人和傅远划上等号。
“傅远参见娘娘。”文弱男人跪倒在地上,恭恭敬敬地说道。
“起来说话吧。”易阑珊仔细打量这个男人:“傅先生可是身上带伤?”
傅远起身笑道:“臣下常年都是这幅病怏怏的样子,并不是有伤或者有病。”傅远看人的时候,眼睛里有一种光,近似于蛇或者鹰,世间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猎物。傅远自己也知道这一点,却并不掩饰,这样坦荡荡的野心,让易阑珊生出一种莫名的好感。有时候,野心也会让人看起来正直无比。尤其是当你已经厌倦了那些永远是一个表情的老狐狸的时候。
简单的客套之后,傅远讲述的故事并不新鲜,主帅孤身犯险,心怀鬼胎的副将终于等到了一个咸鱼翻生的机会,他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什么都不做,权力和地位便是唾手可得。傅远很平淡地说道:“这样好的机会,吴听风自然不会错过。”他的语气里没有义愤填膺,没有痛心疾首,易阑珊忍不住问了一句题外话:“如果是傅先生,面对这样的诱惑,会如何选择?”
这个问题让翟钦大惊失色。(1^6^K^小说网更新最快)。傅远的答案却让翟钦更加惊诧。
眼里闪烁着欲望的光芒,傅远慢慢说道:“我会亲自带一小队士兵援助叶帅,并要求调出丛山守军和羌人决一死战以解元帅之围,以叶帅的个性,绝对会大发雷霆并把我赶回丛山,当叶帅战死的消息传回丛山,万人同哭,在此刻我会举行一个誓师大会,歃血为盟,誓灭羌人。”
“既得了权力,又不失人心。傅远,你日后必有一番大作为。”易阑珊看了一眼捏了一把冷汗的翟钦:“翟钦,你大哥是一个很聪明的人,我也还算一个比较聪明的人,所以你用不着慌张。”
傅远笑着对翟钦说:“你还是去门外守着吧,我怕我再说点什么离经叛道的话,会把你吓死。”
翟钦转身往外面走,那个背影让易阑珊分了分神:曾经,她和某个人会面的时候,翟钦也是这样守在门口,留给她一个背影。想什么呢,易阑珊用力摇摇头,发现傅远正用阵审视的眼光看着自己,似乎发现了自己的胡思乱想。那当然是不可能的,只不过是自己的多心罢了。易阑珊收敛心神:“傅先生想要什么?”
“我要立于群山之巅,我要万人匍匐我脚下,我要背叛我的都尝尽恐惧,我要轻视我的都心生悔意。”傅远的语气陡然森冷起来。
易阑珊有点吃惊:“一般人这时候不是都会说些精忠报国死而后已之类的话吗?”
“我不是一般的人。”傅远用一种堪称“恶狠狠”的眼神盯着易阑珊:“太后不也是这样的人吗?”
易阑珊掩口浅笑:“傅先生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呢。”
傅远意味深长地笑:“太后这样遮遮掩掩,不吐真言,难怪一直扳不倒宰相大人。”大胤旧制,权分六部,各司其职,直接向皇帝汇报,本无宰相一职,但如今新君年幼,不能视政,朝中事务繁多,难以决断,于是六部联合推举吏部尚书曹德望统议朝纲,廷议有所决之后,由曹德望拟书请旨,供太后参详。看着众臣的联名书,易阑珊当时气得要发狂,脸上还要带着笑意,多谢曹德望为君分忧。
一语说中了她的心事,易阑珊在心里又为傅远加了几分:才智非凡,一针见血。“看来傅先生胸中计谋已定,可否能说出来和我分享一下呢?”
傅远倨傲一笑:“太后想扳倒宰相大人?”
易阑珊不置可否。傅远也就闭紧了嘴巴。两个人对视了许久,谁都没有退让的打算,最后是易阑珊用一笑缓和了紧张的气氛:“傅先生的眼神很锐利。”
“心怀鬼胎的人一般都不敢看我的眼睛。”
“为什么呢?”
“皇太后不觉得两个心怀鬼胎的人对视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吗?”傅远仰头大笑起来。
翟钦有点担心地回头看看:大哥今天显得格外无礼,是急于给皇太后留下深刻印象吗?
易阑珊无意中对上翟钦焦虑的目光,虽然不明白他在疑惑什么,却也隐隐感到了傅远的非比寻常之处:狂放之人,一半是真的狂放,另一半就是故作狂人引人注目了这人的态度,有古怪。想到这一点,她不再急着试探傅远,闲闲地说道:“傅先生不想说,我也不便强求。”她施施然行一个礼:“和傅先生一席谈,收获良多,多谢。时候已经不早了,我该回宫去了。”
翟钦迎上来:“太后要回宫了吗?”他有意无意之间挡在易阑珊身前,傅远对他摇了摇头,翟钦往旁边让了让,易阑珊离开了。
“大哥,你今天有点不对劲。”翟钦忍不住出语提醒。
傅远苦笑:“你也看出来了?”

  卷三 相见未及相思好 第三章 哀音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易阑珊浅浅笑着,起身施一个礼:“时辰不早,我该回承天台去了。”
傅远神情坦然地受了她这一礼。
缓缓步在花径之中,易阑珊吹落一片落于肩头的花瓣。
翟钦略显担忧地走在她旁边:“太后觉得大哥怎样?”
“傅先生很好。”
“很好?“比我想象中更好。”
看着她甜到发腻的微笑,翟钦预料得到,接下来,她会说一句很可怕的话。
“傅先生,是一把很锋利的刀。”易阑珊忽然想起小时候看过的旧句:“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朝把示君,可有不平事?”
“可有…不平事”她拖长了声音:“翟钦,你觉得,我有多少不平事?”
“臣”
“你的大哥,会替我解决这些不平事。”易阑珊转过脸去看他:“然后,我会解决你大哥。”
诧异于翟钦的神色不变,易阑珊心中有微小的遗憾:“难道不会后悔吗?后悔把你大哥推荐给我?”
翟钦摇头:“终有一天,他会走到你面前。”想起那人的眼神,热切追求权力和地位、毫不掩饰欲望的眼神,易阑珊笑起来:“那倒也是。他终会走到朝堂之上,成为我的棋子。”
承天台就在眼前,楼梯旋转着升上去,升到需要脖子发酸才可见的高度。易阑珊摆摆手:“你不必上去。就在这里等我吧。”
易阑珊此次出宫,是以祭天祈福为名。来到弘法寺斋戒一月。白天她需要在承天台打坐诵经,晚上方可休息这是理论,实际上。每日打坐诵经的是选定的宫女,易阑珊所做地。是早晚各去上一炷香。
回到禅房,易阑珊简单梳洗之后,早早爬上土炕,准备休息。这一夜她睡得很好,许久都不曾睡得这般香甜。
第二天。她也就格外的神清气爽。宫女一边为她梳头,一边赞美她的容貌,都是些听惯地句子,易阑珊微笑着,左耳进右耳出。。
“在这样简陋的地方,娘娘地精气神也这么好,真叫奴婢羡慕。”
“怎么?住得不惯吗?”
“其他还好,就是有点吵。”
“吵?”易阑珊讶异。
“嗯,大半夜的。有奇怪的声音,也不知道是什么乐器,声音像哭一样。夜里特别清楚,听僧人说。有好些天了。但是声音是从寺外传来的,他们也不好去找。叫人家别半夜吹曲了。”
“还有这样的事儿么?”易阑珊起了兴致:“你们都听到了?”
有人点头,有人摇头,听到地人里面,也没一个人说得出那到底是什么乐器什么曲子。
“世上还有这样神秘的乐器?”易阑珊笑起来:“看来,今晚,我得风露立中宵了。”
到了夜半时分,果然听到一阵如泣如诉的乐音,远远而来,仔细聆听之5时,那乐音渐渐近了,然后又变远,如是重复,立于满园的花木之中,头顶一轮皓月撒下清明霜华,这样皎洁的月色,让那乐音倍显凄凉。
小太监看易阑珊听得如痴如醉,凑上来:“娘娘,要奴婢去把此人找出来,为您演奏一曲吗?”
“不必了。”易阑珊摇头:“就让哀者继续沉溺心事吧。”
那乐音又持续了约摸一刻钟才渐渐消失。
之后的半个月,每天晚上都能听到那个乐音,但每次都是不同的曲子。易阑珊不复专程等至半夜赏乐,每每午夜梦回,却都能清晰地听到那个乐音,丝丝,缕缕,传进自己的耳朵。
那乐音是如此清晰,甚至在她熟睡之时,也能闯进她的梦里,于是,她地梦,多了几分凄凉,几分哀愁。
易阑珊揉着眼眶:也不知道是疑心生暗鬼还是怎的,越看越觉得眼袋变大了,最近休息真的不好呀。她无可奈何地放下镜子。
“太后,上香地时辰到了。”宫女轻声提醒道。
她拉起裙裾,跨过门槛,天色尚是迷蒙的青灰色,几点疏星散漫于半空。
行在花径之中,花香袭人,熏得人有点晕。
承天台上更香。香火鼎盛。她看鼎炉中插得像剑林一般地香,每一根都有她地小臂粗细,香烟袅绕,呛人眼鼻。
如果这世界上真的有仙人,多半是被这香熏得不敢降落凡尘了吧?她胡思乱想着,又想起了那个人。
那人地名字已成了禁忌,她决意不再提起。
然而,可以禁除那人的名字,她却无力禁除他的容颜,他的笑,在她的心底,缓缓浮起。
用力摇头,甩掉无用的思绪,她转身步下承天台:“翟钦,陪我四处走走吧。”
每天她都会四处走走,这四处走走,自然就是和傅远见面。傅远对她说了许多她不知道的事情,军队里的内幕,将领间的矛盾,士兵们的想法,谁可以利用,谁可以除掉。
易阑珊笑:“傅先生叙述便好,无需评论。”
傅远并不乐意:“如果娘娘觉得不需要傅远的判断,也就意味着,娘娘并不需要傅远。”
“怎么会呢?”易阑珊的语气十分真诚:“傅先生是我十分倚重的谋臣。”
“如果娘娘把军权交给我,娘娘便会知晓,傅远不仅是谋臣,也是虎将。”傅远的语气突然揶揄起来:“当然前提是,娘娘有军权可以交给我。”
易阑珊并不生气:“我没有。”
“不过,傅先生很想要的话,我也不介意借用你的力量,把它夺过来。”
“娘娘真是好口才。”傅远扯着嘴角笑起来:“需要傅远叩谢皇恩吗?”
“知遇之恩,倒也担得起一跪。”易阑珊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不料,傅远竟然发怒了,他的语气没什么变化,只是眸色深幽起来,变成深不见底的黑。这些日子的相处,易阑珊已经知道,这就是他发怒的样子。
“娘娘对傅远何来知遇之恩?”傅远轻描淡写地问。
“傅先生是觉得自己锥在囊中,自然锋芒尽显?”
傅远摇头:“傅远是拼了命才走到这个地方。”
“那么我也可以告诉你。”易阑珊的神情严肃起来:“站在你面前的这个人,是因为拼了命,才能够活到这一天。”
“活到这里么?”傅远轻狂地笑起来:“那,傅远祝娘娘可以活得长长久久,平安康泰。”
他的语气有点阴阳怪气,竟似是压抑着什么痛苦。
易阑珊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傅先生会弹琴么?”
“丝竹管弦之类的,都会一点儿。”傅远从怀里掏出一个小东西:“不过,我最擅长的,是这个。”
那是一个土黄色,拳头大小的东西,上面有若干小孔。易阑珊接过,握在手中可知质地是陶土烧成。
“这是?”
“这叫埙。很便宜的东西,做起来也方便,我喜欢在夜里吹,声音可以传得很远。”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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