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之战-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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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不要这把枪了吗?”
“当然不要了。”寇云不好意思地笑笑。
我心里又犹疑起来,受过这种程度训练的人,肯定不会无目的的行动,这小女孩取了枪,却隐藏得如此蹩脚让我发现,并且眼睁睁地看我拿枪当铲子糟蹋,这说不通啊。
“你刚才是怎么捡枪的,你不是一直跑在我旁边吗?”我犹豫再三,还是问了出来。当记者这些年我见过各种各样的人,实在觉得这女孩不像有坏心。
“啊”寇云竟然被我问了个张口结舌。
“我跑的时候一踢,这个枪就到我手上啦,哈哈。”
这个回答倒是和我设想的一样,不过看这小丫头吱吱唔唔,显然是我想错了。
看着她强自镇定的拙劣表现,虽然心情沉重,我也实在有些想笑,随手捡了块石头扔在她前面,说:“你就把这石头当枪,再踢给我看看。”
小丫头来回拨弄了好几次,脸上淌了好几道汗,最后退出老远,恶狠狠地冲上来抬腿冲石头就是一脚,石头“嗖”的一声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她冲我一摊手:“没办法,刚才那是危急关头,超常发挥,要不我们回去再来一次,说不定就行了。”
看她装得像真的一样,活脱脱一个惫赖的刁蛮丫头。
现在看来,虽然她不肯说实话,却也只属她不愿告人的私人隐秘,而不是存心要算计谁。我也就不再追问,事情的确蹊跷,可谁没有点秘密呢。
我重新蹲下身子,从旁边连根挖了颗草,移植到枪上面,算是做了最后的掩饰。
“哥,你想好没?”
“什么?”
“接下来该怎么办啊,我们不会很快就被抓回去吧,被抓回去会怎么样?”寇云胆气不足地说着,抓着我拼命跑出来,现在她也知道怕了。
“你身上有多少钱?”我问。
寇云东摸西摸,整出一小堆角子和几张纸币。和我身上的加起来也不足一百元。
这点钱能干啥?
“我的包都被警察搜走啦。”寇云愤愤的说。
“不过本来就没什么钱,要不然也不会”她吐了吐舌头。
我想起来她是怎么会被抓进来的,果然不会是个有钱的主。
“你本来就没什么事,估计警方不会花大力气抓你的,你在广州打工吗,换个城市多半能混过去吧。”
“我没地方去呀,你不会要赶我吧,不行,我要跟着哥。”寇云的小脸垮下来,眼巴巴的看着我。
“没地方去?我都没问过你,你到底是干什么的,不工作吗?”
“我是出来找哥的。”
“找找我?”我一脸惊愕,怎么会是找我的?
“不是,是找我亲哥哥,他叫寇风。”
三,凑上来的神秘妹妹(3)
哥来哥去的,实在是让人误会,我忍不住在心里冒出来这么一句念白:你到底有几个好哥哥
原来寇云所在的村子,位于湖南的一片群山中,和外界几乎不来往,电都没有通,到邻近通电通公路的村子要走上近一天的山道。这村子自给自足,村里的孩子也不送出去读书,由大人自己教,长大了也不出山,就这么祖祖辈辈守着家乡过下来。村子里的长辈隔很久才到邻近的镇上去一趟,所以教孩子的内容比旧时的私塾先进不了多少,就是古文历史地理,还有些微的物理化学常识,更有些是教错了的。寇云不知道摄像头是什么便是这个原因,就连照相机啊枪啊她也只是模模糊糊晓得一点而已。
不过年轻人究竟是好奇心强,长辈偶然出去回来,透露出的些许内容,就让村子里仅有的几个年轻人心动不已。五年之前,寇云的哥哥寇风瞒着村子,深夜离开,留下一封简短书信,说要去见识外面的花花世界,三年之内一定会回来。
结果这一去就是五年,渺无音讯。
寇云和她的胞兄自小关系就极好,寇风一走,她每日里在村头张望,盼寇风有一天能带着给她的礼物回到村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终于在三个多月前的一天,她决定自己去把哥哥找回来。当然,和寇风一样,也是留书一封,夜半三更偷偷溜走。
听她说了这一段故事,我心里却在偷偷的想着,看寇云说到寇风时思念的神情,两人的关系肯定是好的,但以寇云这样的性子,如果说偷跑到外面只是为了找哥哥,我是说什么都不信的。
到今天居然还有这样的村子,着实令我啧啧称奇。倒不是说这村子的落后,我知道在一些地方的原始森林中依然有一些部落,非但不通路不通电,生活方式甚至比寇家村更落后。让我奇怪的是寇家村在思想观念上的封闭。明明隔段时间就有村里人到镇子上去,见识了现代文明之后,怎么会回去依然这么守旧,连下一辈都自己教,而不谋求送到外面有个好前途呢?
在现在的中国,都是越穷的地方,越希望自己的下一代能走出去,可寇家村反而禁止儿孙外出,搞得寇云寇风要出来闯世界还非得深夜留书溜走,这是怎么回事?
如果寇云真是从小长在村里,那么她刻意隐瞒的一手奔跑中拾枪的本事,就是在村子里学的。这寇家村恐怕隐藏着不为外人所知的秘辛呢。
这和我并没有关系,我自己的事情才真正是要命,身背离奇血案,更有警方缉捕不过在青石凳上坐了这么久,我已经有了初步打算。
“寇云,听我说,你也许并没有什么大事,原本在这一两天就要被释放的,但我肯定是会被重点照顾的。虽然和你相处得很愉快,但要是你一直跟着我,什么时候警察把我逮到,你就跟着一起倒霉啦。”
寇云没有说话,眼睛使劲眨了两下,然后就变得雾蒙蒙的,很快凝聚成形在眼眶里滚来滚去。
我叹了口气,说:“你也叫了我这么多声哥,所以我是真心为你好,找份工作,有稳定的收入再想办法找你哥哥,警局那种地方,进去一次就足够了。”
寇云小嘴一瘪,眼睛又眨了一下,泪蛋蛋就掉了下来。
我摇摇头:“你想想清楚,真要跟也随你,只是我觉得这实在”
我话还没说完,寇云就欢叫一声,抱住我的胳膊使劲摇晃,脸上笑逐颜开,虽然泪痕犹在,却哪有半点悲戚的模样。
“我很厉害的,不管是逃警察还是查真凶翻案,一定可以帮到你的。”
“你哪里厉害了?”我轻轻抽出胳膊问。
小丫头的嘴像金鱼一样张了几下,却没说出话来。
“知道啦,你又聪明又漂亮,肯定能帮到我。”
“就是,这些人家自己都不好意思说的嘛。”寇云满脸都是笑。
“走吧,我还需要打个电话。”
这时太阳已经失去了大部分热力,开始向西倾斜。
公园门口是个书报摊,经过的时候,看见今天的羊城晚报已经到了,正放在最醒目的位置。头版上一个黑色的大标题让我心里一紧,掏钱买了下来。
没想到羊城晚报记者的消息这么灵通,当天就把这宗越狱案子报道了出来。
读完整篇报道,一个盘垣在胸口许久的问题终于得到了解答:为什么我们这么轻易就逃了出来?
原来今天正好是广州公安系统的身体素质考核暨比武大会,不达指标是要下岗的。所以看守所里大多数的员警,都去长跑和跨障碍了,而这看守所多年没出过犯人逃跑的事,尽管人少了一大半,也没加强警惕,这才出了事。
或许是因为时间紧,报道并不太详细,只说总共有二十三名嫌犯逃走,没登载嫌犯的姓名和照片,让我大大松了口气。
不过最后,被采访的广州市公安局局长表示,对重要的逃跑嫌犯,会发布全国通缉令,这真是个糟糕的消息。
“咳,我是那多。”拨通了梁应物的电话,却讪讪着不知该怎么说下去。我可是在公用电话打的,得想想怎么措词不会让旁边的电话老板报警。
“听说你越狱了?”梁应物很从容的问我,倒把我小吓了一跳。
“咳咳,一不小心就跑出来了。”
“等到你的电话就好,晚上我来广州,见面再详细说。”
梁应物说话依然是这么干净利落,问了电话老板我现在所处的路名,和梁应物约在前面的路口见,他已经打听好,六点多有一班上海飞广州的班机,我们把见面的时间定在晚上十点。
“你那个朋友,可靠吗?”我挂了电话,寇云期期艾艾地问。
比你更可靠当然这只是我在心里想想的。
“很可靠。”我肯定地回答她。
“那我们晚上能不能吃顿好的?他一定会借你钱的吧。”
我握紧了拳头。还以为她在担心什么
“我们一共也没多少钱,你想吃什么好的?”
寇云两眼放光地望向某个方向。
我胆颤心惊地跟着转过头去。那里是——麦当劳
真是纯朴的姑娘啊。
寇云近距离望着面前的麦乐鸡套餐,还没吃表情就已经很满足。
还好,和我原本的担忧相反,寇云的饭量并不大,一份套餐就打发了。我可是见过一个人能在麦当劳消费七八十元的主。
三,凑上来的神秘妹妹(4)
而我只是一个巨无霸汉堡,足矣。
还是要省着点,虽然我的确准备向梁应物勒索钱财,不过吃完饭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要消磨,我可不愿意站在大街上乘几小时的凉。
“喏。”我把一张餐巾纸推到她面前。
“干嘛?”
我指了指她的嘴。她左手鸡块右手薯条,不同颜色的浆汁分别粘在两侧的嘴角上。
一截舌头在嘴巴周围迅速溜了一圈,清理的结果让我看了直皱眉。
“吃完一起擦啦。”寇云拿着薯条的手向我摆了摆,一滴蘸上的番茄浆“嗖”地飞上我的鼻尖。
我哭笑不得,那张餐巾纸只好自己先用了。
看着寇云把最后一根薯条送进嘴里,还意犹未尽地吮了吮手指,我把手指向厕所:“你还是直接用水洗吧。”
寇云应了一声,快活地一路小跑进了洗手间。
我忽然觉得,真有这么个妹妹也挺好的。
“你偷跑出来这么些日子,都是怎么过来的?”等寇云洗完小脸小手回来,我问她。
“刚出来的时候呢,什么都不懂,在附近的村镇县城转了好久,问了好些人,都不知道我哥哥。”寇云说到这里不好意思的笑笑:“现在我才知道原来外面是这么大,人这么多,我哥既然从家里跑出来,当然不会只在附近转,时间又过去了那么久再后来,我碰到一个人,他说可以帮我找哥哥。”
“哦?碰到好心人啦。”
“是呀,好心人带我坐了好久的火车,把我卖到一个村子里啦。”
我吓了一跳,寇云虽然不是个笨丫头,相反还鬼灵精怪的,但第一次出村子,什么都不懂,被花招极多的人贩子骗了也不奇怪:“那后来呢?”
寇云一撇嘴:“后来?跑呗,那个想娶我的老男人一看就恶心。”
“你就这样跑出来了?”我瞪大眼睛看着她。
“是呀。”寇云轻描淡写地说。
被人贩子卖掉的女孩都想跑的,但极少能真跑掉,基本上都会被抓回来打一顿,再跑再打,直到认命为止。那些地方偏僻,村民又凶悍,邻近村庄彼此互通一气,花大钱买个花姑娘,肯定看得死死的。
不过想到寇云的本事,我也就释然了,天知道她受过怎样的训练,那些要抓她的村民再强健也都是普通庄稼汉,怕还吃了她不少苦头呢。
“跑出来以后,才知道已经在广东,所以呢就一路流浪来广州啦。也没特意找哥哥了,外面太大了,还是先好好玩嗯嗯熟悉一下。”
我看她满不在乎地说着,心里却知道在广州这么个混乱的地方,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可不是这么容易在街头生存的。寇云并没有向我诉苦,但她这三个月所经历的危险苦难,恐怕比一个都市寻常少女十多年的总和还要多。就是因为受了很多磨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