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有爱倾城-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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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澈用拇指和食指捏起自己的嘴唇轻轻拉扯,眼神有些玩世不恭,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望着桌上的干花,干花喷了过多香精,挥发的香氛有些浓重,但花朵本身挺雅致,是三枝浅紫的虞美人,亭亭的花枝宛若少女。
赵振涛入狱,时昕鸰损失巨大,愤怒是必然需要出口的,他要求子辰在三年之内填满这个损失。这不是气话,他许可子辰在公司财务上的最大权限,以便让这笔凭空蒸发的巨款尽早回笼。但子辰完全没有合作的意图,他甚至拒绝和父亲说话。时昕鸰把他关在别墅里,严密看管起来,并且拔掉网线,撤走电脑,没收手机,断绝他与外界的一切联系。子辰整天呆在书房看书,从字母“A”开始,现在已经看到“F”了,听上去有些像女人的罩杯,时昕鸰的怒火也像罩杯一般越涨越大。这样僵持了些日子,管家跑来报告,说子辰除了喝水,不肯吃东西,时昕鸰没有理会儿子的要挟。四天以后,子辰开始发烧,烧到夜里的时候,其他并发症出现了,呼吸变得困难,脉搏也很乱。
安安在厨房煮了点麦片粥,悄悄端上楼,用勺子送到子辰的唇边,子辰不张嘴。安安控制不住泪水,哀求的说:“哥哥,吃一点吧,你的身体本来就有病啊。”子辰没有任何反应,也没有看她,安安把他抱进怀里,捏住他的面颊,企图使他张嘴,这动作激怒了子辰,他把安安使劲甩到一边,麦片粥翻倒,狼藉一片,安安冲进卫生间,不到一分钟端着盆水冲出来,哗啦一声泼到他身上,冰冷的水浇在发烧的皮肤上,刺骨的寒意锋利如刃窜入周身的毛孔,他顿时咳嗽起来。安安把盆丢在一边,拿起床头的水果刀架在他脖子上,子辰咳得很厉害,但安安这个动作居然令他露出一丝嘲讽的笑,边咳边说:“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在我十三岁的时候就被你妈妈掐脖子”他反手攥住刀刃抵住自己的胸口:“对准这里更好不是吗?来啊。”安安慌了神,用力往回抽,可他攥得很紧,无法抽取,血从掌心里汩汩而下,安安的泪水和声音一样失却了重量:“我是真的真的真的喜欢你啊哥哥求求你不要这样对我我会疯的” 那重复的“真的”一声比一声凄凉,肝胆俱裂,心如死灰,可子辰的眼神依旧远隔天涯。
屋里的声响惊动了时昕鸰,他来到卧室伸手按亮了顶灯,走上前夺下刀子,说道:“你究竟是为了那个女人在坚持,还是仅仅和我怄气?抑或两者兼有?要是前者就太没出息了,别以为摆出梁山伯的姿态她就成祝英台了,你死之后她会很快嫁人,最多赔上几滴眼泪,要到什么时候你才能明白男人应该有更高追求呢?我真是家门不幸出了你这种败类,颜舜茵的胸脯是迷魂药做的吗?你最好给我放明白一点,这次送进医院我不会对你客气了,你有义务把你的基因交给医生保管,等我养出几个孩子之后你给我马上滚,滚之前公证和我脱离父子关系并放弃继承权。还有,如果这些孩子不够健康的话,你和颜舜茵生的那个必须还给我!”
子辰的咳嗽从剧烈转为低弱直到停止,他有些神智模糊,但他居然还能回应,断断续续的说:“我要把你儿子弄死我讨厌你儿子我要杀死他。”
时昕鸰把子辰拽起来往楼下走,子辰站立不住倒在他身上,时昕鸰双手从他腋下插进去拖着走,保镖们上前帮忙,把子辰弄上车。
抢救过程中,安安和时昕鸰大吵起来,她看到医生使用了心脏电击,这是以前治疗过程中从未出现过的恐怖仪器。医生说他没有求生意志,并下达了病危通知书,安安无法再维持理智了,她要去把颜舜茵找来,但是遭到了时昕鸰的反对。
“除了那个女人,我们没有一个人能把他的求生意志找回来!”安安哭着说,“我不能让哥哥死掉,不管用什么法子只要哥哥能活下来就好!”
时昕鸰有些乱了阵脚,子辰的病势突然严重到这种程度是他始料未及的,他反对安安的建议只是下意识的要维持自尊,当安安冲到走廊上给颜舜茵打电话的时候他没有阻拦。
舜茵一到医院就把病房的门反锁上了。没有人知道她一个人对着她失去知觉危在旦夕的爱人想什么,她不和任何人说话,也没有第二种心思,她日日夜夜的守在病房里,直到时昕鸰开始怀疑这个女人本身就是一个性命堪忧的病人,他招来医生和护士把舜茵硬拖出来。舜茵似乎在那一刻才摆脱了失语症,以一种与平素里的语调形成极大反差的声音叫嚷,就仿佛这群人要拖她去登上中世纪的断头台。
“我要陪他!”她旁若无人的哭喊,“我要陪他!”
而这当儿,因为持续的昏迷不醒,医院又进行了第二次手术,可是手术过程中,令人束手无策的危机却偏偏出现了:心血系统已呈衰竭之势,胃部出血,呼吸受阻,伤口的恶化令血小板含量急剧下降。在医生直接向心脏注射了两支强心针之后,主治大夫走出手术室,表示等在外面的人可以进去探视。
这显然是一个有违常规的举动。时昕鸰明白了大夫的暗示,竟愣在那里,舜茵却寻到了一个挣脱监管的时机,她从人丛中冲了出来,并且“砰”一声关死了手术室的门。手术室里的医护人员已散尽,只留下个小护士在那里,似乎是等着收拾器皿的样子。舜茵直接扑向手术台。
在大剂量强心针的作用下,子辰从昏迷中醒了过来,这清醒显然是短暂的,他的皮肤没有了生命的红润,苍白而安宁,他的指甲呈现出冬天里冰凌的透明和易碎,舜茵找不到往昔他那似乎永恒的温暖,她只能认得他的眼神,在他的眼睛里,仿佛什么都不曾改变,他无数次的以那样的眼神凝视着她,她曾经受不起这眼神的诱惑与征服,而如今,她却渴切地盼望着这诱惑与征服永远的折磨她,直到红颜褪尽白发萧萧。
她看到自己的泪珠坠落在他的枕畔,她惊慌失措的攥紧了他的手,就像一个早慧的然而词汇贫乏的幼儿,结结巴巴的问:“你不要紧吧?石子,你说话,好吗?”
子辰的呼吸已是力不从心,他很想安慰舜茵,也很想替她拭去那些让他心疼的眼泪,他还想让自己多哪怕一点点的体力,好让这个惶恐的女人破涕为笑。然而他却一样也做不到,他的心脏在强心针的作用下,就像是一匹禁锢在小木棚里的烈马,那失去控制不顾轻重的冲撞,令他衰弱无力的身体摇摇欲坠,他越是想缓和,越是痛楚剧烈,药性似乎还在增强,他额上渗出的冷汗迷糊了视线,舜茵立刻用手擦去了,他接不上气,这一刻突然发现死亡并不是一件轻易可以忍受的事情,全身的血肉都在和他作对,那种无法言述的痛苦是不经历死亡的人所无法体验的,他呼吸得那么困难,以至于舜茵没有勇气再旁观下去。
“没有氧袋吗?”她哭着问那小护士,“我想帮他。”
小护士急忙去找氧气袋,舜茵的嘴唇有些抽搐,望着子辰的脸,她感到气息不继,但有股力量顶在心头,使得她满怀希望,她凑近了他,亲吻他的额头,子辰的额头依然温暖,她的嘴唇触碰到他的皮肤,霎那间,往事纷涌,无法辨识,岁月在枝头花谢花开,乍回首,已沧海桑田。她靠近他耳边:“石子,没有你我什么都做不好,我从小就倒霉,从小就运气差,你不能给我一个孩子之后就丢下我不管”她发现他的视线渐渐转向了自己,心中难受,竟不知说什么才好,没头没脑冒出几句:“小时候你就骗我,说要带我去看天,安,门,结果只有我当真,一个人去过不知多少次,这话你大概早就忘记了吧”数落了几句,看他的样子,实在舍不得再责备,于是放缓语调:“石子,在这个世界上,我只认识你你要活着呀,活着保护我” 她的声音逐渐被哭泣淹没,泪水如滚珠断线,湿透了子辰身上的被单,也湿透了他被她握住的手。她帮着小护士把氧气罩接到他脸上,这个措施似乎对减轻他的痛苦很有效,五分钟之后,当小护士把氧气罩揭开来时,子辰的双唇已经不像刚才那样发蓝发紫,他的嘴角边缓缓淌下一缕血丝。
“没办法,输氧会导致内出血。”小护士说,“他的身体太弱。”
子辰的眼睛快睁不开了,强心针的药力过去之后,他的身体里再没有一样活动的器官,血液似乎睡着了,心脏似乎睡着了,而意识也快要睡着了,体内有一团轻盈的气体正在腾空而起,但升腾到半空,却飞不动了,因为舜茵还在紧紧的攥着他的手,她的小手准确的抓到了这团气体里最有力的一点,所以他的意识游离在昏迷与清醒之间,他还能知道舜茵在哭,也知道自己正徘徊在一个边缘,他说不出话,也无法引导她做什么,只能迷迷糊糊的想:不要松手,就这样抓紧我的手,我会从那个世界里回来,一定会!一定会!!
舜茵双手攥住子辰缠裹着纱布的右手,把它贴在自己的胸口上,子辰手腕上那根牛皮手绳将她胸口硌得生疼,但她丝毫不肯放松,亲爱的你,你从十三岁那年就被我亲手拴系,那个夏季黄昏里,你回眸的瞬间就已注定我们白首不离。她相信子辰能感受到自己青春的健康的心跳,既然他曾经把她从生死边缘拯救回这个值得坚持的世界,那么这一次,她也要用自己的意志自己的信心把他从死神手里抢回来!她攥着他的手,攥得那么的紧,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毫无缚鸡之力的双手,居然能够像钢浇铁铸的金属,牢不可破的把一个男人的手拥抱在自己的生命之网里,她虔诚的把他的手合在胸前,空荡荡的手术室里,只听得见自己清晰有力的心跳。
一分一秒的流逝,一分一秒的消失,她纹丝不动地坐在手术台旁边,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掌心那只冰冷的手上,直到她发出狂喜的欢呼:“他的手热了!真的!还有他的脉搏,也有了!你看!清清楚楚有了!”
小护士吃惊的跳了起来,当她证实了这个奇迹之后,旋风一般冲出病房找医生去了。舜茵的泪珠还挂在脸上,却已露出光彩夺目的笑容。蜂拥而入的人们将信将疑,时昕鸰还算冷静:“好了,松手吧,医生来了,要手术呢。”
舜茵点头,当她试图照时昕鸰的话做时,却急得喊起来:“我的手僵了!它动不了!僵住了!怎么会这样呢!”
“一是太用力,二是太紧张。”医生笑说,“拿热毛巾来。”
舜茵的手好歹有救了,子辰的掌丘也深深嵌上十点尖细的指印,安安盯着那指印,齿尖压住下唇,深深抿紧,将滑落在唇畔的水珠也一并吞咽进去。
血液的樊笼
安安就坐在病房的门口。
浅灰绿的长廊,医院特有的阴冷空气,还有那种寂静,都能让喧哗和不安分的情绪平息。她坐在靠背椅上,脸上平和而超然,让人忍不住怀疑,她那眺望远处的眸子里,是否有着一块辽阔无人的净土。她纷乱的发丝不知因为什么样的动作,全部披拂在面颊上,看起来像是一张神秘的面纱,薄薄的,若隐若现地遮掩着那张雪莲花一般的小脸。
舜茵在她面前停下来,安安的目光转移到她脸上。
这对视只在极短暂的一瞬,就让舜茵察觉出一种前所未有的亲近。安安的眼神有感恩也有痛苦,更多的是大梦初醒般的疲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