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路33号-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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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三三马上露出一丝笑意。这传说中的龙凤堂真正有趣,出了一个寅罡这样的路痴毕业生不算;还出了一个爱给人画行乐图,最喜吃霸王餐的摇扇子男来。
暄城,神教的车路大将军,一手放下扇子,缓缓将视线投来,客客气气道:“三三姑娘,你可以落座了。”
“呃”三三在心内略微叹息,怎么会一直站在堂中,低了自己的身价?
座上的暄城并没有穿神教将军服,身上只是一袭暗红的棉袍,上头的图案却是奔腾江河,一浪又过一浪。最大的浪一路打上他正垂头喝茶的脸,三三侧目,这男子额际有一道竖起的深色红痕,端茶的手指分外修长,左手中指上戴了一枚修罗戒指。
貌媚而妖。她在位子上给他下了定论,不禁感慨,天界的元帅将军们为甚都这样喜好打扮,酷爱招摇?
寅罡再度开腔道:“小王此次忝为地府特使,与二位一同调查天界两教避劫丹大量失窃一事”
三三拿起手边茶,冷冷道:“慢着,本宫有特使玄玉作为身份凭证,请问暄城将军如何证明自己有资格参与此案调查?”
暄城不动声色,又拿起桃花扇来缓缓展开道:“三三姑娘,那日在黄泉路33号本座已将凭证亮出,可惜姑娘不识,只得当面错过。”
三三脸一红,只得接过这把扇子来细看,果然于那万朵桃花中,书写着五个大大的金字:此丹无觅处。
正是两教事先说定的接头密语,原来画摊男十二月舞扇子都为了要她看清他的来历,却被她当场讥笑为疯子——魔教特使再度落了下风。
“本座早于三三姑娘下了地府,也在这黄泉路33号作了一番试探,如今此案已初见端倪,故特请姑娘前来相商。”
此刻他的姿态颇具仪度,实在算得上三三在地府中所见最具贵气的一个男子。
口气也温文有理,浑不似在店里时的胡搅蛮缠,他道:“依在下之见,黄泉路33号的大老板无浪十分可疑。”
三三与寅罡闻此言尽皆一愣。
暄城沉着一双凤目,以手指绕茶杯杯沿,仿佛在说一个故事似的:“近年来两界被盗避劫丹频繁被窃,据我神教追查,其中有颇多都流入了地府第五层地狱。由此可见,有人专意在此储藏,买卖,传送所有的丹物。最近数日神教藏宝殿中避劫丹又遭失窃,数目巨大,且偷窃者功夫不凡,连创四个天王,当场负伤而逃——”
三三接口道:“本宫未见大老板无浪有甚伤口在身”
暄城回以一笑,这一笑却令三三看了着恼,里头有说不尽的揶揄与讽刺。
他用手轻轻拂袖道:“本座并未说盗丹者只有一人。而且,听闻二老板牧白近日负伤严重,也于前日去过天界,不能排除同谋嫌疑”
“牧白没有功夫!”三三脱口而出。牧白的伤恰恰是她最不愿提及的线索。可眼前的神教特使毫不退让,云淡风轻地对着寅罡太子道:“本座将此小事托付给殿下,你不妨查看一下牧白身上的伤口是否为打神鞭所为。神教自然会把他当日的一应行踪搜集整理出来呈给魔教特使过目。”
无话可以应答。
三三的表情凝重,到了这般田地,要她怎么为牧白澄清说明?
暄城转而欣赏满扇面的桃花,嘴角都是神秘笑意,隔着扇子轻轻发问:“三三姑娘,你可知道本座为何至今没有派人搜搜无浪与牧白的屋子?”
三三又一怔,怎么办?自己处处皆落下风。
暄城用手按下扇面,露一脸清风得宜,双眼并不注视三三,口中话语却像有剧毒的风般飘来三三处:“只为要给魔教特使稍留颜面,总不好图穷匕见,让事情毫无转圜。”
三三极力自持,才没有让身体发抖,但她的心发出哀鸣,临行前无浪的警告眼神自脑海中浮现,事情已经危急到这种地步,她却还稀里糊涂要伺卫对父皇报什么天逸在地府很开心。
她按捺着自己的手,也按捺着急跳的心,微微一笑道:“本宫愿为两位老板作保。神教特使你或许不知大老板无浪是哪个,若知道了,本宫自信你绝不会作此无稽的怀疑。”
为了保牧白,她不惜出卖故人,只为了她的牧白。
他们两个正似弈棋,执棋在手,深思熟虑不敢轻易落子。寅罡旁观已久,以局外人的身份突然插了一句话进来:“也可以将牧白下牢审问”
三三狠狠剜他一眼,几乎要将他这个混账的身体刺穿,一入冥府地牢,要什么样的口供不得?
此回却又是对家暄城摆摆手道:“三三姑娘,本座不妨直言了。我多日前将姑娘绘成行乐图送回神教,已有知情人告知了姑娘的身份。”
他一双凤目流露些微敬意:“神教并无料到此次天羽帝陛下会派出四公主天逸作为此案特使”
寅罡闻言周身一颤,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暄城侃侃道:“本座恩师重光元帅得知后,特别关照,避劫丹虽珍贵,却远比不上天魔皇陛下的掌上明珠来得重要。若四公主不喜神教深究此事,暄城立马罢手回天界,也算不上什么大事;相信无浪与牧白有了公主这样的朋友,小小几粒避劫丹也不会再放入他们眼中。”
此言如同打神鞭,骤然挥来令堂堂魔教四公主也无处可遁。
这是一口苦水,不得不亲自咽下。
她若默许暄城罢手,便是替牧白与无浪认下了盗丹的滔天罪名;她若咬牙不理,牧白却哪里受得住拷打刑问?
于她,进与退步步棋子皆受阻。
难怪暄城志得意满饮尽杯中冷茶,又开玩笑似地说:“龙凤堂弟子犹如过江之鲫,难免会出几个如同在下般不成器的,近百年来,却也出了寅罡师弟这般的青年才俊。本座依然希望四公主能够领受堂主大元帅的一片好意。元帅大人时常说,当年天劫在即,他与天魔皇陛下也曾有一面之缘,算得上故人二字”
父皇做事何等决绝?
若他在此,会怎么定夺?
向来自恃替天行道的父皇若遇此等困局,要怎么拼出一条血路来两全?
天逸眼中金光盛放,她缓缓起身道:“既然承重光元帅如此好意,天逸总要奋发以报。父皇也说此次是历练良机,暄城将军若公事繁忙,不妨将查案重责交予本宫,若有了眉目,必定将罪嫌通报贵教,将其绳之以法。”
此话圆通美满,这一粒子下在了眼上。连暄城都不免刮目相看,坐着道一声:“既然如此,公主慢走,暄城不日即回神教覆命。”
三三出屋前,冷冰冰对着寅罡太子道:“殿下,还要劳烦你今后全力配合本宫查案。”
只待你师兄一走,一定要你为刚才那句傻话付出惨重代价。天魔宫内皇族,历来锱铢必较,爱恨分明。
暄城一直目送他们走远。
阎罗天子才从人肉背景中复苏,请命道:“伤药都已送去将军卧室。”
暄城冷然一笑,是哪个说乡下壮妹三三姑娘胸大无脑的?
作者有话要说:更完
此情无计可问天
天逸一直忍着这口气回到了黄泉路33号的后院。
她立在槛内缓缓脱下斗篷,再抖去帽子里的凌乱花叶,彼岸花的红色染上了她的手,手掌犹如沐血。
不远处有男子的笑声,一白一黑两道身影在白雪上奔跑交错。
三三定睛看,居然是大老板无浪正与二老板牧白一起孩子似地堆雪人,打雪仗。
牧白的笑在她眼内逐渐清晰放大,那两道倔强的长眉,那双氤氲着紫雾的眼睛,那曾经在黑夜里碰触过的唇,她无一不爱,爱得几乎疯狂而莫名。
四公主没有尝试过从他人身上获得温暖,故而,也从来不知如何为他人带来温暖。
但为了留住眼际这一抹净白的明月光,她终于初初体会了天魔宫外的艰辛与无奈。
无浪似是看到了呆站已久的三三。
他立直身,两手搓出一个滚圆的大雪球,笔直朝她掷来。“嘭”一声,雪花在她的斗篷上绽放一片。
三三急急看牢黑衣男子,对着他几度欲言又止,此刻她恨不能拉大老板去僻静处好好问一问,无浪哥,眼下该怎么做,才能保牧白无虞?
她的眼神凄哀,看得无浪手里新搓出的雪球落地,但他不留半丝担忧在眼内,只平静问道:“打疼三三了吗?”
三三瞬间还魂,想起要四处找寻牧白的身影,却看见无浪故意往前一站。
“二老板,三三回来了!”她抓奸似地赶几步上前,一把推开了挡在前面的黑衣无浪,白衣二老板正手忙脚乱,意图毁去地上的一只大雪人——一只被刻意强调了胸 部的大雪人。
“是谁这么聪明晓得放两个大馒头上去冒充本宫的?”三三的声音冷中带热,还似有怒火上窜。
她火眼金睛扫荡处,两个无聊老板一站一蹲,各自从雪人胸上扒下一只馒头,高举过头假冒无辜纯真。
“下作胚!”她似乎气红了眼,一甩袖就要走。
二老板牧白赶紧追上去抱她入怀道:“丫头,我和无浪是开玩笑的,不要恼。”
他的紫眸深情,让三三简直无从寻衅,但他们做得雪人着实可恶,胸大还罢,偏要让它右手举一个大萝卜,浑身冒傻气似的。
黑衣老板眼睁睁看他们扑来躲去撒娇做作。
他独自一个,黯然往柴房方向走去,淡淡说一句:“三三,明日记得去找花姑姑了解新的店规。”
故人已远。
“你同寅罡靠得很近?”本来还在赔礼的某男此刻闻到了她身上的彼岸花香,顿时大为不满。
“没有。”她低下头,想要揉去掌心的红迹,被他逮个正着,抓去眼前细看,脸上立即乌云密布。
难道相爱就是这样没有理智可言?
入了他的屋子,一个吻就可以消弭所有所有的不满与疑问。
这吻助她暂时忘却暄城手中那把画满桃花的大扇,她的手却忍不住再度滑入他的衣内,触摸那一道道正要结疤的伤口。
伤口的疼引得他发颤,只得用唇舌传递痛感让她知觉。
牧白呵牧白。
许久,情潮才渐渐消退。
她将他的一缕黑发放在两指之间缠卷,小心翼翼地问:“牧白,这伤是怎么来的?”
饶是这样小心翼翼,他眸中的紫光依旧瞬间熄灭。
二老板故左右而言他:“三三,你可见过人间的元宵焰火?我在很小的时候曾经随娘亲去都城,那一夜的焰火美得让人忘记所有烦恼”
娘拉着他的手,仰头看半空绽开的一朵朵会发光的花,她说:“牧白,爹爹就住在烟花的中间,其实他离我们很近,伸手就可以摸到。”
他摸不到空中的爹。
只是有光就有希望,烟火中,仿佛现出爹慈爱的脸,一再关照:“牧白,替爹爹照料好娘亲。”
以身换丹,半颗留给爹,半颗和着凉水自己吞下。
苟延残喘又是百年。
呼吸渐促。
他又看见身着红色天女衣前去寻死的男子。
灿烂烟火下,牧白的大限已到,而好友无浪早已不知了去向。
他独自一个站在神教的坠仙崖旁,这是他第一次,也或许是最后一次飞升到了天界,站在渺渺的云海中俯瞰人间。
回眸时,渡仙桥却再也过不去,他在崖的这一边忽然被陌生男子从身后紧紧抱住。
男子口口声声唤他四郎,牧白挣扎抵抗,拳脚齐上,将身上那仅有的法力,一道道朝对方招呼过去,却好比人间烟花,绽放时万分美丽,下一刹就直坠云际,丝毫无法作效。
到了此际,性命已不足惜。
原来爹爹口中的仙界胜境不过如此,肮脏的情 欲,疯狂的男子,牧白视线里全是天女衣扬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