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桃花乱-第15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径自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为自己斟上一杯酒,哧溜哧溜喝着,陪他一同发闷。
“你这一生中可有过极不愿做之事?”花无颜回首定定看住我。
“尚无极不愿做之事,只有极愿完成之事。”我的意思,想来他大约明白。
“你倒是一刻不忘。”唇角勾起抹笑,却是有些自嘲。
“害人性命,断不敢忘却。”一杯烈酒下肚,口中空余着苦涩。
“你的过去干净如一张白纸,我自作主张,替你添了些笔墨,”他优雅地为我斟上一杯,“你往后便是当朝左相林正廉失散多年的嫡长女,林月尘。”
执着酒杯的手顿了一顿,我笑道:“花公子当真有通天之能。”
“身份,我给了你。勾引男人的事,你就自己来吧。”花无颜扔下瓷杯,转身离去,凉凉丢下一句话:“今夜你随我去林府,明日,你正式认祖归宗。”
他的话略略有些刺耳,可也同样心酸。他的伤,不曾藏着掖着,今日赤裸裸地让我看见。那道伤痕与男女之爱无关,只是他与生俱来的命数,我看得到,但却帮不了他。
夜深得宛若一块望不到边的黑丝绒。
沉寂的小巷中,我与花无颜换做短衣打扮,避开众人耳目,一个纵身跃进守卫森严的林府。
如此蹑手蹑脚的形态,实是与即将扣在我头上的林家嫡长女的大帽子相去甚远。
身旁男子默默无言,只是带着我一路奔行,来到一间亮着淡淡烛光的书房前。
推门进去,我原本琢磨是否要行人间跪礼,却没料到一身锦袍的林正廉大人竟满面笑容迎上来,对着身侧面色冷漠的男子抱拳一揖,道:“花公子。”
三人在书房中分宾主落座,林正廉言语间始终对花无颜恭敬有加,对我亦是礼貌客气,一身官威隐在和蔼的面容下。
林正廉大致向我叙述了情况,我略略记下。
实际我的身世颇为简单:三岁外出时,不慎走失,被世外高人收做徒弟,现下来了京城,终于认回本家。
相谈一个多时辰,花无颜与林正廉巧妙地避开问题关键,对如何达成此事只字不提。而我也懒于去探究,终归是别家之事,我何苦庸人自扰。
“如此无颜便不再叨扰,明日请派人接月姑娘入府。”我正自神游,却瞧见花无颜起身对着林正廉一揖,赶忙也起了身,挂上一副笑颜。
“老夫自会安排妥当,请公子放心。”
花无颜颔首微笑,随即转身离去。我对着林正廉福了一福,跟上花无颜的脚步出了林府。
入夜后的街道颇显清冷,花无颜与我一前一后走着。
“无颜。”停下脚步,我轻轻唤他。
“何事?”转身的一瞬,我正对上他眸中未及隐藏的寂寥。
“你何时离开?”话总是要问出口,离别也总会到来。我素来不是暗自伤神的人,索性将事情摆上台面来理清楚。
“总要看你披上嫁衣,才能安心不是?”花无颜唇边兀自飘起笑意,而我看在眼中却是苦涩。
“既然如此,便为我寻位裁缝来吧。”我踱到他身边,慢慢向前走去。
花无颜忽做讶异状,“我怎的不知他向清风酒楼下聘了?”
“那不过是早晚之事。”
“若是他不愿娶,你当如何?”一双笑眯眯的黑眸瞧过来,我轻哼一声,心中暗暗嘀咕这厮实在小瞧于我。
打个哈欠,我一拍花无颜的肩说:“同我比比脚力,看谁先到家。”
话音甫落,我身旁男子便一跃而起。
我伸个懒腰,舒心地笑着,抬脚追上去,却是始终落下他半步。不是不能赢他,而是不愿再见他落寞的样子,这样落在后面,瞧着的恰好是背影。
林正廉倒是个话不虚言之人,我第二日醒来,就见了到林府派来的胡管家。一行八人侯在清风酒楼外,排场虽不算大,但也没没了我这林大小姐的名头。
安排好黄太子照看楮墨与牛奶,我便迈着尚算款款的小碎步,在众目睽睽之下上了那顶彰显我身份的轿子。
酒楼向来是八卦聚集之处,现下酒楼当家竟是左相失散所年的嫡亲女儿,如此有趣的聊资相信众人不会放过。待到此事街知巷闻,卫昭华定然会听到风声。
我坐在上下颠簸的软轿中,心间略略满意。
林府中的情况与我料想并无二致,林正廉与夫人颇为亲热地认下了我这个“失散多年”的女儿。而府中几位少爷小姐则兴趣缺缺,随口敷衍几句算是走个过场。有趣的是林正廉的三位偏房,一位极是热情,一位极是冷淡,一位则冷嘲热讽,轮番上阵,倒是叫我看了出好戏。
“尘儿,我已命人将落雪阁打扫干净,往后你就在家里住下吧。”林夫人捉住我的手,温声道。
“娘,孩儿手头上的生意还未转让出去,近日恐难搬回家中长住。”
“可是”
“夫人,”林正廉适时打断了林夫人口中的话,看着她说:“让尘儿做她喜欢的事,我们莫要干扰她。”
“孩儿谢爹爹成全。”我笑着奉上杯香茶,将此事一锤定下。
“你就是惯着孩子们。”林夫人嗔道,全然是慈母之态,我看着颇是欣慰,没想这深居府中的夫人,也能如此通达。
说起来,本上仙向来善于帮人补里子,就比如现下,林正廉留我在府中用膳叙旧,我便相当配合地同他夫妻二人做出父慈子孝之状,看得周围众人几乎要抹一把老泪。
末了,林夫人仍紧握着我的手,将我一路送上轿子,这才一步三回头地回去府中。
回去了清风酒楼,我正打算寻来花无颜好生夸奖林家夫妇一番,却不料甫一进门,便被一支金簪击中头部。
揉着钝痛的额头,我捡起地上的金簪,瞧来颇是眼熟,簪子上卷了一卷薄纸,似乎写着些字。
“阿暖:
留下金簪一支与你,望能睹物思人,以解思家之苦。
今日林府你同阿娘配合颇是默契,我心中甚安。
阿娘”
心间恍如一道春雷劈下,本上仙的同辈长辈,果然一个个都不盖的。下界走一遭,修改个把凡人的记忆,就如同饭后散步一般。此事若是传到司命耳中,不知他会否捶胸顿足一番?
“回来了?”声音自头顶传来,是花无颜。
“你也回来了?”扬起一丝浅笑地看向他,这个今日一早就不见了踪影的人倒是回的蛮早。
“听说今日林府认亲颇为顺利,你预备何时搬去林府?”
“此事急不来,”我迈开步子向前走去,“总得等卫昭华那边有了动静,才好搬回林府,否则便是空忙一场了。”
“一个女人家,总是想恁多。”
“女人若不为自己谋着点前路,就只能仰人鼻息而活了。”
“你的借口从来不少。”花无颜轻笑出声,我侧头看看他,抿唇笑笑,不再同他争辩。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的生活每日只剩着周而复始的两点一线,无趣极了。
起初,我只是挑着空闲时候命了黄太子为卫昭华送去请帖,借口楼内舞姬舞姿惊艳,邀他一同观赏。
慢慢熟稔后,卫昭华前来清风楼的次数就逐渐频繁起来。随从也自开始的青衣人,换做陈简。我记下太子查来陈简的过往。拣着适当的时机同陈简攀谈,投其所好,倒也让这精明的管家对我放下些许戒心。
卫昭华心知我的身份,却从不挑明,两人间的暧昧逐渐走向巅峰。
两月后一个月朗星稀的夜里,我同卫昭华并肩坐在清风楼后院中,品茶赏月。
“月尘有一事想问王爷,却不知当不当问。”
“但说无妨。”
“自我回到京城来,家父便着手为我挑选夫婿。上到正待选妃的几位王爷皇子,下到三位尚未娶妻的尚书大人之子。这选来选去,爹爹终是觉得十二皇子颇为称心,就决意叫月尘去选了秀女一试。”浅呷口茶,我深叹,“月尘这般讲话,确是有所不妥,但我听闻十二皇子平日里并不一心上进,且流连花丛,夜夜笙歌,月尘心中很是不愿。”
“十二弟?”卫昭华双眉忽的蹙在一起,轻哼一声,“他配不上你。”
“可毕竟父命难为,”复又叹息,“月尘虽是自小在师父身边长大,不拘于世俗之礼,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总是不能违的。”
闻言,卫昭华沉默良久,指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滑过瓷杯细细的杯口,忽而凝眸望着我问道:“月尘,若是做瑞王妃,你可愿意?”
唇边勾起矜持的笑,我道:“但凭王爷做主。”
娶我,于卫昭华来说,可算是不赔稳赚的生意。其一,林正廉在朝中所占的地位不可小觑,得他便是得了半壁江山;其二,本上仙自认不是愚笨之人,作为报答,我就是辅佐他夺下那把龙椅又何妨。
十日后,卫昭华请旨赐婚,皇帝老儿一见是宠臣之女,自然无可反对,一道圣旨降下,准了。
清风酒楼至此也就到了关张之时,不过我心中尚且有些盘算,便将酒楼过在黄太子的名下,留他在楼中上下打点。
花无颜对于我随意处理他家中房产之事,不闻不问,整日所忙就是陪我试试嫁衣,试试妆容。
楮墨与牛奶早早接去了林府,由林府安排妥当,一个请了师父每日教文习武,一个着了侍从每日追逐打闹,小日子好不惬意。
须知皇家儿子娶儿媳是相当繁琐之事,一方面由术士挑选良辰吉日,一方面礼仪规矩我必须一样不落,全部要烂熟于心。
起初我倒配合地往宫里杵了几日,后来着实嫌麻烦,就召来魅箴替我扎了个草人变作我的模样,替我在几位女官手中轻声慢语,碎步缓行。
我则猫在清风酒楼后院,日日睡到日上三竿,夜夜观舞姬摇曳生姿,倒也过得充实。
许是皇室那位挑日子的人深知我心,于是便将大婚定在九月初二,一个该是秋高气爽的日子,一个就在两天后的日子。
正文 新婚之夜离别夜
下载网 更新时间:2010…10…13 14:02:54 本章字数:4459
最近一周可能两天一更,但是日更字数会增加,鞠躬
————————————————————————————
瑞王爷迎娶王妃,此事不大也算不得小。且不说林家那快被踏断的门槛,就说卫昭华几乎转成陀螺般地忙碌,便知生在皇家是多么无奈的一件事。
好在人手众多,忙而不乱,而我这个终于将要出阁的准新娘则坐在闺房中,任七八个丫头在我头上脸上拼命招呼。
对镜望去,我头戴金丝盘绕嵌珠凤冠,手配金镶红宝石龙凤手镯,耳挂镶红宝凤纹金耳坠,身着大红如意缎金银丝绣牡丹凤凰裳,刺绣百蝶裙,当真是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上下裹了严实。
稍稍动一动头,便是叮当作响,声音好似我挂在凤鸣泽的一串玉石风铃。
亏得我懂些内功调息,若是寻常女子,不知会不会落下些颈椎上的毛病。
婚礼的过程我一概不知,这事叫我略略有些郁闷。本以为能同大伙见上一面,却殊不知这盖头往脑袋上一搭,便是两眼一麻黑,连路都瞧不清,更别提是人。
人界的规矩麻烦且繁琐,这与天上真真是不同。十多万年来,观过不少小凤凰们的婚礼,却没一件是这般折腾人。
好容易被安排着拜堂,本上仙却死死不愿跪这些个毫不相干之人。但俗话说入乡随俗,最终只得一咬牙一闭眼,跪了。
一干说辞念罢,礼官终于喊出“送入洞房”,我在黑暗中咧开嘴愉快地笑着,终于解脱了。
新房里,我两手交叠在身前端坐,心里却嘀咕皇家尚不如草莽山贼来的爽快。忆起当初与二虎拜堂时,一来眼前不是如此漆黑,二来也无许多俗礼,倒显得简单干练。
我正自神游间,忽闻窗户“吱”地一声被推开,紧接着便是一人飘然落地的声音。我动了动手,想在那人欺近我的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