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散尽-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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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我,你们不是还不错吗?”
“不错?”冯刚摇摇头,“老徐我就不说了,他现在去了哪里就连我也不知道。刘卫国虽说下了连队,可是一有机会,他照样还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我们没法和他比。”他敲敲杯子,“而我呢?我虽说一步登天,靠关系爬上了这个位子。可是你要知道,我只不过是人家的一颗棋子罢了!我耍阴谋使手段那不过是为了保住自己的红顶子,保住自己的小命而已。真要是我没用了那一天,恐怕我的下场还不如你!”
“指导员!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说这些?你......你不是又想干什么......了吧?”“缺德事”三个字,被老陈吞进肚子,硬生没好意思说出来。
“嗨!”冯刚长叹一声,“你不是我,怎知我痛?”
老陈摇摇头,心想:“你能这些当官的整天就是什么‘痛痛’的,和我们这些人比起来,知不知道你们过的日子简直就是在天上了。还想要怎么样?”想到这儿,不由得对冯刚更加瞧之不起。
“老陈!我和你不算是很熟,就是找人说说心里话,按理说也找不到你头上。可是到目前为止,除了你,我还能找谁去说话呢?有谁还愿意听我说说心里话呢?”冯刚的语气越来越沮丧,话匣子一打开,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听,只顾自言自语:“我这个官当得很累。抱住一棵大树不容易,小心谨慎,战战兢兢。表面上我人五人六风光得很,可实际上,我无时无刻不在小心谨慎,生怕走错一步道,说错一句话得罪某些首长。有个什么风吹草动,你们还不觉得怎样,可是我哪一回不是吃不下睡不好?在地方你有个什么差事没办好,顶多也就是个降职开除。可是在一线部队,你要是得罪了某些人,没准第二天你就得扛着炸药包去炸碉堡......”
老陈默默长叹一声,心想:“你和我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自己脚上的水泡都是自己走出来的,早知这样你又何必当初呢?”
“......可就是这样也不行,尽管我再怎么小心,可是我偏偏就忘了一点——飞鸟尽良弓藏,绞兔死走狗烹。人一到了没用的时候,那就是到了要被主子卸磨杀驴的时候。现在的我就是这样,非但对人家没用,反而还有害......”
“指导员!”陈沂生道,“我听不懂你的话!”
“我说一件事情你就懂了!”
“啥事?”
“刘卫国的的英雄是怎么当上的?”
“你问我干啥?你应该问他才对!”
“这里面就有鬼,我知道得清清楚楚!”
“既然是这样,那你为什么不向首长反映?”
“我敢吗?我能斗得过他老子吗?我能斗得过咱们师的师长吗?我是个什么东西?说好听了是个副处长,说不好听的,就连个臭虫都不如,说碾死就碾死!再说了,我得罪过不少人,自古以来就是雪中送炭的少,落井下石的多。上面一旦露出想弄死我的口风,那底下的人还不是往死了整我?”
“指导员!早知这样你又何必当初呢?”陈沂生有点同情面前的这个可怜人。
“说什么都没用了,要是我还能够重新做人的话,我一定要做个堂堂正正的人!咱不依不靠,就凭自己的本事吃饭!”
“指导员!是不是外面出什么事了?”
“没错!”冯刚点点头,“徐军倒了,下一个就该轮到我了!”
“你别胡思乱想好不好,没那么严重吧!”
“已经开始了......”冯刚神色及其沮丧,“我要是不马上离开部队,就要上前线去指挥作战了。”
“那有什么不好?当兵打仗那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你太天真了......”冯刚停顿了一下又说,“就在几天前,有人找到了我。话里乾坤,绵里藏针。他们说是要给我介绍个对象。据说姑娘人长得还挺漂亮。可是经过我私下了解,却发现那是一个怀了孩子的二手货。最让我生气的是,这个臭婊子竟然是刘卫国那小子玩剩下的烂骨头......”
“嗨!”老陈叹了口气,暗道:“这刘王八又做了件伤天害理的事情。老天爷到底长不长眼睛,怎么总让这些畜牲活在人世?现在的人到底都是怎么了?”
“......尽管我挺生气,可是事情毕竟还没到了撕破脸的地步,按理说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可万万没想到,今天我无意当中听到那个介绍人在电话里说,为了保住刘家的名声,为了不影响刘卫国的英雄形象,只能找个人把这件事情承担下来。而且还说,尽快就把‘这个人’调到一线去......等事情都解决完了,就让刘家出面‘收养’这个孩子......”冯刚欲哭无泪,“说白了,我就是刘卫国擦屁股的纸啊!”
老陈听到这,也没心情喝这顿酒了。“这当官的太吓人了吧?”他想,“这要是换了我,还指不定怎么叫人家弄死!看来,我这辈子最好是别当官了,平平安安过一辈子,那也是种福份呐!”
两个人都没说话,抓着酒杯各想各自的心事。
许久......
“指导员!你现在就是交了转业报告,那上面就一定能批吗?要是不批该怎么办?”老陈想起件事情。
“正是因为这样......”冯刚敲了敲桌子,“我才来找你喝的酒啊!”
“难怪我觉得你和昨天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原来是这样啊!”老陈心中冷笑。
“我不怕被你弄死,反正不能转业那就是迟早要死。再说了,要不是我替你瞒着,上面早就知道你有了当过贼的国民党师父!”
“看来我还要谢谢你喽?对了,你是怎么发现这件事的?”
“那天......”冯刚看了看老陈,“他在人群里挑来拨去的时候就被我盯上了。经过我的调查,才发现了这个情况。”
“可是你打死了我的师傅!”老陈红着眼睛站起来,刚要发作。却不料冯刚掏出手枪往桌子上一放,说道:“你打死我吧!”
看了一眼迷惑不解的陈沂生,他又说道:“如果换了另外一种场合,我还是要打死他。别问我为什么。换了是你,对于一个擅闯军营的危险可疑分子,你是留还是杀?”
“我......”老陈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老陈!”冯刚笑了,“有的时候,你根本就不像一个兵。”他举了举酒杯,“更像是个农民!”
正文 第七十一章
(更新时间:2006…7…1 23:28:00 本章字数:5031)
冯刚走了,留下满屋子的酒香和无奈。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过来看过他。几天之后,上级的处罚决定被送到了老陈的手中。写得很明确:有期徒刑3年,军内执行。
按照小李的话说,军队就是军队,军队中,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都能够发生。
不知不觉,1979年在平静中悄悄过去了。新年伊始,一切都和去年一样,没什么变化。不同的是,1980年的春节过后,中越边境的岚山市,下了一场雨夹雪。雨雪中,一个军人孤独的身影,穿行于岚山市的大街小巷......
刘卫国的心情近来很遭。不仅仅是因为上级来人找他长谈了一次话,最主要的是,小于也不知去向了。她只给刘卫国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卫国,我走了,你自己要多多保重!你永远是我心目中的英雄。”
“走了!”刘卫国捧着这张纸条,面如死灰,心如灯灭。“走了”的意思,在中国语里面有多种含义。但是无论哪一种含义,都不是一件令人满意的解释。刘卫国拿着这封信,几乎找遍了岚山的大街小巷。就连小于的单位和家人都被惊动了。大家辛苦了三天三夜,最后又从起点回到了起点。
宋玉琴骂自己的儿子“没出息”。可刘卫国为了小于干脆承认了自己没出息。他当着大家的面,痛不欲生之际,说出了一句令人心酸的话:“我不是什么英雄,我只是一个渴望得到爱情,渴望和自己的爱人能够幸福生活在一起的普通人!”
这句话,当然是被某些方面严格控制了起来。也就是在他个人生活和事业上发生了冲突的时候,领导再一次地找他谈了一次话。除了精神上的鼓励之外,最主要的就是希望他能够从悲痛之中重新振作起来,把事业和爱情区别对待。
刘卫国再怎么有脾气,他也不敢当着领导发泄。耐着性子,好容易听完了领导声情并茂的鼓励,在不情不愿之中,勉强接受了领导下达的任务。尽管他对带兵有着一万个的不满意,可是他还是在“谢谢首长的关心!我会公私分明的。我将用自己的行动来证实自己决不辜负党和人民群众对我的期望”之类的豪言壮语中,走马上任了。
此时的时间是公元1980年2月26日。一个连队的最高主管,因为某种原因,在他接到任命之后的第四个月,这才姗姗来迟,走马上任。
刘卫国同志,在沮丧和灰色之中,乘着吉普车,来到了一营侦查连。
李明这一时期瘦了,麻杆一样的身体,使得他看上去更像一只螳螂。一个人主理全连的大事小情外加吃喝拉撒,他基本上已经耗尽了自己的全部能量。正因为如此,他从内心中更加敬佩和想念袁光——几年如一日,他究竟是怎么熬下来的?
目前的二排是一只在全军乃至军区都挂了号的基层单位。二排的归建,并没有使得李明轻松一口气。他明白:这些调皮捣蛋鬼,都不是省油的灯。有时候,你明明知道他们在捣蛋,可是你就是没有办法处理他们。这些人不担心齐,而且极度善于迷惑别人。老实憨厚的外表之下,隐藏的是那并不安分的性格。一场战斗下来,活着回来的人都变了,不但变得更加圆滑,而且调皮捣蛋的本事也是练得更加炉火纯青。他们善于把握领导说话的漏洞,往往在不动声色的情况下,就完成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以前的二排无论谁走,也不过就是一顿酒,或是说上几句客套话而已。可是现在不同了,你要是敢从二排调动一个人,没准半夜里你的门槛前就会多了一个伪装很好的大土坑,根据对你的憎恨程度,土坑中适当会调整碎石碎玻璃的数量。只要你不打消从二排抽调士兵的想法,厄运就会层出不穷。直到你彻底心服口服为止。套用一句周小米同志的话来说,那就是:二排别的本事没有,就有一点,打了你还管你要钱。
流氓加无赖。
李明是对这个战斗排彻底失望了。他知道自己没办法镇住这些人。要论玩狠的,他自认为比不上陈沂生。曾有几次他都想学着老陈的方法,拎着班用机枪找这几个混蛋小子拼命。可是面对这些动作一至,身手敏捷,齐心合力的战士。他只有乖乖地打消怒气,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当众修起了机枪。一边修还一边振振有词地说道:“缺油了,没事得拿出来勤修修!”
二排带给他的是又气又恨,但是更多的却是震撼和荣誉。他佩服二排战士那种有情有意的性格。自从老陈入狱之后。二排每天都会派人守在拘留所的门前,无论刮风下雨。先前只是就那么站着,后来开始和哨兵套近乎。老陈一有什么消息,马上这边就会有所行动。另一面,陈司令的大孙子陈东也没闲着,他那几天基本上天天占据连部的值班电话,没时没夜地骚扰他那年近古稀的爷爷。
老陈的命是保住了。二排的人也松了一口气。
后来,他们也觉得这么闹很没意思,而且也很不现实,很危险。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