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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永不瞑目 -海岩 著-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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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是李春强家的常客,吃吃喝喝都很随便。和胡新民明确关系后,就再没来过。这次主动上门,举手投足,心理上都有了些不自在。
  李春强的父亲这段时间在一个电视剧的剧组里帮忙,一直不在家。他的母亲对庆春的到来一如既往地热情,她拉着庆春问长问短,说起过去,快乐不已。她当然知道庆春和新民的事,也当然知道新民的牺牲。但她没有再唠叨什么安慰的话,对这些事情一句也不提起。只是在庆春告别时,李春强的母亲才拉着她手说:“你呀,什么事都要想开。一个人要是闷了,或者有什么难过的事了,就到阿姨这儿来坐坐。”
  庆春听得懂她的意思,感激地点头。李春强是开队里的吉普回来的,因此可以开车送庆春回家。本来庆春是来找他商量向处长汇报的事,结果只顾得与他的母亲叙旧,这事就只好在路上谈了。
  李春强说:“最好处里能同意我亲自去一趟桂林,把关敬山的活动情况和社会交往尽快搞清楚。我就不信胡大庆在洛阳给他打的那个电话,和毒品没一点关系。”
  庆春说:“关键要让处里把关敬山的情况往局里报,得让局里有个态度,不能把胡大庆的死作为结案的依据。胡大庆的毒品从哪儿来,他的上线是谁?绝对应该盯住关敬山,查清楚。这是唯一的线索。得把关敬山提到这个高度来看。”
  李春强说:“咱们前不久报的那份材料,不知道马处是否送上去了,还是他自己看看就算完了。对胡大庆这案子的看法,你在那个材料里写得很清楚,按说上面应该重视。”
  两人商量一路,观点一致,话也投机,到了庆春家,言犹未尽,于是上楼接着聊。坐在庆春家的客厅里,李春强第一眼看见的,是那个晶莹透明,一尘不染的水晶相框,相框里装了胡新民的一张生活照片。胡新民笑得非常憨厚。
  庆春给李春强倒上饮料,见他正对着胡新民的相片发呆,便问:“还嫉妒这张脸啊?”
  李春强有几分尴尬地接过饮料,说:“哪儿能啊。”然后顾左右而言他:“嘿,你知道这个相框卖多少钱吗?要两千八佰块钱。真是宰人,这是不是真水晶的还说不定呢。”
  “两千八百块钱?”
  庆春仿佛第一次知道似的,吃惊地咋舌。李春强说:“现在自称是水晶的东西大多了,其实不过是质量好一点的玻璃。那个小子和你是什么关系呀,干吗送你这么贵的东西?”
  庆春打开电视机,站在那里调台,没听明白似地问:“哪个小子?”
  “那个大学生,我看他非常喜欢你,是不是有点心理变态?”
  庆春说:“这是什么话,喜欢我就是心理变态?”
  李春强解释道:“我是说他那年纪,比你小好几岁呢。”
  庆春说:“男的比女的小好几岁结婚的有的是。我有个表姑,四十好几了,就和一个三十七八的男的结的婚,过得还挺好。”
  李春强揶揄道:“那你也想找个小的?”
  庆春斗嘴似地回道:“只要相爱,年龄无所谓。你给我介绍一个?”
  李春强笑道:“就那大学生吧,怎么样?”
  庆春做认真状:“好啊,下次见到他,你替我做个媒。”
  两人如此这般地闲扯,忽而玩笑忽而正经。李春强说:“你呀,要真嫁了这么一个人,在咱们全处,非成头号新闻不可。”
  庆春抬杠地说:“那我还真想过过这把新闻人物的瘾。为什么我就不能嫁个比我小的?”
  李春强说:“不在于年纪大小,那个人跟你就不是一个档次的人。说真的庆春,如果,如果你现在真的觉得寂寞,真的想找个伴儿的话,我,我知道你对我过去有成见,但我还是,还是,我其实一直是希望能为你做点什么的。”
  庆春没想到轻松谈笑之中,李春强话锋一转,竟转到这么严肃的主题上来了,使她有点猝不及防。她愣了半天,甚至竟不知该把自己的目光回避到何处,心情也变得有些无措。
  “春强,如果我过去伤害过你的自尊心,那我不是有意的。但今天你谈这个话题,我还是觉得有点不是时候。新民刚刚走,还没有走远,说心里话,我还忘不了他。所以,所以我没有心情,也不想谈这种事”
  李春强低着头,手里抱着盛着橘子水的杯子,他没让庆春说下去。
  “对不起庆春,新民出了这个事,我真是怕你心里受不了,所以我想帮你。你也应该知道,我和新民一样,都是最希望你幸福的,当然,我尊重你的选择,我不会为难你。”
  李春强放下杯子,站起来,他把这句话当做告别语。庆春没有再留他,也没有送下楼去,但是她站在窗前,听着他的吉普车走远,才回到卧室。她想也许今天她不该去李春强家,也不该把他带到自己的客厅里。李春强是一个喜怒哀乐形于色的直性子,暴脾气,她这次躲闪不开,又伤了他的面子。
  第二天上班之后,她用心留意了一下李春强的举止,他表面上声色不变,但视线与庆春相遇,果然多了些不自然。和庆春说话,也带了过去不曾有的严肃和矜持。
  当然也可能是她自己多上午他们还没有来得及找处长汇报,反倒先被马处长叫到了办公室。他们一进屋,处长便问:“杜长发去桂林回来了没有?”
  李春强说回来了。
  处长问情况怎么样?
  李春强把杜长发回来谈的情况简单地汇报了一下。处长几乎没听完就表示:“我找你们来,一句话,就是你们搞的这个案子,不能自为胡大庆死了就停下来。
  上次你们报的那份材料局里很重视。昨天我去局里开会,局长还问起这案子的进展。
  你们赶快准备准备,说不定什么时候局领导就要当面听汇报,你们可别什么都谈不出来。“
  庆春和李春强相视一笑,他们当然设想到会有这样顺利的局面。这说明局里处里头头们的观点和直觉,与他们相当接近。
  局里果然很快就安排了汇报会,汇报会由李春强主讲,庆春和杜长发补充,由于他们准备充分,所以这案子尽管线索不多,但推理有力,分析精辟,材料运用恰如其分,因此他们提出的判断很受赏识。会上局头儿当场指示,这个案子就以汇报会的日期,六月十六日,作为案件的代号。要作为大要案认真查办。要精心组织,周密计划,长期打算,力争尽快找到这个贩毒组织的踪迹和主脉。当前,要取得有关地区的公安机关的支持。首先从桂林关敬山人手,顺藤摸瓜,扩大线索,取得深入。
  会议结束后,处里马上宣布成立6。16案专案组,由李春强任组长,欧庆春任副组长,并且增调了其他科。队的人员加强此案的力量。庆春将要提升副队长的消息本来已有流传,这下更是不胫而走。舆论上普遍认为,这么重要的专案由庆春出任副组长,显然是升职的前奏和见习。
  很快,李春强和欧庆春分头带队,两下广西,重点调查关敬山的社会关系。开始进展并不顺利。关敬山除了运输公司的日常业务外,社会交往简单得出奇,当然这反而加深了专案组的怀疑。从他私人企业主的身份和公司活动的需要看,他很少走动关系也是一种反常。他是怎么发财致富的?几天之后,欧庆春突然想出了一个主意。他们请出税务部门找上门去查账。庆春也穿了一身税务干部的制服跟着去了环江运输公司。毕竟她对财税知识一窍不通,所以只是装模作样看看账本,留心一下关敬山的反应,不敢多言。一切问题都由税务所的一个女专管员出面提出。
  关敬山的外表一点不像个私人老板,一张饱经风霜的脸倒像是漓江上的一个老船工。对税务所的查账他非常配合,让提供什么就提供什么,从不做半点遮掩,态度相当积极。查账进行了一天。快收工的时候,庆春把带队的女专管员叫到僻静处,她问:“怎么样,查出什么了吗?”
  女专管员像是没完成任务似的,面带歉意,说:“账面上没什么大问题。在现在的私营企业中,像这么规矩的账还不多见呢。基本上做到了账账相符,账实相符,凭证也很齐全。手续制度方面有点问题,但不严重。”
  庆春有点失望,但她心里总是解不开这个疙瘩:“我就不明白,他这几年发得这么快,又买房子又买车,他哪儿来这么多钱?”
  女专管员说:“是有人给他投资。这环江运输公司严格地说,不算他个人的企业。他只不过是个小股东,然后兼着经理。大股东是广东红发有限公司,是红发给他投的资,他也算是红发公司的一个子公司吧。”
  庆春感到心头豁然亮了一片天,她用力握了一下女专管员的手,“好,有这一条就够了!”
  第二天他们派人去了广州。在广州市局的协助下,也是用税务所查账的方法,查了同样是私营企业的“红发”有限公司。发现“红发”公司和桂林的“环江”运输公司一样,主要股本也是另有东主。大股东是北京的“大业”公司。
  绕了一圈,根子竟在北京。专案组除留了个别人在桂林和广州继续查证外,其余人马班师回京,直扑“大业”公司。“大业”公司的账要复杂得多,他们请税务局查了好几天,才查完大账。这是一家投资控股公司,老板是做进出口生意发家的,如今在很多城市都有投资。在房地产。饮食业。贸易运输等等方面均有涉足,因此收支往来的账目也比较复杂。但没有查出问题。
  案子查到这个份上,似乎又陷入了停顿。本来对花这么大精力去查这几家公司的账就持不同意见而又一直隐忍未说的杜长发,此时便站出来发表看法,建议对这一阶段的工作好好总结一下。这个“总结一下”的意思自然是检讨一下,用杜长发的话说,人家就是真的贩了毒,能把这种杀头的生意往账上记吗?能记上今天卖出海洛因三仟克,大麻五公斤。鸦片一板车,收入五十万吗?杜长发的矛头是指向欧庆春的。因为查账是庆春的主意,查账工作也是庆春一手组织的。李春强对查账的态度既不像杜长发那么虚无,也不像庆春那么热衷。他认为查账并不是没有一点意义,至少搞清了几家公司之间的投资关系,也看到明面的账上没有问题。但这点收获值不值得投入这么大精力,应有疑义。正在李春强态度尚未明朗之际,从广东传来了一条惊人的消息,这消息一下子就确认了庆春的胜利。
  消息是他们留驻广州的侦察员打电话回来报告的,庆春也是第一个看到这个电话记录的人:“据广州市局告,昨天珠海市武警支队在斗门堵截海上贩毒船只,发生战斗,击毙毒匪三人,重伤一人。在击毙毒匪中,有一人查系广州‘红发’公司经理段汉强”
  庆春几乎跳起来,她按捺不住兴奋,立即把这电话记录拿给了李春强。李春强也没有耽搁,立即转给了处长,处长当即决定,对北京“大业”公司的主要负责人实施监控。
  根据处长的批准,他们首先对“大业”公司的总裁挂了外线,每天跟踪他的出入。一连跟踪了二天没有结果。那位总裁除了生意上的会见。谈判之外,几乎总是蜗居在他的郊外别墅里,看不出任何反常和不轨。尽管如此,庆春对外线的跟踪工作,仍然抱有奢望,每天都盼着能有什么重要情况发生。她每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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