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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药引-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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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痛。
    他的注意力集中在别的事情上。
    寡妇的裙子漆黑的,很长,是粗布,正午晾在院子里,裙子的影子一片漆黑。翠翠抬头看那裙子,厚厚的,阳光无法穿透。
    没有阳光的地方最容易藏污纳垢。
    翠翠看不见屋里的人在做什么,两人的身体似乎连在一起。木板床咯吱咯吱地响。不停地抖动,不停地喘息,不停地呻吟,仿佛痛苦,仿佛享受。
    床上的人也在抖动,男人喘息,女人呻吟,扭曲而快乐的尖叫在幼年的翠翠听来十分刺耳。寡妇脸上的水珠子反射这阳光,刺得眼睛疼疼的。
    翠翠靠在门边,眼睛往里瞅,她以为那个寡妇哭了。她还是个惊慌失措的小孩子,不知道这样的情形该怎么应对。寡妇却笑了,抱着那男人一起笑。男人额头上的汗滴到她脸上,明晃晃的。
    寡妇是翠翠的娘。色气过衰的女人,满脸的哀怨和皱纹纵横交错,攀爬蔓延,苍老而狰狞。无门镇里的男人除了张二混子,已经没有谁愿意多看她一眼。
    “你们不看我,是怕家里的母老虎吗?”寡妇笑,花枝乱颤。花,是残花,颤,是悲伤。没有哪个女人会为一个上了年纪的寡妇吃醋。寡妇在镜子面前顾影自怜,这个可怜的女人,始终以为自己风骚美丽。
    这世界上,有谁能够逃脱时间的镌刻呢?
    卧房的门永远都修不好,细细溜溜的缝在岁月侵蚀下越发鼓噪轻浮,越开越大,当年小指粗细,此时比人的脑袋还要宽。
    有这扇门和没有这扇门是一样的。
    有寡妇这个情人和没有寡妇这个情人是一样的。
    张二混子自己也老了。老男人不喜欢老妇人,却还可以找年轻的女孩子,何况黑寡妇并不会因此和他大吵大闹。他是这个家里的天,只要他能够留下来,没什么不可以做。
    青春美貌是一件奢侈品,只有女孩子才得以拥有。
    瑰丽的容颜,娇羞的笑容,细致的皮肤,芬芳的体香,嗲嗲的呻吟,男人以为自己还是二十年前的自己,年轻力壮,精力充沛。所以,女孩子总是倍受瞩目。
    翠翠的皮肤光滑而有弹性,粗糙的手掌抚摸在上面,引起一阵轻微的战栗。
    翠翠的双腿修长而均匀,快要散架的腰被它们勒住,发出兴奋扭曲的欢叫。
    翠翠的胸部柔软而坚韧,汗湿的皮肤摩擦蹂躏着她,带来一种微妙的快感。
    张二混子瞅着身下的女孩笑,汗珠子落到她唇边,翠翠往门外看了一眼,伸出舌头,轻轻一卷,就把那滴汗吮进嘴里。
    黑裙子的边褶碰到土质的墙面,擦过,再擦过,声音低沉沙哑。寡妇气得浑身发抖。她是为了留下张二混子才让他碰翠翠的,没想到,这么一来,这男人留下就是为了翠翠,而不是她!
    白白养了个祸害!
    翠翠朝母亲青白的脸扬了扬眉毛,因为得意,笑得更加妩媚。
    真的是非常好看的一张脸,迷人的笑容,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乔恩醒来,发现翠翠就躺在他的臂弯里,细细的指尖挠着他的胸口,一双眼睛挑逗似的看着他。
    初恋情人一样娇小美丽的女孩子。
    乔恩的手指游移过她的身体,如同触摸云朵,让人有抓不住的恍然。水流宣泄,安安静静的,在他手下扭动。一个有这样皮肤的女孩子有谁会不喜欢?况且,她现在正看着你,脸上飞起霞一样的绯红。
    乔恩一笑,翻身压在翠翠身上。
    翠翠不说话,用手推了推他,见是无用,就不再反抗了,只是咬着嘴唇看着他。慧黠。
    水嫩嫩的嘴唇,樱桃一样的红,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乔恩就咬了上去,品尝花儿般甜美的味道。拥抱,热情,甘美。翻滚间指尖微动,扯开了翠翠的红衣服。
    木板床咯吱咯吱地响。
    翠翠皱了皱眉头,怯生生地说:“痛。”初经云雨的女孩子,哪个不痛呢?乔恩就越发缓了动作。
    吻,游走过她的全身,暖暖的,润润的。
    木板床被两个人压在身子下面,不停地颤抖,不停地喘息,不停地呻吟,仿佛痛苦,仿佛享受。
    突然,翠翠不动了,偏着脸看向门外。乔恩顺着她的眼睛看过去,阳光炽亮,看不清外面是些什么,惟有一件黑裙子和一双怨毒的眼睛。
    穿黑裙子的人走了。翠翠一言不发地起身,穿衣,穿鞋,慢慢跟出去。乔恩突然觉得她这一去就再也回不来。
    他叫:“翠翠。”
    翠翠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睛里有泪花闪动,让人痛得揪心。
    乔恩想要追她,翠翠却迅速地后退,后退,终于消失在炽亮的阳光里。
    乔恩无助地捂住脸,手心一片温暖的湿润。
    他又醒了,醒来时嘴里还喊着“翠翠”。翠翠仿佛仍旧在怀里,枕着他的手臂。乔恩收回胳膊,指尖触摸到女孩子光滑的肌肤,像云,像水,摸着沁凉而温馨。
    “我梦见你离开我了。”乔恩喃喃地说着,下意识地去看翠翠安静的睡容。
    入眼是一片光鲜亮丽的红,像血,像霞,像幸福。
    像翠翠身上的那件衣服,却又不是。翠翠的那一件更加古朴,裁剪处行云流水,极其自然。
    衣服在这里,可是,翠翠呢?乔恩捏着衣服,衣服像血一样流过他的手臂,温润的触感,就像肌肤与肌肤的碰撞。
    翠翠?翠翠呢?
    乔恩猛地坐起来,朝四周看了看。空无一人。很熟悉的房间,这是他自己家里。那么,他刚才在哪里?翠翠又在哪里呢?土质的墙面,木头的房门,荒僻的村落,穿黑衣服的寡妇,那到底是在哪里呢?
    他一时反应不过来。
    鲜红的嫁衣娇滴滴地从他的胸口滑落到床上,平躺着,发出一声若有若无地叹息,如同方才经历过一场男女欢爱,幸福而满足。
    这是翠翠的声音啊。
    乔恩的脑子“嗡”地炸掉了。


第56章:21

    要想摆脱嫁衣,必须先弄到那个乌木盒子;要想弄到乌木盒子,必须先把嫁衣交给傅轻轻。
    乔恩缓过神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到傅轻轻。
    傅轻轻一直在等他的电话,这边接通,那边已经到了楼下。
    “乔大摄影师,是您亲自送下来呢,还是我上去拿?”傅轻轻好整以暇地坐在驾驶座上,给乔恩打电话。
    无可否认,她的声音轻快好听,但是,距离那么近,乔恩从电话线里就可以闻到她身上的味道。浓烈的法国香水,夹杂着一阵阵腐臭味,刺激着他的神经。
    当然是拒绝她上楼。
    乔恩没有。
    那件红色的衣服就躺在他身后的床上,铺展开,流畅的纹路和质地,腰间的蝴蝶结骄傲地颤抖着,窥探着乔恩的后背。柔柔的,是女孩子看自己情人时的羞怯,有一些景仰,有一些欣喜。
    一种异样的情愫在房间里流淌,一种云雨之后的暧昧气息在房间中弥散,乔恩锋芒在背,全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无论是谁,经历了这样的事情,怕也不敢再去碰那件嫁衣了。
    “见鬼了。”乔恩轻唾一口,点了根烟,试图给自己壮胆子。
    嫁衣果然是活的,知道乔恩因自己心烦,默默的,竟有些哀伤。
    楼上住户在窗台上养了迎春花,枝叶繁茂,像吊兰,坠到楼下来,密密地遮在乔恩的窗前。平日里乔恩一起床就去婚纱摄影店忙活,入夜才回来,也不觉得什么,此时见它们遮了光源,不由心浮气躁。
    “见鬼啊,迎春花都能长成爬山虎,莫不是用死人养的。”乔恩掐灭烟头,骂了一句。说出口又觉得不妥,这种时候在阴暗的房间里还是别说秽气的话好。
    又点燃一支烟,有一口没一口地吞吐。
    房间里安静地让人心慌。
    嗒。嗒。
    尖细的声音在楼道里响起,乔恩惊得几乎要跳起来。
    腐臭味越逼越近,一个女人一边敲门一边抱怨道:“这鬼地方,那么高的楼层,电梯居然是坏的。”
    原来是傅轻轻,看样子自己神经过敏。乔恩摇了摇头,打开门。
    腥臭,扑面而来。
    乔恩还没有来及捂住鼻子,面前的女人已经“哎哟”一声摔进他怀里。
    乔恩吓得往后一跳,顺势把那女人推到地上。
    “干嘛那么用力!”傅轻轻坐在地上,揉着自己酸痛的脚发嗲。
    如果是翠翠这样,乔恩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她打横抱起来,为她上药,帮她按摩,但是面前这个女人那晚的情形还历历在目,乔恩又后退了两步,让出通往卧室的路:“衣服在床上,你自己去拿吧。”
    傅轻轻冷笑,这男人一定遭遇了什么,否则不会那么惧怕那件衣服,更不可能容她接近。她要让他为那晚的鄙弃付出代价!
    都说女人的第六感很敏锐,可惜有些人天生愚蠢。
    傅轻轻扬起头,对乔恩露出一个妩媚的笑:“人家站不起来了,乔大摄影师拉人家一把吧。”
    乔恩恐惧地看着她,仿佛在看一具会说话的枯骨。
    不,这女人比枯骨还恐怖,一瞬间就会变成腐烂的尸体。
    肉悬挂在骨架上,蛆虫拱进拱出,白森森的骨架里,内脏血肉模糊,一张涂了深紫色良彩口红的嘴,连嘴唇都没有,只有一个黑漆漆的洞。
    斑驳的紫黑的尸斑。
    求生不成,求死不能。
    这样一个妖怪,此时向他伸出手。乔恩的脸色惨白,已经止不住想要呕吐。
    他既不想碰嫁衣,也不想碰傅轻轻。
    人在世上,众多的选择,总有一个行得通。
    可惜乔恩面前横呈的这两条路,怎么走,都是死,怎么走,都只有死。
    一件与人交媾的嫁衣,一个身上生蛆的女人,哪一个更可怕?
    没有人能回答。
    乔恩选择了傅轻轻。
    身段妖媚的女人并不直接站起来,蛇一样顺着他的手臂往上爬。乔恩一步步后退,傅轻轻一步步前逼。终于到了卧室。乔恩的腿碰到床沿,没有站住,向后摔倒。女人得逞似的尖笑,向乔恩怀里贴过去。乔恩大惊,顺手从床上抓个东西阻在二人中间。
    那东西经乔恩的手就变成活物。轻轻地,轻轻地,吻上了傅轻轻的嘴唇。柔软的触感,不像是男人,倒像是年轻的女孩子。
    傅轻轻睁开眼睛。
    一片妖冶的红,红得亮丽,红得挑衅。
    是嫁衣。傅轻轻吓出一身冷汗,虽然需要嫁衣,毕竟心存恐惧,她转身就跑。可惜,她不该戴发饰,尤其是好看却无用的发饰。嫁衣被她的发饰钩住,粘在她的身后,跟着就出去了。
    乔恩连忙关上门,瘫软在地上。
    傅轻轻还在跑。身高一米七九的模特,从来没有跑过那么快,从来没有跑得那么没有形象。摔倒了,爬起来。鞋跟断了,赤着脚跑。红嫁衣在她的身后飘舞起来,像一片嫣红的霞。
    傅轻轻终于跑回自己的车子旁,向后面警惕地看了几眼,哆哆嗦嗦地开了门。
    迅速关门,坐进驾驶室才得以喘气。
    习惯性地取出化妆镜整理妆容。打开,披散零乱的头发,身后是嫣媚的红。大惊失色。回头。红色,铺天盖地地罩下来,短促的尖叫,连挣扎都没有来及。


第57章:22

    乔恩仍旧是睡去了。筋疲力尽的时候,只要一碰到枕头,人就会睡死过去。
    有的人,梦里生,有的人,梦里死。
    死亡和梦本来就没有什么界限。
    翠翠在绣着她的红嫁衣,赤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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