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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天惶惶地惶惶-第20章

小说: 天惶惶地惶惶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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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样,而且也穿着黑色的雨衣。
  这个女人也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那眼光好像是在看他,又好像不是在看他,而是穿过他,看右侧的那个女人。
  这时候,银幕上的画面突然变了,出现了红都剧院!
  不过,不是现在的红都剧院,很新,它旁边的建筑低矮而破旧,那店铺门匾的字都是繁体字。街上的行人穿的都是旧时代的衣裳。
  那好像是60年前的场景。
  老子忽然想起了那行字——1939年4月17号。
  剧院里其他人似乎没有感到这有什么奇怪,仍然很安静。
  接着,他感到自己像犯了羊角风一样,脑袋“轰隆”一声,全身都抽搐起来。
  他飘飘忽忽看见银幕上出现了这样一个画面:有一个男人穿着长衫,在剧院门口徘徊,他站在那颗比现在年轻60岁的太阳下,四处张望,焦急地等待着什么人。
  终于,一个女人走来了,他跟她一起走进去了……
  老子想在银幕里寻找香瓶,或者另外两个女性,可是,人海茫茫,根本没有她们的踪影。
  很快那个画面就过去了,《六个梦》继续做。
  好像刚才是幻觉。
  当他的身体恢复了常态的时候,看旁边的两个女人,她们都不见了。
  散场了。
  灯光大白。
  原来是个梦。
  小孙上班了。
  她终于从惊吓的阴影中走出来。
  除了周末中午有加场,平时,红都剧院只有晚上放电影(或演出)。因此,她平时一般提前两个小时来售票。


  这一天,她来到剧院,远远看见剧院黑糊糊的,没有亮灯。
  这是怎么回事呢?她甚至以为她一段时间没上班,她的单位已经解散了。
  红都剧院在长安道,这一片儿今天晚上停电,文经理早就接到了电业局方面的通知。下午,他就让张大爷在剧院的大门口贴出了通告,今晚不上映电影。
  他知道小孙今天要上班,给她打过电话,让她明天再来。可是,她当时不在家。他就打通了她丈夫的手机。可是,他丈夫在外面有应酬,忘了告诉小孙。
  正是因为这一连串的偶然,使得小孙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秘密。
  她疑惑地打开售票室的门,按了一下电灯开关,没电。再看附近的居民楼,全部陷入了黑暗中。有的人家点着蜡烛,昏昏然的光晕稀稀拉拉。
  她正想着给领导打电话,突然,她抬头看见了张大爷。
  她透过窗子,看见昏暗的暮色中,张大爷蹒跚地走近剧院,用钥匙打开门,一闪身就进去了,然后,那扇门就关上了。
  停电了,剧院里黑糊糊什么都看不见,他进去干什么?
  小孙的心“怦怦怦”地跳起来。她没有声张,从抽屉里摸出手电筒,轻轻走出去。
  她走进剧院,里面一丝光亮都没有。
  “张大爷!”
  她叫了一声。
  剧院里有回声,她的声音跌跌撞撞地又反弹回来,很恐怖。
  没有人答应。
  她把手电筒打开,一束惨白的光柱射出去,慢慢地移动……
  如果是一盏灯,那么剧院里的情景都会显露在她的视野中,她在刹那间就能够知道这个地方有没有险情。可是,手电筒的光只能照到一个座位那么大的面积,其余的地方都是一片不见底的黑暗,这让她更加害怕。
  那个圆圆的光柱缓缓移动。
  一个个椅子空着。
  舞台空着。
  过道空着……
  “张大爷!”她又颤颤地喊。
  还是没有人答应。
  她明明看见他走进来了,他能到哪里去呢?
  难道他藏在了哪个座位的下面了?
  这个剧院除了这个入口的大门,里面还有三个门,一个是舞台后面的角门,还有两个侧门,通向厕所。
  是不是他从角门走了呢?
  可是,如果他走了,他不可能不关这个入口的大门啊!
  也许,他摸黑从侧门出去解手了?
  小孙打着手电筒来到侧门,看见这个门在里面锁着。


  她又来到另一个侧门,那个门也在里面锁着。
  她有点慌乱,磕磕绊绊地从银幕旁走到角门处,那角门也在里面锁着!
  她蓦地感到了危险!
  她后悔不该走到剧院的最深处来,现在,她想回到入口,中间的路途变得十分遥远,很难跨越了。
  她要走过那狭窄的过道,而两边的空椅子下都黑糊糊的,哪一排都可能突然伸出一只枯槁的手!
  “张大爷!”她的声音里都透着哭腔了。
  她多希望张大爷此时一下打开剧院里的灯,笑哈哈地出现,说:“小孙,我逗你玩呢!”
  可是,剧院里一片死寂。
  她猛地朝外面跑去……
  从银幕到入口,那一段过道不过几十米,但是她却觉得她跑了很久很久。
  她跑出了剧院的门,连她平时工作的售票室都没敢进,一直跑到附近的一个公共电话亭,给文经理打电话。
  “文经理!我看见张大爷进了剧院……”
  突然,身后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猛地回头,看见张大爷正在她身后站着,他的脸似乎不像平时那样和善。
  小孙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今天怎么来了?”张大爷盯着她问。
  小孙快要吓死了:“我,我不知道今天停电……”
  “你在给谁打电话?”张大爷继续问。
  “我在给……”
  文经理在话筒里问:“你怎么了?”
  “没没没怎么。”小孙只好对着话筒说:“今天停电,你怎么没通知我?”
  文经理就跟她解释了一番。
  放下电话,小孙强颜对张大爷笑了笑:“我得走了。”
  “走吧,这里没什么事。”
  小孙像逃一样离开了那个电话亭。
  “你还没给钱呢?”那个电话亭的老太太喊。
  小孙没有回家,她去找文经理了。
  她上次受惊吓在家休息的时候,老子曾经到她家看望她。她知道这个年轻人一心想弄清真相,于是,在路上,她也给老子打了电话。
  三个人在文经理家附近的一个茶馆见面了。
  听她讲完事情的经过,大家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这个张大爷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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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可能是进去找什么东西,你只是没看见他罢了。”文经理说。
  “不会!我喊他,他为什么不答应呢?”
  “他年龄大了,耳朵背,一定没听见你喊他。”文经理还是不相信张大爷有什么问题。
  “那他也应该看见我的手电光啊。”
  老子一直在思索。
  “这个张大爷是什么时候到剧院工作的?”老子终于问文经理。
  “他……”文经理想了想,说:“我还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到这里工作的,我来接管这个剧院的时候,他就是这里的清洁工。”
  文经理是除了张大爷之外剧院最老的人了,他都不知道,那别人就更不知道了。
  “他家里还有什么人吗?”老子又问。
  “他一个人生活。”
  “一辈子没结婚?”
  “听说,他年轻的时候结过婚,第二天一早,那个女人不知为什么就跑了,再也没回来。之
  后,他就再也没找到女人。”       
  老子打个冷战。
  那个女人为什么跑呢?
  不可能是移情别恋,那需要时间。
  也不可能是因为父母包办不情愿,如果是那样,她在结婚前为什么不跑呢?
  那个夜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她看见了什么?
  “他住在哪里?”老子继续问。
  “他?一个孤苦伶仃的老人,工资低,没有房子,就住在剧院的值班室里。”
  这个剧院就是他的家!
  老子莫名其妙地怵然一惊。
  “平时,他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没有啊。”文经理说。
  小孙插嘴说:“他好像有洁癖。”
  老子把头转向她:“为什么?”
  “剧院每天都有那么多人出入,他却把剧院打扫得一尘不染。”
  “不要乱讲。”文经理说:“他那是尽职尽责。”
  小孙继续说:“平时,没事的时候,我们看见他永远在洗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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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子的脑海中出现一个老头在阴影里搓衣,他的神态恶狠狠的,好像他这辈子跟衣服有什么仇恨一样。
  他在心里画了个大大的问号。
  几天后,老子就听说小孙又出了问题,好像得了癔病。
  老子和文经理立即到她家探视。
  小孙坐在床上,披头散发,又哭又叫,歇斯底里。
  她丈夫抱着她,不停地安慰着她。他面容愁苦,极其憔悴。
  “小孙,你怎么了?”文经理轻轻地问。
  “你管不着!”小孙面露凶相。
  她丈夫抱歉地摇摇头,示意他们坐下。
  “她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老子问她丈夫。
  “昨天她还好好的。昨晚上,她接到一个电话,我也不知道那电话是谁打来的,她跟那个人说了好半天,然后,她就跟我说,她要出去一下,我也没问她去见谁,她就走了。大约两个小时后,她回来,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别说我!我不爱听!”小孙凶悍地吼道。
  “你带她去医院了吗?”文经理没理睬她,继续问她丈夫。
  “去了,医院给她打了点安定剂,好了一些。今天早上,又犯病了。每次犯病大约半个小时就好,问她刚才的情形,她一点都不知道。”
  “你才不知道呢?”小孙龇牙咧嘴地说。
  文经理说:“一定是上次受刺激留下的后遗症。”
  老子没说话,一直在听。
  他偶尔看了看小孙,发现她正盯着自己。他觉得,她的眼睛后面还有一双眼睛,那双深藏的眼睛杀气腾腾。他的心抖了一下。
  老子小时候经常听一些关于黄鼠狼的传说,那是他童年的噩梦之一。
  他太爷是地主。
  他们兄弟八个,他太爷是老二。
  那一辈的弟兄都有几个老婆,各自都生下很多孩子。
  每个孩子娶妻纳妾,又生下更多孩子,像土豆一样。
  大家都生活在一起,是个庞大的家族。
  二太爷当家。
  据他父亲讲,那时候,他家有一个很大的院落,铜钉黑漆大门。门前,立着两座狮子,横眉立目,极其威严。
  院落里,有一大片房子,两边是马厩。
  当时,四太爷有一个女儿,生来蔫头耷脑,不爱说话,似乎脑袋有点问题,因此,她一直过了30岁还没有嫁出去。
  这个女人一直生活在娘家。
  一次,她突然好像被黄鼠狼附了身,眼睛瞪得跟核桃一样大,又哭又闹,骂完这个骂那个,皇帝老子都不例外。


  奇怪的是,她竟然把祖上几代的事情都说了出来,丝毫不差。
  更奇怪的是,她还能把这个家族只有当家的二太爷才知道的一些黑幕都抖落出来,骂得唾沫飞溅,痛快淋漓,天花乱坠,宝雨缤纷。
  她二姐夫是个甲长,平时,她挺怕她的二姐夫,于是有人把他找来了。
  她二姐夫往她面前一站,威严地咳嗽了一声。
  她的气焰当时就收敛了许多,老老实实地看着他,变得像小猫一样乖顺。
  她二姐夫有点得意:“你看看我是谁!”
  “你是……二姐夫。”
  “哦。”她二姐夫捻了捻胡须,对她的态度有几分满意。
  她胆怯地说:“二姐夫,我操你八辈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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