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陵尸经-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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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衣小人
让人奇怪的是,所有行丧的人,脸上俱戴着面可怕且奇怪的面具。而面具的耳翼两侧,则卷起数个小孔,有风经过,居然发出犹如丧乐般的声响。
更惊异的还有,黑棺身后那四个顶着纸扎人的麻衣人,他们手上的纸扎人,张大胆一眼便很熟悉,它们很像活人寿衣店曾兄家的手艺。因为张大胆打自父母离世,便在曾老头家度过不少时光,故而才会记忆深刻。
巫祝瞪着面具下那双深不可测及黑洞洞的眼睛,轻摇一下阴文幡,行丧的队伍又复行起,直往关帝庙走来。阴风吹过,一连串丧乐声泣耳哀鸣,就连那钵中点点的引魂灯火,也乘机徭役的夸张厉害,让人见之不寒而栗。
飘红脸色微变,张大胆心惊下,不无暗忖:“这夜间行丧的队伍来往关帝庙,该不是只想来歇脚的吧?”
一念逝下,巫祝的前脚便已踏入进庙门,紧接着,身后抬棺,举幡和顶小人的麻衣人,也尽鱼贯而入,就像此地已成了死者的庙堂。
张大胆、飘红身子往墙角一闪,退后中间数丈,两人虽心有惊惧和恐色,却也并不想着急离去,想必是好奇使然,倒也忘了那句老话,遇夜间吊丧的人,因回避半里。
此刻,天色已然全暗,庙内的光线,惟有巫祝手中那钵不甚明亮的引魂灯,闪烁不定地散着碧蓝的光。飘红拉拉张大胆的衣襟,小声说:“真是奇怪,吊丧居然跑到了破庙,你猜是为什么?”
张大胆还未来得及接上话茬,却想巫祝也像听见了她说的话,转过脖子,瞧她数眼,然后一挥阴文幡,抬棺的麻衣人缓缓将棺落地,其余高迎招魂幡及顶小人的麻衣人,却照样定定立于棺材身后,一动未动。
接着,巫祝把引魂灯置向棺心,走起圈步,左右各绕黑棺三遍,口中念着张大胆和飘红都听不懂的阴文。他的声音就像从公鸡脖子下硬挤出来的一样,让人听之,无不全身发麻。
祷念完阴文,只见他又挥挥手中的幡子,那八名始终未动的麻衣人,像突然得到了某种命令,井然有序地四下分开。四名持幡的麻衣人先步至黑棺四角,双手紧握招魂幡的杆子,生生从棺盖的角上插将进去,然后面朝关二爷塑身,不再动作。
紧随其后,另四名顶小人的麻衣人,也左右两人分向棺材两侧,各放下一男一女两小人,先女扎人站前,男扎人垫后,同时接过抬棺的四名麻衣人手臂弯的杠头,压在小人的肩上,完事后,也如先前持幡的四名麻衣人一样,面向关二爷,静止不再动。
飘红有些害怕,将身子往张大胆旁侧靠了靠,小声奇怪道:“哥哥,他们这是做什么?”
张大胆也一脸迷惑,道:“据我所知,夜丧相较白丧,只是时间相差及孝子换成了巫祝领路罢了,其实到了墓地,多的只是在棺木下葬前,巫祝要用鸡砂血在棺背留一段阴文镇尸,其余的和白丧没多大区别,至于此刻他们的这些动作,我想这里亦不是棺木该安息的墓地,想必是另有你我所不知明的隐情吧!”
飘红道:“或许是如此。”
身不由己
话音刚落,但听巫祝那鸡嗓子音又复响起,手中的阴文幡往上一扬,向右一撤,十二名麻衣人迅疾退开黑棺三四步,接下,只听巫祝把阴文幡往棺前一立,口中的阴文咒也越读越快,恰似那决了堤的黄河之水,滔滔不绝,延绵不断。
忽然,奇怪的事在眼前发生了,四个原本不会动弹,纸糊竹条编扎的小人,像突然被魔法施了咒,瑟瑟抖动了几下,居然抬动黑棺,迈开步子,迎朝关二爷走去。
飘红吓得面如土色,不觉时,身子也已隐到了张大胆身后,她双手死死抓住他的胳膊手臂,探出一颗脑袋,舌尖打结道:“哥哥。。。。。。这。。。。。。这小人。。。。。。到底。。。。。。是死还是。。。。。。活的?”
张大胆也面相苍白,道:“我——也不知。”
飘红心悸顿生一片阴霾,颤颤道:“哥哥,恐怕此地不宜久待,咱们还是不要打扰了人家,先走了吧?”
张大胆附声道:“我也是这样想的。”
两人目不离视,盯看着庙堂中的情况,然后脚下偷偷往庙门口移去。不多时,便快接近门口,正待拧腰错身,一气跑将出去,以便早早离开这是非不祥之地,哪料,原本视睹两人如空气的巫祝却突地念来一段阴文。张大胆、飘红虽听不懂半句,但不知怎的,刚迈出庙门前脚的身体,却变的怎么也动弹不得,整个人像被咒上定身法一般,任凭脑袋如何清醒,但怎么也使唤不动四肢身体半分。
飘红眼角瞟视向张大胆,恰巧他也望将过来,目光相触,两人都为之一震,因为此刻两人心中已经明白,不光自己,对方也是相同遭遇,更让两人失落的是,这一刻,心底下仅存的那一线希望也瞬之破灭。
巫祝的阴文还是如连珠炮一样道来,不知是换了一段,还是先前那段,反正照旧谁也听之不懂,唯一不同的,是张大胆和飘红的身体都开始动了,但并不是他们身行力动,而是受到某种无形的力量控制。
两人收起那迈出庙门的脚步,缓缓转过身子,却看见四个小人抬着黑棺定定站着,好似在刻意等着他们。两人心下一阵奇怪且发毛,不禁油生出一丝恐惧,但脚下却已逼近黑棺四五步。
张大胆此时才想起了那句老话,夜遇吊丧的人,因回避半里的真意,可惜好象已经晚矣,他不禁暗自备责:“飘红姑娘,只怪在下一时糊涂,却要枉送了姑娘的性命,但愿姑娘莫要怪于在下太久。”
飘红心念数转,亦不是和张大胆一样,虽听不见他的心声,想的却不径相同,也是说:“哥哥,都怨我一时心存偏想,非欺骗哥哥一起上南阳观,殊不知,却搭上了哥哥的性命,你我俱都要死在这荒山破庙之中。”
此时,在两人的心里,恐怕想的俱是今日在劫难逃了。这临死前一刻,两人心中想的不是亲人,朋友和有什么未了的心愿,而竟是对方会不会怪自己,更希望对方能原谅了自己,这难道是善良下的歉疚,还是。。。。。。?相信谁也不曾问过自己。
抬棺的小人一步一顿,张大胆和飘红跟及其后,两人虽都在后悔,但也不无纳闷:“关二爷座后乃是庙墙,根本瞧不见有去路和山门,就连想寻得半扇破窗,也是没有,这四个小人可要把此黑棺往何处抬去。”
正心念不定,忽然两人顿觉眼前一亮,几乎同时看见,那关二爷座下居然出现了一条往下延伸的深不可测的石阶,四个小人正欲把黑棺自阶下抬去,张大胆暗道:“这里怎么会出现有石阶。。。。。。石阶是哪来的。。。。。。为何刚才都不曾看见。。。。。。难道。。。。。。难道此地就是传说中的地狱之门?”想着,本已苍白的脸变得更无人色,心底也更坚信了离死亡将为之不远。
千钧一发
他斜瞟一眼飘红,只见她圆睁双目,面相煞白,因为此刻他们早已连闭眼说话的机会的权利都已没有,就好比是那砧板上的肉,油锅下的鱼,任凭他人摆布,而无还手之力,只有眼睁睁看着自己一步步走向死亡。所以,此时两人反而顿感心中一片坦荡,索性不再害怕,一切只听天由命,顺其自然了。
正当万念俱灰,静等死亡之时,突听庙外响来一声轻凌的女音:“鬼命凡音。”
张大胆、飘红心下都为之一震,听来这声音俱像似曾熟悉,只恨身体不能动弹,无法回头瞧个究竟。
只听身后那声音又道:“你等究竟是谁,为何在此残害无辜性命?”
“丫头,你走你的阳间路,我过我的地狱门,咱河水不犯井水,这死人的事,劝你少管为妙。”
张大胆虽回不过头,但一听便知,此生硬干涩的嗓音,应该是出自那巫祝之口了。
被巫祝称之丫头的人,又道:“我并不想管闲事,但今日之事,却是不想管都不行了。”
巫祝嘿嘿干笑两声,道:“本看在你师父面上,不想惹你麻烦,但可惜呀。。。。。。嘿嘿。。。。。。”又连笑数声。
“你已知我的身份?”庙外的丫头像是很吃惊,顿了顿,道:“你养你的尸,但不该把这两个活人也要带走,你若放过他们,我倒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看怎样?”
巫祝像是在暗自盘量着她的话,许久都未出声。张大胆心下微颤,眼见抬棺的四个小人也已步下石阶,而他与飘红也只余阶口三两步,此时心中不无暗叹:“想人之未死,却要先入地狱,真是可笑之极。”
正哀叹间,只听巫祝一连阴笑,让人听了毛骨悚然。笑落,道:“丫头,今日我就卖个面子给你那南阳老道,不仅可以放了这俩人,还可免费送一口上好的棺材于你。”又阴笑数声,接道:“但你该明白,下次若还坏我好事,我可就没今日这等慷慨了。”
话音刚落,只见黑棺上那钵引魂灯突就熄灭了,庙内顿时陷入一片黑寂。
过不片刻,张大胆只觉庙外走来一人,顶着火把,直接来到他的身后,说:“你俩为何还站着不走?”
张大胆心下一楞,飘红却动了动手指,原来,两人因让他人控制了太久,不仅全身发麻,更不知此时恶咒已经解除,居然还一直傻傻站着。
身后之人又道:“此地布满乌烟浑浊之瘴气,不宜你等久待,还是快快离的越远越好。”
张大胆、飘红已知自己脱离了险境,当下一喜,回转身来,欲感谢她人一番。哪知,见了此人,都不禁脱口道:“咦,原来是你?”
荷心忆事
眼前之人面若纸霜,道:“二位下了西南山,怎会来到这里?又怎会撞上这些不干净的东西?”
张大胆苦笑了一下,说:“道。。。。。。”他突见面前的女子已不在是西南山后峰遇时的那身青衫道袍,而是穿着平民素衣,肩上挎着一灰布小包袱,像是要出远门,便连忙改称道:“姑娘有所不知,在下来时的车马不知给哪个小贼给盗了去,眼见天色渐黑,且刚下过一场大雨,路滑途遥,故准备在此破庙将就一宿,待明日天早再行上路不迟。不想,没过多久,便听见哀乐连连,只见一些人抬着棺材,二话不说,径直来到庙中,我俩见此些人行为怪异,不敢久留,正欲悄悄离去时,料不想他们不知使出了什么手段,我俩无缘无故,身子便失去了动弹,像一具行尸走肉,完全不能自我。所幸,此时姑娘凌空到来,救了我等的性命,此大恩大德,实没齿难忘。”他一口气,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简单述说了一遍,然后看着她,难掩感激之情。
“原来是这样。”她嘀咕一声,接道:“初次相见二位,权因家师墓冢被盗,虽无什损失,但也恼怒过度,所以,先前如有不敬和误会的地方,但请二会见谅。”顿了顿,看一眼两人,接着道:“其实我是南阳仙人未过门的女弟子,从小被师父收留在他地,只因南阳观历来不收女徒,故而师父不曾赐我法名,听师父他老人家说,我是他在河边草地丛里的一包荷叶中捡来,所以,师父一直唤我名荷心。”
张大胆轻叹一声,道:“想不到荷心姑娘也同我等一样,自小便是一名孤儿。想起我俩先前的冒犯,实是深感惭愧。”他望一眼飘红,似还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