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渊记-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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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青渊心里思忖,这么多年来都是义父给自己透露一些小小的事情,不过就像是何叔叔所说,自己何必被前人的恩怨再撩住呢,那些深仇大恨再重温一次其岂不是再伤心一次。但是话说回来,糊糊涂涂的也不能过一辈子,清楚完整的知道事情的开端结尾,才是
衡量与把握自己行为的前提。
我与你父亲结识,大约有30年了。我们同一年的进士,他是那年的探花,我则是二甲出身。只是那时你爷爷已经官居高位,若是将你父亲再委以重职,只怕天下人就要诟病了。青松自己知道这些,就乖乖呆在了翰林院,我俩自此相识。这翰林院虽是文人墨客的天下,但酸腐儒生们凑在一起,自命清高却又斤斤计较于辈分先后。唯青松不过问这些,与我这小小编修整日下棋写诗作画。他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远大的志向,常常对我说的一句话就是:“我父亲虽是当朝宰相,可我一点也不愿意生在这看似金光闪闪的宰相之子名下。若不是这出身,只怕我会比现在活得快乐一百倍吧。我当时说是入了翰林,其实在朝中几乎是没有地位的。这同时也意味着我的事情并不多。我俩乐得清闲,就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了。好日子过得总是不长的。那时我常常去你家拜访,慕老爷子爱听戏,得知我也爱听戏,便常常邀我前去。说来他最喜欢的,就是那段三岔口。后来朝中出现了一个叫魏秉的言官,似乎是我与青松前两年的门生,不知是以何种手段勾结了朝中文武百官,最后的目标就是拿下你爷爷宰相的位置。当然这都是我后来才知道的,一开始我并不关心这拉帮结派的魏秉到底是何目的,我不求升官发财,在翰林院待得也算称心如意,勾结拉伙本就是那皇帝最痛恨的事情,我又何必趟这趟浑水。但不幸的是,我们知道这魏秉的图谋时,为时已晚。我还记得那天是腊月初八,快要过年了。我家人突遭横祸,兄长入狱,妹妹失踪,父母又气又急,双双不幸撒手人寰。那时候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我知道铁定是有人在背后故意设局,但是为什么是我呢?我无法理解个中因果,情急之下只好请青松拜托慕老爷子帮忙,几经周折最后落到魏秉身上,正待我与慕家老爷商议对策的时候,一道圣旨下来,慕家也遭了秧。这其中定然的狠狠一番争斗,又如何是我这外人能知晓的。慕老爷此时已经失宠,原本位居高位,若是尸位素餐则不得民心,若是太过强硬驳了皇上的脸,那更是大逆不道,堪堪就被摘了乌纱。大概那时候的皇帝只希望找个不似你爷爷一般喜欢管事的宰相吧,这才扶持了魏秉,魏秉得了志,慕家一家上下就没有好日子过了。我还记得那天是正月初六,因为自己家的事情我还急得焦头烂额,家人也没了,哪有什么年好过。初五一过,就去叨扰慕大人想知道该怎么办。结果到了慕家大宅门口发现全是官兵,想进去也被拦住了。听围观的人说是要抄家还是如何,心急如焚,却只得等着。不多
时,慕家老少全被押了出来,青松看到我,眼中全是绝望,对我轻轻摇了摇头,大约是示意我不要管。案子的结果出来之前,我还找了以前同门的师兄,当时任参知的竺宇文,求他帮忙打听慕家事情的因果,三天后他告诉我,慕家所犯的乃是造反逆上,这是诛九族的罪,切不可乱传。我当时没想到会这么严重,我的事情似乎就是这朝中大换血的开端,现在想来多半是魏秉安插其党羽的手段罢了。慕家的案子七天便结了案,果真是造反罪,诛九族。我也因为与慕青松交好被污为造反同谋,因为抓不到切实的证据以充军罪论处。再后来我通了关系这才逃了回来,隐姓埋名,过这清净日子……
家仇虽是大,但是自己势单力薄,若是单纯的寻仇不过无谓的牺牲罢了。何况家人当年把自己送出来,肯定也是不想自己今后踏入这冤冤相报何时了的迷局。但是十多年没有亲人的苦,又怎是别人能想象的,家人死得不明不白,谁又能接受得了莫须有的罪名。 慕青渊心中犹如水草牵牵扯扯,却无论如何理不出来头绪,只好暂且放下,心说回了台州府与义父商议之后再做定夺。
又是一番纠结无奈,如何才是应该的办法。寻仇?抑或是就这么平平淡淡的一辈子过下去。后来慕青渊想,若是当时下定心思寻仇的话,大约也不会这么狼狈。只是选错了路,我不与人争,人却不放过我,有时候树欲静而风不止,大概是人人都逃不出的怪圈。
☆、贵客
当天下午,慕青渊来到绸缎庄接货,收拾打点好了之后,第二天就可以回台州府。
此时日头已经偏西,绸缎庄正是准备打烊,慕青渊便坐在柜前的茶椅上,与掌柜的闲聊。都已经是老主顾,彼此当然也很熟络,来来去去不过也就是家长里短,生意人不似书生,没有那么多琴棋书画可以谈论,且二人本隔得甚远,只是生意往来。所以三来二去小半柱香的时间,事情说完,慕青渊起身便打算辞行。
抬头看见白衣小哥进了来。看见慕青渊先是一愣,然后微笑抱拳道:“好巧,慕少侠也在这里。
慕青渊回礼道:“原来是花公子,慕某明天就要启程回台州,帮助这李掌柜运些东西回去。这才来辞行的,花公子来此是买东西?
花九道:“正是,受了班主的嘱托来买些绸罗回去做戏服的。今天慕少侠不是也在么?
慕青渊这才想起来,拍拍头抱歉道:“恕在下记性实在不好,这才想起来。花公子你慢慢看着,我就不在这里打扰掌柜做生意,这就告辞了。
说完给李掌柜打了招呼,冲花九抱拳一笑,转身出了大门。
回去的路上想起了花九这个人,慕青渊心里就有说不清的情愫涌上来,不知是个什么感觉。他似单纯,似冷漠,但是当初虞姬那深深的哀愁,却着实演不出来,大抵这花九心里也是苦的。自己对花九也不似单纯的欣赏,而是夹杂着怜惜与喜欢。很难说为什么会对一个只打过几个照面,甚至除了名字对其人本身一无所知的人会有这样的感觉。这就是命运吧,慕青渊再一次想到,命运让我如此的对你另眼相待,我没有理由违拒,此时只希望你不会辜负我这一番美好的想象。
谁知到了半路,却被李记绸缎庄派来的小厮叫了回去,说是要从装好的货里卸一些下来。慕青渊好生奇怪,到了柜上才知,原来花九所要之材料,是极罕有的云锦,由于贵重且不易打理,所以很少有人用这种材料做衣服。李掌柜这批青帛放在仓库一年多愣是没人过问过,这才托了慕青渊运回苏杭给他的一个专给官宦家做衣服的好友,想个法把这批锦缎给销出去。不巧正好遇到装好货的时候,花九却指明要这料子做戏服,别的还不行。不过换个方面说,也是巧得花九运气不错,要是稍晚,估计他们戏班三五个月也没法添置新戏服了。
从后院装好的货车上拿好了布匹往柜台走,俩人同路,却没人说话。慕青渊觉得稍稍有些尴尬,就挑了个头,想俩人怎么得说说话,至少不这么生疏。但是花九这人就是给人一种不大近人情的感觉,冷得慕青渊哗啦啦打寒颤,思前想后于是道:“花公子,在下能冒昧问个问题吗?
“嗯?”花九回头稍稍
挑了眉,“慕少侠客气,但说无妨。”
“花公子……是什么时候来的这薛家班?”其实话出口慕青渊就后悔了,这不是明知故问嘛,不对,他不知道我知道,权当我不知道吧。不然也没得说啊。
“不知慕少侠问起这个是何意?”花九走在前面,头也没回的道,语气似乎并不高兴。
慕青渊就这么愣在了那儿,心想完了完了,太冒昧了,是不是戳中了这孩子的伤心往事。正待想辙,满脑子都是汗,花九就忽的停了下来:“在下从小无爹无娘,万幸得以戏班老板好心捡起,慕公子这厢问我在这戏班子呆了多久,是在揭我的伤疤吗?
慕青渊还在低着脑子冒汗的想对策,一时没反应过来,就这么撞到了花九身上。
慕青渊抬起头来先往后连跳了两跳,着急道:“抱歉抱歉!在下刚刚……我我我我只是……
花九突然就笑开,唇角微微扬起,双眼似弯月,看得慕青渊就这么呆了,只觉得周遭都没了物什,世界上唯独剩了眼前这个人,却听见他说:“少侠无需在意,我只是……听到花公子这个称呼觉得新奇,与你开个玩笑罢了。
慕青渊突然发现自己脸红了,这一发现让他恨不得把自己埋到手中抱着的布堆里。事实上花九看到的其实是慕青渊鲜艳欲滴的红脸,然后十分羞赧的低到了胸上,然后真的埋到了布堆里,一边口中念念道:“我我我我我太失礼真是不好意思……
花九大笑,说:“你我都是男儿,何必在意那些虚礼。若是不介意,你长我几岁,我叫你一声慕兄,你叫我一声小九,慕兄意下如何?
慕青渊这才反应过来,也不接花九的茬,自顾自奇怪道:“为何会觉得花公子这个称呼奇怪呢?
花九摇头:““戏子本就是最下贱的人,又有谁愿意叫你一声公子,何况,花九只是个艺名,在下并不叫花九。少侠可是愿意我这戏子高攀,叫你一声慕兄?
慕青渊倒是求之不得,这公子来公子去早把他烦透了,高兴的道:“小九好,小九挺好。我早觉得这公子少侠的拗口了。那小九你原本姓什么?
正是跨进柜台房门的当儿,花九顿了顿,站在门口低头小声道:“我也不知道。我原本那父亲是大字不识的白丁,兴许也没兴趣为我起个名字吧。说完跨步进了去,慕青渊似乎听到那声音里的黯然,亦能想到说那句话时小九眼中的哀伤。自己又何尝不能理解,同是没有亲人关爱的可怜孩儿,所幸我们都遇上了养育我们长大的恩人。
班子不大,要的东西自然不多,这么大费周章的最后只是买了四匹绢布而已。不过一个人拿着也着实费力,慕青渊便要送小九一程,二人一人抱了两匹布,踏着月光洒下的夜雾,渐
渐消失在青石小巷。
将人送到屋里放下东西,慕青渊本打算就此告辞。不成想却瞥见何奉勉与一个衣着十分华贵的年轻人在里屋坐着,似乎在商量什么事情。何的旁边站着一个身材极瘦的女人,看样子也不大年轻。
“那位是我师娘,对面那位似乎是平遥县令家里的贵客。” 花九在慕青渊耳边小声说,“不知他来这里有什么事。”
“你怎么知道是贵客,见过?”慕青渊悄声道。二人就在门外悄悄往里看,不知怎么就有了偷听的意味,二人还甚是自觉,非把这偷听的动作做得地地道道。
“几天前县令儿子娶媳妇,请我们去唱了两天堂会。”花九将声音压得更低,“这人与一个年纪稍长的,两人一直都是坐中间的。”
正愁听不到下文想稍稍靠近些,不想脚下踢到不知什么东西,乌漆麻黑什么都看不见,哐当一声吓得二人差点跳起来。房里正在聊天的人也被外边突然的动静惊动到,却听得何奉勉说:“大约是小九回来了,我这就叫他进来见您。说罢转头向师娘道:“你快去!
后者忙不迭的应道,诶!诶!边说边谄笑着跑出门来。
慕青渊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