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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梦了无痕+番外 by: 水浮灯-第3章

小说: 梦了无痕+番外 by: 水浮灯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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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的他多麽想感谢上苍的怜悯。一直以来他都认爲友人一家在那场突变中全部罹难,却没想到还有这个曾经被自己抱在怀中的小孩幸存下来。 

  逸,如果没记错的话,他应该叫沈逸。 

  他轻轻地抚著孩子的脸庞,心痛著他那只有沉睡後才显示的脆弱。就在快要落泪之时,孩子醒了,除了病中的苍白外,脸上没有其他的表情。 

  「爲什麽救我?」 

  不是「我在哪里?」或者「你是谁?」,而是「爲什麽救我?」 

  这隐含著不信味道的问句,让他很是心酸。原来在这孩子的心中,人心已经不再是单纯无邪的了。他已然习惯了乱世中的尔虞我诈。 

  「逸儿,我是你父亲的朋友,以前你都管我叫叔叔的,记得吗?」 

  「我不是什麽逸儿,更没有叔叔。」他淡淡地否认。 

  吕黔会心地一笑:「就知道你会这麽说。」说著,他从怀中掏出了一件物事,塞到了孩子手中,「给,还记得这个吗?」 

  拉起孩子的手晃动起来,清脆的铃声在屋内盘旋不去。 

  他明显地感觉出了孩子的颤抖,他知道这孩子已经认出了这样小东西。这是沈逸三岁时,他父亲亲手爲他带上的铃铛,瞧著这孩子十分喜欢,吕黔便起了捉弄他的心思。在他接到家书不得不回去接任掌门前,他开口向孩子讨那个铃铛。本以爲孩子的心性总喜欢巴著自己中意的玩具不放,却没想到这孩子竟轻易地将它叫到自己手上。 

  「逸儿喜欢叔叔,逸儿也喜欢铃铛,所以逸儿把铃铛交给叔叔,叔叔也一定会喜欢这铃铛。」 

  这个逻辑虽然有点搞笑,但是当时给他的震撼是巨大的。这样的孩子将来必成大器,他理所当然地这样想。多麽希望能在他身旁看著他一点点地成长。只是「天下无不散之宴席」,该走的始终要走。 

  「叔叔一定会保管好它,等逸儿长大了就来向叔叔要。若是那时叔叔弄坏了它,你想怎麽罚叔叔都成。」 

  「嗯!打勾勾。」 

  当时孩子的笑脸还深印在自己心田。一别四年,怎会想到竟如此相遇,真是让人感叹世事无常! 

  「怎麽样?叔叔没弄坏它吧!」他笑嘻嘻地问道。 

  孩子将铃铛贴在自己脸颊,怀念地摩挲著,眼角已不觉地落下两行清泪。 

  「嗯,很好。」他带著哭腔,「叔叔……叔叔……叔叔……」 

  他反复地叫著这个许久不曾用过的称呼,万般心情涌上心头。 

  「孩子,你受苦了。」他将孩子紧紧地搂在怀中,「别担心,以後有叔叔照顾你,你不会再孤单一人了。」 

  「嗯……」还来不及说话,他已控制不住地放声大哭起来。 

  那天晚上,他们聊了很久的天,这孩子将他所有的心事告诉了自己,他害怕风雨夜。三年前的那个风雨夜,一块明黄色的绸布毁了他的一家,他失去了曾经拥有过的幸福。两年前的那个风雨夜,他被色迷心窍的监工压在身下爲所欲爲,遭受女人一般的对待。一年前的那个风雨夜,他第一次拿起匕首,狠狠地将它刺入敌人的心脏,仍有些许良知的他彻底地将自己推入地狱的深渊。所以,他恨风雨夜,他的不幸都发生在风雨夜中。这样的夜晚,他总会恐惧地缩在一个自认安全的角落里,掩住耳朵隔绝著整个世界。 

  「这就是你师兄的故事。」 

  他负著手,站在又开始下起蒙蒙小雨的树林中,慢慢地说完了整个故事。 

  「这个孩子就是师兄……」少年听完,目中含泪。 

  「少生。」吕黔忽然说道,「别让你二师兄看见你那种同情的眼光。他最不需要的是别人赤裸裸的怜悯。他的自尊心很强,若不是身负血海深仇,他绝对会一死了之。你所能做的就只有和我一样,从旁地给他关怀,让他知道,他并不孤单就好了。」 

  「我不会和师父一样的。」少年信誓旦旦地说,「我要让他知道,他会得到幸福。」 

「幸福吗?」吕黔一笑,「也罢,也许这是个契机。」 

(六)

  那日之後,少年更紧地粘著他的二师兄,更是想尽办法地把那位很让他看不顺眼的小师弟赶走。凭什麽二师兄老责备他,而什麽事都护著那个小师弟?因此,小师弟理所当然地被他认定爲劲敌,不赶不行。尽管很显然,他的一举一动二师兄都是看在眼里的,却没见二师兄有什麽反应,更让他放大了胆子去做那些个有的没有的。 

  在少年有意无意地注意下,他发现了二师兄很多异常的举动。就比如,二师兄经常一个人跑到後山树林里,由於自己的武功略逊于二师兄,所以他没敢跟去查证。又比如,二师兄常常会在书剑山庄走动。本来,庄中人在庄中走动是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但会走到闭关的密室前就很令人奇怪了。二师兄到底还对师父隐瞒了什麽?爲了知道这一切,如今的他站在了二师兄的房门前。 

  「二师兄,你在吗?」 

  他敲了敲房门,不见人回应後,他径自推门走了进去。 

  不在?半夜三更的,二师兄会去哪里? 

  他走到二师兄的床前,诡计得逞般坐上床去,手依恋地来回抚著床上有点凌乱的被褥,上面还残留著二师兄的余温。不是没有回来,而是刚刚出去。他知道二师兄是个很严谨的人,睡醒後一定会叠好被褥。除非是发生了什麽急事,让他根本没有空閒再来叠。 

  虽然心有疑问,但他也不想去深究。暗暗欣喜地把头埋进被单中,嗅著那份独属於二师兄的味道,不由得有点醉了。突然,他起了一个恶作剧的念头。掀起被子,他美滋滋地躺了进去,准备等下给二师兄来个出其不意。偶尔看看二师兄受到惊吓的样子也不错啊! 

  只可惜,等了许久也不见二师兄的归来。没耐心的他心中不停埋怨著,慢慢地睡意袭来,很快地他就偷空溜达去拜访周公了。也不知睡了多久,颇有点警觉心的他睁开了眼睛,在黑暗中探察著四周的情景。在见著熟悉的身影进屋时,他的鬼灵精毛病又犯了。轻轻地将被子盖过头顶後,他屏住了呼吸。 

  二师兄的脚步声缓缓向自己这边靠近,他更连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只听二师兄坐到床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爲什麽会这样?」他的声音听起来是多麽的苦涩,「他说得没错,没有人逼我,逼我的只能是我自己。一条人命换一条人命……值吗?」 

  逼?人命?床上另一角的少年听得也是一知半解。难道有人逼二师兄去杀什麽人吗? 

  「难道我一开始就错了吗?难道我不该回来?我又怎麽能对师父下手?」他喃喃自语,陷入沈思。 

  师父?难道二师兄要杀师父?这怎麽可以? 

  没有丝毫犹豫的他叫出声来:「二……二师兄……」 

  床边的人听见声响,心中紧绷的弦「啪」地一声断了,以他平生最快的速度蹦了起来:「谁?!」 

  「是……是我……」拉下被单,少年回答道。 

  「你……爲什麽会在这里。」沈尘衣强作镇定地问。 

  「我……我什麽……什麽……都不会说的。」 

  少年知道自己不应该结巴,但是他在二师兄瞪著自己的目光中看到了杀意。许下如此的承诺并不代表自己的畏惧恐慌与贪生怕死,他只是不想看见二师兄那挣扎于矛盾间痛苦抉择的表情。 

  「相信我,二师兄。」 

  他诚恳的目光对上二师兄阴晴不定的眸子。 

  「求你相信我,二师兄。」 

  他不断重复著这样小小的请求。 

  二师兄眼中的杀意渐渐淡去,让他也稍微地松了口气。他调整好心态,深呼吸了几回,坐起身来,不顾一切地扑进他的二师兄怀中。 

  「爲什麽?」沈尘衣没有推开他,也没有回应他的环抱,只是沉沉地问道。 

  爲什麽?是爲什麽会在他的房间,还是爲什麽他会替他隐瞒一切,或者是爲什麽要他相信自己?其实这三个问题的答案只有一个。 

  「我喜欢二师兄。」他环著二师兄的双手紧了紧,「很喜欢很喜欢。」 

  沈尘衣心上一震,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我不会撒谎的。」少年接著说道,「我喜欢了二师兄十几年。」 

  「你……」 

  「我知道……二师兄曾经遭受过什麽,但我并不想二师兄因此排斥我。若是让我在你的喜欢与信任中选择,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信任。因爲二师兄不喜欢我也没有关系,只要我喜欢著二师兄就够了。我只是要个机会,二师兄相信我的机会。」 

  表白之後,他放开了二师兄,慢慢地往门口走去。他没有回头,因爲他不想知道自己到底是得到师兄的憎恨还是信赖。同时他也是在默许,这是个杀他的机会。 

只是,直到他离开房间,他的二师兄也没有任何的行动,只是用一种莫名的眼神静静地目送著他。 

(七)

  江湖正值多事之秋,曾经参与围剿繁若宫的各派掌门皆死於非命。有人说是繁若宫的馀党在滋事,爲东方祑复仇。又有人说是东方祑临死的诅咒应验,必定搅起武林的血雨腥风。但传言岂可轻信?至少在书剑山庄里就有两个人站在反对立场,吕黔和沈尘衣。但前者正在闭关修炼「缥缈掌」最後一层心法,外头的事已管不了许多。後者也不是多管閒事之人,更懒得理这是非。不过有时候,你不想找麻烦,麻烦总会倒找上门来。这不,此时一张武林大会的邀请函送到了山庄之上。 

  掌门闭关,主持大局的自然是大师兄。因此,代替师父上飞雁的任务就落在了二师兄沈尘衣的身上。当然,不可漏掉的一点,有沈尘衣的地方少不了莫少生。也就意味著,这次受邀下山的人是他和那个少年。 

  该怎麽做,沈尘衣心中早就有了抉择。唯一等待的只是一个时机。 

  刚开门踏出时,一个身影挡在了他的面前。 

  「二师兄。」 

  「什麽事?」 

  他回到屋内,少年也跟著走了进来。 

  「明天就要下山了,二师兄这麽晚还要去哪?」 

  「你在试探我?」 

  「我没有。」少年并不畏惧他冰冷的目光,「我知道,今晚是二师兄唯一下手的机会。」 

  「既然知道,你还来这里做什麽?」不知爲何,他并不担心少年会做出什麽危害到自己的事情。 

  「二师兄,收手吧!」少年苦口婆心地劝道,「我可以瞒著师父,当作什麽事都没发生过。从今往後,二师兄还是二师兄,莫少生还是莫少生,这样不好吗?」 

  「你还是这麽天真。」沈尘衣目光一凛:「我不杀你,并不代表我是怕你去告发一切,有足够左右我思想的力量,别把自己想得太过伟大。」 

  「我从来没有那样想过!」少年委屈地叫起来,「我只是不想看到二师兄再这麽痛苦下去。」 

  「痛苦?我会痛苦吗?你该不会是从师父那里听说了某些可笑的故事,而自作多情起来了吧?」 

  「故事?」少年莫名地恐慌,「难道那些都是假的?」 

  「三分真来七分假,又或者七分真来三分假?孰真孰假,有这麽重要吗?对我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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