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林下美人来-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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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不净把薛荣从通州一路背到了京城。
“你可以让我帮你做事,”薛荣趴在不净背上,有气无力地允诺,“我会还你的恩情。”
不净健步如飞,听后笑道:“你年纪轻轻不应该如此性情冷硬,佛法讲求缘分,你和我的眼缘,我是自愿帮你。何况姓王的丧尽天良,我早就准备要他性命,只被你抢先一步而已。”
薛荣接受的教育是一报还一报,两不相欠,不净的说法他是头一次听到。而且不净提到佛缘,他一直都觉得自己跟和尚却是有缘,也就不再啰嗦。
“还有,我一见你就想起一个人来。”不净大概是走路无聊,薛荣一开口,他就说起个没完了,“是当年在大神仙宫中和我处得最好的兄弟,他长得也跟你似的白净,但比你要爱说爱笑些。我在寺院中不被众师兄弟们待见,到了大神仙宫也一样,可那兄弟不是,他待我很好。我是个大老粗,得罪很多人,他就处处照顾我。。。。。。”
薛荣听了会儿,问:“那他现在人呢?”
不净一闷,低声说:“坠崖,生死不明。”
“你这兄弟武功如何?”
“比我还要好些。”
“那又怎会坠崖?”
“他那时武功全失,又是那么高的悬崖。。。。。。”不净鲜有地惆怅起来,深深叹口气,“都过去十几年了,估计连骨头渣子都烂没了。。。。。。然人生未必乐死未必苦,我为他念了一年的往生咒,愿他早登极乐。”
薛荣不由想到之前山中寺院里青衣僧给他讲禅,半是参悟半是迷惑。于是这一路他只听和尚跟他说些从前的琐碎事情,自己缄口不言。
这一路到了京城,中间辛苦自不必说。薛荣身体时好时坏,他从前没有不吃药硬撑过去的经验,心里没底,想到若是此番错过解药而给身体留下什么隐患,说不害怕那是假话。
指点着路一直到了将军府门口,不净傻眼了。
“将军府?”和尚望着皇帝钦赐的牌匾,怔怔道,“小兄弟,你怕是指错路了吧?”
薛荣刚发作过去一阵,正难受,听到不净问,声音微弱地说,“没错,咱们不从正门走。烦劳你,背我直接进内院。。。。。。”
不净咽了咽唾沫,和杵在门口的两名守卫对了下眼神,对方眼中的警告毫不掩饰,不净转身离开。他按薛荣所说绕到后面,喃喃,“老子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从没这么光明正大闯过当官的家里,何况还是个武将。。。。。。也罢,今日就为你破这个例,你可不要害我!”喃喃完猛一提力飞身跃上墙头,别看他身材笨重,可落在地上就像叶子似的,丝毫声音都没有。
不过到底不必外面,将军府内侍卫多,没走出几步远不净就被发现。他虽能打能杀,可到底不敢在将军府里造次,被侍卫的刀压住时,也只是把薛荣护住并不反抗。
历完渊从讲武堂回来,侍卫长通报捉到一个身份不明的和尚闯入府中。
历完渊最近心情很不好,听到侍卫的话也只觉得心烦,没等人说完就挥挥手让他将和尚交由官府处理。
擅闯将军府不是小罪,不净和薛荣一起被关进了大牢。不净是主犯,被打了三十大板,幸而他皮糙肉厚兼有武功护体,没什么大碍。关进牢中时还听他不断呼喝叫骂,中气十足。狱卒只当他是个疯和尚,也没人搭理他。不净气呼呼骂够了,回头再看薛荣,脸白得跟鬼似的,倒像时日无多的样子。
不净走过去,晃了晃薛荣,后者没反应,不净犯了愁:“这回可好,咱俩都进了监牢,还如何给你找解药去?早知道洒家说什么也不信你说胡话,好端端闯什么将军府。”
薛荣微微扯开眼皮,几日来的折磨他瘦了一大圈,下巴都削尖了。听见和尚说话,他虚浮地叹口气,“不是胡说。。。。。。”
“唉!你可别死在这儿啊,太不值了!”不净不错眼地盯着他,还拿牢中干草往他身上盖,“洒家从姓王的手中救了你,你反倒死了,我不白救你了!”
薛荣撑着一口气,竟能扯出丝笑意来:“放心,我死不了。”
又过了几天,历完渊更加心烦气躁。算着日子,薛荣早在头几天就该来了。难不成他是因为上次恼自己那般对待他,恼羞成怒,硬是躲起来不肯再见自己了?
历完渊在屋子里来来回回走,越想心越乱。也不知怎么,他忽然就想起了那日侍卫说的和尚之事。心中一动,历完渊想到了什么,当即叫来侍卫长细问那天的事儿。
侍卫长如实禀报,“那癞头和尚并不反抗,一位叫着人命关天求人救命。他也并非一人,身上还背着一个,不过被裹在毯子里看不见脸。。。。。。”
“你说什么?!”历完渊猛然间一喝,抢到侍卫长面前,“快!快带我去见那个和尚!”
续10
历完渊带着人闯进大牢,找到薛荣。散发着恶臭的监牢中,薛荣蜷缩在一角,身上盖着些干草,灰暗的光线里看不清他的脸,可仍能让人感觉到他此时的痛苦。
历完渊心都揪到了一处,立即叫人开牢门。
不净看到这个高大的男人一言不发进来就朝薛荣走去,冲上去挡住:“你是何人,要做甚!”
“大胆!敢对将军不敬!”后面的侍卫斥骂。
历完渊扫了他一眼,不净见他就是薛荣要找的人,只好躲开,嘴上却还说,“现在才来不嫌太晚吗,你堂堂一个将军,竟然给我小兄弟下如此阴狠的毒,真真下作!”
历完渊把薛荣小心抱在怀里,不期然摸到一把硌手的骨头,心下疼得他几乎直不起腰来,也不理不净的话,转身就走。
“将军,这和尚如何处置?”侍卫询问。
历完渊头也不回,“一同带回府上,好好招待。”
薛荣此次不只毒发,还有在与铁卫打斗中受的内伤,两者赶到一处让他伤上加伤,是以比往次都要重。历完渊不敢耽搁,喂他吃了解药后就请大夫给他调理内伤。薛荣低烧不停,昏昏沉沉两三天才转好。
薛荣睁开眼,看见绿萝。他心里想,这是到将军府了。
“少侠可算醒了,先喝点水吧。”绿萝扶他坐起来,喂他喝了些温水。
“。。。。。。不净呢?”薛荣还记得他们一起被打入大牢。
“那位大师说在府中住不习惯,见少侠烧退了一早出门去了,现在也没回来。”绿萝转而又说,“少侠昏迷这两天,将军都在旁照看,白日里去讲武堂,晚上也不休息。”
薛荣听了并没什么波动,只道:“那等他回来,麻烦你叫他来找我,我有话说。”说的他自然是指历完渊。
绿萝应下了。
历完渊一进府门就听绿萝说薛荣醒了,他一直吊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满是疲倦的脸上也现出笑容,直奔房间。
不料他才一推开房门,眼前剑光一闪,脖子上就被架上了剑。脸色苍白的薛荣狠厉地瞪着他。
“你这是做什么,是气我没弄清楚就把你送进了大牢?”历完渊难得的好脾气,“我当时也正心烦你为何还没来找我,听侍卫说只是个疯和尚才没在意,后来想到你我立刻就去牢中带你回来。大病初愈就跟我拿剑比划,若真气不过,等你好了我再让你随意出气,你现在先把剑放下回床上躺着。。。。。。”
“历完渊,我只问你,你给我下的究竟是什么毒?”薛荣不为所动,反而将剑又送进三分,在男人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还来问我做什么?”历完渊被薛荣质问得笑容有些挂不住,反问道。
薛荣握剑的手背上青筋突起,他内力还没恢复,全靠一口气撑着劲儿,“相思成灰?”
“不然呢?”历完渊好脾气来得快去得更快,当下愠怒道,“你先把剑放下!”
“你骗我,那根本不是相思成灰!相思成灰是治离魂症的药引,何来毒性?”薛荣比他还要怒,大声道,“我此次毒发提前,没有解药就一直发作。如若以后一直都要依靠你的解药,那我宁可不要!”说着就要发力割断男人的脖子。
历完渊早就提防着,此时先于薛荣夺下他剑,用了内力将他震开。薛荣内伤还未好,当即后退几步吐出口血来。历完渊一惊,赶忙丢下剑要将他抱起来。
“别碰我!”薛荣狠狠擦去唇上血沫,“你今日不杀我,日后我定来杀你!”说着捡起自己的剑就要往外走。
“站住!”历完渊低喝一声,上前一把揪住薛荣的领口,简直要把他提起来,“你当我将军府是什么地方,任你想来便来,想走便走?”
薛荣挣扎着去掰他的手指,“你当我愿意来吗?若非你一直拿解药威胁我,我早拿你的人头去换黄金!”
历完渊怒极反笑,灼热的吐息中说出冰冷的话:“不错,你为了解药必须给我老老实实的,不但要老实,还要乖乖躺在我身下!现在我不允许你走,你便不能走,等内伤好了再来伺候老子!”
薛荣面皮涨得通红,眼底全是血色,历完渊的话就像耳光扇在他脸上。他挣脱不开,对着男人的脸吐了口唾沫,“无耻!”
历完渊面无表情地任由唾沫顺着脸往下淌,揪住薛荣的手不断用力,大有将薛荣勒死而后快的架势。
两人正对峙中,绿萝引着个人过来:“将军,奴婢把大夫领来了。。。。。。”抬眼却见剑拔弩张的两人,绿萝停下脚步,有些不知所措。
历完渊抬眼看了看那个大夫,才松了些力道,将薛荣拖到床上,“进来吧。”又俯身在他耳边威胁,“你再不老实,我就打断你手脚。反正治一样病是治,治两样也是治!”
薛荣厌恶地瞥了他一眼。
那大夫也感觉到屋内气氛不同寻常,一句闲话也不敢多说,低着头给薛荣诊脉,询问几句后就开出方子来。
绿萝拿了方子抓来药给薛荣煎好,一日两次来给他送药汤。薛荣虽然痛恨历完渊对他又骗又侮辱,可对于喝药他并不排斥。身体里的毒已经压制下去,只有内伤需要调养,而他是习武之人,身体底子比常人要好很多,短短几日就见了成效。病好了薛荣自然高兴,不高兴的就是他的病一好,就意味着历完渊又要对他做那种事。
历完渊自那天和薛荣吵架,气个半死,连着好几天都没再看薛荣一眼。关于薛荣的身体状况也只由绿萝跟他汇报,他知道就行了。那日听绿萝讲薛荣已经能在院中练剑,历完渊阴着脸骂道:“他练个屁剑!我看他是□□!”
绿萝是府中唯一知道两人纠葛的人,听后说道:“将军和薛少侠都是倔脾气,谁也不肯相让。倘若有一方肯低个头,也就不会闹到这步田地。”
“我为他做的还不够多吗,大半性命都给了他,你看看他是如何对待我的?”历完渊一时间怒上心头,将桌案都拍碎,“不识好歹!纯粹是条白眼狼!”
绿萝站在一旁静静看他大发脾气,等怒火硝烟散了,才施施然开口说:“您自个儿做闷嘴葫芦不说清楚,就是为了薛少侠肝脑涂地也不能让他动心一分一毫。”
历完渊眼眸森冷,像一匹孤狼,听了绿萝的话心里气到呕血,可偏偏绿萝说得都对,他一句也反驳不了。最后,房间里的摆设全遭了秧。
薛荣这边自然不知道历完渊的心思,他连动静都没听到一点,正乐得没有人打扰。武功恢复后他伤好得更快了,兼之每日打坐练气,薛荣觉得自己再有两天功夫就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