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月记-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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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过身,摇摇晃晃,走远了。
我想起那个梦。
梦里,林花翩飞,琴声似水。
爹爹目光怔怔地看着那弹琴的人。
眼泪一滴一滴,一滴又一滴。
那么悲伤的目光,不会是在看一个朋友。
然而,那究竟是不是梦,我却已经分不清。
第66章 追心宅(三)
我将玉璧贴身戴着,离开了追心宅。
刚走了没几步,就看见一人身穿青色衣衫定定地站在不远处。
“林暮,我们宫主在哪里?”
我叹了口气,说:“彩云美人,你们宫主在哪里,我不可能知道,也不想知道。你现在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敢见他了。”
我策马继续朝前走,南陌追了上来,拉住我的马缰,“你等等。”
我说:“光天化日之下拉拉扯扯,成何体统啊?”
他说:“我跟你一起走。”
我皱眉道:“你干嘛,要跟你们家宫主抢人?”
南陌语塞了一下,脸沉下来,说:“跟你在一起,可能会遇见宫主。”
我说:“你想多了。”
南陌还是黏上了我,我到哪里他跟到哪里。
听他的意思,在我走了之后的几天,流苏就不见了。
那个假俞森果然就是我师父温殊山,戴了一副头套,还练了缩骨功,才把自己弄成了那副尖酸模样。
温殊山回到温山,要重振温山剑派。
他那日在听风堂压制流月宫的事情传开了,想要拜入他门下的人都排成了长队。
温山剑派总算度过了危机。
我听着南陌的述说,有些麻木的感觉。
我说:“嗯,皆大欢喜。挺好的,小二啊,加一份糖醋虾仁。”
南陌阴阴地瞥我一眼,说:“宫主待你如此,你却如此无情无义。我看错你了。”
我无所谓地笑笑,道:“哦?你以前怎么看我的?有情有意?彩云美人啊,我只是一个风流好色的乡下郎中,也就是你口中的淫贼。不要往我脸上贴金了。”
南陌沉着脸看了我许久,叹道:“宫主现在闭月神功不稳定,要是散功的时候落到别人的手上,就麻烦了。”
我夹起一块牛肉,放进嘴里。
“别瞎操心了。你们宫主那么大个人,也许就是到哪里风流去了。过个两天玩够了,自己就回来了。”
南陌皱眉道:“今日就是闭月之日,若今天还找不到宫主,就糟糕了。”
我拿筷子的手一顿。
可不是,他每到月圆之夜都跟变了个人似的,浑然没有一点理智,说不准又要跑到街上乱咬人。
策马缓步走着,南陌一直忧心忡忡地跟在后面,连话都少了。
天黑下来,圆盘一样的月亮挂在头顶。
乌云从远处飘了过来,遮住了月亮的光明。
月黑风高杀人夜,我和南陌却用来散步。
逍遥剑挂在腰间,和马鞍碰撞时发出咚咚的声响。
他面色不善。
如果可以,真想换个人选。
远远地,看见橙红的火光一闪一闪,像无数只小眼睛。
越来越近了。
才发现不是小眼睛,是火把。
一群村民神色慌张地跑来,有的人脸上还沾着血。
还有个人鞋子掉了都没来得及捡。
“妖怪!妖怪!快跑啊!”
他们慌慌张张地跑过我们身边,南陌随手抓住一个人。
“发生什么事了?”南陌问。
那人面色煞白,身体发抖。
“有妖怪!山上有妖怪!咬死人了——”
一道紫色闪电划破苍穹,倏然照亮夜空。
紧接着,“轰隆”一声巨响,瓢泼大雨倾泻而下。
雨下得太大太猛,我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只一瞬,衣服就湿透了。
雨声轰隆。
我喊道:“那妖怪,长什么样子?”
那人叫道:“不知道!太可怕了!一下就咬断了脖子,眼睛里还冒蓝光……”
南陌眼中寒光闪过,剑影一亮,那人的头颅滚落地上。
“是流苏!”我对南陌喊道。
南陌阴沉着脸,猛然在马屁股上刺了一刀,马儿疾驰向前。
我催着马追上去,山道上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我喊道:“流苏——”
雨声空灵,雨打树叶萧萧声。
周围黑暗得可怕。
比黑暗更可怕的是寂静。
我和南陌策着马在山路上来回地奔跑,却没有看见一个人影。
“等等!”南陌突然拉着马停下来翻身跳下马背。
他蹲下身,从泥土里拿出一把短小的弯刀。
刀柄上坠着一只金黄的凤凰。
弯刀上的血触目惊心。
他皱了皱眉,“这标志……是凤火崖。”
“那这血是……”我的心提了起来。
南陌说:“宫主杀死了公子九辰,若是落到了凤火崖弟子的手中……”
握着马缰的手越来越紧。
树影幢幢,云色频动。
漆黑的夜压得我喘不过气来,瓢泼的雨水让我看不清前路。
弯刀上猩红的血迹让我手心冰凉。
我用力地催着马,大声喊他的名字。
“流苏——流苏——”
雨水打在地上,激起水雾。
山地泥泞,落叶被踩入泥中。
风疾雨乱,满山飘摇。
跑了不知多久,南陌大声叫我道:“林暮!不要找了,他不在这里。可能是凤火崖的人带走了他。”
以他的状况,若是落到别人手中,凶多吉少。
我说:“不会的,他一定还在这里!”
我翻身下马,冲入林中。
脚陷入泥泞中,湿答答的泥土灌了进来。
心中冰凉一片。
“流苏——流苏——你在哪里!?堇言——”
脚下一绊,我跌倒在地。
雨水从万丈高空飘旋而落,如万千星辰坠落到人间。
雨点飞飞,冷风吹吹。
心里空荡荡的,好像破了个洞。
我睁着眼睛看漫天坠落的星光,身体冰凉。
缓缓闭上眼睛。
“暮儿……”有个声音幽幽的喊。
我猛然一震。
睁开眼睛。
一双幽蓝色的瞳孔。
血腥味夹杂着幽幽花香。
蓝色的图腾爬满了他的脸。
我怔怔地看了他半晌,他头发上的雨滴掉在我脸上,滑落。
我颤抖着开口,“大美人……”
他轻柔地看着我,并不说话。
我哭道:“大美人,对不起……”
他俯身,柔软的唇吻下来。
他的嘴唇在颤抖。
他柔水似的眸子看着我,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放在我手中。
花瓣形状的雕花,冰凉的触感。
铃铛叮咚清脆。
竟然是流英剑。
流苏有些累了似的瘫在我身上。
我诧异道:“你这些天,是去温山抢流英剑去了?”
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愕然,“为什么……”
他说:“这剑不是对你来说很重要么?”
我的心猛然一动。
因为对我很重要,他就帮我去夺来。
我握紧拳头,又渐渐放松。
伸手抱住了他。
我说:“傻子,你是个傻子。”
他温顺地趴在我怀里,温柔的眸子看着我,睫毛如柔软的羽毛轻颤。
眸中水光轻动。
他轻轻开口,有些恳切的意味。
“暮儿……不要再跑了……”
“不要再跑了……好么?”
雨水打湿我的脸,冰凉和温热一起流下来。
我想起他说的那两条鱼的故事。
他说,那诱饵是致命的,即便知道,也会义无反顾地奔向它。
我就是那条笨极了的黑鱼。
明知道这诱饵如毒药般致命,还会让我痛不欲生。
但我却仍然没有办法逃离。
像火焰之于飞蛾,即使知道结局,仍然义无反顾。
一切都是注定的。
我的死是注定的。
我的沦陷也是注定的。
遇到他的那一瞬,一切都已经注定了。
我没有办法逃离他。
第67章 新年
我抱着流苏策马到附近的小镇上。
他仍然处于闭功的状态,却没有像以前那样发疯时胡乱咬人了。
后来我发现,原来他是连发疯的力气也没有了。
他的手软软地圈在我的脖子上,一路上昏昏沉沉。
我说:“你要是累了就睡吧。”
他轻笑道:“我怕我醒来的时候,你又不在了。”
我说:“不会的,我答应你。”
夜已经深了,镇上的客店都熄了灯。
南陌敲开一所客栈的门,店家迷迷糊糊地说:“几位大侠,温山剑派的人来把所有的房间都包了,说是不能让别人住进来,我们这真不好办呐……”
南陌脸一沉,逍遥剑锵一声出鞘,横在店家脖子上。
我赶紧拉住他,对那店家笑道:“店家,你知道我是谁?”
店家道:“敢问大侠称呼?”
我道:“温山四少听过没有?”
那店家眨眨眼,“什么温山四少,温山只有三少,而且……还都被流月宫给杀了。”
我撇撇嘴。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说:“一看你就是刚来的。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温山本来有四少,十年前大弟子退出温山,温山四少才变成三少的。本大爷,就是温山剑派大弟子俞森,我们家老爷子包场子就是给我住的,还不快带路?”
那店家也是个有眼力见的人,一听这话赶紧欠欠身一挥手把我们往里面请,“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三位大侠,请进嘞——”
店家给我们开了三间雅间,我把流苏在床上安置好,想叫店家送些热水上来,流苏却拽住了我的袖子。
他蓝幽幽的眸子笑吟吟地看我,似是若有所思。
“暮儿,你装俞森可装得真像。”
我身体僵了一下,赶紧不动声色地说:“这有什么?你没见我装流月宫宫主流苏的样子,骗倒不少人呢。”
南陌在窗前警惕地看着窗外,皱眉说:“温山剑派的人既然料到我们会到这里,我们在这里歇脚是不是不太好?”
我道:“彩云美人啊,就是因为他们料到我们会来这里,这里才安全。”
南陌说:“这是什么意思?”
我说:“温殊山恐怕把全城的客店都封禁了,若我们没有住下,温山剑派的人还会追出城去,大美人身体不适,我们肯定跑不过他们。我们住在这里,只要摆平店家,就安全了。”
南陌看了我半天,像看个怪物。
我朝他眨巴一下眼睛,“怎么样?发现你暮哥脑袋挺好使的?”
南陌白我一眼,告退出去了。
过了一会,小二哥送上来一桶热水。
流苏似乎很累,已经快睡着了。
我把他扒拉醒,对他道:“你刚淋了雨,不洗一下睡觉会着凉的。”
我把他拉起来,他睡眼惺忪地歪在我怀里,手臂软软地搭在我脖子上,像猫一样温顺。
伸手替他解衣服带子,也不知道他这衣服是什么构造,带子一松,衣服就像滑溜溜的丝缎一样褪了下去。
温润的身体贴在我身上,手指触碰到的地方柔软温暖。
顿时我整个人就像热鸡蛋一样从内到外都烫得不行。
温香软玉,是个男人都抵抗不了啊。
流苏突然将我搂得紧了一些,一只手挡在我眼前,在我耳边说:“不要看。”
我笑道:“怎么了?新玩法?”
手指却突然碰到一处凹凸不平的地方,粗糙的触感让人心惊。
我拉开他的手,看见他恳切的眼神。
他微微蹙眉,下唇被咬得泛白。
“不要看,好不好?”他说。
我努力不往他玉石一样的身体上瞟,只看着他的眼睛。
深吸几口气,才压抑住心里涌出来的酸楚。
呼吸有些不稳。
心痛得难以自制。
我扯出一个难看的笑,道:“你不让我看,我就不看。”
我将他的发带解下,轻云黑发流泻,我将发带罩在眼上,将眼睛挡住,在后脑系上一个结。
我说:“我现在看不见了。但我想亲亲你,可好?”
他沉默了许久,最后轻轻地说了一个“好”字。
我伸手轻轻抚上他的脸,从他的细柔的眉,摸到高挺的鼻梁,轻轻扇动的睫毛,再到温润柔软的唇。
轻柔地吻上。
没有深入,而是将这个吻带到下巴,到脖颈,到锁骨胸膛。
流苏的身体轻轻一颤。
触碰到的地方,平整柔滑的肌肤上有一条两指粗的疤痕,我顺着疤痕吻上去,竟有两掌长,疤痕已经结了痂,像玉石裂开了一条狰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