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算-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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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站岗,自然是讽刺对方在那边一直守着的行动了。许是说中了事实,楚越面色一红,也没想到司徒延卿是否真的见着他「站岗」便支吾着嘟囔道:
「谁晓得你会在里头磨磨蹭蹭这么久?若非清楚以你的傲性,绝对不屑于做出绕道而行的事,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偷偷摸摸地从哪个偏门小道离去了。」
这话自然是有些抱怨的意味在了。可那句「若非清楚以你的傲性,绝对不屑于做出绕道而行的事」却让听着的司徒延卿心头一动,昨夜于梦华楼中一度浮现的想法,再次闪过了脑海。
他的「朋友」确实从未了解过他……可「敌人」呢?
思及此,原先冷睨着对方的目光登时微现怔然,若有所思地打量起眼前这个向来与己水火不容、却也同样欣赏的武将。
没想到他会突然发起呆来,楚越还是头一遭见着司徒延卿那张漂亮得过份的脸孔如此不带一丝戏谑或调侃地对着自己,明明没有任何犀利的言词出口,却反倒让被瞧着的人更觉心下发怵……感觉自个儿有些落于下风,不知怎地心跳越来越快的楚越连忙开了口,音声却有些微涩:
「怎、怎么一直盯着我瞧?莫不是给本将军的男子气概吸引了吧?」
带着几分调笑之意的话语,语气却连一点调戏的气势都没有,连开口的人自个儿都觉得有些气弱……可出乎他意料的是,本该马上冷言驳斥的司徒延卿却没有马上开口,而是又自瞧了他一阵,而后才微微扬唇、露出了一个让楚越有些目眩的笑容。
「怎么会呢?我又不是熊或猩猩?」
可伴随着笑容脱口的,却是这么句让对方瞬间转为暴怒的话语。
「司徒延卿!你说谁是熊?谁是猩猩?」
「我只说我不是,可没说谁是啊?」
「你、你——」
「楚副统领此来若只是想分辨自己是熊还是猩猩,就恕延卿不奉陪了。」
因对方气得七窍生烟却又不知如何反驳的模样而心情大好,司徒延卿含笑这么道了句后,转身便让一旁强忍着笑意的护卫扶着上了马车。
怎料他才刚坐定,外边便忽地起了阵骚乱,几声打斗声亦紧接着响起。意料外的情况让司徒延卿微微皱起了眉头,才刚打算探头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马车的门帘却已先一步由外头掀起、而随之闯入其间的,却是他才刚单方面道别的楚越。
见自家的护卫还在后头死命拽着想把他拉下马车,司徒延卿立时明白了先前那番骚乱的来由,叹息着挥了挥手:「放手吧,你们拽不下他的……既然楚将军执意前来叨扰,就由着他吧。」
「……是。」
虽知楚越的武勇天下闻名,可几名护卫却还是因自己的失职而有些丧气,松开手回到了各自的岗位。反倒是始作俑者的楚越像个没事人般,见终于甩脱了那帮护卫,他也不客气、大马金刀地便往司徒延卿对侧坐了下来。
「姓司徒的,别以为又能光靠几句话就能把我呼咙过去。今天你不把白天的事给我解释清楚,我绝不善罢罢休——为什么要阻拦兵部的请款?」
此刻他已一改先前给司徒延卿气着的熊样,气势汹汹地抱胸质问道。
后者早就猜到了他上门的理由,清美的面容之上神情沉静如旧,半点不被对方的威势所迫:「我以为今日早朝上已经对此做过充分的说明了。」
「充分的说明?你只说了句『兵部的预算用度有不妥之处』,算什么充分的说明?」
「对陛下而言,这么句便已足够。」
「那又如何?」
听司徒延卿还想用晨间早朝时的那番话蒙混过去,楚越英伟的面容立时染上了浓浓怒气,眉头一皱、略一凑前双眼直瞪向对方:「这事牵扯到的可是十多万北疆军士,你认为这么句话就足以代表一切么?」
「……也罢。此间详情复杂,你若想知道,回府后我再同你解释吧。」
「咦……好。」
没想到他转眼就答得这般干脆,楚越微愣着应了过,而因那「回府」二字而想起了方才自个儿冲动地上了对方马车的事实。
这辆马车还算宽敞,内里的装潢虽不特别奢华,坐起来却十分舒适,让向来不大注重这些的楚越多少开了些眼界——尽管不想承认,可这些个世家子弟的讲究有些时候也是挺有道理——拍了拍下方柔软的坐垫,楚越正想对此发表上两句感言,便旋即给鼻间萦绕的香气攫获了注意。
「这什么味道?」
「味道?」
因他没头没脑的一句而微微愣了下,司徒延卿动了动鼻子轻嗅了下,而旋即给前头楚越的一身汗味给呛了住,皱眉道:「是你的汗味吧。」
「不是不是!是香味!」
说着,他还像是想寻出那气味来源般探头探脑地四处嗅着,而终在离司徒延卿身子不到一尺之处停了下来,肯定地道:「是你身上的香气。」
「我?莫非是香囊?」
这才想起了可能的因素,司徒延卿从怀中掏出了平时固定带着的雅致香囊在他眼前晃了晃,而在得着他确认后重新放回了怀中。「这是我平日随身携带的,也没见你注意过,怎地今日特别提起?」
「同你这般独处还是第一次。平常光顾着斗嘴都来不及了,哪有心思留意那些?」
「这倒是……」
司徒延卿心有戚戚焉地应了句,却旋即因楚越犹自维持着与自己不到一尺的距离而忍不住道:「楚将军非得如此靠过来才成么?」
「咦……抱歉。」
这才发觉自己几乎快挨着对方了,楚越连忙坐回了原来的位子上,目光却始终没能自眼前青年的身上移开。
他也是自个儿说着说着才注意到的……回想起来,他和司徒延卿认识也有好多年了,却因立场之故而总是针锋相对的多,鲜少有静下心来好好谈话的时候,是以他竟也直到此刻才发觉了司徒延卿身上那种……大异于其它世家弟子的、清幽淡雅、让人一嗅便觉心神为之平静的香气。
事实上,尽管司徒延卿可以说是这帮子世家子弟中的代表人物,却没有太多那些让人为之诟病——或者说让楚越讨厌——的毛病。他虽带着傲气,却不是那种凭借着出身便自矜身份、狗眼看人低的傲,而是源自于对自身才华的信心、多少有那么点孤芳自赏意味的傲;他公私分明、行事得体,虽总难免和自己一方起冲突,处理正事时却从来不曾公报私仇;他身为天子宠臣、天之骄子,却从未有过那等纨绔子弟强取豪夺、欺男霸女的行为。相反的,他一直都极力约束着那些个世家子弟、不让他们有太过出格的行为。再加上本身过人的手段与才华,除了那个「世家子弟」的身份外,司徒延卿都毫无疑问地是个十分出色而值得与之相交的人物。
可他却碍于立场,每次见面都老是同对方要闹上一番,从来没能……好好的看看、认识这样个出色的青年。
心下几分遗憾因而升起。见司徒延卿正自拄着下颚望向窗外,清美的面容虽带着一如既往的沉静淡定,一双秀气的眉却是微微蹙着,似乎有什么烦心的事儿……楚越也不知自己究竟哪根筋不对,竟然忍不住便开了口,问:
「你在烦些什么?我还以为这世上鲜少有让你头痛的事。」
听他突然出声,司徒延卿先是一愣,而旋即为自个儿的心烦竟被他瞧出而有些讶异……他知道楚越并不如外表所表现的那样粗豪不用大脑,却没想到对方竟会这样敏锐地观察出自个儿的心思。说不清是懊恼还是喜悦的情绪涌上心头,他微微张唇正想说些什么,马车却于此时停了下来。
「少爷,到了。」
「……好。」
他开口应了声,音调却带着几分叹息般的无奈……「楚兄,请。」
「多谢。」
楚越依言下了车,心下却因司徒延卿首度没喊他「楚将军」而微起了几丝波澜。可还没来得及细思,后一步下车的司徒延卿便已在护卫的簇拥下从偏门入了府邸。一名像是管家的人物随即迎上了前。
「少爷,您回来了。需要用膳了吗?」
「我还有些公务要处理,之后再说吧……父亲呢?」
「老爷刻下正在正厅同几位大人议事。」
「……语柔呢?」
「表小姐在偏厅等着……需要通报吗?」
「不必,继续瞒着她吧。」
顿了顿,见楚越已然来到身后,遂同管家吩咐道:「这位是楚副统领,带他到别院去吧……楚兄,我先去书房取些文件,就劳烦你到我房中稍候了。」
后面的话自然是同楚越说的。后者点点头表示明白,而旋即让管家领着往司徒延卿所居住的别院去了。
楚越并非第一次前来司徒府,可以往都是在正式场合前来见礼,活动范围也只限于前院,却还是头一遭这样深入其中。不得不说,这些个世家如此自恃确实有其理由。单是这内部建筑的式样布局,便足以让楚越小小地见识了番。
司徒延卿居住的别院位在整座府邸的角落,若让不知情的人瞧着,只怕会以为他是个不受家主重视的子弟。可事情自非如此。司徒延卿喜静,所以才要求父亲让他居住于此。虽说四周的戒备仍不可少,可远离了正厅一带,至少能让住的人耳根子清静许多。
这些自然是楚越从管家口中得知的。听说司徒延卿喜静,他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对方那即便处在应酬场合之中也总是带着一丝超脱的模样,亦随之浮现于脑海中。
他也不晓得自己怎会从方才便一直惦念着司徒延卿的事情,可每当他觉得应该转移一下注意力时,从管家口中得知的一些事情便又让他忘了前头的决定……而结果便是当他终于到达目的地在司徒延卿房里歇坐时,脑海却已莫名奇妙地塞了一堆司徒延卿的性情和喜好。
「有这么饶舌的管家成么?这可是宰相府呢……」
耳听管家的足音渐远,楚越咕哝了声,却没有就此将脑中的一切忘得干干净净的打算。带着几分好奇地,他目光逡巡着开始打量起自身所处的房间。雅致的装潢、简洁的摆设,还有案上一瞧便知价值不斐的瓷器,怎么看都与自个儿家中只能以猪窝形容的屋子大相迳庭。可不知怎么地,即便在这样陌生的地方,他却没有任何格格不入的感觉,反倒有种莫名地亲切感。
也许,是因为这屋子极具司徒延卿风格的缘故吧?
为自己心中的感觉作了论断,又自打量一阵后,楚越才抬手给自己倒了杯茶,边喝着边等待对方的到来——怎料第一口茶才刚入喉,外头便已是一阵足音传来。楚越半是讶异半是惊喜地正待上前相迎,却旋即发觉了不对之处。
他乃是习武之人,对这等足音的辨识能力自然远过常人……而外头那轻巧中带着些扭捏的足音明显不属于司徒延卿。楚越本以为对方只是路过,可那足音却是笔直朝这间房而来……思及自己虽是受邀来此,可乍然遇见生人却仍免不了一番解释,犹豫半晌后,有些头大的楚越终是在那足音到房门口的前一刻闪身进到内室、直接便往司徒延卿床下躲了去。
便也在他藏好身子的瞬间,房门开阖声响起,随之传来的还有一阵嗲到让他有些发麻的女子声音:「表哥——」
这音声方入耳,便旋即让楚越大大庆幸起自己入内躲避的决定。半晌后,多半是见着房内没人,那女声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