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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江山多少年by大风刮过[出书版]-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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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金口一开,要去天牢便去天牢,命不能声张便不声张。四位大内侍卫抬着一顶暖轿,侍卫统领与副统领带五、六个高手压轿,不动声色出了皇城,到了刑部天牢外。

  侍卫统领已派一个侍卫先到牢里招呼,吩咐有贵人要进天牢看看,不要声张,莫让牢里关的人知道。天牢门前挺清静,莺围燕绕,只看见两辆马车。众侍卫簇拥着皇上下轿,恒爰四下一望,道:「怎么不见文尚书说的光景?」通报完毕的侍卫在旁边回道:「奴才听说,今天有要紧人物来看司徒大人,那些莺莺燕燕都散了。」

  什么要紧人物能散掉司徒暮归生死与共的花红柳绿?恒爰举步入天牢,牢头与狱卒将其悄悄引进走道,最后一个拐角处恒爰停步,隐在墙边看司徒暮归的牢房。

  天牢里正热闹。

  司徒大人的牢房里满腾腾的人头,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将司徒大人半围在中央。

  司徒夫人搂住儿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早劝过你爷爷跟你爹——不要你进朝廷当什么劳什子官——娘也劝过你,在皇上面前的时候小心着些,皇上说什么你就是什么——这些话没一个人听得进,你们若早听了,怎么会弄到今天这地步——我的儿啊——」司徒夫人拭了一把伤心泪,两手捧住儿子的脸,泪珠滚滚,「我的儿啊,你若没了,让娘去指望谁——」

  司徒暮归道:「还有二弟,二弟没了有三弟,三弟没了有四妹,四妹后面还有个五妹,各个都能让娘指望。」

  司徒夫人就哭:「到底你是我亲生的——」

  司徒暮归就笑:「说的跟其他几个不是您亲生的似的。」

  司徒夫人颤抖着拿帕子捂住嘴,转头向身后:「老爷,你听听——你儿子说的是什么话!他个小畜生说的是什么话!」

  司徒老爷与儿子对面相望,道:「一向都是你惯出来的,现在又向我说怎的?」

  司徒夫人一把揪住司徒老爷的前襟,泪如长河:「老爷,都到这份上了你居然讲话如此凉薄,暮儿,暮儿他就要被皇上砍了,你还能讲这样的话,你……」

  司徒老爷抬袖子替夫人擦了一把眼泪,长叹:「命啊!都是命啊!」

  司徒老爷左手站着司徒暮归的二弟、三弟,右手站着司徒暮归的四妹、五妹。司徒老爷一叹,四妹手里牵着的那个四、五岁大的娃娃便哇地一声哭起来:「大舅舅要被砍头了——大舅舅要被砍头了——」

  四妹红着眼眶向司徒老爷道:「爹——大哥被砍了以后,尸首能带回去埋么?」司徒老爷再叹气,拿袖子抹眼睛的二弟道:「跟皇上求个恩典兴许成,便不知道能不能进祖坟。」

  三弟哽咽道:「爹,临时找好棺木也来不及,不成就先拿爷爷那口棺木给大哥装裹,爷爷他老人家身子骨正硬着,好棺材可以慢慢找。大哥这里急——」司徒夫人一头扑在相公胸前,泣不成声。

  牢里的司徒暮归,拐角处的恒爰,都举起袖子,抹了抹额头。

  这厢司徒夫人又揪住儿子的袖子,哭道:「儿啊,娘在太后面前给你求了个恩典——等皇上准了,娘就让绣绣过来与你圆房。」

  司徒暮归皱眉道:「绣绣?什么绣绣?」

  司徒夫人抽噎道:「你四姨妈家的表妹啊,几年前你还同她玩过,老说要做你的新娘子的那个。」司徒暮归终于变了颜色:「四姨妈的千金不是个正换牙的女娃娃么?」

  司徒夫人抹着眼泪道:「你见她是几年前,如今出落成大姑娘,差半年就十五了,生得圆润富态得很,跟你姨妈活脱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时间与司徒家门当户对又未出嫁的闺女也只有绣绣一个……」

  司徒暮归的脸更青了,小太监贴着恒爰的耳朵轻声道:「皇上,司徒大人的四姨母就是绥宁侯的正夫人。」恒爰恍然,依稀记得是个体态颇丰硕的妇人。

  司徒暮归只说两个字——不愿,司徒渐便开始劝儿子:「小畜生,从小让你习武你学个半调子,让你习文你又学个半调子,从没让人省过一天心,如今其头将砍,临死连你娘的一句话也不听?身为司徒家长孙不能给祖宗争光,至少留个后下来,也让你娘舒心一回吧。」

  司徒暮归道:「孩子有个被砍头的爹能过什么自在日子,娘你也不能因为儿子的一夜就让表妹守一辈子寡吧。」

  司徒夫人拿帕子捂住脸,再一把搂住儿子:「你成天花街柳巷折腾——娘只想临了你能给娘找个良家闺女的媳妇——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

  司徒暮归凄凉地闭上双眼,拐弯处的皇上再抬起袖子抹了下额头,嘴角忽然浮起笑意,转身低声道:「回宫。」

  恒爰回宫,在寝宫里踱了两圈,倒了一杯茶润润喉咙,在桌边坐下,嘴角一直挂着笑。

  半晌,恒爰向小太监道:「朕去思澜阁,将司徒暮归从天牢提到思澜阁吧。」

  近一个时辰后,穿着罪衣的司徒大人终于押到了御书房。皇上要密审,太监侍从退到思澜阁数丈外,恒爰坐在御桌后噙笑看司徒跪定,道:「朕今天提你过来,只想问你一声,临砍头前可还有什么要求朕的没有?」

  司徒暮归难得神色疲惫,道:「罪臣罪该万死,不求皇上宽恕,万请皇上立刻下旨判罪臣斩立决。」

  恒爰再噙笑道:「今天母后来找朕替你说情,朕念在你们司徒家几代忠良与太皇太后的面子上,准你在天牢里圆房。司徒爱卿精于此道,这一夜替司徒家留个后一定游刃有余。圆房第二日朕便斩你,免得天下人说朕这个皇上不通人情,而且,朕今天找你来,还有件事情。」

  恒爰负手从御桌后踱到司徒身边,伸手捞起一把司徒肩头的发,道:「那天在这思澜阁里,朕要做的,总要做了才是。」

  吕将军的大军日夜兼程,终于赶到了淮安府。

  到淮安府时正是中午,吕先吩咐先在城外空地扎营起灶,先派副将到知府衙门通报淮安知府。顾况也要去知府衙门知会验印,方能到蓼山县就任。顾况在小帐里七品官服穿戴整齐,四个小兵卒受吕将军吩咐将轿子抬到顾况帐外。程适在小帐旁叉手站着,心道,一路上还不觉得,现在看顾小幺这个阵仗,果然是芝麻大的官也有官派。

  恒商挑帘子进小帐,向顾况道:「我与你一道去。」

  顾况道:「我去不了多少时候,你在营帐里吕将军才安心,不然阵仗就大了。」这些天除去睡觉,他与恒商形影不离,举止言语自在了许多。

  恒商道:「我同你去知府衙门却不全是为你,常听说州府官员向新任的下属官员索要见面人事,若无人事或礼金菲薄便苛刻刁难。皇兄也有耳闻,但每日政务繁重,一直分不出神来查,我正好顺便替皇兄查探一二,算出来一趟也有些交代,这些方才已跟吕先说过。」

  程适在空地上站了片刻,转到大灶前看饭熟了没。程适这两天跟几个伙头军和总伙头都混出了点小交情,掌厨的二话没说舀出半碗萝卜炖咸肉给他尝。程适尝了两筷子,正赞掌厨老榆头手艺精进,抬眼看见吕先正在不远处。

  程适抹了一把油嘴,假做不经意晃到吕先附近,再惊讶一笑抱拳道:「将军大人!如此巧!」

  吕小面瓜点点下巴,程适在他身边叉腰遥望顾况的小帐,顾况已换好官服同恒商一起站在轿前。程适道:「将军,顾知县与那一位,是同副将们一路进城去知府衙门么?」

  吕先只缓步前行,不看他,更不答话。程适跟着他步子走,摸了摸下巴道:「果然是一路去。十分应该!那一位若出了什么岔子,可了不得。不过将军你光派几位副将大人前去,也没个文官,到知府衙门同那些文官啰嗦,恐怕费神。」

  吕先依然缓步前行,程适与他并肩,搓手笑道:「所以,吕将军,不如……」

  吕先停步,转头望程适,道:「不如什么?」

  程适搓着手,嘿嘿一笑:「将军,不如属下同几位副将大人去,若有什么交换文书之类的事情也好办,将军只当给个机会让属下长长见识。」

  吕先转身,负手淡淡看了一眼程适:「军中规矩,官阶不同者不得并肩而行,下属与长官并行视为逾越,依照军规酌情惩处。」

  程适讪讪后退一步,立刻抱拳笑道:「将军没别的事情,属下告退。」

  吕先道:「你且慢。」

  程适只得且慢,心道不好。吕将军的啰嗦程适领教过不少回,长而且狠,如同拿耙子一下下从心窝里挠过去,拖人更闹人。

  吕先开口,程适叹气。

  吕先道:「方才的错处念你初犯暂不予处罚,此番去淮安府不得再出差错。」

  程适被拐得一愣:「喝?将军恩准属下去淮安?」

  吕将军点头:「本将军准你同去,不得有任何差池。」

  程适喜孜孜道:「遵命!」

  第十一章

  皇上的一只手拎住了司徒大人的领口,另一只手半扯开司徒大人的腰带,司徒暮归徐徐道:「皇上,您派人将十五殿下护送回京了没?」

  恒爰手下毫不迟疑:「你当同朕提起十五弟,朕就会饶了你?」

  司徒暮归摇头道:「皇上该不会怕十五殿下替臣讲情,所以准其暂留吕先军中。若真这样,十五殿下此时恐怕有危险。」

  恒爰扯开他内袍:「此刻你倒知道卖弄忠心。」毫不留情抚上内袍下的肌肤,蓄势蹂躏。

  司徒暮归蓦然反手扣住恒爰双腕脉门,再稍一带,皇上又进了司徒大人怀抱。司徒笑道:「皇上对罪臣倒放心得很,臣自小习过些武功,进思澜阁前万不该将臣的枷锁取下。便是带着枷锁,习过武的钦犯在皇上御审时也需在丈外,左右有侍卫护驾。」

  皇上到底是皇上,脸虽然气的发青,但还是冷笑慢慢道:「司徒暮归,你欲犯上还是逼宫?」

  司徒暮归低声道:「皇上猜臣是犯上还是逼宫?」

  恒爰被他双臂圈住竟动弹不得,晓得今天还是算错了一步,强压住攻心的怒火,面无表情道:「方才你道睿王此时怕有危险,究竟是什么缘故?」

  司徒暮归瞧着恒爰的双眼,道:「罪臣是欺君犯上将砍头的钦犯,说的话何堪入圣听,皇上不必当真。」

  四目相对片刻,恒爰慢慢道:「司徒爱卿是朕的重臣,从二品中书侍郎,朕明日还要与你在金銮殿上共议国事,爱卿何出此言?」

  司徒暮归轻轻一笑,松开双手,恒爰身上一阵轻松一阵清冷,恒爰缓步踱后,道:「司徒爱卿果然玲珑通透。」

  司徒暮归道:「并非臣通透,乃是君无戏言。」

  恒爰慢慢踱到御案后,慢慢坐下,端起方才斟的一杯茶水,入口尚温。

  司徒暮归合拢衣襟整好衣带,道:「臣斗胆请问皇上,十五殿下一事皇上是如何处置的?」

  恒爰道:「朕给吕先发了封书信,让他务必保护睿王样样周详。」

  司徒暮归道:「臣再斗胆请问皇上,现在蓼山县内的江湖帮派形势,皇上看如何?」

  恒爰搁下茶杯道:「还用问么,正道邪道联手寻仇,锦绣林的六合教有天大的能耐也是四面楚歌。就算有朝廷的大军,也只做调解,六合教一样寡难敌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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