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庆皇帝 作者刘德贵-第1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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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不少行人,看着渐次亮起的灯口,遂相互抱拳,离开了叫卖干鲜果店的私营店铺,有不少摊主也收起汤、饼、茶等诱人之物,离开了摊位,齐把眼睛瞅向悬挂在面前的各色彩灯:走马盘香、莲荷叶、龙凤鳌鱼、花篮盆景,它们都依次地亮了起来。
玻璃灯通体透亮,使人心胸豁达,纱绢灯朦朦胧胧,引人无限遐想。
大顺的脸上还挂有余怒未息的神情,但在此时也在这些灯火交映的华光中被笑容替代,他走到义泰金银首饰楼前,眼睛似乎不够使了,他弄不明白,京城里的人咋个个是能工巧匠,看看这灯盏,那造型,里面的机关技巧,怎么能想出来呢?这么小的东西都如机关算尽,怪不得老爷一面嘱咐,京城里到处都是能人,都是大官。要武有武,要文有文,果然不差。可是万岁爷为何不多派这些能人下去治河呢?看我就是笨手笨脚的模样,啥也不懂,有时连刚教过的草图都看不懂。还是城里人强啊。大顺有些自卑。
义泰兴金银首饰楼前,照例是挤满了人,这里可是明角做成的走马灯的天下。一群人正目不转睛地围着一大圈儿看那灯上彩绘的八仙过海。只见那汉钟离、铁拐李、韩湘子、何仙姑一圈一圈地转来转去,婉若安上自动机关,真个奇巧无比,引得街上摩肩接踵兴奋前行的人们,纷纷在这儿停下脚步,抬起脚跟儿翘起头,指指点点,喷喷称绝。
大顺也觉得十分有趣,刚滋生的赞佩心情凝在一起了,不禁脱口叫了一声“好!”突然自己一个不注意,被拥挤出来的人群搡了一个踉跄,身子前倾了一下,一下扑到前面那正观灯的一位男子身上,大顺连忙强止了脚跟,可是前倾的身子还是重重地撞了一下那人。
那人抬起头,令人难以觉察地耸了一下肩头,眯起细细的而冷清的眼睛,紧紧地盯了大顺一眼,大顺连忙陪笑道:“对不起,对不起,”双手一抱拳,举到右耳边,侧目道。“踩着老兄。”那人见大顺这一套熟练的动作,似是官场中人,又加上已陪了笑脸,也点头示意:“没有什么,不必客气。”并拱手还礼。听得出大顺的口音似是山东一带的人,便随口问道:“敢问老兄哪里人氏,在哪发财?”大顺最听不得这样的问话,可初次见面并不十分熟悉,本不想过多回答,可一听“在哪里发财”不禁心中一冷,头发梢丝丝冒气,淡淡一笑道:“老兄真会开玩笑,像我们这样的河工,风里来,雨里去,怎么能谈得上发财之说?”
那人蓦地一惊,“你是差役?”大顺道:“不知你所指何意?我不是抓人的差役,我是负责治河的,兄弟在河东总督徐大人手下供职,此次随大人回京到工部、户部复命的,敢问仁兄大名?”那人警觉地四下里望了望,见众人只顾看灯,哪里会顾及他们的谈话,便放下心似地笑了笑,一哟,看来还是官爷呢!”大顺有些不好意思,一面摆手道:“你说哪去了?我怎敢称官爷呢。还是京城里的人,个个能说会道,”一手指着眼前的那变幻着色彩的灯笼,继续说:“这里面说不定还有你的一个呢?京城里的人就是不一样,在乡下,怎么也找不出这些精美的灯来。今天,算是开了眼界哩。”那人却止不住地边点头边说:“当然,当然,京城吗,毕竟不同乡下,三百六十行,行行有能人。”
大顺一听,感觉眼前的这个人说不定就是一位能人,说不定还是在京城里的那个衙门担任个一官半职的,徐大人总说我出门不会说话,也不会办事,我偏要结识一两个官员给他瞧瞧,问道:“看年龄,兄台长我不少,敢问兄台在哪里供职?”
“兄弟姓林名清,十几年前也曾在永定河办差,终于是受不了这河工的苦,遂提出辞去差事,回乡务农,现在没什么职业,让兄弟见笑了。”林清毫不在意地讪笑着,“现在就在京城跑些买卖,日子还算过得可以,京里各部的官差也认得一些,日后有用得兄弟的地方只管放心来找,我对朋友可以说两肋插刀。”正说间,突然前面一乱,一队官兵荷枪实弹地开过来,借着灯火的余光,林清认得那是九门提都府的督办培恩拖。正在静静地观赏街灯的人群被这一队冲得前俯后合。
林清双手一拱,朝大顺说道:“兄弟见你为人正耿直,性格豪爽,颇想结识你这样的朋友,兄弟家住京西,直隶顺天府大兴县宋家庄人,永定河就从我家门口经过,如果兄弟有什么事偏巧路过那儿,提起我林清的名字,没有人会不知道的,以后若有缘份,说不定还能相见。”说着从腰间摸出一块紫黑色的玉石,递与大顺道:“这个你且拿着,不管是你在何处若遇着麻烦,只要出示此玉石,保准平安无虞。”林清说话的语气越来越急,他实在舍不得这么与一位一见如故的朋友马上分手,可前面的拥挤越来越乱,为了稳妥起见,接着说:“今日就此一别,尽管没有水酒相陪,实在遗憾了些,日后后会有期。”
大顺一见此人如此仗义,言语不像个轻浮攀附者流,便一把扯过林清的衣袖:“有何急事吗?到那客栈一叙,我家老爷也在。”林清微微一笑道:“绵亲王府里有位朋友已等着我呢!你要不是有公务在身的话,我倒可以邀请你。”用手一拍大顺肩膀,“我说,兄弟,我们日后定能相见,要相信这是缘份,那时,今日的戏言岂不成了可以验证的谶语。”说着扳过大顺的手腕,话刚说完林清就头也不回地挤进看灯的人流中。
大顺往店里走,刚蹬二楼的过道口,就听从东单牌楼方向传来一阵锣鼓笙声,缓缓过来一队举着彩灯的人流,他们高举的关公刀灯、月斧灯、击鼓摇铃灯和百合仙女灯犹如一条长龙,生机勃勃地向灯市口晃过来。
王孙公子们相率喧笑,官门小姐缓缓响珮,跟着这灯的长龙游向灯市口光华灿烂的灯海,霎时间,竟使天上的星月失去了光辉。真是,“九陌连灯影”、“花市灯如昼”;或者“月华连昼夜,灯影杂星光”。
眼前的一切又吸引了大顺,他竟忘了回屋,俯在走廊木制的栏杆竟又望得出神了。
先前的一阵骚乱也惊动了戴衢亨和徐端二位大人,戴衢亨伸头一瞧,看到九门副提督塔恩拖正带着亲兵横冲直接地从楼下经过,戴衢亨对徐端道:“肇之兄,这是前往都察院,逮捕韩振帮的,放着书吏不想去做,却想着去掐算绵课的招术,实在可恶。”戴衢亨道:“真金不怕炼,皇帝三下五除二的便弄清了事情的原委。原来这韩振帮终日无所事事,便想出私刻绵课的印章,到处招摇撞骗,事发后又迁怒到绵课身上,庄亲王岂是那么容易混得吗?”看看徐端好像对这个案子不甚太熟悉也没什么兴趣,他意识自己喝多了。
“哎,对了,我前个儿曾在万岁爷面前保荐你到工部来,不知你意下如何?”徐端连忙正色着说道:“戴大人此言过谬了,我连一个河工督都尚不能胜任,尚且还屡遭万岁爷的下旨切责,又何必到京师来,稍不留神,岂不连再说,我一向感到治河是我的专长,何必扬己之短避己之长呢?戴大人的心意我领了。”
“也罢,”戴衢亨说道,“待明日兄弟去见了万岁爷再说,那我就告辞了。”说着,兀自起身,对徐端拱手道:“肇之兄,后会有期。”徐端见状忙一按桌沿,由于用力过猛,桌边摆放的一双筷子“啪”的一声,一个反弹掉落到地上,徐端顾不得去弯腰捡筷,指出桌角摆放的一小摊奏折道:“戴大人,留步,这些奏折”戴衢亨笑道:“本想留给你细细观看,让你知彼知己,以便对答,现在看来也无甚用处了。但依然可看肇之兄品性了。好,我一并带走,明日早朝再说吧。”说罢,拾起奏折,转身“蹬、蹬”地下楼去了。
徐端望着戴衢亨不由得一番感叹,仕途艰险、官海沉浮、倒也冒出一位正直而又有谋略的人,比起他的叔叔戴均元来说,他更显得富有人情味一些。
猛地,一声清脆的炸响过后,半空里出现了无数个火球,眨眼之间,这团火球扩散开去,仿佛大片碎银,把暗黑的天空映得雪亮。徐端也止住感慨,把目光投向这不夜的空际。
观灯的人群一阵躁动,一齐仰起了头,惊喜地感到,“珍珠帘”。“天女散花”、“长虹卧波”,原来是灯会进人高潮,开始放烟花了。这是中国特色,自从祖宗有火药发明以来,在中国这块古老的土地上,人们的玩法就变得高级起来,什么能从古典诗词曲赋中寻觅到的佳句妙章,均可以用烟花的外在形式加以体现,惟妙惟肖,令人叹为观止。
紧跟着,街两旁响起了一声又一声的炸响。那黄色的“金盘荡月”,粉色的“水浇凤莲”,红色的“长明灯塔”,绿色的“葡萄廊架”这些时新的烟花便先后出一在美丽的夜空,更奇特的是,星球莲花炬大张彩幕,变化奇巧、赛夺天工,一时间,火树银花、光怪陆离,把个大千世界装扮得五彩缤纷,加上同时有爆竹声声,二踢脚、升高三级浪、飞天十响,钻天火、匣子炮、地老鼠、滚绣球,天上,空中,地上焰火腾腾,烟雾袅袅,立体的五彩把个京城的灯市口照得如同白昼一样,令人忘了是在严寒天气,个个显得精神高昂,倦意皆无。
大顺可算是开了眼界,兴奋得满脸通红,他一步跨过好几个台阶,连窜带蹦地闯进二楼,不由得愣住了,他看到,满桌狼藉一片,剩下的碗筷都还没有收拾,碰翻的那坛老酒和着菜味,形成一股酒气熏人的难闻气味,令大顺只感一阵呕吐,差点吐出来刚吃进的饮食,他强咽了一下,慢慢地走到徐端跟前,见自己的徐大人早已拢着袖口睡着了。
勤于早起的嘉庆帝和往常一样,离开寝宫,随侍太监侍候已毕,御膳房便送来早点,洗漱、用完早膳过后,嘉庆帝兴致很好,虽说让他忧心的事不少,但大都得到妥善的治理,他感到自慰的是,去年一连的惩贪治纵、整肃政纪、重振朝纲的政绩已经赢得天下百姓的赞赏,各地的贺辞也如雪片似的飞过来,朝中大臣无不拍手称快。
昨夜在畅春园的灯会上,一派祥和的气象把整个圆明园的庆典活动推向高潮。嘉庆帝与众位嫔妃、皇子及亲族共聚一起,好不热闹。
04
嘉庆帝戴着一顶黑色狐皮帽,衣冠上有碧玉镶嵌,在宫灯的映衬下,烟烟发光,身着一袭蓝缎子面的马皮袄,上有五福同寿的红黑色花纹,隐隐散光,外罩一件石青色绸面马褂,一色明黄的盘龙扣带紧束腰间,显得精神抖擞,气宇轩昂。
嘉庆帝对当值太监张明东说:“明东!”明东应声而出,答道:“奴才在!”
“明东,朕想这会儿去上早朝前,想把昨日积攒搁下来的奏折拿来一间。”张明东一边摇头一边说:“回万岁爷,昨个儿是正月十五,军机处的各位大学士及吏、户、礼等各部均未见呈上什么奏折。”
“噢,”嘉庆帝当即就阴沉着脸,张明东是初次调到嘉庆帝身边,原来只不过是个御膳房的伙计,能服侍万岁爷,那地位当然可观,说实在的,也是每位做太监的最大梦想,张明东终于凭着自己的聪明伶俐,巧舌如簧,善于察颜观色的本领在众多低下的太监中脱颖而出,成为嘉庆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