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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9章

大汉嫣华-第289章

小说: 大汉嫣华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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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她刻意交好哑女,自然也是希望能够通过哑女得到一些助力,帮助自己逃出困境。锁链的钥匙是机密之物,哑女不易接触到,她倒也不指望。便希望哑女为自己寻一些防身之物。“求”了数日,哑女始终似懂非懂,她都已经不太抱希望,今日她却给自己送了这把匕首来。
 
    张嫣指了指匕首,又指了指哑女和头顶,打了一串手势,想要意图询问哑女,这匕首是哑女自行领悟自己之前的意思,还是上面的人让她送下来的。
 
    哑女却只一径微笑,面上一片空白。张嫣只得悻然放弃去追根探底。无论如何,能够拿到这把匕首,对自己而言,总是好事。
 
    卧在坚硬简薄的榻上,之前的风寒似乎更深了,张嫣拥衾,睡的昏昏沉沉的。不知道怎么,竟不自觉的想起少年时和阿母在长乐宫时的情景。
 
    那时候,先帝刘邦尚且在世,她不过是个六七岁的孩子,对刘盈还没有除了亲人孺慕之外的别的感情。那时候,阿母还活着,陪在她的身边,虽怀着弟弟张偃,却依旧将自己当做眼珠子一样看待,吕后亦疼宠自己,长乐宫中一片和乐融融。虽然曾有阿翁入狱和匈奴和亲的烦心事,终究都曲折解决,自己眉梢之间,都荡着欢喜之意。
 
    如今回忆起来,竟已经是幸福如天堂。
 
    她留恋着那时候的好时光,半梦半醒之际,似乎听得有人在耳边叹息了一声,不由呢喃唤道,“阿母?”。。。 

     二八五:真幻
 
    来人身子微微一震。
 
    阿母,是你么?
 
    昏沉之间,眼睑好像有千斤之重,张嫣努力睁开,想要看清楚来人。阿母,可是你在黄泉之下依然不安心女儿,这才魂魄来入梦,探望阿嫣?
 
    深红的袍地色在眼底渐渐成形,大簇小簇的暗金色玫瑰花在其上铺陈,凝成一抹炫目的光辉,目光微微向上移动,见了一张已然显得衰老但仍不失威端荣的容颜,一双凤眸微挑,凌厉而又威严——过了好一会儿,张嫣才反应认出来,不是入梦的慈母鲁元,却是长乐宫中的吕太后,
 
    “是阿婆啊,”
 
    一种极端微妙的心情浮上心头。也不知道是淡淡的失望,还是一种终于兵刃相见的解脱之感。
 
    张嫣不动声色的从她破旧的榻上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终究手足无力,跌了回去,唇角微微扯起微笑,“阿婆,是我现在在做梦,还是,你终于肯过来见我?”眸光迷离,声音低柔徘徊。
 
    “哼,”吕后哂笑一声,转头和身边的侍候人说了些什么,不一会儿,便仿佛有嘈杂的底色从地室中退了出去,而吕后却回过头来,已经见了斑驳皱纹的的容颜在手中提着的青竹宫灯的照耀下,一眉一目逐渐清晰起来,被跳跃的蜜烛光芒染上了黄色的柔和光芒,映衬的法令纹深刻,凤眸微微一挑,露出十足讽刺,
 
    “瞧瞧,才多久不见,张皇后便成了如此狼狈模样。”
 
    张嫣气苦,只觉得喉咙间一阵痒意袭来,左手掩口,咳的惊天动地,右手却在被衾之下不动声色的握紧了匕首。手柄冰凉的温度贴在心口,微微打了一个哆嗦,从脑袋的燥热中维持一点清明,杏眸一眨也不眨,凝视着吕后,“阿婆,你真的就这么讨厌我么?”声音轻盈,仿如梦境。
 
    她只觉得十分委屈,眸中水意泛上,渐渐染成眼前一片模糊,“我知道,我做的是有不够好的地方,私下服用芜子汤药,是任性自我了些,但终归也没有什么坏心思,只是怜惜好好,想着容一些空余出来,多多照顾她一点”
 
    “算了,张嫣,”吕后的声音扬的不高,但听在耳中,却有一种切金断玉的决绝和不再掩藏喷薄而出的恨意,“事到如今,你说这些有什么用呢?——难道你还不明白么?你做了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什么意思?”
 
    吕后向着张嫣的方向走近几步,打量着榻上面色憔悴病骨支离的张嫣,情绪微微复杂,一种难以掩饰的快意从心底浮上来,唇边就露出了一种猫捉老鼠的残忍笑意,“你都已经落到这个地步,我们之间,彼此再装长慈幼孝,又有什么意思?”
 
    “张嫣,你们父女是否将我当做傻子,打量着我直到现在还不知道,不知道,当初生下你的女人究竟是谁?”
 
    原来如此
 
    张嫣顿时觉得一颗心落入冰窟之中,又是寒冷又是豁然开朗,
 
    原来竟是如此
 
    一时之间,张嫣心念电转,许多思绪浮上来,又在一刹被压下去,只一个念头盘桓在心头,徘徊不去,渐成执着之势,急急支起半边身子问道,“我阿娘知道这事么?”
 
    吕后怔了片刻,方默然道,“她应是不知道的。”
 
    所谓秘密,一旦起了一丝疑心,再深入挖掘下去,也就再也成不了秘密。和当年赵王宫中的那场秘事相关的人,赵姬,张嫣,刘盈,赵元,吕后先后得知实情,唯有那个处在风暴中心的温柔的元公主,却是所有人都珍惜的存在,不忍她知道实情。直到陈疴将秘密终结,都是认为,张嫣是自己最最嫡亲的女儿。
 
    “那就好。”张嫣舒了一口气,精疲力竭的躺回去,面上出现心灰意冷的了然,“原来,阿婆竟是早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未央宫之下,这间小小的地室为青石所建,桌榻简陋,天光幽暗,石壁攀生暗苔,粗犷生凉。不过是一个再不知名不过的地方,却因为这个冬日的午后而变的极度传奇起来——大汉帝国最尊贵的两个女子此时便在这间地室之中。她们一个是自先帝龙驭上宾之后独居长乐宫,诞育今上的皇太后,另一个是信平侯张敖长女,以今上外甥的身份嫁进未央宫,椒房独宠母仪天下的皇后;一个一身华服,依旧高高在上为主,另一个已然天翻地覆,披着单薄素衣为阶下囚;一个胜券在握,包含着多年被欺骗的刻骨仇恨,另一个却高热不已,病骨支离,几乎无法维持最后的神智清醒。
 
    这一对婆媳,都是自我性格十分强烈的人。从前祖孙情分尚和睦的时候,自然一切皆好;自从张嫣与刘盈在北地圆房,先后回到长安,矛盾便不停的产生,日益严重,本来尚有鲁元作为最好的调节人物,在鲁元去世之后,便缺了一道润滑剂,彼此激烈碰撞,最后,竟落得这么一个不死不休的局面。
 
    吕后念及亡女,心中一恸,一刹那间几乎不能自持。念及自己查到的真相,一种被欺骗羞辱的感觉就再度泛上来,她本是极善隐忍的人,心中越是怒极,面上笑的就越畅快,只一双眸子像是浸在冰水中,泛出泠泠的光,轻轻道,“你是否好奇,我是怎么知道的么?”
 
    张嫣闭目淡淡道,“这重要么?”
 
    吕后笑的十分奇异,“于你也许不重要,但于我,于满华,却是极重要的。”
 
    “你出生的时候在赵国,张敖也的确瞒的足够好,本来我的确是不知道的。但怪就怪你阿翁实在是太贪了,他又想要做元公主的夫婿,又想要做皇后的父亲——”
 
    这世间哪里有这样的好事,竟能都让那个负心男人给占全了?
 
    吕后思及从前。
 
    她曾经意图撮合自己的儿子和张嫣,为此下了那么大的功夫,甚至不惜给皇帝下了*药,然后将他们关在一处宫殿中整整一个夜晚。皇帝明明身体情欲贲发,却依旧无法做到顺水推舟,要了张嫣的身体。这样的刘盈,却在之后的短短半年内彻底的改变心意,追逐着张嫣的踪迹到北地去,而且,在先后历经一场大难之后回来,竟是一片夫妻琴瑟相和的样子。此情此景,其中颇有蹊跷,自己怎么可能就轻轻放过,派了心腹细细查访其中细密,最终发现,自己一贯疼爱的张嫣身世,竟然似有疑窦。
 
    “当年赵国的往事,你那个父亲做了一番手脚,后来,皇帝又再清理了一遍,我本以为是没有指望翻出真相了,但终究苍天有眼,看不得你们父女的阴谋得逞,竟让我找到了赵家的最后一人。”
 
    张嫣浑身一震,抬头问道,“你将赵元怎么了?”
 
    “瞧瞧,”
 
    吕后望着她,眸光轻蔑,怒极反笑,口中出言语如刀剑凌体,“满华养你,还不如养条狗呢。养条狗也知道摇尾乞怜,感念主人恩德,怎么像你,忘恩负义。明明是被满华养大的,却偏偏惦记着那一家姓赵的。”
 
    “阿婆,”张嫣喝道。
 
    垂下一双颤抖的眸子,忍耐道,“人都是有感情的——”
 
    “阿娘她待我,掏心掏肺,是再也不能更好了。我从小受她养,唤她阿娘,从来没有一刻生过半分背离思想。纵然纵然后来猜到了一些事情,但我心里却一直是始终当她做亲娘的,从无半点犹豫。可有些事情,若是我不知道就算了,既然知道,又怎么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与赵氏并无感情,但赵氏终究予我以血脉,我可以不亲他近他,甚至不认他,但我至少希望保住他生命平安。”
 
    “巧言令色。”吕后勃然怒喝,
 
    “你就是说一千,道一万,也改变不了一个事实,你对不住我的满华。”
 
    张嫣想要再说些什么,终究颓然,靠着榻凄然一笑。
 
    她和吕后,仿佛永远是飞鸟与鱼,观念想不到一处去。从前尚没有冲突的时候还好,如今图穷匕见,便成为陌路,背道而驰。所谓夏虫不可以语冰,正如吕后之前所言,事到如今,再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只心灰意冷,闭目道,“阿婆如此不谅解,又打算如何处置阿嫣呢?”
 
    是如淮阴侯韩信那般不见天日处死,还是如戚懿人彘那般惨烈,又或者,像是隐王如意,一杯鸩酒结束了年轻的一生,躺在宣室殿兄长的卧榻之上,临死尚不能闭目。但对于吕后而言,却已然是很和平的方式了?
 
    我不服。
 
    她昏昏沉沉的想着。
 
    匕首在胸前,已然被高热的身体染成同温,左手握住刀鞘,慢慢无声。
 
    记忆力长乐宫的朝阳,是极鲜艳明媚的红色。她还是少女的时侯,在长乐宫朱红静谧的长廊上奔跑,阿婆笑吟吟的瞧着,扯过帕子擦去她额头的汗珠,“早晚天气凉,小心着凉。”
 
    “知道的,”彼时的自己脆生生的答道,“到春天了,阿婆手足有些干燥,不如涂些杏花膏吧。”
 
    “哎呀,阿婆的小阿嫣,最乖了。”
 
    “就终生禁闭于此,如何?”吕后居高临下,看着惨淡的张嫣,眉眼中有一种蔑视和病态的张狂,“你不过是一个卑贱姬妾的女儿,又有什么资格生下带吕氏血统的皇子?”声音冰冷。
 
    张嫣吞下了喉中血泪,抬起头来,一双明媚的杏眸闪着熠熠光辉,耀眼如天上星辰,心底的极度恨意反而忽略了身体的不适,扬声道,“太后,你儿子姓刘,不姓吕。”
 
    “——你总是想着要吕家尊荣,你有没有想过,刘盈才是你儿子。他也会哭会笑有喜有忧,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不是任你摆布的傀儡娃娃,或者是为你传承吕氏尊荣的种马,在你心里头,吕氏就比你儿子更重要么?”
 
    我花了那么大的力气,来回于两个时空之间,才为自己争取到那么一点点的小幸福。如果仅仅是因为这样可笑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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