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心如宅-第2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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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是值了。唯有一个遗憾,而他如今,正要尽力去弥补这个遗憾。
说了这么久,沈予已无法再继续坐以待毙。他再次抬目望了望天色,道:“倘若兄弟们不拦我,我这就打算去赶路了。谁想拿我这条性命去邀功,我也绝不怪他。”
山风猎猎,呼啸而过,将沈予的清淡话语吹入每个人耳中。眼前是北地五州的将领们,大的四五十,小的二十出头,皆是见惯生死场面的热血好汉。
然而此刻,他们都被威远侯的坦诚所慑,竟无一人上前阻拦。
沈予等了半晌,也不见有人站出来,亦是感到心下一松,对众将领抱拳道谢:“多谢兄弟们手下留情。这份大恩大德,我沈予唯有来世再报。”
他说得平淡无奇,好似只是一场寻常的离别,他只是出一趟远门。可在场众人都晓得,此次一别,也许再无相见的机会了。
“到底是个什么女人,能让侯爷你英雄折腰?不惜为她送了性命?”其中一个张姓将领实在忍不住了,出言问道:“离信侯府就在房州,难道您是为了夫人?那您可以光明正大地告诉天授帝,请他出兵啊。”
“来不及了。”沈予蹙眉否定:“况且她也不是我的妻子。”
为了出岫的名节,他到底没再继续说下去,将那个名字永永远远地藏在了心底。
沈予知道,今日这些将领放自己离开,也等同于犯了欺君之罪。倘若天授帝愿意大事化小,他们便不会受到牵连;可倘若天授帝震怒,或许他们的前程也就完了。
沈予只能盼望着,如今天下局势刚刚统一,天授帝能以安抚为主,对南北将领一视同仁。这其中,的的确确有不少人才,能够为帝王所用。
为了这些人的性命前程,沈予拍了拍清意的肩膀,再次嘱咐道:“你送兄弟们去京州,记得请兵部尚书代为引荐面圣就说受威远侯所托,求他在圣上面前力保大家。”
“侯爷”清意一副快哭的样子,站在原地欲言又止地问:“您能不去房州么?要不咱们再商量商量?万一是个陷阱呢?”
“陷阱也得去。”沈予朗声大笑:“别担心,你主子我福大命大,必定能够化险为夷。”
他边说边一抬下颌,对清意指了个方向:“快去替我准备干粮,我得赶紧启程。”
“趁夜就走?”朱将领试图做最后的挽留:“就算要走,今晚也该养精蓄锐,明日再走。”
明日?他又如何能等到明日?如今日夜兼程也嫌不够快!沈予没时间多做解释,只简短回道:“不了,我现在就走。劳烦朱大哥去将我的坐骑牵过来。”
说着他已再次对众将士拱手作别,转身便往营帐里走,打算回去收拾行装。
就在此时,只听“哗啦啦”一声脆响,有人将酒坛子摔碎在地上,高声喝道:“妈了个巴子的!老子孤家寡人一个,也不想去舔天授帝的脚趾头。老子跟你去!”
“朱大哥!”沈予很是诧异地回头,试图阻止:“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谁他妈跟你闹着玩儿!冲冠一怒为红颜,多风流多意气!老子想去见识见识。”朱将军哈哈大笑起来,看向身后一众将领,招呼道:“兄弟们,还有谁看不惯天授帝的?都跟着来罢!”
山风猎猎,回荡起一片热血沸腾的呼喝声。终于,在进入京州地界的前一夜,北地将领分成了两派。
八九百人的规模,沈予带走了一半人马。
第293章
沈予带着四百人绕路而行,与赴京人马分道扬镳。众位追随他的将士原本以为,这位“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威远侯,以后必定该日夜兼程快马赶路了。
岂料沈予却是不紧不慢,与先前的着急担心判若两人,反而显得沉稳许多。
众人跟着他走了一夜路,到了第二天白天,按理该是赶路的好时候,岂料他却下令安营扎寨,停顿休整。
朱将领看不下去了,忍不住问道:“侯爷,咱们跟着你是去救人的,怎么你反倒不急了?”
沈予却不回话,只伸手指了指正北方向,转移话题道:“离此地两天路程,有一座荒山,各种匪类长期盘踞,打劫过往商客。你跟兄弟们说一声,今天好生歇息,顺便出谋划策。明日咱们启程剿匪。”
“剿匪?”朱将领更加摸不着头脑:“侯爷,您这是耍人玩儿呢吧?到底是要去剿匪?还是要去救人啊?”
“先剿匪,后救人。”沈予干脆地道:“剿匪是咱们一起,救人我自个儿去就成了。”
言罢他叹了口气,又隐晦再道:“等到剿匪成功之后,你就率领这四百兄弟们返回京州罢。”
“啊?”朱将领一头雾水:“侯爷,咱能不卖关子吗?我听得云里雾里、糊里糊涂”
瞧见朱将领一个大老爷们如此迷茫不解,沈予忍不住低笑出来:“朱大哥还不明白吗?有人对我用了障眼法,我这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朱将领似明白几分:“你是说咱们当中有内奸?”
沈予但笑不语。
朱将领见他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反倒来了心思,拉着沈予往帐子里一坐,迫不及待地问道:“快跟我说说,这到底是咋回事儿?”
沈予斟酌片刻,才如实回道:“朱大哥是自己人,我也不瞒你。最一开始清意来传话,说我的心上人被掳劫了,我是又惊又疑,唯恐她遭到不测不过昨晚你们说起鸾夙的事,我才醒悟过来此事不简单。”
话到此处,沈予刻意顿了顿,续道:“实不相瞒,我那心上人出身云氏,身份贵重敏感。你也知道云氏的名望,她树大招风遭人掳劫,极有可能。可如今鸾夙也被人掳走了,这事便蹊跷了,可见来人并非针对云氏,或者说,并不是单单只针对云氏。”
“侯爷的意思是有人针对天授帝?”朱将领疑惑地问。
“不错,的确是针对圣上,而且也是针对我。”沈予沉声分析道:“鸾夙是圣上的女人,若是她有何不测,恼恨伤心的就是圣上本人。倘若此时我再抗旨不遵,带领你们去房州救人,就是等同于造反圣上一怒之下必会问罪,届时不仅我活不成,你们这些北地来的将领,都要跟着遭殃。”
“归根到底,有所损失的还是天授帝。”沈予指了指自己:“原本朝中就是武将后继无人,倘若我一死,你们又被治罪,圣上手里就没什么带兵之人了。”
而剩下那部分如期赴京的将领,天授帝也会受此影响,再也信不过他们,不会委以重任。
听闻此言,朱将领反倒很是坦然,笑着摆了摆手:“咱们这些兄弟既然愿意跟着你出来,就是不待见天授帝的。打仗之人都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谁稀罕这条命?关键受不了这憋屈!”
“朱大哥稍安勿躁,先听我说完。”沈予低声安抚他,再道:“能想出这条计策,不仅得熟谙宫中形势和天授帝的脾气,也得知道我心系何人。这幕后主使之人,必定万分了解我的脾气性子,知道我会违抗圣旨前去救人。”
朱将领点点头:“可这也不能完全证明,咱们这一路上混进了内奸。”
“绝对是有内奸。”沈予脸色一沉,忽而杀戾地道:“这内奸很了解我的行踪,故意等我到了南地四州,才向我透露心上人被绑架之事。他故意这么做,一来不让我有时间在路上思索营救之法,二来他也算准了我肯定耐不住性子此人不简单,他背后的人更不简单。”
不仅熟知沈予性格,猜到他必定会去抗旨救人,而且,也能很好拿捏他一路上的行踪这个内奸是谁,沈予心里已大概有了一个定夺,可他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
“这一招借刀杀人好厉害!”朱将领闻言忍不住大叹:“你去救人,被叩上造反的罪名,天授帝痛失爱妃,震怒之下将你问斩一箭双雕,你和天授帝都有损失。”
“不,还不止这么简单。”沈予深深蹙眉:“云氏也会受到连累。既然我是去‘造反’,又是去房州救云氏的人朱大哥还不明白吗?我这个‘造反者’与云氏亲近,甚至不惜千里迢迢去找他们,那云氏会是个什么下场?”
他长叹一声,继续分析:“一定会有人扭曲黑白,说云氏是我的支持者。毕竟云氏数年前就曾支持圣上举事。越是这个理由,圣上越是忌惮他们,越不会轻饶他们。”
朱将领立刻一拍大腿:“妈了个巴子的!经你这么一说,这事还真不简单啊!”他睁大眼睛再叹:“这不止是一箭双雕啊!这是一箭三雕!你和云氏获罪,天授帝失去两大肱骨之臣,朝中武将后继无人”
“也许这还只是个开端”沈予顺势补充:“世所皆知,天授帝登基是受到云氏的支持,而一旦云氏获罪,会有多少忠心耿耿的大臣心寒?况且云氏数百年基业,在九州百姓心中威望极高,倘若天授帝治了云氏的罪,他必定会被人诟骂为昏君。”
“原来这幕后主使才是要造反啊!这是谋朝篡位的计谋啊!”朱将领忍不住惊呼出声:“这人得有多少心眼儿,能想出这么迂回曲折的法子来!要是我造反,直接带人攻入京州,还费这么大功夫干嘛!”
“此人未必就是想要造反。”沈予却否定了朱将领的猜测:“大凌王朝虽是初立,但圣上的确文韬武略,倘若想要推翻他自立为王,实在太难我猜测此人的动机是”
“是什么?”不等沈予问出口,朱将领已亟亟问道。
“是报复。”沈予说到此处,面上再次涌起杀戮之气:“此人必定与圣上、云氏和我有天大的仇怨,才不惜想出这种玉石俱焚的法子他要毁了我们才甘心!”
“看你们自相残杀?”朱将领忍不住点头附和:“你说得有理,倘若是想造反,只扳倒你和云氏绝对不够,还得有充足的兵力和军费开支不过若是为了寻仇,这法子已足够狠辣。”
“所以我说这人不简单。不仅了解我的性情,能在这一路上安插眼线,还得掌握我与云氏的关系,更得拿捏准圣上的心思,知道圣上忌惮云氏”沈予眯起一双俊目,到最后已成了自说自话:
“到底是谁,与圣上、云氏和我都有仇怨?是谁非得让我们自相残杀,三败俱伤?”他自言自语问出口的同时,脑中飞快闪过一个姓氏,电光火石一般迅速而又清晰!
“难道是他?”沈予不禁呢喃出口。但他也只是猜测而已,并没有任何证据和把握。
“谁?”朱将领问道。
沈予被这一问打断了思绪,连忙回过神来,犹豫片刻回道:“我也无法笃定是谁,只是有个猜想罢了朱大哥不必再问。”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坐以待毙吗?”朱将领开始为沈予担心起来。
“自然不能坐以待毙。”沈予笑道:“既然猜到了对方的诡计,你们就绝不能跟我走,一定要赶回京州才行。”
“那你绕这么大圈子干嘛?费劲把我们弄出来?最后还不得回去?”朱将领骂咧咧道:“这不是浪费感情么?”
“怎是浪费感情?我若不这么做,又岂能钓出那个内奸?”沈予斩钉截铁地道:“你且看着,那些人马回京州之后,谁最先去圣上面前告我一状,谁就有这个嫌疑。”
“你怎知道内奸回去了?万一他还混在咱们这一队呢?”朱将领看了看营帐外头的方向。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