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夜话-第105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枉死者的怨气也越结越重,海市边缘有几片海域长年阴风缭绕,哀嚎痛哭声不绝,就连妖怪都不会贸然靠近那些边缘的偏远区域,以免遭到危险。
他的小鬼对黑暗世界中的规矩和一无所知,他很清楚。以后不得不看得更严些,以免这莽撞的小鬼又惹出麻烦。
他思虑着,跨入厢房的门中,一眼就看见一个高大的壮年男子正坐在桌边喝酒,黑铁锁甲外罩着件厚重威严的猩红大麾,举手投足间透出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一看他来就微微笑了笑,信手对他举了举手里的酒盏道:“老伙计,好久不见!我这次来,是想告诉你件喜事……不过我听说你也要有新夫人了?别藏着掖着,给我瞧瞧如何?”
“那小鬼贪睡,还在睡呢。”梁征自顾自在桌上拿了酒盏斟满美酒,闲适倚上榻畔,金眸望向那个男人。“东岳大帝驾临,有失远迎啊,你这种出门不带侍从的习惯真是没变。怎么,有喜事尽管说来,难不成,是你也终于要续弦了?”
“你一猜就准。过几个月想请你去喝杯水酒,你可一定得去,衔烛之龙啊,这位三界闻名的大人物出席,想必闻名而来的宾客都要踏破我的冥殿门槛了。”那男人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一脚踩上身边的团凳,闲闲倚在桌边。“我知道你一向难得参与这些事,不过,章尾山的封印碎了,天界那些老头也早该知道了,想你也不会惧怕天帝的威势,这次就干脆好好闹一场吧,一定要赏光啊!”
“我更感兴趣的是,你续弦的对象是谁?”梁征眯了眯眼,视线投向那个一向威严,现在却眉飞色舞的男人。“双世,你,不会是天帝许婚,娶了天帝的哪位娇纵女儿吧?”
“那些娇纵的天女?这可不是我的喜好啊。我之前就和你说过吧,百年前天界派了个小将到东岳的冥界下为我掌管司库,这次续弦嘛……”叫双世的男人拖长了尾音,故意卖了个关子,哈哈笑了起来。“那小子百年来可把冥界闹翻了天,就连那些司曹判官在阎罗殿打个瞌睡也会被他偷偷在额头上画乌龟,他很讨厌阴森的冥界,但还是被我强留下来了,哈哈哈哈。”
“你私留了天界的人下来,那些司掌人事的天官竟然没有过问?”梁征不由得笑着摇了摇头,饶有兴趣的望向男人道:“你砸了多少钱贿络他们?”
“没花多少,我家那小子在天界是个顶小的偏将,一点名气也没有,否则也不会被派到冥界来当我的司库了。”双世对上他的目光,缓缓坐直了身体,又为自己斟满了酒。“年纪轻,资历也浅,哄了他好久,告诉他当了冥界夫人也算是连跳三级,升了官,比他原来的地位不知道高多少,他勉强才答应。那小子可逗了,有了他死气沉沉的冥界也活跃了不少,就是那些勾魂的鬼差老被他捉弄得厉害,没少哭着找我告状。”
“有意思,没想到你竟喜欢这种总是恶作剧的小鬼?”梁征扬了扬眉,唇角笑意浓了几分。“也罢,你雄居冥界,也算是三界中一方诸侯,身边要有个爱说爱笑的人伴着,这也倒不失乐事。”
“你不也是?只要你想要,妖界就差不多是你的囊中物了,就算不回天界,你也一样威势不减哪。你独自一个人太久,从来让人敬畏,也是时候身边有个亲近的眷侣了。”双世咂了咂嘴,伸手过去给梁征的酒盏斟满了酒。“我听说你身边的未来眷侣,是个青涩的凡人?”他的眼眸缓缓少了几分笑意,抬眼望向梁征道:“若是真的,和凡人有了感情,你是疯了?”
“我清楚自己在干什么。”梁征瞥了他一眼,缓缓啜了口酒。“他是我一直以来都在寻找的人。除了他,我没有和其他人厮守的意愿。”
“烛逴,凡人的生命有多短暂,你不明白吗?你不比天界其他度过千万年后会渐渐力量衰弱的神灵,你生来与日月星辰一体,只要神州的烈日一天不陨落,你的生命就永远是永恒的。对一个凡人投入感情,不过转瞬幻梦而已,他们太脆弱了,很快就会老去消亡。你怎么办?你就抱着对他的回忆孤独度过以后永无止境的岁月么?”
“我可以夺去生命,也同样可以赋予生命。”梁征淡淡的回答道,面向那个皱眉望向自己的男人,金眸中缓缓透出一丝不由直视的眩目光辉。“如果他愿意与我厮守,我会赋予他不朽的永恒。”
三十二、焰火
浮世夜话 隔世 三十二、焰火
作者:Gerlinde
背景色:
字体颜色:
字号: 小 中 大
恢复默认
“永恒?在我看来,你真是疯得太彻底了。”倚在桌边的双世一怔,缓缓摇了摇头,幽暗的黑色双眸投向梁征的方向。“把永恒赐给一个区区凡人,你是认真的?”
“并非区区凡人,那小子凡人的躯体下掩藏着一个不灭不朽的灵魂。”梁征懒懒答道,眼眸望向窗外万千明燃的海市灯火,闪烁不定的灯火倒映在远处黑色的海水中,明艳的火光仿佛在水底深处燃烧着。“你应该知道冥鸿吧?被天庭抹去了所有功绩,只留下被世人万古唾骂的凶兽之名,那个年轻的半神小鬼,在不周山被斩首后留下了一缕不灭的神魄……你有没有听过这个传闻?”
“冥鸿?哦,那个莽撞的半神小子啊,他都死了多少年了,怎么,你对这种老掉牙的传闻很感兴趣?”双世显然一愣,随即忍俊不禁的笑了笑,饶有兴味的摸了摸下颌。“看不出来啊,你会相信这种毫无来由的传闻,想不到神君大人骨子里够浪漫的。”
“百年前,我也以为这只是臆想。”梁征扫了他一眼,唇角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如果我说我身边的那个小鬼,就是千年后寄胎转世的那缕神魄,你会不会相信?”
“大人,夫人醒了,在房间里吵闹不休,我们劝不住,您是不是要去……”
双世沉思了片刻,刚想答腔时,一个侍从小心翼翼的在门外敲了敲门,窘迫道。双世抬起眼,梁征已经缓缓起身站了起来,轻抚着酒盏,窗外的万千灯火映着他精悍俊美的面部轮廓,精致的唇角慢慢浮现出一丝动人心弦的愉悦笑意,转头对他道:“老友,暂时不奉陪了,明夜再来喝吧。那小鬼倔强,我去看看他的情况。”
“难不成,那是匹难驯的烈马?”双世自顾自斟满了酒,又一口干下一杯,站起身来,抱起手臂笑着发问道。“老兄弟,你倒真喜欢这种倔强的类型啊。要给烈马上鞍,相当不容易吧。”
“烈马?他可不是那么温驯的善类。”梁征微微一笑,举起自己的右手,向对方展示自己食指上嵌着的一个深深的齿印。“那家伙,可是只年幼的猛虎啊。脾气凶暴难驯,很容易就警惕的露出尖锐的獠牙,一不小心就被狠狠反咬一口了。”
“哼,我看你乐在其中。”双世不由得哼了一声,抱着手臂倚在门口看着渐渐离去的梁征,抬手随意摇了摇,猩红大麾在威武的黑色锁甲上垂下,脸上露出颇有兴趣的笑意,冲着梁征的背影喊道:“还有啊,老兄弟,不久前我从南海水室订造了三千匹鲛绡纱,选了三百匹质地最为上乘的带来给你家新夫人当礼物,等会留心让你家小鬼去挑挑!”
“多谢。鲛绡纱一时订造不易,我就却之不恭了。”梁征在走廊的转角处停下脚步,金眸瞥了靠在门边的男人一眼,唇角缓缓一扬。“续弦的贺礼,我即刻会让人送到冥府。”
“哼,不就想看一眼新夫人,你藏得倒严实。”听着梁征的脚步声在走廊上慢慢远去,双世啐了一口,漆黑的眼眸中露出思虑的光芒,轻抚着下颌喃喃道:“冥鸿……么,有趣,真是奇迹呢。”
※※※
好痛啊,可恶,好痛。钟凛从床上好不容易醒转时,发现手腕竟然还被捆缚在床柱上,房间里依然飘浮着暧昧而朦胧的情潮气息。全身都痛,他不由得骂了一句,拼尽全身力气生拉硬扯的把被勒出血痕的手腕从绳套里拽了出来,揉着手腕赶紧解开捆着脚踝的绳子,挣扎着想爬起来,却腰背一软又坐回了床榻上。
在他努力直起身来的时候,鲜明感到大腿内侧正缓缓流下的浊液触感,吓了一跳,连忙慌乱的想找东西擦干净身体,但全身都酸痛得吓人,心里又愤怒又郁闷。看着那些仆人小心翼翼的进来想帮他收拾,他正是又窘又恼,一把扯过锦被盖住身子,破口大骂着抓起枕头和床边的东西朝他们砸去,把他们都生生撵了出去。
惩罚?可笑。揉着淤血的手腕,钟凛呆呆盯着房门,不由得干笑了几声,望向身下一片狼藉的床榻。自己算什么?被那个男人绝对独占的私有物?还是宠物?他环顾四周,房内陈设一派精细华丽,垂着金色丝绦的丝绸华盖悬在宽阔的床榻上方,巨大的流金百鸟屏风立在房内,床边的雕花矮桌上堆着仆人送来的精绣丝缎衣袍,翡翠珠冠,一切都那么完美安逸,讽刺得吓人。
这是他一直渴望的锦衣玉食的生活啊。他嗤了半声,狠狠踢翻床边的脚凳,牵扯得全身都痛了起来。他原本家境虽算是殷实,但却也绝不是豪富,和梁征在一起,他的生活可算得上根本是养尊处优,亲眼见识享受到了之前从未得到过的相当优越的生活,但唯独就是没有自由。
在床上蜷缩成一团,他抱紧了膝盖,眼神怔怔望向窗外一片明艳灿烂的灯火,凝视着窗外能看到的一小片天空。什么时候可以逃走呢,如果能有逃走的机会的话,无论什么代价都……
他刚想得有些入神愣怔,却猛然听见房门吱嘎一响,连忙下意识就扯过锦被盖住自己,眼角的余光瞥见了进来的是个高大男人的身影,又恨恨的把脑袋也一起缩进了被子,恼怒的背过身去。
“夫人?夫人,你生气了?”
梁征跨进门来,环顾屋内没有半个人影,只有床上的锦被突兀鼓起一个大包,不由得哑然失笑。意识过来,他咳了两声,知道自己要是笑出来肯定又会惹钟凛大怒了,于是就强作严肃,绷着脸忍笑坐到床边,轻轻拍了拍床上的那个鼓起的大包道:“夫人,不要藏起来,闷坏了。”
那个鼓包动了动,气呼呼的不理他,梁征不由得越来越觉得好笑,轻轻摸了摸那个鼓包道:“夫人,真的生为夫气了?为夫在这里道个不是,夫人快起来沐浴吧,换上新衣服才清爽安适不是?”
“走开!不踩你!给老子有多远滚多远!”良久,锦被里传出闷声闷气的怒骂声,随即那鼓包努力往床里边挪了挪,离梁征远点。
“这倒可惜了,本来今夜海市正有一场繁华鼎盛的焰火可看,站在这浮香居高层的玉台雕栏边刚好可以收个满眼,十年难遇一次,本来为夫还想和夫人一起看的。”梁征微微一笑,伸手抱住那团锦被,心情颇好的轻轻拍了拍那团鼓包,假意要站起身来。“那为夫只能自己去看了。唉,没有夫人,再好的焰火也黯然失色啊。”
他有意驻留在房内等了片刻,果然看那鼓包动了动,钟凛的脑袋从锦被里探出来,相当恼怒的瞪着他。看来这只小老虎真的很讨厌被强迫啊。他有些不靠谱的想着,坐到榻边伸手想摸后者的头发,后者猛然躲开他的手,投来了更加愤怒的眼神。心里一动